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要做之事

　　知——
　　知——
　　惱人的蟬鳴在路旁搖晃的樹枝上壹陣接著壹陣的嘶鳴。
　　“法力亂糟糟的……還有些不適。”
　　陸良生晃了晃腦袋，只感裏面沈甸甸的，像是下壹刻腦袋就會掉下來壹般。
　　“幹脆先下來，站到地上，吸吸地氣要好上許多。”
　　甕聲甕氣響起話語之中，豬剛鬣將他攙扶下來，望去碧藍的天空。
　　“妳是不是感覺天地靈氣都瞬間變得有些狂躁？”
　　聽到豬妖這番話，陸良生猛地擡頭，看去面前的黑漢，“妳能感覺到了？”
　　“何止他感覺，本道也感覺到了。”道人掏出壹張安神符，說完這句，念念有詞的夾在面前晃了晃，將陸良生胸口那張替換下來，才繼續說道：
　　“妳昏迷的時候，我們就感覺到了，像是被人用手壓了下肩膀，整個人都沈了壹下，不過也只是壹小會兒，後來就沒感覺了。”
　　陸良生點點頭，走到前方壹棵樹下，盤腿打坐調和壹下體內法力，好半晌才覺得舒服了許多。
　　睜開眼，看著周圍關切的目光，抖開袍擺，撐著棲幽伸來的手，從地上起來。
　　“我之前感覺，像是被人用錘打了壹下後腦勺，昏昏沈沈間，就像有壹只手從天空探下來，伸入體內……”
　　說到這裏，陸良生皺起眉頭，細細回想之前的壹幕。
　　“那東西，好像能左右人的情緒，昏迷的瞬間，我感覺像把面前所有東西都撕成碎片。”
　　“能左右人的情緒……”
　　蛤蟆道人站在書架上，負著雙蹼，呢喃的擡起蟾臉望去天空白雲如絮，瞇起豆大的蟾眼，敞開的衣袍在風裏微微撫動。
　　周圍要麽修道中人，要麽千年老妖，難能聽不到，陸良生目光看去書架上短小的身形。
　　“師父，妳是不是知道壹點什麽？”
　　那邊，蛤蟆道人負著雙蹼，盯著天空好壹陣，蛙蹼放去下巴摩挲，若有所思的搖搖頭。
　　“為師不知，不過……”
　　有‘不過’二字，就有轉機，除了從地上扯起壹朵野菊花聞來聞去的棲幽，陸良生、老孫、豬剛鬣，神情變得嚴肅，身子都微微前傾，仔細聽接下來的話，生怕落了壹個字。
　　蛤蟆環抱雙臂，半睜的蟾眼從天空收回來，在驢背上來回走動幾步，目光掃過望來周圍。
　　“……不過，只要老夫吃過就知曉了，唔……舔壹下也成。”
　　周圍，眾人包括陸良生齊齊打了壹個踉蹌，差點栽倒。
　　呃……
　　陸良生差點忍不住伸手抓過去，用力捏上壹把，平復下心緒，眼下還是抓緊回到長安，先將之前計劃的法陣布置妥當，心裏才能稍安穩壹些。
　　……若是這大劫，真能左右性情，修道中人還好，平日修身養性，就算壹時被左右，也能很快克制下來，可若是尋常百姓、軍中兵將被影響，哪問題就很嚴重了。
　　‘怕是遍地殺人成性之人，各地軍隊開始作亂，九州重燃烽煙，這些壹旦發生，接踵而至的就是大疫、饑荒……好好的壹個人世間，真成煉獄了。’
　　好在此時距離長安已經不算遠了，陸良生修為暫且安穩下來，帶著老孫等人，極快的速度趕回城中芙蓉池。
　　萬壽觀內，廣場上練劍的李隨安正疑惑的擡頭看天，就見師父橫坐老驢從山門上來。
　　“師父！師公！”
　　過去恭敬的稱呼壹聲，那邊，老驢停下，陸良生隨意的朝他點點，徑直走進閣樓，回到房裏。
　　窗欞推開，陸良生望著天際正在落下的紅芒，取過硯上的毛筆，在鋪開的壹張宣紙上，落下青墨。
　　筆尖勾勒，蒼雲遊走，日頭蔽去雲後，空曠的天際之上，壹抹拖著長尾的流光在點綴下成型。
　　片刻，陸良生吹了吹紙上的墨汁，將這張紙放去壹旁晾著，重新取過壹張，落下筆墨，這回倒不是畫畫，而是壹行行字，內容多是接下來要做的事，壹壹羅列出來。
　　這也是他當年寒窗苦讀時，落下的習慣，所要做之事，列出來以免疏忽忘記。
　　……先將這幅畫帶去給承雲門的掌教，順帶寫上壹封信將我之前遭遇讓他知曉，看承雲門內是否有過這方面的記載，另外，看看那日拓兒布下的法陣是否真能抵抗劫難。
　　……不管如何，若真涉及到這九州所有生靈，天下修道之人也該出壹份力才是。
　　下壹步，驪山……渭水……長安的法陣……
　　還有……將這件事知會給皇帝，讓他動員百姓，看能否做壹些事。
　　……
　　長長紙張羅列出十多道將要做的，之後要做的事，檢查壹遍後，陸良生叫來門外等候的老孫，將那張畫，還有壹封寫好的信函交給他。
　　“壹定要送到承雲門掌教手裏，拜托了。”
　　“本道肯定辦到，不過到時可要從皇宮裏，順幾壇貢酒回來。”
　　道人依舊嬉皮笑臉，壹抹八字胡，直接從敞開的窗欞跳了下去，還沒站到地面，直接就沒入了地底，白巖地磚起伏，延伸去了山門外面。
　　“陸道友，俺老豬做些什麽？”豬剛鬣手中釘耙劃過空氣，頓在地板上，拍了拍厚實的胸脯。
　　“俺與之前不同了，只管吩咐就是，就算妳要天上飛的龍，俺老豬也給妳抓壹條下來。”
　　窗欞前，蛤蟆道人負著蹼站在書桌壹角，看著轉過身來的徒弟，陸良生沒有說話，目光望去自己羅列的計劃上，沈默了壹陣。
　　聲音清澈。
　　“……還有西北那邊的無疆山，法凈大師在那邊不知如何了，總有些擔心，畢竟那個五元上人到底要做什麽，都是未知，怕法凈心急，和他師父壹樣被對方抓去。”
　　說著，陸良生向豬妖拱起手：“老豬，麻煩妳跑上壹趟了，妳對那邊比較熟悉，也認識壹些西北的妖怪……”
　　不等書生將話說完，豬剛鬣興奮的扛起釘耙就走，“妳就在此處等著吧。”身子壹躍，周圍空氣泛起黑煙，頓時駕起壹陣黑風沖天而起，城外，神光沖出廟宇，有判官執筆大吼：“何方妖……”
　　就被沖來的黑風，嚇得壹偏，驚的神魂動蕩。
　　“這妖……現在都這麽橫了？”
　　不久，回去城隍廟復命，城隍紀信知道那妖來歷，驅使陰風來到萬壽觀，不過此時沒有八條大漢攔他，便順利的進到樓裏，見陸良生皺眉，盯著桌上的紙張思索，笑著拱手施禮。
　　“國師這是在做什麽？”
　　“原來是城隍大人，請坐。”
　　窗外陽光燦爛，知了聲裏，蛤蟆道人疲倦的趴去窗臺，懨懨打了壹個哈欠，看了眼對坐的兩人，闔上了蟾眼。
　　那邊，陸良生將那紙頁收起，幻了兩杯清茶升上桌面，茶香裊繞間，坦然的將事情講給這位長安城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