第壹千二百三十七章 聖賢之戰（四）

　　風，來自於西面的丘陵。
　　行走於各地的吟遊詩人之間常常流傳著這樣的傳說——長風飛揚，巨獸則行於蒼穹之上。
　　而風，是它們扇動翅膀的聲音。
　　“那是什麽！”
　　有亡靈巫師忽然尖叫起來。
　　那是四道長長的、彼此交錯的銀線，它像是四道刺眼的利劍，在頃刻之間劃過整個戰場的天空。
　　它們所過之處，天空上的晶簇與魘蟲，如同雨點壹般落了下去。
　　眾人下意識地隨之仰頭，看著那延伸向前的銀線視野的盡頭劃出壹條弧，又轉而飛了回來，這壹次他們可以看清：那是壹頭頭矯健的巨龍，但它們修長的頸項之上，碩大的頭顱上非但生著巨龍的犄角，還有壹支筆直向前的獨角。
　　“龍——”
　　“不，那、那是……”
　　全身披掛銀甲的騎士壹前壹後坐在長鞍之上，前面的騎士手持五米長的梭狀長槍，後面的騎士手持巨盾。
　　他們的臉完全掩蓋在銀色的面甲之下，金屬上浮刻著精致神秘的花紋，冷漠而高傲。
　　像是述說著千年之前那個屬於他們最榮耀不過的身份。
　　銀精靈禁衛，龍王騎兵。
　　他們高舉長槍。
　　“Varlor！”
　　龍騎士們齊聲高喊。
　　“Varlor！”
　　勝利的呼聲響徹雲霄。
　　在他們身後，天空中閃爍的銀色光點如同繁星壹般，出現在東面的地平線上。
　　“銀精靈！”亡靈領主們近乎不敢置信：“瑪莎在上，那是銀精靈！”
　　那是壹片銀色的洪流，正從洛爾偉德丘陵之上席卷而下，那是無法計數的重騎士，雪銀色的盔甲在夕陽下閃耀壹片，帽盔之頂上雪白的羽毛如同波浪壹般上下起伏著。
　　他們手中的銀色雙頭劍，與背後背負的精靈長弓，證明了騎士們的身份。
　　他們曾經在瓦洛卡擊敗過敏爾人，擊敗過山民，擊敗過女巫，擊敗過亡靈大軍。
　　他們的榮耀，記載於胸前的勛章之上，那是壹柄交錯的槍劍，那劍，是霜詠者辛娜，那槍，是壹位英雄的聖物。
　　那個英雄。
　　曾經是屬於他們的公主。
　　他們是索德卡拉重騎兵，是林歌軍團，是精靈之傲。
　　而千年之後，聖者之戰以後，銀精靈終於再壹次回到了這片土地之上，只為了這壹場誰也無法置身事外的戰爭。
　　所有人的頭頂上，巨龍開始加速，壹頭頭紮入到戰場上空。
　　壹個細小的身影正駕著戰馬靠近銀精靈的重騎兵團。
　　梅蒂莎長發隨風飛舞，坐下的神馬與銀精靈正在沖鋒的重騎兵團越靠越近，當兩者之間形成壹條平行線時，她忽然昂起頭，高舉起長槍，呼喊道：“SlavorClar Varlor！”（索瓦聖地，勝利！）
　　銀精靈騎士們紛紛回過頭來看著她，他們面甲下的目光流露出壹絲疑惑，但隨即這種疑惑變成了狂喜之色。
　　他們舉起長劍，放在胸前。
　　那是銀精靈戰士至高的禮節。
　　那是無言的信任。
　　是對於英雄最高的禮遇。
　　小公主微微壹笑，內心中滿是驕傲與自豪，她面前幻境交織，仿佛回到千年之前，那場夢幻般的戰爭之中。
　　那是凡人對抗命運的戰爭。
　　他們贏得了壹切。
　　而此刻，英雄與戰士們又再壹次回到這裏，為了那個神聖的誓約而戰。
　　她高舉起手中的長槍，竭力喊道：“聖銀谷，萬歲！”
　　“聖銀谷，萬歲！”
　　聖歌軍團的騎士們齊聲應和，戰場上響徹壹片，如雷奔騰。
　　“索德卡拉的騎士們！”梅蒂莎長發飛揚，她將長槍向前壹劃：“隨我來！”
　　“公主殿下，萬歲！”
　　整個重騎士團頓時在戰場上劃過壹條漂亮的弧線，騎士團從上至下，從騎士團團長到騎士隊長，竟無壹人反對，仿佛他們本該如此，本應當聽從這位公主殿下指揮。
　　因為她是梅蒂莎。
　　林歌軍團歷史上最傳奇的軍團長。
　　她是精靈們的英雄，沈睡於先古殿堂之中的英靈。
　　梅蒂莎並入重騎兵團的前鋒之中。
　　她猶如手握壹柄雪亮的刀鋒，這刀鋒曾在千年之前握於她手中，而此刻亦是如此，它毫不留情地插入晶簇大軍的咽喉之中。
　　在那最恰如其分的壹刻。
　　布蘭多擡著頭，欣慰地看著支軍隊，他心中仿佛有壹團火焰在燃燒著，那是梅蒂莎對他的許諾，他知道，她壹定會做到。
　　他松開手。
　　無數晶簇從半空中落下，重重地摔在地面上，令整個戰場都為之壹震。
　　因斯塔龍看著從自己身邊湧過的精靈大軍，不禁長嘆壹聲，即使在軍事天賦上，他發現自己仍舊稍遜於那人身邊的這位公主殿下。
　　“發起反攻！”
　　他和遠在戰場另壹頭的某位亡靈的主宰者同時下達了這個命令，因斯塔龍高舉長劍，帶著阿德妮與她的騎士們從丘陵上壹卷直下。
　　而女王陛下低下頭，拾起水銀杖，她漆黑的眼神中這壹刻才終於露出壹絲輕松的神色：
　　“銀精靈，妳們總算沒失約——”
　　晶簇的攻勢正在土崩瓦解。
　　它們在整個戰場上開始向後潰退，從戰線之上壹壹脫離，亡靈的各個軍團立刻豎起壹面面代表追擊的黑色旗幟，壹壹整隊，並重新投入到追擊之中。
　　從整個戰場上空向下看去，頃刻之間，縱橫數十公裏的戰場竟開始呈現出壹面倒的跡象。
　　最後退卻的是晶簇的空軍——
　　它們在利維坦龐大無匹的軀體的掩護下，從容不迫地向著戰場南方退去，銀精靈的龍王騎士立刻纏了上去，不過幾白龍王騎兵在利維坦身邊就好像是蚊子壹般，根本不能對它造成任何威脅。
　　布蘭多知道如果讓這東西從容離開，只怕這場戰鬥還遠遠有得打，而眼下這個戰場上，也只有自己有能力留下對方而已。
　　他幾乎是立刻騰空而起，就向著那個方向飛了過去。
　　但正是這個時候，壹道黑影從他身後超了過去。
　　布蘭多下意識地微微壹楞，心道好快的速度，他擡起看去，發現超過他的竟然是壹名銀發少女，對方看起來明顯並非是亡靈，她穿著壹套十分古怪的戰甲，那戰甲的風格迥異於沃恩德的傳統風格，表面布滿了流線型的線條，質材仿佛是金屬，但表面布滿了晶格網絡，仿佛更與他在死霜森林見過神之遺骸更為類似。
　　安德莉亞回過頭，用震驚的眼神看了布蘭多壹眼，但她沒有打算多說，只深深地記下這個年輕人的面容，然後便繼續向前飛去。
　　“芙蕾雅？”
　　布蘭多卻在看到對面面容的時候大吃了壹驚，雖然那銀發少女的面罩遮住了她的上半臉，但那下半張的臉蛋與額頭上的女武神印記和芙蕾雅是何其相似？
　　更不用說，她背後那張開的三對光之羽翼，不正是芙蕾雅的女武神武裝麽？
　　但安德莉亞卻對他的喊聲充耳不聞，她在半空中開始加速，天空中很快出現了其他的戰爭女武神，她們紛紛飛向雲層之上的利維坦，然後將壹個個黑色球體向前丟去。
　　那些黑色的球體在天空上旋轉著，很快固定下來，懸浮在半空中，它表面浮現出壹道環形的紅色光束，然後彼此連接在壹起，竟然將龐大如山脈壹般的利維坦鎖定在壹片紅色的光網之中。
　　“坐標確認完畢！”
　　安德莉亞高喊道：“龍王大人，請降臨——”
　　“龍王？”
　　布蘭多壹楞，心想難道龍神巴哈姆特還存在於這個世上，但他還沒來得及在心中質疑這個猜測，就聽到天空中傳來壹聲冷哼。
　　雲層上竟然張開了壹只熠熠生輝的金色眼睛。
　　接著壹對遮天蔽日的雙翼。
　　那是壹頭龍。
　　它的體形，竟然絲毫不下於遊弋於長空之上的利維坦。
　　它甫壹出現，便壹爪子按向利維坦的頭顱，那巨大的爪子仿佛可以撕裂雲層，壹爪爪向利維坦頭顱之上的獨角，爪子的陰影掃過大地，竟然讓戰場上空都為之壹暗。
　　利維坦發出壹聲怒吼，它擺動著身軀，顯然並不願意就此屈服。
　　但可惜，那巨龍的爪邊竟然閃現出壹片片銀色的光斑。
　　布蘭多嚇得差點叫出聲來，他看到那哪裏是什麽銀色的光斑，根本就是壹片片亮銀色的卡牌，這些卡牌在半空中旋轉著，然後匯聚如壹。
　　巨龍口中發出壹聲冷冰的聲音：“送終刀鋒。”
　　壹道橫亙的天地的黑影從利維坦龐大的身軀上橫掃而過。
　　利維坦發出壹聲淒厲的慘叫，龐大的身軀竟從中斷為兩截，斷裂處化為無數水晶碎片，從半空中緩緩墜落。
　　“壹、二、三、四……六、七……”
　　布蘭多默默數著那頭巨龍從雲層上露出的頭顱的犄角，不多不少，正好七支。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壹頭龍擁有七支犄角。
　　那是傳說中奧丁的情人。
　　那是邪龍之王，盧比克沙漠之中的死神犬首奧格萊絲特的老師，玩家之為“師匠”的七極龍王芙西婭。
　　然而她竟然是壹位旅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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