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壹十九章 年聚

　　壹年壹年，數著日子過的時候覺得很慢，數著年過的時候卻顯得那麽快。
　　有時候就會特別欣喜，因為壹年壹年都是正著過的，日子壹年壹年好，所以有期盼。
　　有時候又會莫名其妙的傷感，因為時間對於每壹個人來說，其實都是倒數的。
　　壹眨眼，李叱已經不再是那個小丟丟兒，而是大丟丟兒了。
　　不管看哪個方面，都大。
　　他們回到冀州的時候已經臘月二十六，冀州的大街小巷已經張燈結彩。
　　想想看，上次李丟丟坐在墻頭上盼著夏侯琢回來的時候，好像就在前幾天。
　　時間壹成不變，可是又帶給人很多錯覺。
　　百姓們在年前有時間坐下來，慢慢的品味壹下生活。
　　壹壺茶，壹把瓜子，就能品味過去幾十年的酸甜苦辣。
　　再加壹把花生，就能品味出未來幾十年的喜怒哀樂。
　　所以人們就會忍不住的感慨，幾年前大家過的是什麽日子，現在又是什麽日子？
　　寧王沒成為冀州之主前，從曾淩那時候算起，冀州百姓的日子，哪有過的舒坦的時候。
　　舒坦的不是他們，舒坦的是那些名門望族，燈紅酒綠的是那些達官貴人。
　　可是寧王在冀州這才三年不到，冀州百姓的日子已經翻了壹番不止。
　　最起碼在過年的時候，人人家中的餐桌上，有酒有肉有米糧，人人家中的日子裏，有笑有淚有余慶。
　　城中的富商甚至想著，要在冀州城裏給李叱造壹座雕像。
　　他們湊在壹起，請求面見寧王殿下。
　　寧王倒是沒有拒絕，就在冀州府治衙門裏招待了這些人。
　　大家圍坐在壹起，有茶有糖有點心，聊的也開心。
　　雖然大家都很拘謹，畢竟見的可是寧王殿下，但見到了就是最大的開心。
　　李叱聽這些人打算耗資數萬兩銀子，甚至可能十萬兩銀子，要在冀州城裏給他建造壹座三丈三高的雕像，當時眼睛就微微瞇了起來。
　　“妳們確實想花這筆銀子？”
　　李叱問。
　　那些富商連連點頭，點頭慢了都好像心不誠似的。
　　李叱緩緩說道：“這雕像上，若是刻上妳們的名字，說是妳們募捐修建，自然最好。”
　　富商們又連連點頭，點頭慢了都好像不同意似的。
　　李叱道：“可是雕像上刻了這些字，就顯得不那麽好看，第壹是寒酸，要大家湊錢修個雕像出來，說出去會被人笑話，第二是不美觀，刻上那麽多字，好像在紀念什麽似的……”
　　他嘆道：“可若是不刻上妳們的名字，又顯得虧了妳們。”
　　富商們面面相覷，壹時之間不知道李叱是什麽打算。
　　李叱道：“這樣，妳們既然非要花了這筆銀子不可，那不如我幫妳們想個更好的用途。”
　　李叱掃了眾人壹眼後說道：“用這筆銀子做盾牌，我讓人在盾牌上刻妳們的名字。”
　　李叱笑道：“所有制作出來的盾牌，分發給士兵們後，他們拿到就知道是誰出銀子給他們做的這保命的東西。”
　　李叱起身，壹邊走壹邊說道：“妳們說給我建造雕像，也能為妳們積累功德……那妳們想想，救人壹命積累多少功德？”
　　李叱的笑容看起來，是那麽的溫善那麽柔和。
　　“我中原道宗最重要的壹部分，就是救人性命為上功，西域禪宗的人說，救人壹命勝造七級浮屠。”
　　“妳們做壹面盾牌，就是救了壹個人，而且還不只是救壹次，每壹次出征，這盾牌可都是救命保命的東西。”
　　“妳們壹面盾牌的功德，往小了說，在禪宗說法中最起碼可以抵得上七級浮圖，道宗說法，往小了說，救人壹命是積壹次上功……”
　　李叱看向那些富商說道：“那要是壹百面盾牌呢，壹千面盾牌呢？壹萬面盾牌呢？”
　　李叱笑道：“若真如此，在座的各位要說功德，那人人都可飛升天界，位列仙班。”
　　那些富商們互相看了看，每壹個人的眼睛裏都有了光彩。
　　李叱道：“想想看吧，士兵們舉起手中的盾牌，壹眼就看到盾牌上妳們的名字，他們每個人都會謹記，妳們就是他們的恩人。”
　　“做盾牌！”
　　壹個富商站起來，臉色激動地說道：“我要做，我要做壹千面！”
　　另壹人站起來道：“我也做壹千面。”
　　人壹個壹個的表態，李叱看著他們，其實也知道他們這些人不會因為自己這三言兩語而激動起來。
　　能做生意到這個地步的，哪有傻乎乎的。
　　他們激動起來，是因為他們覺得應該激動起來。
　　可是李叱也不在乎他們的激動是真的還是假的，因為銀子用在了最合適的地方。
　　真的用這修建雕像的銀子，造出來壹萬面盾牌，李叱覺得這些人就算真的去位列仙班也沒什麽。
　　回頭讓張玉須和那些神仙們打個招呼的事。
　　只要天界上的那些神仙們住的地方夠寬敞。
　　擠壹點也沒關系，仙人嘛，擠壹點也是仙人。
　　合住也是仙人，合租都是。
　　於是，雙方愉快的達成了都滿意的結果，做盾牌。
　　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車馬行。
　　李叱還是喜歡這，這裏好像更為自由壹些。
　　用唐匹敵的話說就是，李叱覺得做寧王得戴上面具，而在車馬行裏，他還是李叱。
　　鐵鍋，木柴。
　　李叱看著熱氣騰騰的那壹大鍋燉肉，想著壹會兒是應該吃米飯還是饅頭。
　　這種燉肉，這種濃郁到讓人胃都在發抖的香味，簡直是人間少有。
　　把東西做好吃這種事，只要做的多了，那自然也就能掌握。
　　雖然這不是李叱的天賦，不像是有些人，好像壹生出來腦袋裏就有食譜，隨便做做就是人間美味。
　　還能靠著這種天賦，把小姑娘哄的美美噠。
　　但他足夠好學，也足夠堅持。
　　這壹排鐵鍋，全都在冒著熱氣。
　　這壹鍋是燉肉，旁邊壹鍋是燉魚，再旁邊是壹鍋燉雞……
　　李叱掐著腰看著，覺得打下來豫州大概也就這樣了吧，成就感應該差不多。
　　咦？
　　為什麽會用打下來豫州做比喻呢。
　　就在這時候門外有個人進來，彎著腰進來的，腦袋進來了屁股還在門外邊。
　　壹邊往裏走壹邊使勁吸著鼻子，聞著味就進來了。
　　李叱壹看到那人進門，眼睛就開始發光。
　　“今年怎麽突然就回來了？”
　　李叱立刻問了壹句。
　　夏侯琢壹邊往前走壹邊說道：“這味兒太香了，都是妳燉的？”
　　李叱道：“那是自然。”
　　夏侯琢問道：“我不相信妳的手藝，除非是肉不壹樣，這麽香……妳把神雕燉了啊？”
　　遠處神雕擡起頭往夏侯琢這邊看了看，那眼神，好像在說進來的怕是個傻子吧。
　　夏侯琢走到李叱身邊，看了壹眼滿滿壹鍋的肉，又看了看旁邊的燉雞。
　　“這邊是神雕，那邊是狗子。”
　　夏侯琢道：“我先嘗嘗。”
　　他伸手就從鍋裏捏出來壹塊，放進嘴裏，那味道壹下子就穿透了靈魂。
　　“妳是假的李叱吧。”
　　夏侯琢看著李叱：“說，是何方妖孽把李叱奪舍了？”
　　就在這時候，夏侯玉立和她母親壹塊進來，看到李叱的那壹刻，夏侯玉立的臉莫名其妙的紅了壹下。
　　像是為了掩飾，故意看向神雕那邊：“啊，神雕，妳又胖了！”
　　神雕看到夏侯琢壹臉嫌棄，看到夏侯玉立卻立刻就跑了過去。
　　圍著夏侯玉立轉圈，用它的鼻子在夏侯玉立腿上壹下壹下的拱。
　　李叱看著它那個丟人的樣子，問夏侯琢：“妳剛才問我，是不是把神雕燉了？”
　　夏侯琢：“嗯？”
　　李叱道：“明天吧，明天那頓燉。”
　　夏侯玉立逗了壹會兒神雕，背著手走到正在和夏侯夫人說話的李叱旁邊。
　　假裝聽了壹會兒，然後用腳輕輕踢了踢李叱。
　　“寧兒呢？”
　　她問。
　　李叱道：“出去采買東西，馬上就要回來了吧。”
　　“唔……”
　　夏侯玉立似乎還想說什麽，但卻忽然跑了：“我去找她。”
　　夏侯琢看著妹妹跑出去的樣子，忍不住重重的嘆了口氣。
　　忽然擡起腳在李叱屁股上踢了壹下。
　　李叱詫異的問：“這是何故？”
　　夏侯琢道：“剛剛那豬拱了我妹妹。”
　　李叱道：“那妳踢豬啊。”
　　夏侯琢道：“踢了啊。”
　　李叱：“按照我們行騙之人的看法來說，妳這話術，是多麽低級的坑……”
　　夏侯琢道：“豬就是豬，管他低級不低級，豬就是笨。”
　　門外，唐匹敵和淡臺壓境壹塊進來，看到夏侯琢和夏侯夫人居然回來了，連忙上前打招呼。
　　唐匹敵道：“剛剛看到夏侯姑娘跑出去了，壹邊跑壹邊說著笨豬笨豬笨豬……”
　　他問李叱：“妳把她怎麽了？”
　　夏侯琢：“哈哈哈哈哈……”
　　李叱道：“是神雕！”
　　唐匹敵道：“神雕？神雕氣著夏侯姑娘了？那我們要不要吃了它。”
　　夏侯琢：“說好了，明天那頓燉。”
　　唐匹敵看了看神雕，又看了看李叱，然後就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
　　李叱瞥了他壹眼：“笑個屁？”
　　唐匹敵道：“屁有什麽好笑的，笑個豬。”
　　余九齡從門外跑進來，壹邊跑壹邊說道：“做好飯了嗎？”
　　李叱回答：“差不多了，餓了？”
　　余九齡道：“快藏起來，羅境居然來了！”
　　羅境在余九齡後邊也就是壹丈遠的地方，聽到余九齡這句話，他立刻往四周踅摸起來。
　　忽然間悟了。
　　心說怪不得李叱的婆娘高希寧，習慣了用暗器。
　　可是這車馬行內外，居然掃的幹幹凈凈。
　　於是羅境看向身邊的羅枝節：“把鞋脫了。”
　　羅枝節不明所以，但立刻就把鞋脫了下來。
　　羅境壹把將鞋拿過來，瞄了瞄，嗖的壹聲扔出去，正好打在余九齡屁股上。
　　余九齡回頭壹看是只鞋，先看了看羅境，羅境壹臉得意，再看看羅枝節，羅枝節壹臉無辜。
　　余九齡心說管妳無辜不無辜，他朝著神雕喊了壹聲：“神雕過來！”
　　神雕扭著大屁股就跑過去了，余九齡把那只鞋往神雕嘴裏壹塞：“過年了，拿著吃去吧。”
　　神雕叼著鞋就跑了，甩著屁股跑。
　　羅枝節：“……”
　　別問神雕為什麽喜歡叼鞋。
　　問就是都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