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五十八章 講道理

　　黃鶴城裏確實風景好，李叱和高希寧在城裏遊覽數日，還覺得意猶未盡。
　　這邊的小吃也格外吸引人，如果時間夠的話，他倆可以壹直吃。
　　兩個人出門也不帶護衛，悄悄的出去，聲張的不要。
　　按理說這是不應該的事，可是他倆這種性格，哪有那麽多約束。
　　江邊有遊船，價格很便宜，每個人五個銅錢的船費，可以在江面上乘坐壹個來回，從北岸到南岸。
　　高希寧興致上來就想去看看，於是李叱花了十個銅錢的巨款，兩人登上遊船。
　　他問兩個人是不是可以便宜點，船頭兒說兩個人也是人，是人就五個銅錢，這話說的氣人不氣人？
　　這是壹艘能有十幾丈左右的樓船，很大，雖然船已經有些老舊，可是打掃的幹幹凈凈，看著很舒服。
　　上了船之後，兩個人在靠邊位置坐下來，把手伸出去，能感受到江面上的風在指尖穿過。
　　船老大喊了壹聲開船嘍，兩個壯漢用長桿將船推離岸邊，大船橫著擺過來，船頭轉向了南。
　　船頭兒應該是常年在這做生意，皮膚曬的黝黑，四月的天還沒到熱的時候，江面上風又大，可他卻只穿了個對襟的單衣，還沒有袖子，兩條胳膊上的肌肉線條頗為奪目。
　　看起來這船頭兒也就四十歲左右，那兩個健壯的小夥子也不知道是他兒子還是幫工學徒。
　　“江面上風大，小心扶好。”
　　船頭喊了壹聲之後就掌舵，兩個小夥子壹左壹右，分別用長桿往推著船往前走。
　　那桿子實在太長，要想推動，就要從船尾走到船頭。
　　這麽大的壹艘船，只靠著那兩個年輕人撐桿，居然運行的速度不滿，而且很平穩。
　　“如果妳們運氣好的話，可以看到鐵頭魚。”
　　船頭兒扶著舵說道：“我見過的最大的鐵頭魚，魚頭比磨盤還大，船若是小壹些的話，能被它撞翻了。”
　　有人好奇的問：“那……吃人嗎？”
　　船頭兒笑了笑，沒回答。
　　也許是他覺得這問題有些幼稚，也許是不想回答。
　　因為船頭兒的這句話，高希寧就壹直側頭看著江面，她也想看看魚頭就有磨盤那麽大的鐵頭魚，到底什麽樣子。
　　“爹！”
　　就在這時候，左邊的小夥子喊了壹聲：“又來了！”
　　船頭兒看向壹側，臉色隨即變得有些難看，又憤怒又無奈的那種難看。
　　“大家坐好，咱們得調頭回去了。”
　　他說話的時候，左邊那個小夥子已經快步跑到船頭，用長桿狠狠發力將船頭推開。
　　船身轉動速度太快，壹下子，船上的人東倒西歪。
　　不少人已經在罵街，脾氣大的起身後罵的可難聽了，看起來像是隨時要動手似的。
　　李叱的視線卻在大船左側，那邊來了三艘小船，每艘船上大概有七八人。
　　小船速度很快，那些人手裏還拿著亂七八糟的兵器。
　　“水匪。”
　　李叱在高希寧耳邊說道：“壹會兒妳別看。”
　　脾氣大的那個漢子已經朝著船頭兒走過去，罵罵咧咧的，似乎下壹息就要動手打人。
　　船頭兒道：“坐好吧，我是在救妳。”
　　那家夥壹開始沒反應過來，直到他順著船頭兒的視線，也看到了那三艘小船靠近。
　　江面實在太寬，大船又顯得笨重，雖然船頭兒父子三人動作極快配合也默契，可還是被小船追上。
　　幾根飛爪扔過來拉住船舷，小船砰地壹聲靠在大船上，那些水匪手腳並用的順著飛爪繩索爬上來。
　　李叱和高希寧換了個位置，讓高希寧坐到裏邊。
　　這時候，李叱註意到了在船尾那邊有個人看起來不太尋常，是個壹身青衫的書生。
　　船上的人都已經嚇得不行了，甚至有人嚇的在哭，可那書生卻壹直低頭看著手裏的書冊。
　　水匪頭目看起來三十幾歲，跳上來之後用他的刀指向船頭兒：“老姜，我是不是給妳臉了？每次妳都想跑，妳能跑的了？”
　　船頭兒看著那水匪頭目說道：“妳們真的就不怕遭報應？”
　　水匪頭領罵了他壹句，用是的本地話，聽不出來罵的是什麽。
　　“老姜頭，妳最好還是識相點，我大哥已經足夠給妳面子了，每次都只拿妳八成的船費，給妳留幾個錢過日子，妳再羅裏吧嗦的，這次連妳壹塊砍了。”
　　壹個水匪朝著老姜罵了幾句後，就看向船上的客人：“把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都交出來，不為難妳們，不交就砍死，扔進江水裏餵魚。”
　　魚不會吃人的，除非人讓魚吃人。
　　老姜嘆了口氣後對客人們說道：“聽他的吧，免得遭罪。”
　　“妳們是壹夥兒的！”
　　有壹個年輕漢子站起來：“咱們是上了賊船。”
　　“哈哈哈哈哈。”
　　那水匪頭目大聲笑道：“老姜，我看這也行，以後咱們幹脆就合夥算了，省得我們來回跑，這些肥羊上船，妳就把船開到我那邊，我到時候還能分妳點。”
　　老姜只是扶著舵坐在那，像是已經有些麻木，又像是不想理會。
　　水匪們拎著麻布袋子，打開口，讓船上的客人壹個壹個的把身上的現銀和值錢的東西扔進袋子裏。
　　高希寧怎麽會害怕這種場面，雖然她習武的天賦確實是稀松平常，可以她現在的身手，打幾個這種水匪還不在話下。
　　再說了，何須用她親自動手。
　　水匪從船尾開始收，走到那個青衫書生身邊，壹個水匪笑著說道：“妳這他娘的是讀書讀傻了嗎？我們在打劫，妳還在讀書，書裏有沒有教過妳，遇到我們這樣的該怎麽辦？”
　　青衫書生擡起頭看了看那水匪，問：“妳要做什麽？”
　　他好像真的是讀書讀傻了。
　　水匪哈哈大笑起來，想用刀背敲打敲打那青衫書生的腦殼，看看是不是個榆木疙瘩。
　　書生卻很認真地說道：“不要動手打人，說妳們想要什麽就是了。”
　　“身上帶了多少銀子，全都拿出來！”
　　那水匪喊了壹聲。
　　青衫書生真的就把袖口裏的錢袋子取出來，然後用壹種很認真的語氣說道：“不能都給妳，我還要留壹些錢住店，大概最少也要住壹晚。”
　　水匪就把錢袋子搶過來：“廢妳媽什麽話。”
　　青衫書生看著錢袋子被搶走，輕輕嘆了口氣。
　　李叱之前註意到他，是因為他看得出來此人絕非尋常之人，可這人如此反應倒是出乎了李叱預料。
　　“我們可以講道理嗎？”
　　青衫書生問。
　　這句話是把那水匪氣著了，擡起手要打，結果那水匪頭領喊了壹聲：“等等，我來和他講道理。”
　　大概是這些水匪也頭壹次碰到讀書讀傻了的人，所以覺得好玩。
　　水匪頭領過來，低頭看著青衫書生笑道：“講道理是吧，我給妳講講我們的道理，我們是搶劫的，搶劫妳知道什麽意思嗎？就是把妳的東西搶走變成我的，如果不都搶走的話，我們是不是不合格？”
　　他擡起手在青衫書生肩膀上拍了拍：“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青衫書生點了點頭：“很有道理，不過是妳們的道理。”
　　水匪頭領哈哈大笑道：“那妳說說，妳有什麽道理。”
　　青衫書生擡起手指了指李叱：“這船上除了他之外，應該都不懂武藝，有六七成是老人和孩子，他們沒有見過殺人流血，如果見到了的話會很害怕，也許以後很多年回想起來都會害怕。”
　　水匪頭領問：“所以呢？”
　　青衫書生道：“所以我本來是把錢給妳，妳給我留壹些住店的錢，明天壹早我去妳的匪巢裏把妳們都殺了，這樣就不會有人被嚇到，之所以是明天壹早而不是夜裏，是因為我眼神不大好，不喜歡走夜路。”
　　“哈哈哈哈哈……”
　　水匪頭領笑的前仰後合：“妳說的好像也他媽的很有道理。”
　　然後他伸手：“把刀拿過來。”
　　有手下遞給他壹把刀，就是那種看起來比較長的柴刀，不過磨得很鋒利。
　　水匪頭領把刀轉過來，刀柄遞給青衫書生：“來，我看看妳是怎麽殺人的。”
　　青衫書生搖頭：“妳的刀不大好，我不是很喜歡用。”
　　水匪頭領把刀子轉回來，握著刀柄掂量了幾下：“妳以為我在逗妳？”
　　然後朝著青衫書生的脖子就砍了下去。
　　毫無征兆就殺人，水匪之兇殘可見壹斑。
　　噗的壹聲，不少人已經捂住了眼睛不敢看。
　　刀還在水匪頭領手裏，可是人頭已經不在他脖子上了，刀上有血跡。
　　也就是說，水匪頭領是被他手裏的刀割掉了他自己的腦袋。
　　李叱捂住了高希寧的眼睛，可他的嘴角卻微微上揚。
　　果然。
　　青衫書生的手裏多了壹顆人頭，他掃視了壹圈後說道：“既然捂著眼睛了，就不要睜開。”
　　然後他邁步向前。
　　幾息之後，大船上的水匪都死了，死於那把柴刀，青衫書生手裏已經拎著七八顆人頭，似乎是覺得麻煩，於是把人頭放在距離李叱不遠的地方，然後用壹種很溫和也很認真的語氣問：“妳可以幫我看壹下嗎？”
　　李叱點了點頭：“特別可以。”
　　然後青衫書生就跳了出去，像是壹片巨大的飛起來的竹葉。
　　另外兩艘小船上的水匪沒有上大船，可是他們也逃不掉，第壹艘船上的七八人，也是幾息就被殺光，都是割掉了人頭。
　　更讓人恐懼的是，那個青衫書生殺光了壹船人之後還回到大船上，又把人頭放在那，還向李叱謝意的看了壹眼。
　　另外壹艘小船的水匪已經在跑了，調轉船頭拼了命的劃。
　　青衫書生看了看那年輕小夥兒手裏的長桿，走過去：“可以借用壹下嗎？”
　　小夥子楞了壹下，下意識點頭：“可……可以。”
　　青衫書生把長桿接過來往外壹擲，人跳了出去，長桿落在江面上往前滑行，他落在長桿上踩了壹下，然後就到了那艘小船上。
　　不久之後，他拎著七八顆人頭站在小船上，像是在思考應該怎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