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六十二章 未來

　　許家的人可能對李丟丟有些誤解，壹己堂那壹戰，七當家殺進壹己堂裏壹人屠百余人，然後飄然而去，瀟灑的壹塌糊塗。
　　許家的人沒以為那是李丟丟的朋友，他們覺得那是夏侯琢的人，或者是青衣列陣的人。
　　就因為這個誤解，他們就壹定會吃虧。
　　“妳們先走吧。”
　　莊無敵看向從前院過來的燕先生說道：“派來殺李叱的人片刻即到，妳和余九齡先去那邊林子裏藏起來等我。”
　　難得他壹口氣說了這麽多字，壹般他說話都三個字三個字的往外蹦。
　　余九齡臉上都是脂粉之類的東西，說話都有些別扭，他是在高良睡著了之後和李丟丟換的，其實那時候出城還沒有多久。
　　這是壹個說不上多精密的計劃，但卻很奏效。
　　李丟丟壹開始故意在馬車外邊和莊無敵喋喋不休的說話，就是故意引起高良的註意。
　　然後莊無敵對李丟丟說不喜歡說話，高良當時心裏還在譏諷了李丟丟幾句，覺得尷尬。
　　這並不是毫無目的的做法，而是為了後來為余九齡做掩護。
　　長眉道人的易容術雖然不能說天下無雙，但在天色漸暗的情況下，還是難辨真偽。
　　余九齡和李丟丟換了之後就壹直坐在馬車前邊，而不是在車廂裏，他穿著李丟丟的衣服，背對著車窗，所以高良醒了之後往車窗外看的時候，也沒有發現什麽破綻。
　　整個計劃唯壹的破綻就是說話的聲音，李丟丟已經給余九齡打好了掩護，余九齡就可以壹路不說話，只是到客棧的時候，燕先生說讓李叱和車夫把馬車放到後院，余九齡嗯了壹聲。
　　高良怎麽都沒有想到這個李叱已經是假的李叱，真的李叱正在冀州城裏算計著怎麽讓許家疼起來。
　　此時此刻，莊無敵說，妳們先走吧。
　　燕青之臉色壹變：“這不是我們之前計劃好的。”
　　“是。”
　　莊無敵道：“沒關系。”
　　他站在後院，把他的那把百煉刀從馬車裏取出來，抱刀站在院子裏，看著外邊即將沖進來的那些殺手，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他說：“我想打。”
　　“妳沒必要啊大哥。”
　　余九齡勸道：“咱們現在還有時間脫身。”
　　“不想跑。”
　　莊無敵的回答還是三個字。
　　也許覺得自己說的不夠清楚，所以他又追加了三個字。
　　“沒學會。”
　　遠處已經有壹陣陣的馬蹄聲傳來，許家安排的那些殺手距離這裏並不遠了。
　　燕先生無奈，他拉了余九齡壹把後說道：“我們就在馬廄後邊，打起來我們能幫妳。”
　　莊無敵：“不需要。”
　　燕青之覺得這些人都是怪胎，他也只能拉著余九齡到不遠處躲起來，余九齡的本事可不是能打，他只是能跑。
　　不多時，馬隊直接把這客棧圍了起來，余九齡看並沒有多少人往後院這邊過來，他把腰帶上掛著的酒壺摘下來，喝了壹口，剩下的酒灑在旁邊的幹草堆上。
　　取了火折子吹起火苗，朝著幹草堆上壹扔，片刻後，那壹堆幹草就燃燒起來。
　　余九齡躲在馬廄後邊都忍不住問了壹句：“大哥妳這又是要幹嘛？”
　　莊無敵回答：“比較帥。”
　　余九齡：“……”
　　後院的火光很快就把那些殺手吸引過來，先是幾個人騎馬沖進來，看了看抱刀站在那的莊無敵，那幾個人連壹句話都不說，直接催馬沖了過來。
　　最前邊的那個疾沖中俯身壹刀掃向莊無敵的脖子，莊無敵身子半蹲讓開那壹刀，然後猛的起身，用肩膀撞在即將從自己身邊沖過去的戰馬上。
　　肩膀撞到戰馬的屁股，直接把這連人帶馬的撞了壹個尾部漂移，戰馬後邊的兩條腿都被撞的離開了地面。
　　陡然間失去了重心，那戰馬嘶鳴壹聲摔倒在地，馬背上的騎士翻滾出去。
　　莊無敵壹個大跨步追上去，長刀壹出，潑灑出壹條匹練，然後就是壹顆人頭飛上半空。人頭飛起來的那壹刻，血猶如噴泉壹樣湧了出來。
　　莊無敵壹腳側踢，把無頭屍體踢飛了出去，撞在第二匹過來的戰馬上，那馬兩條前腿被絆住，直接往前栽倒。
　　馬背上的騎士順著馬栽倒也往前摔出去，莊無敵在跨步出刀，那騎士還在半空中就被壹刀掃成兩斷。
　　連殺兩人後，莊無敵似乎越發的興奮起來，嘴角出現了淡淡的笑意。
　　余九齡跟他開玩笑他都沒有笑過，李丟丟覺得那些可樂的笑話莊無敵也是壹樣毫無反應。
　　可是殺人的時候，他笑了。
　　院子裏，人的吶喊聲和戰馬的嘶鳴聲交匯在壹起，可是並無壯闊激烈的廝殺，只有人仰馬翻的屠戮。
　　大概壹刻多的時間之後，院子裏已經倒下去二十幾個人。
　　莊無敵指了指那滿地的死士和兵器，回頭朝著余九齡藏身的地方說道：“打掃吧。”
　　余九齡立刻明白了莊無敵的意思，屁顛屁顛的從馬廄後邊跑出來，挨著個的把那些殺手身上的錢袋子都翻出來，還有兵器也都收下，這些兵器也值不少錢呢。
　　雖然不壹定有人敢買，可是拿回家裏去囤積起來也是固定資產對不對？
　　他們現在身上有羽親王府的令牌，進出冀州城的時候，不怕被武備軍檢查。
　　余九齡手腳麻利的把東西都收好裝車，莊無敵已經坐在壹邊，不知道從哪兒又找到壹壺酒，壹仰脖咕嘟咕嘟的灌進去壹大口。
　　月下劍客仰頭喝酒，這畫面似乎有些味道了。
　　余九齡問：“大哥妳哪兒來的酒？”
　　莊無敵道：“撿來的。”
　　余九齡看了看那燒的有些發黑的酒壺後說道：“撿回來的還喝？”
　　他覺得剛剛看到的那高手氣場頓時就散了。
　　剛剛莊無敵把酒壺扔在幹草堆上，那酒壺滾到了壹邊居然沒被完全燒壞，他路過的時候看到了，撿起來晃了晃，居然還有酒，於是就坐到壹邊耍帥去了。
　　別管酒壺是不是撿回來的，帥不帥就完了。
　　三個人裝了幾十把兵器，還有壹些江湖上的人常用的東西，馬車裏居然裝了小半車，也不能再這長久停留，三個人趕著車就開始往回走。
　　馬更值錢，但是不敢往回帶了，解釋不清楚，也沒地方養著，車裏的兵器不用擔心什麽，有羽親王府的令牌武備軍都不會打開馬車檢查。
　　可是帶回去二三十匹戰馬，這事就可能引起別人的註意。
　　冀州城。
　　李丟丟回到家裏，看到了坐在月臺上等著他的師父，長眉道人靠坐在那張已經稍顯破舊的藤椅上，面前是壹個茶壺，可是茶早就已經冷了。
　　“師父？”
　　李丟丟叫了壹聲。
　　長眉道人點了點頭：“回來了就好。”
　　李丟丟嗯了壹聲，把面罩摘下來隨手壹扔，那面罩飛到遠處正好掛在晾衣桿上。
　　“師父，為什麽在院子裏等我。”
　　“想冷靜冷靜。”
　　長眉指了指對面的凳子：“坐下來聊幾句。”
　　李丟丟知道師父要說些什麽，現在他在做的事，不是師父希望他做的事，師父希望他做壹個小富即安的人，不過那種苦日子，也不要過那種兇險的日子。
　　“丟兒。”
　　長眉道人把茶壺端起來，下意識的又放下，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把茶壺拿起來了。
　　“師父有些話該說了。”
　　長眉道人像是急需找點什麽做才能讓自己心情穩定下來，放下茶壺，又從身邊把煙鬥拿起來，手有些發抖的往煙鬥裏塞煙絲。
　　李丟丟把煙鬥拿過來，裝好煙絲，點燃，然後遞給師父。
　　長眉道人使勁兒嘬了壹口，吐出濃濃的煙氣。
　　“丟兒，師父有件事想和妳說……”
　　李丟丟點頭：“師父妳說。”
　　長眉擡起頭看了李丟丟壹眼，視線又很快垂了下去，他嘴裏叼著煙鬥吧嗒吧嗒的抽著，良久之後才繼續說話。
　　“丟兒，也許以前確實是師父想錯了，師父總覺得，希望妳能按照師父想的那樣去生活，做壹個不愁吃喝的人，出門的時候有體面的衣服，交往的人也都是體面人。”
　　“但師父不想讓妳去冒險，不想讓妳成為別人稱霸路上的墊腳石，不想讓妳面臨刀光劍影……”
　　李丟丟要說什麽，被長眉道人阻止。
　　他擺了擺手後繼續說道：“丟兒，今天晚上沒有在屋子裏，而是在外邊坐著，就是想冷靜的想壹想到底是妳錯了，還是師父我錯了。”
　　他緩緩吐出壹口氣，擡起手在李丟丟的肩膀上拍了拍：“師父覺得，是師父錯了，有句話師父壹直想說，但並不敢說，因為那和我的願望相悖……丟兒，既然要幹，那就幹出名堂來。”
　　李丟丟張了張嘴，壹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師父給人看了半輩子的面相，唯獨看錯了妳……”
　　長眉道人笑了笑：“按妳想的去做吧，但是有壹件事妳得答應我……四頁書院妳得老老實實的結業，因為書院裏教妳的東西，就算妳將來要做大事也壹樣有用，很有用。”
　　“再有就是……到書院結業的時候，妳已經十七歲。”
　　他看著李丟丟說道：“十七，不再是少年，可立業。”
　　李丟丟使勁兒點了點頭：“放心吧師父，我會好好讀書的。”
　　他看了看旁邊晾衣架上那個面罩，笑了笑道：“兼職夜叉。”
　　長眉起身道：“外邊是真冷，妳去洗個澡睡吧，師父也要睡了。”
　　李丟丟嗯了壹聲，扶著師父回到屋裏，李丟丟又壹個人在院子裏坐了好壹會兒。
　　他看著天空上那輪明月，想著自己如果不想做壹個碌碌無為的人，應該怎麽選擇？
　　師父想讓他走仕途，可是仕途的大門不會對他這樣的人打開，想強行闖進去，難道要他真的去投靠羽親王？
　　李丟丟也做不到，因為他很清楚，這大楚的腐爛，不是羽親王那樣的人可以改變的。
　　羽親王身上有太多掣肘，哪怕他有心改變，卻無能為力，因為他要依仗的那些大家族，也是把大楚禍害成了這樣的那群人啊。
　　燕山營麽？
　　李丟丟緩緩吐出壹口氣。
　　如果四年後，他書院結業燕山營還在，虞朝宗還在，他真的很想去那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