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二百三十四章 聖賢之戰（壹）

　　艾薩克的話仿佛沒有引起絲毫關註。
　　漆黑的眸子裏壹點火焰跳動著，白骨的海洋，黑色的旗幟，如潮水壹般的紫色晶簇鋪滿天際，從雲端垂下的閃電，壹兩道劃過天空的火焰，戰場的遠景倒映在這雙毫無感情冰冷的眼睛深處。
　　她回過頭。
　　伸出壹只蒼白修長的指尖，水銀杖握在那手中，指尖指向其中壹個方向。
　　沒有任何命令。
　　但在她身後，亡靈領主們齊齊將枯骨壹般的手掌按在胸口，在胸前之中靈魂之火熊熊燃燒，黑暗貴族如同潮水壹般低下頭，水紋由前向後蕩漾開來。
　　它們回過頭，眼眶中壹片片跳動的蒼白火焰。
　　最後排的瑪達拉將領們心領神會，紛紛回過身去，張開空洞的下顎，揮舞著白骨森森的拳頭向屍巫和亡靈巫師學徒們怒吼道：“讓那幫巴拉基列沃的軟蛋們進場，告訴它們，為了永亡的安息，布拉曼陀的黑玫瑰——萬歲！”
　　“黑玫瑰永不雕零——！”
　　傳令聲在戰場上此起彼伏。
　　中下級屍巫與亡靈巫師學徒們趕忙向後跑去，有些人甚至在途中跌倒在地上，但在亡靈監工的督促下，這些倒黴蛋又馬上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奔向高臺後方的幾座巨大的水晶塔。
　　壹片片屍巫與亡靈巫師學徒將手放在水晶塔之上，壹道道綠色的波紋立刻沿著水晶塔高達二三十米、呈紡錘狀的主體水晶向上延伸，當它到達那由白骨基座支撐起來的塔頂時，立刻化為壹束束綠色的光束，向著四面八方發射了出去。
　　綠線連接向遙遠戰場的另壹個方向，當它命中那個方向的水晶塔尖時，附近白骨海洋之中立刻亮起壹片片綠色光點。
　　幾乎所有屍巫都在低頭看自己手中的骨杖上鑲嵌的熒熒發光的綠寶石，當它們重新擡起頭時，壹排排骸骨士兵開始緩慢轉向，在整個戰場之上，仿佛頃刻之間形成了壹個巨大的輪盤。
　　“骨火軍團進入洛爾偉德丘陵南方——”
　　“死鷲騎士準備加入戰鬥。”
　　“蒼白騎士準備加入戰鬥。”
　　“黑疫軍團準備迎接下壹波沖擊。”
　　亡靈在調整攻勢——
　　壹束束綠色的光芒在戰場上空交織穿梭，頃刻之間構成壹張盤踞在亡靈大軍上空幽綠色的網絡。
　　但好景不長，如潮水壹般的晶簇群中壹陣騷動，忽然湧現出了壹大批背負著山壹樣高水晶簇的巨獸，它們甫壹出現，立刻仰頭發出壹陣刺耳的尖叫聲，它們背後的晶束高頻振動著，聲波共鳴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傳播了出去。
　　在亡靈大軍的前線，較小型的水晶塔立刻出現裂紋，在哢哢的聲音中轟然崩碎，而在更遠壹些的地方，綠色光束也開始變得雜亂無章，白骨的海洋中，綠色的光點開始壹壹消逝。
　　仿佛頃刻之間，整個戰場便暗了下來。
　　“換旗語——”
　　“換旗語，蠢貨們！”
　　冰冷的眼神中倒映著這樣的景象，但她仿佛絲毫不感到奇怪，然而這位女王陛下身後的亡靈領主們已經轉過身怒吼著向著手下咆哮出聲。
　　壹面面黑色的刀狀旗幟從戰場上豎了起來。
　　埃魯因人的騎士仍在前進，仿佛要在晶簇的海洋之中分開出壹條路徑來。
　　因斯塔龍回頭看了壹眼瑪達拉大軍所在的方向，他黑沈沈的眸子裏滿是陰雲密布之色，黑色的旗幟在他瞳孔深處映出壹片濃重的陰影。
　　“領主大人，得想辦法幹掉那些怪東西！”
　　他忍不住焦急地喊道。
　　“妳叫我什麽，因斯塔龍先生？”
　　布蘭多在馬背上看著晶簇中突然出現的那些巨大的怪物，口中卻如此問道。偶爾有壹兩只向他們撲過來的晶簇，他連看都不看壹眼，便反手壹劍斬掉它們的頭顱。
　　“……只要妳能幫瑪達拉贏這場戰爭，我給妳打工，只要妳不介意有壹個黑暗貴族作為家臣的話。”因斯塔龍咬了咬牙，高聲說道。
　　塔古斯壹劍劈開壹頭晶簇的頭顱，他回過頭想要說什麽，但想了想，卻搖了搖頭沒有開口。
　　即使是那個傳聞之中的塔裏格，他內心中也從未覺得自己比對方遜色分毫，他是蒼白玫瑰的驕傲，亡月之海中部地區世系家族百年以來第壹位在十八歲之前就完成了黑暗轉化的貴族，縱使是自己的副手——人人稱頌的羅蘭塔之影塔古斯，也只能站在他背後而已。
　　他很清楚面前這個人類壹定不會不清楚自己的價值，他早就發現對方對他的了解，甚至比他自己還要透徹三分，毫無疑問這位伯爵先生同樣是壹位人傑，而只有蠢笨的人，才會嫉妒賢能。
　　真正位於人上者，只會令他們為己所用。
　　“妳在發呆嗎，因斯塔龍先生？”布蘭多偏了偏頭，開口道：“這是為了妳的祖國而戰，我以為妳不想把這份榮耀讓給梅蒂莎。”
　　“對不起……”因斯塔龍立刻擡起頭來，他有些慌亂的目光從戰場上掃過：“它們在東面和西面都有，壹共有……二十七頭，不，二十八頭。”
　　“二十九頭。”
　　塔古斯保持著緘默地答道，他壹壹點出戰場上那些新出現的水晶巨怪，然後回頭看了自己的搭檔壹眼。
　　因斯塔龍臉色壹陣紅壹陣白。
　　布蘭多並沒有去看這兩人：“梅蒂莎，幫我計數。”
　　他擡起手來，五指微微壹張。
　　“空間——”
　　毫無征兆地——
　　壹頭正在發出尖叫聲的巨大晶簇忽然之間從水晶的海洋中淩空飛了起來，它還有慌張地揮舞著四肢，顯然壹時間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然後是第二頭，第三頭，第四頭……
　　壹頭頭晶簇被點名，然後從晶簇的海洋之中升起，遠在亡靈大軍後方，正準備使用旗語下達命令的亡靈領主們忽然僵住了，他們紛紛轉過身，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壹幕。
　　只有那雙漆黑的眸子內仍毫無壹絲感情波動。
　　“這……這是？”
　　“有人在幫我們！”有人忽然低喊道。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但最後壹頭巨型晶簇升上天空時，晶簇之間頓時壹片騷動，這騷動像是水紋壹樣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開去。
　　高臺上的女人回過頭，面色冷然面向她所有的臣子們。
　　亡靈領主們仿佛如夢方醒。
　　“快，別浪費時間，快攻擊它們——！”
　　聲嘶力竭的命令。
　　亡靈的水晶塔重新變得明亮起來。
　　“因斯塔龍先生，去聯系妳的陛下，妳知道我們需要什麽。”
　　布蘭多高舉著右手，二十九頭巨型晶簇像是玩物壹樣被他固定在半空，他神色平靜地對因斯塔龍說道。
　　梅蒂莎也看著這位瑪達拉未來的黑勛爵閣下。
　　阿德妮與她的騎士們看布蘭多的目光如聞天神壹般，只要看他手中那二十九頭動彈不得的真理之側的異怪，他們就能明白那是何等的偉力。
　　那奎爾眼中滿是精光。
　　“領主大人，我……”因斯塔龍有點尷尬地答道。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因斯塔龍先生，唯有如何獲得勝利，是我們需要去考慮的。”布蘭多搖了搖頭，他自己都有些出乎預料之外，他本來以為自己最多只能舉起其中的三分之二就不錯了。
　　但此時此刻，他卻感到壹種陌生的思維主導著他此刻的狀態，他仿佛從壹個更高的維度在審視著此刻的自己，體內法則的力量蠢蠢欲動，時間與空間的傳統認知，仿佛正在離開他而去。
　　關鍵是，自從魯施塔的壹戰之後——他又壹次感到了元素寶珠的力量。
　　而這壹次。
　　它們更加強大，磅礴得仿佛令人心神震撼。
　　他強忍住這種精神層面的震蕩感，壹字壹頓地對因斯塔龍說道：“我知道妳能聯系上妳的陛下，抓緊時間。”
　　因斯塔龍默默地點了點頭，但又搖了搖頭。
　　“對不起，領主大人，您是對的。但我想我們不需要聯系陛下了，巴拉基列沃的巫妖們已經在進場了……”
　　他語氣陳懇地回過頭。
　　布蘭多也沿著他的目光轉過頭去。
　　地面線上忽然出現了壹片連續不斷的閃光。
　　……
　　這是來自於巴拉基列沃的亡靈第壹魔法兵團，西法赫會戰中震撼世人的巫妖軍團。
　　戰場上狂亂的風中壹只骨手掀開鬥篷的兜帽，露出下面壹具慘白的骷髏頭顱來，維克多眼眶中暗紅的光點註視著戰場上空——瑪達拉，這朵布羅曼陀的黑玫瑰正在雕零謝去。
　　壹排排同樣披著黑袍的巫師走到他身邊，與他並列，在戰場上形成壹條長長的戰列線。
　　壹條沈默無聲的戰線。
　　但瑪達拉啊，萬物皆要雕零，萬物皆要永眠，瑪莎在上，壹切都如此符合規律與常理。
　　巫妖之王，巴拉基列沃的主宰者，維克多舉起手中的骨杖，那枚寶石之王，從亡月之海中出土的普羅米修斯寶鉆在風中散發著黯淡的光芒。
　　亡靈們失去了天空，也就失去了翺翔的自由，但它們還有魔法，死亡依舊足以席卷壹切。
　　“黑暗永眷。”它從幹枯的喉嚨之中發出壹個單調枯燥的字節。
　　“萬物歸亡。”眾聲齊和。
　　壹個個法陣在地平線上展開，它們旋轉著，如同打開了壹道道閃爍著微光的光門。
　　壹道綠色的光芒從地平線上升了起來，倒映在布蘭多的眼神深處，那仿佛是從遙遠的天際劃出壹道長長的拋物線，它由遠及近，化作壹道流光。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轉過頭。
　　綠色的光束在視野之中留下壹條長長的殘影，正中晶簇的海洋之中，它轟然炸開，猶如壹朵散發著幽綠光芒的瘟疫之花綻放開來，晶簇們壹片片被巨大的沖擊波掀起，拋飛，再如雨點壹般落下。
　　“小心，這是試射！”因斯塔龍喊道。
　　仿佛是為了應驗他的話壹般，地平線上冉冉升起了壹道綠色的光幕。
　　像是無數升上天空的太陽。
　　它們轉眼即至——
　　如同暴雨壹般落在晶簇的陣地之上。
　　二十九頭巨型晶簇瞬間化為齏粉，綠色的光流壹束壹束砸在晶簇之海中，每壹次落下，便在密密麻麻的紫色海洋中炸開壹片巨大的空隙，幾乎是頃刻之間，晶簇們便不得不向後潰散了。
　　這可以說是它們在開戰以來的首次後退。
　　勃蘭克興奮得好像是回到了六十年前的那場聖戰之中，他仿佛毫不在意頭頂掠過的死亡魔法，沖所有人大聲說道：“大人，亡靈在掩護我們，這是機會！”
　　“機會在那裏？”
　　布蘭多同樣高聲問道。
　　“繞到晶簇側翼去！”梅蒂莎左右環視了壹眼，立刻回答道：“待會亡靈們的魔法結束之後，晶簇們還會組織新的攻勢，那時候就到我們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勃蘭克在馬背上給了銀精靈小公主壹個大拇指。
　　“妳認為呢？”布蘭多看向因斯塔龍。
　　“如果黑疫軍團正面能夠撐得住的話。”因斯塔龍也點了點頭。
　　三位頂尖指揮官的意見布蘭多不能不聽，他擡起頭看了壹眼，很快就在紛亂的戰場上選出壹條路線來。
　　銀新月與百合旗幟再壹次在戰場上移動起來。
　　註視著戰場的那雙漆黑的眼睛深處總算有了壹絲贊賞之意。
　　她點了點頭。
　　“黑疫軍團到位了麽？”
　　“到位了，陛下，可空軍怎麽辦？”艾薩克有些擔憂地看著頭頂上耀武揚威的晶簇大軍，魘蟲幾乎已經飛到了戰場上空，雲層上那龐然大物也在緩緩向這個方向移動著。
　　她擡起頭看了天空壹眼，面色有些陰沈，但又垂下長長的睫毛：“別管它們。”
　　壹排排手持重盾的十字軍劊子手正從骷髏士兵的海洋之中走出來，它們來到前線，壹排排列隊，很快便在戰場之上構築起壹道縱深三層的堅固防線來。
　　屍巫們透過這些巨大的亡靈重步兵盾牌之間的縫隙向外看去，綠色的光束正從那個方向壹束束墜地，爆炸的光芒綿延不斷，戰場上出現了巨大的空隙，黑疫軍團左翼，數千散發著熒光的蒼白騎士正在作迂回動作。
　　它們舉起手。
　　後面的亡靈巫師們立刻轉身，丟出壹個個傳訊法術，這些法術被匯總到戰場前線指揮官出，那些下級亡靈領主們便通過傳訊水晶將信息傳遞給最近的水晶塔，再交匯到整個戰場的指揮中樞上。
　　黑疫軍團到位——
　　“第二輪攻擊到了！”
　　在巫妖軍團的法術結束的壹瞬間。
　　晶簇們構成的紫色潮水便重新席卷而來，它們在幾秒鐘之內鋪過戰場上的空隙，向著這個方向撞了過來。
　　這壹次沖在最前面的並非是四足類似於節肢動物壹般的晶簇，而是個頭粗壯，但重心低矮的晶簇甲蟲，即亡靈們記錄中的突擊者，這些爆發力極高的晶簇壹向是晶簇大軍中的突擊中堅力量。
　　“沖擊準備！”
　　“預計五分鐘後到達！”
　　亡靈巫師們飛快地下達著壹道道指令。
　　但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最先抵達的並非是這些狂奔的晶簇，而是天空中的魘蟲。魘蟲大軍終於在這壹刻飛臨了亡靈大軍上空，它們發出壹陣刺耳的尖叫，立刻開始對瑪達拉的陣地發起俯沖。
　　魘蟲張開爪牙，如同利刃壹般切入亡靈的陣容之中，幾乎是在壹瞬間，黑疫軍團的正面便出現了動搖。
　　埃魯因的銀白合旗在這壹刻殺出了重圍。
　　旗幟在晶簇大軍的右翼繞了壹個圈，從丘陵方向兜了回來，勃蘭克面色有些凝重地看著壹幕，“完了，異怪空中優勢太明顯了，亡靈正面支持不住了……”
　　“壹定還有機會。”因斯塔龍大聲說道。
　　“還有機會嗎？”布蘭多拉著韁繩，在馬背上回過頭問道。
　　梅蒂莎楞了壹下。
　　“妳怎麽了，梅蒂莎？”
　　“沒，沒什麽。”梅蒂莎臉色有些奇怪：“領主大人，妳打算怎麽辦？”
　　“還有壹個機會。”
　　布蘭多瞇著眼睛答道：“如果我可以在正面遏制晶簇壹個軍團的攻勢，因斯塔龍、梅蒂莎，妳們能從中找到機會麽？”
　　“妳說什麽，布蘭多先生？”阿德妮大聲質疑道：“我們不可能做到那樣的事情。”
　　“不是我們，是我。”布蘭多回過頭，鄭重地詢問了壹遍：“會如何？”
　　所有人都驚呆了。
　　勃蘭克吞了壹口吐沫，答道：“如果亡靈能抽得出壹支生力軍的話……”
　　“亡靈能抽出壹支生力軍。”梅蒂莎這個時候忽然反應了過來，她銀色的眸子裏閃動著某種莫名的光芒：“領主大人，如果妳可以做到的話，我們就能獲得這場戰爭的勝利。”
　　“梅蒂莎？”
　　“領主大人，請把戰場的指揮交給因斯塔龍先生，我相信他能做好。”梅蒂莎卻堅定地回答道。
　　布蘭多看了這位銀精靈小公主壹眼。
　　兩人眼神交匯，仿佛心有靈犀壹般。
　　“那就交給妳們了。”
　　“德爾菲恩小姐。”
　　德爾菲恩擡起頭看著他。
　　“保護好自己。”
　　宰相千金微微壹楞，眼中閃動著莫名的光芒。
　　布蘭多轉過身，手握奧德菲斯，背對著他們說道：“因斯塔龍先生，別讓我們失望。”
　　他夾緊馬腹，讓坐下的戰馬小步加速，身子微微壹仰，壹人壹騎向著戰場中心沖去。
　　“伯爵大人！”因斯塔龍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的背影。他喃喃道：“您可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因斯塔龍先生。”梅蒂莎在他身邊提醒道。
　　“梅蒂莎小姐。”因斯塔龍知道這位銀精靈小公主是前者的心腹，他轉過身來，鄭重地對對方說道：“接下來希望合作愉快，我們將並肩而戰——”
　　“不。”小公主卻搖了搖頭，微微壹笑：“這是屬於妳的戰爭，因斯塔龍先生，它不屬於我。”
　　這位瑪達拉未來的黑勛爵壹下子楞住了。
　　蒼白的亡靈大軍，漆黑的土地，紫色的水晶海洋，三種顏色在這蒼穹之下的大地上彼此交織，緩緩接近，長矛正壹排排放下，亡靈士兵們不知畏懼，眼眶深處跳動的只有渴望永亡的火焰。
　　閃電在雲層之中穿梭，隕石正拖著長長的尾焰，從遙遠的天際墜下。
　　但在兩片分明的顏色之間，這壹刻卻出現了壹位人類騎士。
　　壹人壹騎，壹柄閃耀著金輝的長劍，從亡靈大軍與晶簇席卷而至的浪潮之間，生生地插了進去。
　　“那是誰？”
　　亡靈領主們壹片慌亂，驚慌的聲音此起彼伏。
　　漆黑的眸子裏倒映著那個挺立於馬背上的人影，亂風吹著他的長發，張揚地飛舞著。
　　她抿著嘴唇，蒼白的手中緊握著水銀杖，壹言不發。
　　她認出了那個人來。
　　那個預言中的壹切——
　　布蘭多勒緊了馬韁繩。
　　他調轉馬頭，攔在了亡靈大軍與如潮的晶簇之間，壹排排正在被魘蟲攻擊退卻的亡靈重步兵背後，無數屍巫與亡靈巫師不知所措地看著這壹幕。
　　為什麽這裏會有壹個人類？
　　他在這裏幹什麽？
　　他瘋了？
　　然而布蘭多背對著它們。
　　在他眼中，面前地平線上出現了壹條紫色的線，它覆蓋整個戰場，正在迅速變得越來越清晰，那洪流之中，是壹頭頭張牙舞爪的怪獸，數以萬計，數以十萬計。
　　他也想問自己是不是瘋了，但心中卻有壹個明晰的聲音告訴他，自己可以做到。
　　因為他的身體之中，法則的聲音正在共鳴，那是時間，空間，是整個世界的偉力，它們彼此交織在壹切。
　　那是，存在性的力量——
　　元素寶珠的力量已經徹底共鳴起來。
　　布蘭多舉起手來。
　　雲層之上忽然出現了壹張連續的銀色的網絡，這網絡由前向後，轉瞬之間鋪遍了整個戰場。
　　所有人都震驚地擡起頭來，眼中倒映著這明亮的網絡：
　　“聖賢之力！”
　　砰壹聲輕響。
　　水銀杖落在了高臺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