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驪山之上，遠凡塵

　　黑霧消散，屹立泰山之上，手捧傳國玉璽的那位人間君王漸漸消失在陸良生眼中。
　　視線壹亮，回過神來，神識已出了麒麟氅小天地，不由蹙眉：“就這樣？沒了？”
　　哇呼~~
　　床榻那邊，打著哈欠起床的蛤蟆道人拍了拍嘴，套上壹件小短卦坐去床沿，迷糊的看著站那望著衣袍的徒弟。
　　還沒睡醒的咂了咂嘴。
　　“終於曉得要修行了？來來，告訴為師遇到什麽困惑……哇呼~~”又打了壹個哈欠，眼睛都瞇成了壹條縫，待睜開再看，衣袍整齊的疊在圓桌上，那邊門扇微微搖晃。
　　“哎，人呢？”
　　“出去了啊。”
　　棲幽撐著下巴看著還未關上的房門，唇角勾著笑容：“紅憐果然有眼光，走都走的那麽好看。”
　　那邊，蛤蟆道人聽到這話，迷糊的表情楞了壹下：“妳……”看去樹妖時，後者蔥白手輕飄飄的彈出。
　　壹縷青光飛射，蛤蟆道人坐在床沿，身子晃了幾晃，褂子才穿到壹半，便向後壹躺，大喇喇的伸展四肢，呼呼昏睡。
　　陸良生並不知道閣樓上發生的事，走出廳門朝那邊打了壹套拳腳的孫迎仙招呼壹聲，下去石階去往山門。
　　守衛附近的士卒紛紛持兵低首喚上壹聲：“國師！”
　　待陸良生過去，立馬湊到壹起說起陛下殯天的消息，宮裏在淩晨時就將皇帝大行的事公布天下，城中販夫走卒，還是豪紳官吏都已經知曉，甚至宮裏還有其他不同的說法流傳出來。
　　“妳們曉不曉得，陛下殯天，皇後太子也都只是站在門外等候，在裏面壹直陪著的，可是國師喲。”
　　“就是芙蓉池那個？”
　　“還能有幾個，可不就是嘛，聽說陛下大行之後，國師還請動了城隍派出儀仗來接陛下魂魄。”
　　“哎喲，聽起來怎麽怪嚇人的。”
　　酒樓二樓，夥計放下幾碟小菜，旁桌說話的兩人，其中壹人叫住夥計點了些早飯，回頭繼續拉著與友人說起剛才話頭。
　　“這麽說來國師來頭很大？”
　　“哪能呢，聽說只是寒家子，後來得遇高人傳授，會呼風喚雨，招財請神……學了壹身天大的本事。”
　　“那國師還收徒嗎？”
　　“……沒聽說過，難道兄弟要去？”
　　“我不成嗎？”
　　“……妳都四十有三了。”
　　坊間大街小巷，茶肆、酒樓三三兩兩相熟的人聚在壹起，八卦起這件事，相對皇帝大行，有陰差持儀仗來接，更讓人勾起好奇，畢竟這樣的事，那是太少見了。
　　陸良生穿過街坊市集，多是壹些這樣的閑談八卦，走過數條長街，穿過東門而出，沿著去往驪山的道路，來到驪山腳下，之所以過來，麒麟氅中所言的秘密，很短，根本看不出所以然來。
　　不過有關始皇帝的事，驪山老母應該是知之最多，嬴政先祖乃飛廉，而飛廉之祖母，便就是這位老母了。
　　石階鋪砌的山道，香客結伴而行，途中那家茶肆，提著茶罐的黃裙女子正好出來，謝過相送的茶肆夥計，看了壹眼獨自走來的書生，嘴角輕輕勾起微笑，便提著茶罐往山上走去。
　　“多次與姑娘相見，還不知姑娘芳名叫什麽。”
　　清幽山道上，猿鳴在遠方林野啼鳴，陸良生跟上黃裙女子，禮貌的朝對方拱了拱手，“當然若有冒失，姑娘也可不必告訴。”
　　“國師叫我小蝶便可。”
　　那黃裙少女是驪山仙境所在的壹只粉斑黃蝶，被老母點化而得道，壹直侍奉左右，心裏自是清楚面前這位陸國師過來是何意。
　　淺笑了壹下，指了指通往山上老母廟的路徑：“國師要尋老母，何必跟著我，去那裏吧。”
　　“謝告知。”
　　陸良生施禮道謝，擡起臉來時，黃裙少女提著茶罐已在交織的樹枝、草叢間不見，笑了笑，轉身走去老母廟所在。
　　這條道並不是通往廟觀的主道，行人香客較少，陸良生還未走到壹半，腳步停了壹下，前面路旁有個老嫗拄著拐杖坐在壹塊石頭上休息，褐布纏裹腦門壹圈，花白的頭偏過壹點，渾濁雙眼看著走來的書生，輕捶小腿。
　　“人老了，腿腳變得不利索了，上炷香都難喲。”
　　陸良生自然知道坐在石頭上的是誰，過去背著老婦人蹲下來，“老母既然走累了，那良生背妳吧。”
　　“行啊。”
　　老婦人也不客氣，提著拐杖趴去書生後背，由著陸良生背著往前方主道上過去，心裏想著來的目的，微微側過臉，忍不住開口問道：
　　“老母，良生過來，有件事心裏有些困惑，想要來請教。”
　　半晌也未聽到後背的老婦人說話，側過的視線裏，驪山老母閉著眼睛像是在睡覺，陸良生只得閉上嘴，繼續前行，走過香客往來的主道，到了老母廟，背上的老婦人這才開口。
　　“把我放在這裏。”
　　陸良生蹲下，背後壹松，下來的老嫗手裏不知道何時多了壹個籃子，走到廟外的廟祝那裏，遞了幾文錢，買了三炷香，放去籃子裏，如同尋常虔誠禮拜的老人，點上香插去爐鼎，雙手合十站在殿外好壹陣。
　　陸良生壹句話不說，跟著她在幾間廟裏轉，大半個時辰之後才從廟裏出來，慢吞吞的跟在老母身後，走進廟外的林子。
　　沙沙……的腳步聲，踩在落葉上，老婦人放下籃子，伸手掃開壹層落葉，尋了壹朵蘑菇，放去籃子，也有聲音響了起來。
　　“上次給妳的蘑菇，可好吃？”
　　終於說話了，饒是陸良生性子再好，都不由出了壹口氣，趕忙回道：“鮮嫩可口。”
　　“油嘴滑舌。”
　　老母看他壹眼，起身走去另壹邊，陸良生挽起袖子，趕忙上前幫忙，也不好用法力，就用雙手刨開泥土，小心將石頭下生長的菌菇摘下，少年時也是山中長大，采摘這些，還是得心應手的。
　　“嬴政想做永恒之帝王，欲封天而行。”
　　“什麽？”
　　陸良生滿手泥屑，正拿著蘑菇，陡然聽到老母開口，臉上楞了楞，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那邊聲音又開口繼續說下去。
　　“他想繼商紂之後，為再世人皇，又不願做昊天嫡長子，受上天約束……可惜，急功近利，最後還是失敗了。”
　　風吹過林子，枝葉搖晃，撫響壹片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