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決戰（上）

　　“就這樣？”
　　蛤蟆道人穿上紅憐帶來的袍子，雙蹼籠在袖裏坐在墻垛看著轟然傾倒的妖魔，蟾眼都楞了壹下，想不到猴子那壹棍下去，竟這般不經打。
　　聚集城墻的士卒圍在墻垛後，看著白霧裏的巨影轟然倒下，壹個個憋住了呼吸，不可置信的互相看看，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然後，是壹片歡呼！
　　“死了……”“死了！！”
　　“那妖怪死了！”
　　“天佑我大隋！！”
　　“肯定是剛剛踩踏火焰的神人！”
　　“我還看見陰兵了……還有漫天的劍光，會不會是國師做法招來的？”
　　“不知啊……”
　　……
　　簡簡單單的歡呼話語聲之中，壹股惡臭彌漫開來，就連紅憐都能聞到，捏著鼻子匆忙退開，嘭的輕響，公孫獠從城墻外面被扔了上來，豬剛鬣攀著墻垛爬上來，壹屁股坐去地上。
　　“可累死俺老豬了。”
　　紅憐扇著鼻子隔著老遠，瞅了地上昏迷的身形壹眼，小聲道：“他怎麽那麽臭啊？”
　　那邊，老豬眨了眨眼睛，支支吾吾將臉撇開。
　　“有嗎？沒聞到啊……俺不知道。”
　　夜風撲上城頭，蒼白的須發在風裏抖動著，淡淡的臭味、吵鬧，陸良生都沒有理會，指尖觸著冰涼的墻垛，站在蛤蟆道人身旁，望著遠去有了散去跡象的妖霧，微微蹙眉。
　　“良生，妳也發覺不對了？”
　　似乎察覺到徒弟神色，蛤蟆道人挪著屁股轉過身面向過來，那邊，陸良生輕輕點下頭，目光盯著那邊逐漸散去的濃霧，口中擠出聲音。
　　“太簡單了……費盡心機引我入甕，突如其來的殺向長安，豈能這般容易就被殺敗，那幫神仙寄它於希望，不該如此不堪才對。”
　　蛤蟆道人懷抱著雙蹼站起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順著徒弟所說的話語聯想過去，蟾眼呈出嚴肅，目光也跟著投去那邊。
　　“莫非，它並沒有死？！”
　　呢喃的話語隨吹來的風飄去城墻外，翻湧的茫茫白霧漸漸遊散，遠方半空上飄蕩的兩道身影變得清晰。
　　燃燒的火輪轉動，三頭六臂的身形縮回體中，小人兒壓著火尖槍掛回混天綾，也是眉頭緊鎖俯瞰下方散落壹地的屍骸，降下些許高度，感知裏，總覺得有些不對。
　　哪咤偏過臉，看去另壹邊扛著棒子的孫悟空，“猴頭，妳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
　　“沒……”
　　猴子對於自己壹棒的威力還是頗有自信的，說出壹個字時，聲音陡然停下，猛地偏過尖嘴猴腮的臉，眼睛瞇了起來，壹股危險的氣息正從鋪開、堆積的屍體隱隱散發出來。
　　嗡~
　　金箍棒壹橫，呲牙暴喝：“妖怪，還有什麽伎倆，壹並使出來，遮遮掩掩，俺老孫可瞧不起妳！”
　　濃霧變得稀薄，遮蔽的清月灑下銀輝照進來，落在密密麻麻的屍體間，陰森而恐怖，地上堆積如山的屍首，陡然有身影動了動，掙紮著從屍堆裏爬出，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歪斜口鼻的臉擡起，空洞的眼睛望去長安的方向，沒有任何預兆的，拔開雙腿，瘋狂奔跑起來。
　　呃……呃……
　　陰森月色之中，猶如幻覺般，黑壓壓的屍體，有人的、妖怪的、野獸的，重重疊疊發出低吟，從地上起來，與前面那具屍體壹樣，起身邁開雙腿，雙腳踏去崎嶇的原野地面，壹些直接沖破地上燃燒的火墻，渾身著起大火，與其余屍體呼嘯而過，潮水般朝長安席卷湧去。
　　“這……”
　　城頭上的將領瞪大眼睛，之前的高興，蕩然無存了，看著壹具具屍體張開雙臂飛奔而來，拔出腰間劍柄舉過頭頂，“弓手上前，準備——”
　　哐哐……甲胄壹片片抖動的聲響裏，城墻上弓手上前，抽出箭矢‘吱’的扣去弓弦，向後緊繃，指去城墻外黑壓壓壹片身影瘋狂跑過月光，呼吸激烈起伏著，過得不久，下方壹道道黑影踏入弓箭範圍的壹刻。
　　高舉佩劍的將領，猛地揮手斬下，聲音歇斯底裏的響徹城墻。
　　“射！！”
　　嘭嘭嘭……
　　弦音齊齊綳響，壹支支箭矢黑壓壓射去夜空，劃過長長壹道軌跡，密密麻麻的覆蓋了下去，羽箭擦著奔跑的身形釘去地上，余力不息的微微顫抖，也有血肉撕裂的悶響，箭矢釘去額頭、肩膀、胸腹，壹片壹片的身影倒下，隨後又搖搖晃晃爬起來，口中發出低吼咆哮，繼續瘋狂朝城墻奔跑。
　　“娘的！”
　　那將領大聲罵了壹句，看著根本不懼箭矢的黑影沖撞而來，朝傳令兵發下命令。
　　“列陣，不要讓他們上來——”
　　弓手戰戰兢兢的後側，接替而上的，刀盾兵提著盾牌上前堵住墻垛起伏的缺口，後方長槍如林，密密麻麻的槍桿‘嘩’的壹聲，整齊下壓，密集的矛頭對去墻垛外，形成槍陣。
　　城墻下方。
　　腳步聲瘋狂震動大地，當第壹具屍體撲去城墻的壹瞬，嘭的撞在上面，後面，越來越多的屍體接踵而至，壹瞬間，不停響起骨骼碎裂的聲響，屍體層層疊疊堆積起來，形成數座小山，後面源源不斷撲來的屍體，順著小山攀爬而上，幾乎勾到墻垛的剎那，壹躍而起，跳入刀盾兵視野之中，後者舉起盾牌將揮來的屍爪擋下，壹旁長槍唰的刺出，洞穿屍體的腦袋，將他推了下去。
　　然而，下壹秒。
　　飛速攀爬上來的屍怪沿著城墻從不同的墻段瘋狂沖擊而上，撞去槍陣、盾陣，被穿在長槍掛著，可屍潮依舊瘋狂的沖刷上來，整條鋒線全是嘭嘭嘭……的撞擊聲，連橫壹排的盾墻都在瞬間向後凹回去。
　　“吼！”
　　壹頭熊屍高高躍起，借著沈重的身軀，轟的砸進人堆，兩只熊爪揮開，帶起壹片片血花飛濺，灑去地上，熊屍朝士卒咆哮壹聲，壹柄釘耙橫掃，打在它胸口，龐大的身子撞去的墻垛，像皮球般翻滾出墻垛，拖著咆哮的聲音直直墜去城下，遠遠傳來壹聲悶響。
　　豬剛鬣朝雙手吐了口唾沫，嚎了聲：“俺去幫忙守城墻！”
　　彪肥的身形撞去已沖上來的屍怪堆裏，手中釘耙瘋狂揮舞，將壹道道身影掃飛出去同時，兵器壹收，化作壹頭半丈高的野豬，在城墻上猶如壹輛戰車推進，攀爬跳上城墻的身體像破布娃娃般被撞翻、拋飛起來。
　　陸良生維持著法陣，根本不便施法，目光投去紅憐、隨安他們，“去幫忙。”
　　“師父，可妳這……”
　　“去幫忙！！”陸良生朝李隨安吼了壹聲，後者咬咬牙，拔出腰間黑白雙劍，朝身後五個劍修，也吼了聲。
　　“散開，幫士卒擋下屍潮！”
　　紅憐矮身朝陸良生福了壹禮，多年的默契，她知道對方心裏想什麽，也不多說什麽，卷起長袖，沖去屍怪多的地方。
　　劍光、刀光、陰風齊齊走過城頭，遠方夜空上，孫猴子、哪咤看著城墻上淒厲的壹幕，正想去幫忙，身後的承雲門人持劍飛來，為首的雲機攔住二人。
　　簡單的說出壹句：“我們去！”
　　夜空，仿如流星雨劃過蒼穹，壹柄柄法劍後面，承雲門弟子隨著老人壹起沖去城墻下面汪洋屍潮，瞬間，壹道道劍氣、法光縱橫，掀起壹片片血光，硬生生清出壹片空地來。
　　遠處，附近各州趕來的散修，此時也壹壹加入進來……
　　與此同時，漂浮夜空的壹人壹猴，轉過身來，那不斷爬起、奔跑的屍堆裏，隱隱約約有紅芒亮起，絲絲漂浮著滲過屍體縫隙飄來空中凝聚，顯出了原形。
　　真正的大戰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