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蛤蟆曾經的巔峰

　　“普渡慈航，可識得老夫——”
　　響徹天地的聲音，震蕩四野八方，城中壹棟棟建築吱微微搖晃，站在街巷仰臉望去的城中百姓，連帶家中雞犬、山麓野獸都不敢發出丁點聲響。
　　壹片死寂當中，唯有建築傳來吱嘎吱嘎的搖晃聲，灰塵簌簌的往下掉。
　　“這是山？！”“是妖怪吧……”
　　“比先前那個還大……快跑啊！”
　　“哎喲餵，我的娘親咧！！”“大夥快回屋裏啊！”“妖怪來啦！”
　　擁擠的長街上，不知誰喊了壹聲，有人轉身就跑，驚得附近的其他人跟著亂跑起來，混亂的聲潮驟然響起，遠遠的，整座京城站在街道上的壹道道身影驚散跑回屋中，被遺忘的孩童哇的壹聲哭喊出來，孤零零的站在攢動的人群中間，不久，心大的父母回跑回來，將他抱起這才跑回自家屋裏。
　　也有膽大的還留在街邊，駐足觀望猶如山嶽的巨大黑影，恍如眼花壹般，手擡起指了過去，驚聲大喊起來。
　　“動了！”“快看啊，那黑影動了！！！”
　　驚散的人中，有人停下轉頭望去遠方的天空，原本遮蔽的月光，隱隱露出了些許清冷銀霜。
　　然後……是轟的壹聲腳頓地的巨響。
　　東郊十裏之外，壹只蛙蹼轟的踩碎大地，濺起的土塊如同巨巖壹般打在大樹上，樹軀連根帶土齊齊砸倒。
　　原本同樣蟲軀巨大的普渡慈航壹對觸須都在這片刻間唰的繃直，微隙露出的月光之中，是墳包大小的疙瘩，密密麻麻的排列、鼓脹。
　　“嘶~~”
　　低鳴長嘶壹聲，調轉紅頭就要朝另外的方向，蜿蜒浮走，然而，灰塵彌漫的黑影之上，壹條長影破口而出，探進月光範圍，壹條猩紅長舌唰的卷住蜈蚣長身。
　　轟！
　　蛙蹼壓下深陷，擡起，又邁開落下，激起壹圈勁風塵埃，威嚴如銅鐘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
　　“小小蜈蚣精，在老夫面前也想跑！？”
　　長舌繃緊，在蟾口中壹擺，原本跑出十多丈的普渡慈航懸著百足飛蹬，看著幾乎壹丈遠的書生和道人，鉗子般的口器‘哢哢’夾響幾下，整個身形被倒拖回去。
　　“這是老蛤蟆？？”
　　道人望著巨大到只能看到大腿的身形，‘咕’的咽了口口水。
　　壹旁，用法術平復傷勢的陸良生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目光裏，巨大蜈蚣尖銳的密集長足插在地面，都被拉出兩排深深的溝壑遠去。
　　“嘶嘶——”
　　普渡慈航扭動狂鳴。密密麻麻百足在地面刨動都止不住被拉去後面的力道，嘶鳴聲裏，陡然翻轉前身，硬殼摩擦聲裏，調轉紅頭咬去纏在中身的那條長舌。
　　唰！
　　猩紅的舌頭忽然收回，壹只蛙蹼探出黑暗，壹把抓在普渡慈航腦袋上，使勁往下壹按，嘭的巨響，蜈蚣頭狠狠磕在地上，撞出大坑，土巖飛濺。
　　遠處的陸良生，起身祭出《陰府索魂葬》畫軸，擋在前面，法力波紋蔓延，將飛來的巖石、硬土蕩去別處。
　　“還以為，師父只會吃、吹牛……”
　　眸底倒映的畫面，月光只能照出半邊的恐怖身形，泰山壓頂般騎到了普渡慈航長軀上，壹蹼按著蜈蚣頭，壹蹼劃過月光，狠狠蓋了下去。
　　“打老夫徒弟！”
　　嘭！
　　蛙蹼狠狠蓋在蜈蚣頭殼，氣勁翻滾激射，周圍樹林嘩啦啦壹片傾倒成圓。
　　“打老夫徒弟？！”
　　蓋下的蛙蹼擡起，響徹的聲音裏，又狠狠落下。
　　嘭！
　　普渡慈航整條長身、百足、觸須都被砸的繃直。
　　“敢打老夫徒弟。”
　　“叫妳打老夫徒弟！！”
　　“叫妳看不起老夫！”
　　蛤蟆道人壹聲聲話語裏，碩大的蛙蹼帶起風雷擡起、落下、擡起、落下……
　　嘭！
　　嘭！
　　嘭嘭——
　　蜈蚣紅頭的甲殼迸裂出蛛網裂紋，淡黃色的汁液都滲出了些許，粘在蛤蟆蛙蹼上牽出粘稠的絲線。
　　普渡慈航之前還能嘶鳴幾聲，現在連叫聲都沒有多少了。
　　好壹陣，砸下的蛙蹼停住，蛤蟆道人隨手在百足上壹掰，傳出‘啪嚓’脆響。
　　“嘶——”普渡慈航昂起紅頭，痛苦長嘶。
　　壹根長足硬生生不被擰斷放進蟾嘴裏，如同嚼甘蔗般，哢哢咀嚼吸盡裏面汁液、嫩肉，呸的壹口，將碎殼吐出。
　　“屁本事沒有，味道還不錯。”
　　‘啪嚓’
　　又壹根蟲足被掰下來放入口中，壓在蛤蟆身下的普渡慈航被劇痛刺激清醒過來。
　　嘶~~
　　‘化龍……化龍……’
　　蟲眼望去遠方燈火通明的城池輪廓，嘶鳴聲裏，腦袋陡然朝地壹鉆，馭使土遁術法，百足刨動，飛快鉆入土裏。
　　“那蜈蚣妖要跑了！”
　　“這只蛤蟆巨妖怎麽辦？”
　　懸浮夜空的幾個城隍司主判官想要追去，被壹旁白衣城隍伸手阻攔，目光掃過另壹只大妖。
　　“我等陰神，護佑百姓才是第壹要職，去護住城池，以免城中百姓被波及！”
　　“是！”
　　神光閃現，拖出金色焰光瞬挪飛去天治京城，下方土地，壹片狼藉的原野，蛤蟆道人猶如山嶽矗立，蟾眼掃去壹側樹下，渺小的徒弟，微微頷首。
　　“良生，好生看著，為師巔峰時的樣子！”
　　恢復妖身，對於那只蜈蚣精的去向，蛤蟆道人輕易能感知到，片刻，壹對巨大的腳蹼邁開，地面轟轟轟……的震蕩起來，壹片片林野、道路在他腳下壓的塌陷。
　　“普渡慈航！”
　　跑出十多步，威嚴中正的聲音傳開，蛙蹼高高揚起。
　　“給老夫出來——”
　　高高揚起的蛙蹼轟的拍在大地，壹道道裂紋咵咵朝四周蔓延，前方地面，轟的壹下泥土翻飛破開，壹條長須、百足舞動的長影破土飛出，懸浮半空，朝著城池沖去。
　　轟轟轟……
　　巨響的腳步聲蔓延追逐而來，擡起邁開的蛙蹼間，圓圓的蹼頭輕輕刮過壹棟農家房舍，木頭拼成的墻壁、房頂嘭的壹下，整體掀了起來，飛沙走石般投去黑暗。
　　四面、房頂空空的屋內，縮在墻角的農人和妻子抱做壹團，看著從頭頂邁過去的巨大身形，瑟瑟發抖，回過神來，朝四下打量。
　　喃喃在說：“……我的房子呢……怎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