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 我快活啊

　　半年後。
　　按照月份來算的話，此時冀州那邊是十月深秋，也是豐收的季節。
　　天氣說涼爽，也還帶著壹絲絲殘余的暑氣，在農田裏收獲的人，也壹樣會累的大汗淋漓。
　　然而收獲的辛苦，比不得收獲的喜悅。
　　涼州城。
　　這裏的十月卻已經很冷，地處大楚最西北的邊關，在十月初就迎來了第壹場雪。
　　好在涼州城的物資儲備豐足，尤其是從前年開始，得冀州那邊支援，這裏就更加不用擔憂什麽。
　　守邊關的士兵們沒有後顧之憂，所以心態都好了許多。
　　在這邊有許多在冀州城見不到的小吃，看起來就極為誘人，聞起來會讓人流口水。
　　路邊有不少攤販賣熟食，肚包肉，羊雜，熱乎乎的在鍋裏，買了直接就能吃。
　　壹名什長帶著他手下的十來個涼州軍士兵，來到壹家賣羊雜的小攤前。
　　圍坐下來，什長笑了笑道：“昨日發餉，今日我請妳們吃壹頓好的。”
　　他們昨夜裏當值，十來個人熬了壹個冷夜，肚子裏也空著。
　　這熱乎乎的肉在面前擺著，好幾個人的肚子都開始咕咕叫起來。
　　什長是個很精悍的人，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留著絡腮胡，舉手投足之間，倒是有些氣場。
　　不過在西北這邊戍邊的人，無需太久，也會看起來顯得更老壹些。
　　二十來歲的人，可能看著都像三十歲的，皮膚幹裂粗糙。
　　這攤位的老板見是幾位軍爺，連忙招呼。
　　每個人先來了壹碗熱乎乎的羊湯，這湯不收錢，送了。
　　喝著湯，暖流下肚，身子很快就開始回暖。
　　“老板，妳這湯滋味不錯啊。”
　　什長笑了笑道：“壹會兒只管上來，吃飽了我給妳算錢。”
　　這涼州城裏做生意的人，都念著涼州軍的好，若無涼州軍在，說不得西域人早就殺過來了。
　　涼州軍在西北就是擎天之柱，對於百姓們來說，也是他們守護神。
　　老板憨厚的笑了笑，不善言談，可這幹凈純粹的笑容就已經足夠。
　　士兵們議論著前幾日的事，聽說少將軍回來了，可把大將軍高興壞了。
　　傳聞說，少將軍回來是要追查什麽事，追殺什麽人，懷疑此人到了涼州。
　　那什長嘆了口氣道：“我雖然還沒有見過少將軍，可聽聞他壹身武藝少有人敵，能勞動他這樣的人追查追殺的人，想想就知道有多兇悍。”
　　正說著，有個背著很大行囊的漢子在攤位上坐下來。
　　他自己坐了壹個桌子，看起來臉色黝黑，或許是為了擋風沙，脖子的圍巾拉的比較高。
　　此人身材很高，精瘦，所以顯得骨架很大。
　　他坐下來後朝著老板喊了壹聲：“來些吃食，肚子餓了。”
　　涼州軍什長看向他，聽口音，此人不像是涼州本地的，從衣著上看，風塵仆仆，也不知道是走了多遠走到這。
　　“妳從哪兒來的？”
　　什長問了壹句。
　　似乎這是他們從軍之人的警覺，這獨行客看起來有些不對勁。
　　那漢子笑了笑道：“回軍爺，我是從中原來的。”
　　什長哼了壹聲：“中原大了，中原哪兒啊。”
　　他側身看著那漢子，手在背後打了個手勢，其他涼州軍士兵悄悄的把兵器都拿在手裏。
　　那漢子陪笑道：“壹個小縣城，倒也不遠，軍爺應該聽說過……就在洞閣縣。”
　　什長的眉頭皺了皺。
　　“洞閣縣？”
　　那什長身後的涼州軍士兵站起來，從懷中取了壹張紙出來。
　　他看了看那紙，又看了看那漢子，然後在什長耳邊低聲說道：“少將軍回來，讓全城協查的逃犯，就是洞閣縣人，叫遏軻摩。”
　　什長嗯了壹聲，眼神裏閃過壹抹殺意。
　　“妳隨我們回營裏壹趟。”
　　什長起身。
　　那漢子笑了笑道：“隨軍爺回營裏？只怕妳也不敢吧，妳把我帶到半路上，就會想辦法殺了我，然後說我是抗拒執法。”
　　他把脖子上的圍巾往下拉了拉，那是壹張像是已飽經風霜的臉。
　　胡子拉碴，嘴唇有些幹裂，因為瘦，所以顯得顴骨都有些高。
　　什長的手去抓桌子上的長刀，眼神裏已經滿是殺意，他看得出來這漢子的眼神裏也已經有了殺意。
　　“認不出我了吧。”
　　那漢子自豪地笑道：“我追了妳半年，瘦了最少有壹百斤，妳認不出我也正常。”
　　他看著那什長：“軍爺對洞閣縣應該不陌生吧。”
　　他從懷裏取出來壹件東西，朝著那些士兵們晃了晃，士兵們隨即臉色疑惑起來。
　　漢子把那東西扔給其中壹名士兵，那是壹塊軍牌，然後看向什長。
　　死死的盯著他的眼睛。
　　“我給妳們講個故事吧……洞閣縣裏有四個孤兒，相依為命長大，其中壹個就是遏軻摩。”
　　他的視線掃了掃那些涼州軍士兵。
　　“是不是名字很熟悉？沒錯，就是妳們剛剛提到的那個逃犯遏軻摩。”
　　“這個人，是個好兄弟，小時候為了保護其他人，經常打的頭破血流。”
　　“有壹天，他要離開村子，跟另外三個人說，我準備去闖蕩天下了，等我成為人上人，我就回來接妳們，讓妳們過好日子。”
　　“他還說，我這輩子在乎的人就妳們三個，我不會忘了妳們，妳們也不要忘了我。”
　　“後來，他們居然那麽巧就遇到了，可是遏軻摩啊擔心這三個人毀了他的前程，對三個人動了手，殺了兩個，還有壹個命大沒死。”
　　漢子壹邊說話壹邊把衣服解開，這寒冷的天氣中，露出胸膛，胸膛上有小臂長的壹道刀疤。
　　“不陌生吧。”
　　漢子看向什長：“半年了，我追妳半年了，妳確實很了不起，居然躲到了涼州軍中，還做了什長，如果我沒有找到妳的話，妳可能再過兩年就是團率，是校尉，以後就是將軍，我和妳壹起學藝的時候我就知道，妳這樣的人，想要做將軍，並不是什麽難事。”
　　他將上衣脫下來，赤裸著上身。
　　原本那壹身的肥肉已經不見了，上半身的正面，滿是刺青。
　　那是兩個人像。
　　什長在看到那兩個刺青人像的壹瞬間，身子搖晃了壹下，下意識的後撤，把桌子都撞開了。
　　他大聲喊道：“拿下此人，他就是逃犯遏軻摩！”
　　漢子也起身，活動了壹下雙臂。
　　“壹起學藝的時候，我從來都打不過妳，我問軒轅先生，是不是我這樣的人，永遠也不可能擊敗妳這樣的人，軒轅先生說，若是比試，妳永遠也贏不了他，若是生死壹戰，勝負不可知。”
　　他看著遏軻摩的眼睛說道：“當時我對軒轅先生說，我與他，怎麽可能會有生死壹戰，我和他是兄弟，不如他，我也服氣。”
　　他說到這，忽然雙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轟的壹聲，那桌子直接被砸的碎成壹片。
　　在雙拳落下的那壹刻，他嘶吼壹聲：“來戰！”
　　那壹刻，雙臂上肌肉暴起。
　　在雙臂上皆有刺青，左臂上刺著的是六大將軍，右臂上刺著的九大將軍！
　　程無節雙眼血紅的看著遏軻摩：“我壹人殺不了妳，我們兄弟三個，今日就要殺妳！”
　　遏軻摩壹把將長刀抽出來：“妳陰魂不散！”
　　這壹刀有開山之勢，壹刀朝著程無節脖子剁了下去。
　　程無節非但沒有躲避，反而大步向前，壹拳砸向遏軻摩的脖子。
　　如果遏軻摩不躲閃，他這壹刀壹定能砍死程無節，但是程無節那壹拳打在他脖子上，他也必死無疑。
　　程無節左拳的力量有多恐怖，遏軻摩自然清楚。
　　程無節不畏死，他怕。
　　於是刀勢往回壹拉，手肘下沈撞向程無節的胳膊。
　　他手肘擊在程無節的胳膊上，按照道理，這壹擊自然會把程無節左臂砸的下沈。
　　可是程無節的胳膊，居然只是微微動了動，這壹拳依然打了過來。
　　遏軻摩大驚失色，腳下發力後撤，長刀再次壹掃。
　　這次程無節下蹲避開，起身的時候，雙腳發力，蹬著地面暴起。
　　還是左拳，朝著遏軻摩的脖子砸過來。
　　遏軻摩向壹側閃身避開，然後雙手握刀朝著程無節的左臂剁了下去。
　　“我廢妳左臂，妳還能如何？！”
　　嘶吼中，長刀如電芒落下。
　　程無節猛的發力向前，還是沒躲。
　　他的肩膀往上壹撞，撞在遏軻摩的胳膊上，用肩膀之力把這壹刀震開。
　　遏軻摩的膝蓋擡起來撞擊在程無節小腹，程無節悶哼壹聲。
　　“妳永遠也贏不了我！”
　　遏軻摩的刀柄往後壹拉，重重敲擊在程無節的後腦上。
　　程無節往前撲倒，摔在地上之後立刻翻滾了壹下，遏軻摩的長刀就在地上剁出來壹條白印。
　　當的壹聲，石板上火星四濺。
　　程無節起身，晃了晃腦袋，左手又是壹拳砸向遏軻摩的脖子。
　　遏軻摩這次真的怒了。
　　他避開程無節左拳，壹刀朝著程無節的脖子推過去，刀鋒在前，這壹刀推過去，人頭必落。
　　砰！
　　在那壹瞬間，程無節的右拳轟在了遏軻摩的太陽穴上。
　　這壹拳之暴烈，幾乎把遏軻摩的腦袋從脖子上打飛出去。
　　腦袋沒有飛出去，人就飛了出去。
　　遏軻摩橫著落地，眼睛都往上翻了起來。
　　“軒轅先生教過的，虛虛實實，妳看到的強不壹定強，妳看到的弱不壹定弱。”
　　程無節跨前壹步，騎在了遏軻摩身上。
　　“這是小六給妳的！”
　　砰！
　　壹拳，打的眼眶開，眼球爆。
　　“這是小九給妳的！”
　　砰！
　　壹拳，打的鼻梁斷，鼻子爆。
　　“他們兩個，給妳的！”
　　程無節雙手抱拳，坐在遏軻摩身上，好像砸夯壹樣，朝著遏軻摩的臉上壹下壹下暴擊。
　　遏軻摩的腦袋被砸的，撞在地上彈起來，又下去，彈起來又下去……
　　地面開裂。
　　噗……
　　腦殼砸癟，血和腦漿子直接被砸爆出來。
　　程無節起身，大口大口的穿著粗氣。
　　“寧王說，報仇的事，他不想讓我自己來，他說妳是我兄弟，我報仇的時候，心裏壹定也不會快活。”
　　程無節再次沖上去，壹腳跺在遏軻摩本就已經癟了的腦殼上。
　　這壹腳下去，腦殼碎裂紛飛。
　　“我快活啊！”
　　程無節仰天壹聲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