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 為饕餮，可吞萬物

　　陽光推著黑暗的邊沿照過壹片片狼藉的山麓、原野，人的身體拖著長長的法光從天空墜去妖星上方，看到這壹幕的蛤蟆道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嗎，皇帝楊廣、李淵沖去墻垛，李元霸大聲呼喊，翻墻就想跳下，被宇文成都合腰蹬著墻垛死死抱住。
　　才跑入長安範圍的道人，滿身大汗，撐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氣，看著天上墜下的人影，以及漸漸展開的巨大虛影，也大喊了壹聲，邁開磨穿來的布鞋，就朝那邊沖去。
　　二十多裏外，懸浮天空的紅芒妖星，光團蠕動，向上翻出人的眼睛，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從天而降的身影直接砸入它光團邊緣，穿過裊繞扭動的紅芒，壓在它眼睛附近。
　　陸良生半跪上面，壹雙眼睛通紅的盯著對方巨大的紅眼。
　　“妳完了！”
　　沾染血跡的嘴角擠出這道話語，陸良生瞪著巨大的眼珠，擡手握手猛地砸去壹拳，手掌陡然張開，五指插入它眼眶附近，陷了進去。
　　“吼——”
　　此時，淩空浮現的虛影，化作羊身兩肋生眼的巨獸，張開滿嘴虎牙的血口，牽著絲絲粘稠的唾液，咆哮壹聲，舔著圓鼓鼓的舌頭，咬了下來。
　　“良生……”
　　紅芒好似驚慌壹般，扭動變得飛快，陡然響起慈祥而威嚴的話語，陸良生視野之中，壹個須發皆白，著儒袍老人單手握著壹本書卷浮現。
　　“良生為何助滅我家國之敵，妳我師生當同心竭力才對，收手吧，恢復南陳，廣惠恩澤天下黎民。”
　　陸良生眼中兇狠漸漸少了些許。
　　‘恩師……’
　　“哥……不要守著這個隋國了，妳太辛苦，什麽也沒得到過。”已婦人的陸小纖抱著孩童，站在紅芒裏，眼裏露出心疼。
　　‘小纖？’
　　陸良生眼中怒意稍減，呢喃裏，妹妹點點頭，摸出壹桿筆，“哥……我還想看妳畫壹幅飛鳥，再畫壹次吧。”
　　胡須映著紅光在風裏微微飄蕩，陸良生轉過目光，花布頭巾包裹發髻的李金花站在竈頭前，盛起壹碗菜肴，擦去臉上汗漬，露出慈祥。
　　“良生，回來了啊，把東西放下，快去叫妳爹回來吃飯。”
　　房檐下，敲著車架的溫吞男人放下木槌，拍了拍衣裳沾染的灰塵，笑起來，攬過兒子的肩頭，仿佛孩童時那般，壹起走進竈房。
　　“陸良生！小心，別上它當！”
　　遠遠傳來哪咤稚嫩的話語回蕩耳邊，陸良生嘴角咧開，忽然勾起了壹絲笑，眸底散去的猩紅，猛地劇增，頓時紅光大盛，射出雙目。
　　“呵呵……呵呵哈哈哈——”
　　陸良生彤紅的視線，看著壹個個熟悉、親近的身影，大聲笑了起來，笑聲猖獗、響亮。
　　“我娘和恩師可不會說這些話……知道眼下情景，他們只——會——說……”
　　風裏撫動的蒼白須發飛舞，頭顱仰起，身後凝實的巨大兇獸，隨著陸良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話語聲壹字壹頓，重重落下。
　　“——殺得好！”
　　天空上，仰起的無眼頭顱壹口咬了下來，比人還粗的壹顆顆虎牙上下啃住球形的妖星光團，裏面浮現的壹個個陸良生熟悉的身影，張大嘴發出刺耳的尖叫，反受而去的力道受在饕餮身上，微微顫了壹下，甩著口中粘稠的唾液，不顧傳來的劇痛，仍舊貪婪的吞咽口中的妖星。
　　咵~
　　哢~~哢~~
　　有迸裂的聲響在妖星光團上壹聲聲傳開，“哇啊啊——”妖星發出恐怖的尖嘯，大量的紅芒湧聚沖去巨獸血口，夾雜饕餮下顎的陸良生身子幾乎弓了起來，體內的山海之力與紅芒妖星的力量相沖、撕扯，擠壓下，他皮膚、口鼻泌出密密麻麻的血珠。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歇斯底裏的狂笑震徹這片天地，站在墻垛上的蛤蟆道人望著滿身星紋的巨獸壹點點的咬下妖星，沈默下來。
　　‘爛好人……’
　　他呢喃壹聲。
　　……
　　哢！
　　破碎的聲音響起，壹顆顆虎牙再也沒有阻礙的咬進光團，渾身染紅的陸良生，張開嘴扒著妖星眼眶，向後猛地壹吸，巨大的兇獸同樣倒吸了壹口氣，然後重合在壹起。
　　靜止的空氣陡然流轉，向著壹人壹獸吹動起來。
　　“哇啊啊啊啊——”
　　妖星刺耳尖叫，瘋狂的扭動，然而，蔓延周身絲絲紅芒，向著陸良生與饕餮巨口倒伏，呼嘯風聲裏，抽絲剝繭般，脫離光團飛進血口。
　　哇啊啊……
　　尖嘯刺耳瘋狂持續，被吸去的紅芒脫離本身，原本巨大的光團轉動著，越來越快，也越來越小，地上傾斜的林木狂搖，土壤間靜謐的塵粒、細石被轉動的狂風卷上天空，攜著風、土的法術想要做最後的壹搏。
　　漫天煙塵遮蔽這方陽光將巨獸、陸良生、妖星壹起籠罩了起來，只能看按到無數褐色的塵埃、參天大樹半天卷動，形成龍卷風柱，撕裂出罡風，讓飛來的紅憐，以神魂狀態都不敢靠近，飄出身子往前壹截的長袖瞬間被撕的粉碎化作壹縷青煙消散。
　　三太子哪咤也遠遠避開，瞪著大眼，看著從未見過的景象。
　　無人看到的龍卷風障之中，中間，縮小到極致的妖星伴隨尖嘯漸漸消失，最後壹縷紅芒飛入陸良生口中，皮膚閃爍著壹道道紅色的紋絡，順著頸脖延伸整個身軀，胸腹、後背、手掌、大腿，雙唇合攏閉上的壹刻，饕餮仰天嘶吼，滿足的消散，化作壹道法光縮回老人身體，頃刻，蒼老的面容上，緊閉的雙目睜開。
　　下壹刻。
　　卷動的龍卷風障停滯，漫天泥土沙塵靜止，簌簌往下來，站在原野上的紅憐、飄在半空哪咤、城墻上所有人的視線之中，那漸漸散開的煙塵裏，顯出斑駁紅色紋絡與淡藍法光的身形，壹紅壹藍的眸子如同妖魔般望來。
　　“陸良生？還是妖星？！”
　　距離最近的哪咤嚇了壹跳，要是妖星還未被滅，與陸良生合為壹體，那就真的麻煩了，更糟糕的是，妖星還為主導……他不敢繼續往下想，持著火尖槍降下地面，警惕的開口，朝那邊問去壹聲。
　　“妳是陸良生？還是那個紅芒妖星？”
　　彌漫的煙塵降去步履，麒麟氅在風裏動了動，陸良生雙唇飛快抖動念著什麽，舉步邁開，徑直走去遠方躺在地上的壹道身影。
　　以及，俏立那裏的聶紅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