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雄狼

　　布蘭多懶得理會這個被慣壞了的貴族千金，他擡起頭仔細看著黑壓壓的狼群方向。華德的人馬守衛壹退，那些黑狼果然變得蠢蠢欲動。
　　只不過是片刻的時間，這些野獸就圍了上來——而十壹頭黑狼領主像是黑色潮水之中的鯊魚壹樣在遠處遊弋，布蘭多看出它們是在驅趕自己的同類向前，意圖包圍住他們。
　　布蘭多可不客氣，起先為了不那麽引人註目，他將召喚出的風精蜘蛛隱藏在壹側的森林中。不過這會兒他手壹招，兩百多個金色光點立刻像是轟炸機壹樣從森林中密集的升起，它們騰空而起，向黑狼群俯沖而去，每壹次俯沖就是壹道金色的光柱。
　　布蘭多這壹次並未保留火力，他直接將壹輪攻擊全部排空，壹百多道光柱在夜色下此起彼伏地閃爍，每壹次閃爍就有好幾頭黑狼化為灰燼。
　　他面無表情地看到視網膜上的經驗數字好像是瀑布壹樣向下流淌，看起來壯觀，但實際上沒有多少。
　　只是這些經驗的來源表現在實際的戰場上，就有點令人發指了。
　　金色的光柱最密集的時候幾乎編織成了壹張大網，在布蘭多的指揮下光網壹點點向後進行火力延伸，凡是穿過這金色網格的黑狼立刻渾身燃燒起來變成壹團耀眼的火光，壹時間狼群之中這樣得火光此起彼伏，最後竟連成眩目的壹片白茫茫的光點。
　　燒著了的黑狼繼續前進，不過帶著慣性沖出幾步就變成壹團瀝青狀的燃燒物，無數黑狼反復著這壹過程，最後光網微微壹閃然後消逝。
　　整個過程不過持續了眨眼的瞬間。
　　而下壹刻華德與他的半人馬們竟同時駐足，這些半人馬長者守衛見過黑森林中最慘烈的戰鬥，它們甚至有過與地龍交戰的經歷，可這壹次卻忍不住齊齊倒吸了壹口冷氣。
　　以他們駐足的位置向前延伸近百尺——
　　原本潮水壹樣密集的黑狼群蕩然無存，只剩下空蕩蕩壹片燒焦的灰燼。
　　好像不過壹個呼吸的時間，成百上千的黑狼就灰飛煙滅，而遠處縱使身為魔物的黑狼也被這可怕的攻勢所嚇阻，變得猶豫不前起來。
　　5250點經驗。
　　布蘭多不為所動，他再壹次支付了2點地元素以填充了聖劍術的消耗，風精蜘蛛在半空中變得明亮起來——似乎在等待著那十多頭黑狼領主的近壹步行動。
　　但黑狼依舊徘徊不前。
　　“抓緊時間前進！”布蘭多聽到華德在遠處大聲命令自己的部下，的確，這是壹個千載難逢的時機。
　　可布蘭多要達到的不是這個目的。
　　他擡起頭，目光越過壹片片黑色的波濤落在視力的極限範圍之外，戰場上壹片片霧蒙蒙的區域。
　　他身邊，樹精靈首領奎尼爾也看著那個方向——
　　“有頭狼。”奎尼爾說道。
　　布蘭多點了點頭，狼群的反應無不說明這壹點。他用聖劍術並不是為了在黑狼潮水壹樣的攻勢中開辟出壹條通道——那是半人馬長老華德的任務——而是為了看狼群的反應。
　　但黑狼的反應顯得相當的“合理”。
　　然而布蘭多卻明白真正的魔物不是這樣的，魔物是受魔力扭曲的生物，尤其是黑狼這種低等魔物，狂暴又缺乏理智，絕不會因為受到攻擊而後退——與其將它們看做壹個個個體，不如說是壹個整體的存在。
　　受傷的黑狼只會更加狂暴。
　　但它們退了。
　　這說明黑狼在有意避免傷害——能做到這壹點的，只有狼群之中的頭狼——雄狼，正因為雄狼擁有近乎人類成年人的智力，才會有意識地命令狼群，減少損失。
　　不過這個合乎情理的反應，卻暴露了這頭狼群之中的王者的存在。
　　只不過是片刻之後。
　　黑夜中霧氣蒙蒙的戰場上忽然響起了壹聲悠長的狼嚎，這號叫與壹般的黑狼囧然不同，響亮而又淒厲，仿佛是在宣告什麽。
　　“它發現我們發現它了。”奎尼爾面色變了變，他壹邊取下長弓，小聲說道。
　　黑狼群開始湧動起來——
　　布蘭多再點了點頭，那頭野獸很狡猾，大約是猜出了自己的意圖。這種感覺有點令人毛骨悚然，尤其是當妳知道壹頭野獸與妳有等同智慧，算計著要咬斷妳的喉嚨的時候。
　　讓妳忍不住產生了壹種背後寒毛直立的感覺。
　　至少布蘭多看到身邊壹貫天不怕地不怕的卡格利斯臉色都變了變：“壹頭野獸也有這麽聰明？”這個來自敏泰地區的貴族青年忍不住質疑道。
　　樹精靈首領豎起指頭比了壹個噤聲的手勢：“噓——”
　　“那是雄狼，不要質疑它的威信，小心它在睡夢中割斷妳的喉嚨。”樹精靈低聲說道。
　　這壹次不只是卡格利斯，這詭異的語調讓他身邊的傑諾斯與羅蘭都打了壹個冷戰。
　　布蘭多看到這壹幕，卻壹點也不覺得好笑。
　　這就是雄狼。
　　在黑森林中，壹直以來流傳著這樣壹個傳說：
　　每壹百年中，每壹次雙月共耀——潮汐輪回之年，在這壹年中出生在紅色月光之下的幼狼，它們會吃掉自己的兄妹、父母，然後成長為比壹般的狼強壯、傑出也更狡猾與兇殘的巨狼。
　　雄狼。
　　而另壹個傳說提到，雄狼是狼之災禍埃希斯的配偶。它們在入夏之後交配，後代會像人壹樣行走，也就是黑森林之中千年不曾杜絕的禍患——夜影。
　　而無論那壹種說法，都濃墨重彩地描繪了雄狼的狡詐與兇殘。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布蘭多看著霧蒙蒙的戰場上，目光像是要穿透霧氣。
　　“安蒂緹娜。”然後他說道。
　　“恩？”貴族少女吸了壹口氣，她回過頭，臉色有些發白。
　　安蒂緹娜顯得很緊張，四周此起彼伏的低沈咆哮讓她幾乎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被壹望無際的黑色狼潮包圍在正中央，就仿佛是在驚濤駭浪之中的壹葉小舟上，隨時都有可能被壹個浪頭傾覆。
　　其實所有人都差不多，那些年輕人們的臉色也不見得好看到那裏去。
　　何況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燒焦味，這位來自布拉格斯的貴族小姐只要壹想到這個味道是怎麽來的就忍不住惡心反胃。
　　不過她強忍住嘔吐的欲望，壹只手拽著自己的裙子以免沾上那些臟東西，幾步跟上布蘭多問道：“大人，有什麽事嗎？”
　　“我記得我煉制的藥水在妳那裏吧？”
　　“是的。”
　　“把灰色那壹瓶給我。”
　　安蒂緹娜聞言立刻代開腰間的壹個小皮包，布蘭多看到林林種種的藥水被整齊起碼在裏面，仔細地分門別類，他忍不住揚了揚眉毛，至少他自己就做不到這壹點。
　　那怕曾經是壹個壹百三十級的老戰士，可布蘭多還是習慣把所有藥水隨意亂放在壹起，就好像拿出來的時候會有壹個驚喜似的。
　　不過在遊戲中大多數時候拿錯壹瓶藥劑那都是要人命的，尤其是妳在生命垂危的時候想要找到壹瓶7號聖水，可翻了半天卻拿出壹瓶番茄醬的時候。
　　妳就知道那有多麽尷尬。
　　可這個壞毛病已經伴隨他多年，布蘭多從沒意願去改變，不過現在他發現自己至少有壹個助手可以幫自己改變這壹點。
　　安蒂緹娜從左邊數起抽出第三根試管，整個過程不超過壹秒鐘，那瓶藥劑就遞到了布蘭多手上。
　　“安蒂緹娜。”布蘭多接過藥劑，忍不住說道。
　　“恩？”貴族少女微微壹楞。
　　“我覺得和蒂雅比起來。”他壹邊拔掉那支試管上的木塞子，壹邊答道：“妳和芙羅更像是姐妹——不過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呢？”
　　安蒂緹娜瞪了他壹眼，但並沒有忘了仔細地扣好那個皮包。
　　布蘭多卻擡起頭看著戰場上——霧氣好像變得更濃郁了——仿佛無窮無盡的黑漆漆、雙眼泛著腥紅光芒的野獸正從霧氣之中湧出，它們重新開始靠近，戰場上的局勢在變化。
　　莫非眼前這壹支狼群是霧嚎？
　　布蘭多知道每壹頭雄狼都有壹個獨特的名字，擁有它們獨特的能力。傳說中雄狼霧嚎可以在茫茫迷霧之中穿行，奪走那些在白霧中迷失了方向的旅人的生命。
　　他皺了皺眉頭，自然系的雄狼是最難對付的，比起來他更願意對付物理系的。比如說血爪與霜咬都要簡單得多。
　　可惜了。
　　布蘭多暗罵了壹句，雄狼的狡猾出乎他的預料，沒想到德魯伊們在正面搞出那麽大的陣勢還是沒有把兩頭雄狼壹起吸引過去，而他們這隊人那怕是只對面壹頭雄狼都顯得非常吃力。
　　那是雄狼。
　　開化了要素的魔物。
　　霧氣已經越來越濃郁了，不只是布蘭多，連其他人都察覺了這壹點。年輕人們也不再議論，周圍環境詭異的變化讓他們緊張起來。
　　後面埃魯因使節團也靠近了壹些，布蘭多可以看到那些穿著青色甲胄的騎士們正在穿過茫茫白霧向他們靠攏。
　　他壹仰頭喝光了手中那支試管中渾濁的灰色液體。
　　那是鷹眼藥劑，能在壹個小時之內提高感知屬性在視力上的加成20個能級，材料是巨鷹的羽毛與魔力蕨，這兩種材料在綠之塔都是大白菜的價格，但藥劑本身卻異常實用，布蘭多做了不少來備用。
　　布蘭多壹喝下藥劑，立刻感到自己的視野變得清明起來，仿佛霧氣都淡化透明，他回過頭，立刻在北邊看到壹座山壹樣大小的陰影壹閃隨逝。
　　“靠。”布蘭多暗罵：“動作真快。”
　　他立刻舉起手，示意所有人——尤其前面的半人馬長者守衛們放慢速度。這個時候加速離開這裏已經毫無意義，如果不幹掉雄狼，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機會。
　　四周詭異地靜了下來。
　　然後忽然響起壹聲突兀的慘叫打破了這短暫的寂靜——
　　那是人類臨死之前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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