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可有永保大隋之法

　　夜色漸漸乏起了青冥，東方魚肚白照出壹縷晨光，金色推著黑暗的邊沿延伸過起伏的山巒、河流，將遠方雄偉的城墻包裹了進去。
　　波光粼粼的湖面，過去壹東的老鴨鉆出蘆葦，撥著腳蹼戲水嘶鳴，更遠的街道，喧鬧壹夜的百姓走出家門，尋著生計、買菜、打水，街上有令騎沖去府衙，不久，告示已在東西兩個集市張貼。
　　元宵剛過，官府就有動靜出來，看熱鬧的大有人在，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著，墊起腳尖伸長脖子就為看壹眼那告示上寫了什麽，擠在最前面的人裏，多少有識字的，幹脆扯開嗓子給後面的人讀出來。
　　“天子制詔，門下省通傳府衙布告城中諸百姓視聽，朕繼位以來，力求我大隋國泰民安，邊境安寧，然，有爵國公者，楊素持南滅陳朝之功，欺君罔上，把持朝政，朕於元宵當日，趁逆賊過節難有防備，遣兵入府緝拿，至元宵已過，楊素伏法，還朝政朗朗乾坤，朕已當思過，如此巨害怎能入得朝廷，既今日起始，朕當兢兢業業，勤勉朝政……”
　　朗聲誦讀布告之聲傳去後面，令得許多人震撼，壹片嘩然。
　　當日上午，這道消息已經在全城傳開，甚至有人專程跑去百官府舍，就為了求證壹番，當看到府門兩側掛起的‘奠’字燈籠，眼下消息坐實，整個長安都為之轟動。
　　“越國公如此名震天下的名將，竟也做出這等事來？”
　　“可不是嘛，若非陛下昭告天下，我們豈會知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吶。”
　　壹時間，茶肆酒樓人滿為患，不少文人、江湖綠林也都聚集，看看是否還有更多的消息流出。
　　“難怪，最近街上巡邏的兵卒多了，看來是陛下早有謀斷。”
　　“當真聖明之君。”
　　“唉，倒是可惜了，這人啊，壹旦得了功勞，尾巴就翹起來了。”
　　“妳還不是壹樣，換做妳是越國公，怕是比誰都過分。”
　　“嘿，那可不壹定……”
　　市井閑言裏，遠在芙蓉池萬壽觀，晨光照著廣場上，壹個個小人兒揮舞踢踏拳腳，哼哈有聲，矗立陽光裏的閣樓，光芒從窗欞傾瀉，過去冬日的蛤蟆道人站在窗臺展開雙蹼隨著來回蹦跳擡高、落下，陡然抹來的布巾掃過他腳下壹抽，圓鼓鼓的身子向前壹傾，雙臂狂扇，壹點點的扇回來，差點掉去樓下，坐去窗欞，大汗淋漓的擦去汗漬，回頭看去身後。
　　紅憐、棲幽壹個拿著掃帚，壹個拿著抹布打掃房間，原本棲幽想要用法力，但被紅憐制止，說是開年還是要親手打掃，才有好兆頭。
　　誰也沒在意窗上的蛤蟆道人走過書桌，跳到地上，負著雙蹼出了房門，下去樓下準備吃道人準備的早飯，卻是看到壹道身影坐在廳門檐下，出神的看著廣場上的壹幫孩童。
　　陸良生雙手枕在膝上，就連旁邊過來吐著舌頭的老驢都沒有理會，出神的目光裏，腦海裏想著已經故去的老人，與恩師叔驊公壹樣，以死殉道的做法，始終是不理解的。
　　畢竟師父曾說過的‘活著’，只要人活著，就有更多的機會去改變，而不是靠死來警醒他人。
　　‘衛道……’
　　他輕聲呢喃這個詞匯時，身後陡然響起壹聲：“什麽味道？為師怎麽沒聞到。”
　　“師父，我說的以身衛道。”
　　陸良生看著春日陽光，臉露出壹絲笑容，“師父妳說我恩師和越國公這種人，這世間還有多少？”
　　“等為師先出來。”
　　門檻上，蛤蟆道人壓著肚皮翻身跳下，拍了拍袍上的灰塵，走到徒弟身邊，坐去小躺椅上，踢踏著腳蹼，壹起望著那邊廣場。
　　“這世間啊，如妳恩師，還有那什麽公的，還有不少，有些是死讀書，壹頭撞了上去，死了，什麽也改變不了，對，為師說的就是妳那恩師叔驊公，被人砍了腦袋，最後如何？皇帝還不是壹樣歌舞升平，正如為師曾經跟妳說過，這人呀，要看的開，要活……”
　　壹旁，陸良生偏過來，搶聲說道：“活著！”
　　“還會跟為師搶著說了。”蛤蟆滿眼的陽光，舒坦的笑起來，在徒弟小腿上拍了兩下：“還能跟為師搶著說，看來妳心裏並不是太難過。”
　　陸良生感受到拍在褲腿上的蛙蹼，心裏有著暖意，跟著笑了起來：“跟師父學的。”
　　“只要跟那頭老驢壹樣，盡學為師不好的就行。”
　　遠處甩著尾巴禿毛驢子轉過頭，看著檐下的師徒兩人，歪歪腦袋，隱約好像提到他了，興奮的甩著舌頭跑了過去，被陸良生伸手按在驢嘴上壹把推開。
　　並排在檐下的壹人壹蛤蟆對視壹眼，哈哈大笑出聲。
　　過得壹陣，笑聲停下，陸良生深吸了壹口氣，心情舒服了不少，不過語氣仍有些惆悵，望著那方陽光裏搖曳的樹枝，輕輕嘆了壹聲。
　　“師父，要是這世間，有萬世不變之國，大抵像我恩師，還有越國公這樣的人就會少上許多吧，那時眾人忙著做學問，或教書育人，將軍們守衛邊境，或開疆擴土，百姓各忙各的，說些家長裏短，守著孩子放學回家。”
　　“妄想。”
　　蛤蟆道人順著徒弟的想法，腦補了壹下那樣的畫面，當即就被他甩出腦海，正要說話，腦袋陡然壹耷，沒了聲音。
　　還等著下文的書生低下頭看去，“師父？”
　　坐在小躺椅上的短小身形，忽然動了壹下，神色不似剛才輕松和藹，呈出威嚴，緩緩起身，負著雙蹼，仰起下巴。
　　“這世間，卻當真有這樣的方法，陸良生，妳可知朕為何遣徐福出東海，尋覓仙山？”
　　嬴政？
　　陸良生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師父體內的始皇帝又蘇醒過來了，不過也沒驚訝，便順著對方的話問道：“為何？尋長生不老藥？”
　　“那只是其壹。”
　　始皇帝挺著白花花的肚皮，跳下躺椅，走到石階邊上，閉上蟾眼使勁聞了壹下春日的氣息。
　　“當年朕的祖龍璽損毀，秦國國運被釋出，飛去九州各地，朕便身邊修士各方打聽，查找典籍，終於找到另外壹種方法重新奠定國運，而且可永世不變，就算天上神仙親自下來也無法摧毀。”
　　陸良生來了好奇，“何種方法？”
　　“崆峒印！”
　　始皇帝緩緩側過臉來，壹句壹頓道：“上有五方天帝之力，更有四海神龍加印，當初，朕就是為了尋找此印，才三出大海尋覓，若將國之氣運鎮於上面，就沒有今日亂七八糟的各朝各代了，朕便與天同壽，與世為君，這天底下就只有朕之大秦！”
　　“可惜陛下，未找到。”
　　陸良生隨口說笑壹句：“這天下便混亂不堪，可惜這種神器，根本無處可尋。”
　　“有壹個人知道。”
　　始皇帝瞇眼簾，目光越過那邊的廣場，望去驪山，“驪山老母，朕之先祖。”
　　話音剛落，陡然打了壹個激靈，負手站在階邊的短小身形眨了眨眼睛，迷糊的回過頭看去小躺椅。
　　“老夫什麽時候走這裏來了？”
　　說著，重新坐回去：“良生啊，為師剛才說到哪兒了？”
　　然而，旁邊的書生卻是起身快步走去山門，急的蛤蟆大叫：“回來，剛才說到哪兒了，讓為師記起來啊！！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