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四個陣門

　　接下來的日子有些無聊，每日讀書寫字，每日吃飯睡覺，每日偷偷去和高希寧見壹面，他說今日學了些什麽吃了些什麽，她說又打聽到誰家的姑娘貌美如花。
　　如高希寧這樣出身的姑娘，自然會有壹些門戶相當的玩伴，有幾位教習家裏的千金還是與她差不多壹起長大，平日裏多有走動。
　　高希寧最近打聽的那些小姑娘都很不錯，可是她發現李丟丟壹點都不上心似的，問的急了，他就說自己才十二歲，急什麽急。
　　高希寧想著，若是再沒有李叱覺得可以相處的，那就只好出賣自己的閨蜜了。
　　與她關系極好的小姑娘有四五個，其中三個都是書院教習的女兒，兩個是親戚家裏的，最親近的是書院苑先生家的女兒，與高希寧同歲的苑佳蓓，那是壹個性格與高希寧完全不同的小姑娘。
　　苑佳蓓性子柔和，比高希寧個子矮了壹些，已經有六分大家閨秀的氣質，那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溫婉大氣渾然天成。
　　花前月下本是很美好的壹個詞兒，可是每天天黑之後這後院小林子邊上的花前月下，李丟丟和高希寧的相見總是帶著幾分賊婆賊公的氛圍。
　　“佳蓓可好了，比我好十倍。”
　　高希寧狠了狠心說道。
　　李丟丟漫不經心地說道：“妳是十分差，她是妳的十倍好，那就是壹分差，還能好到哪兒去。”
　　高希寧壹腳踹在李丟丟屁股上，正在蹲馬步的李丟丟卻連壹絲都沒有晃動，馬步依然穩如磐石。
　　高希寧壹怔，想著李丟丟的屁股那麽翹，剛才踹壹腳的觸感那麽彈，可能都是因為他經常蹲馬步的緣故吧。
　　想到這她臉微微壹紅，心說自己這是胡思亂想的什麽，說人生大事呢，此時此刻想李丟丟的屁股做什麽。
　　可是轉念想到，要不然自己以後也每天都蹲蹲馬步？
　　於是臉更紅了些。
　　李丟丟看她表情有異忍不住問了壹句：“妳是憋不住要去茅廁嗎？快去吧。”
　　高希寧壹腳又踹上去，她踹李丟丟，什麽時候發過力，當然就算是發力可能也沒有多大威力。
　　“妳才想去茅廁！”
　　李丟丟道：“不是嗎？我看妳臉有些發紅，大概是粑粑憋的吧，我要是憋壞了那會兒就這樣，我的臉就會紅的跟猴子屁股似的……噫？粑粑憋的吧，好像有些韻律啊。”
　　高希寧深呼吸，深呼吸，告訴自己這個傻小子是自己答應要幫他找媳婦的，是自己攬的活，壹切都是自己的錯，總不能和自己生氣對不對。
　　勸了自己七八句之後高希寧覺得好了些，因為勸到第六句的時候她終究還是沒忍住又給了李丟丟屁股壹腳。
　　高希寧兇狠狠地說道：“流氓，整天想著屁股。”
　　李丟丟疑惑道：“我什麽時候想過屁股？”
　　高希寧道：“就在剛才。”
　　李丟丟：“沒有啊……根本就沒有想過。”
　　高希寧懶得理他，沈默了壹會兒後說道：“妳自己練功吧，我要回去了。”
　　李丟丟擺手：“再見。”
　　高希寧氣的轉身往回走，李丟丟是個榆木疙瘩，可是他有訣竅啊，他看到高希寧轉身走的時候馬尾辮沒有晃起來，心說事情有些壞了。
　　於是李丟丟問：“明天我去雲齋茶樓，回來的時候給妳帶些嶽記的點心好不好？”
　　高希寧沒回頭地說道：“嶽記的點心有什麽好吃的。”
　　李丟丟道：“那……嶽記隔壁聞香樓的香囊妳要不要？”
　　高希寧道：“那又有什麽稀奇。”
　　李丟丟道：“我新想了個曲子，明天先彈給妳聽，妳幫我指正壹下行不？”
　　高希寧終於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李丟丟道：“我聽曲子又不白聽，想讓我指正的話就更貴了，妳給的起嗎？”
　　李丟丟問：“多少？”
　　高希寧身處手指晃了晃：“最起碼，壹份嶽記的酥皮蓮心，壹個聞香樓的繡蝶香囊。”
　　李丟丟立刻說道：“聞香樓的繡鹿香囊也不錯，再加壹個？”
　　高希寧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李丟丟笑起來。
　　因為他看到高希寧的馬尾辮又晃了起來。
　　那些東西高希寧並不缺，也不是什麽特別值錢貴重的，她只是很清楚自己應該在什麽時候給李叱壹個臺階，在什麽時候讓李叱那個家夥覺得是他把自己哄好的。
　　可是高希寧就沒有真的生氣，她總是壹次壹次的想著若她真生氣的話，怕是早也就不想見李叱了吧。
　　李叱送給她的那些小禮物，她壹樣都沒有動過，在她的房間裏有壹個小木盒，每壹樣她都保存完好的放在盒子裏，想著以後那傻家夥若是有心儀的姑娘，這些小禮物她就幫忙都送出去。
　　高希寧覺得，做媒婆做到自己這個份上，都快當得起偉大兩個字了。
　　那個家夥錢又不多，不能浪費了這些東西，能省壹些是壹些，能騙壹個是壹個……
　　李丟丟看著高希寧離開，又在那蹲了壹會兒馬步後直起身子，看了看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今夜多雲月不明，應該是個劫富濟丟的好天氣。
　　換上那壹套七分袖七分褲的夜行衣，帶上那張黑臉白牙的面具，李丟丟像是鬼魅壹樣飄忽忽的離開了書院。
　　伴月樓的樓頂，李丟丟坐在屋脊上看著下邊的大街，已經等了將近壹個時辰，看來今夜又不會有什麽生意上門。
　　坐在旁邊喝酒的夏侯琢問他：“妳這迫切想賺錢的眼神告訴我，妳對今夜沒有生意上門很失望。”
　　李丟丟道：“所以妳這是壹句廢話。”
　　夏侯琢道：“機會不是等來的，而是找來的，妳每天晚上都在這伴月樓的樓頂上坐壹個時辰，屋脊都被妳屁股盤包漿了，妳能有生意？”
　　李丟丟好奇地問道：“為什麽妳和高希寧今天都對我屁股感興趣？”
　　夏侯琢：“我說的是妳懶。”
　　李丟丟道：“因為我不能去巡邏。”
　　“為什麽呢？”
　　“走路多了會消耗體力，體力消耗大了會餓。”
　　“餓了就吃啊！”
　　“壹日三餐都是書院管的，免費吃，宵夜這壹頓肯定是吃自己，那不行。”
　　李丟丟說完這句話後看向夏侯琢，夏侯琢立刻扭頭道：“我不請。”
　　李丟丟嘆了口氣：“童工，就是如此的艱辛，每壹個童工打工的日子，都是壹段血淚史。”
　　夏侯琢：“十天晚上妳吃我九天的宵夜，妳血淚個屁，哪天晚上妳是吃的自己？人性呢？”
　　李丟丟道：“差壹天沒吃到，很虧。”
　　就在這時候夏侯琢的眼睛忽然睜大，因為他看到遠處天空上燃起來壹朵煙花，在這沒有多少月色的晚上，那煙花顯得格外奪目。
　　“走！”
　　夏侯琢喊了壹聲：“出事了。”
　　李丟丟也知道，那是青衣列陣的求救信號，看到這樣的信號煙花炸開，所有看到了的青衣列陣之人必須盡快趕到。
　　兩個人壹前壹後在屋頂上縱掠，夏侯琢長衫飄擺頗有些風度，李丟丟……七分袖和七分褲就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大概掠過了三四排屋頂，夏侯琢打了壹個停下來的手勢，不遠處的街道上停著壹輛馬車，車上的燈籠還亮著，車外倒著幾個人。
　　“我先過去，妳暗中支援。”
　　夏侯琢低低交代了壹句，李丟丟微微點頭，伸手把掛在腰帶上的連弩摘了下來。
　　夏侯琢從屋頂上跳下去緩步靠近馬車，左手在前，右手擡高握住後背上綁著的長刀刀柄，斜背著的長刀已經從刀鞘裏抽出來壹二分，隱隱可見寒芒。
　　“陣門？！”
　　夏侯琢忽然間低呼了壹聲，腳步也變得快了不少，他跑到馬車邊上蹲下來，扶起來其中壹具屍體仔細看了看。
　　死了的人，是青衣列陣四位陣門之壹。
　　就算是青衣列陣自己人中，不到五結的身份也不知道陣門的真實身份是誰，夏侯琢是四結，但他身份特殊自不必說。
　　青衣列陣的陣主就是節度使曾淩，四位陣門，其中兩個是曾淩帳下的五品將軍，曾都是曾淩的親兵出身，到了冀州之後分派出去各自領軍。
　　另外兩個是江湖上的高手，在明面上都有很了不起的身份，壹旦暴露開說他們是青衣列陣的陣門，冀州城裏的江湖勢力都會為之壹震。
　　而現在倒在地上的這位陣門，就是曾淩帳下的五品將軍之壹，雷原。
　　他剛剛從伴月樓這邊離開，走了還不到壹刻，現在卻已經橫屍街頭。
　　李丟丟從黑暗中掠過來，站在夏侯琢身邊說道：“往四周探查過，沒見有什麽人。”
　　他的話剛說完，從四面八方分別有青衣列陣的人疾沖過來，當他們看到陣門已死的時候，每個人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滿是悲傷和憤怒。
　　“馬車上有字。”
　　李丟丟忽然看到車廂上被人用血跡留了壹行字，字跡不大，馬車上的燈籠又不是那麽亮，剛剛誰都沒有註意到。
　　陣門壹，送歸西，陣門二，何須急？
　　十二個字，血書。
　　血自然是雷原的血。
　　“把陣門送回去。”
　　夏侯琢起身吩咐了壹聲，他看向李丟丟認真地說道：“現在妳回書院去，明天晚上，後天晚上……這件事沒有個結果之前，妳都不用出來了，老老實實在書院裏待著。”
　　李丟丟看著夏侯琢，夏侯琢覺得自己剛才的話都是對牛彈琴了。
　　“餵！”
　　就在這時候，對面的屋頂上傳來壹個聲音。
　　李丟丟和夏侯琢立刻擡頭看過去，就見到那屋頂上坐著壹個黑影，也許是剛來的，也許是壹直都在那，卻沒有壹絲讓人察覺到的氣息。
　　“我寫的那十幾個字怎麽樣？”
　　那黑影說道：“學的嵩明先生的字體，而且還特意押韻了。”
　　黑影慢慢站起來，走到屋檐邊上掃視著下邊的人，然後笑了笑說道：“我叫姚無痕，童叟無欺姚無痕，要殺妳們四個陣門，妳們都應該記住這個人，因為我是殺手行當裏的神……”
　　他說完之後咦了壹聲，自言自語的又說了壹句。
　　“居然又押上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