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執天下

cuslaa

歷史軍事

從出租車上跳下來就直奔檢票口,賀方終於壹身大汗的在最後壹刻趕上了回上海的飛機。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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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冥冥冬雲幸開霽(六)

宰執天下 by cuslaa

2023-4-22 11:41

  齊王府被圍得水泄不通。
  兩百多班直禁衛,以及壹個指揮的天武軍卒,守定了齊王府外的圍墻。
  按照王厚出來時,從郭逵那邊領到的命令,那是壹只老鼠都不許逃掉。
  這個要求未免太過苛刻。
  不過如果目標只是府中的人,那依靠從軍器監那邊拿的壹批強弓硬弩,王厚還是很有信心守住齊王府的圍墻。
  王厚現在就騎在馬上,正面便是寬達兩丈的齊王府大門。中間的正門緊閉——平常都是如此,除了趙顥出入,或是貴人上門,正門都不會開——而兩邊的側門也關著的。方才在班直趕來的時候,便壹下關上了。
  不論是兵圍府邸,還是宣讀詔書,門都沒開壹下,甚至連個出頭問話的人都沒有。
  王厚不知道齊王府內是不是還抱著壹絲僥幸,但他可沒打算在這裏耽擱太多時間。
  撞門不易,尋梯子也不方便,但王厚從軍器監中,借到的可不僅僅是幾百張弓弩。
  王厚的背後就是趙家老三曹王趙頵的府邸。
  趙頊的兩個弟弟的王府,是相對而建,只隔著壹條寬約五丈的街道。
  見王厚領兵而來,徐王府的大門也同樣緊閉,看見對面的齊王府被圍,壹樣不敢多問。
  不過窺探就少不了,圍墻上也免不了有些雜音。
  聽到身後有動靜,王厚回頭看了壹眼,墻頭上冒出了壹溜腦袋,而正門旁的側門,也被拉開了壹條縫,幾雙眼睛從裏面窺探著。
  不過見王厚回頭,墻頭上轉瞬就沒了人,剛剛拉開壹條縫的小門,也立刻關緊了。
  “上閣。”
  王厚身旁的內侍回頭看看,不無擔心地問著王厚。
  “沒什麽。跟曹王無關。”
  王厚望著正面,壹動不動。
  說話的內侍也在馬上,幾乎與王厚平齊。
  這名內侍懷中插著壹封卷軸。看他身上的服飾,就知道還未入流品,但懷中的卷軸,只要熟悉朝事,壹眼就能從紙背花紋中看得出來,那是詔書才會用到的綾紙。
  王厚沒理會這名內侍,宮裏面還沒給安定下來。
  石得壹、宋用臣久在宮禁,地位又高,門生弟子無數,與他們有瓜葛的宦官,在宮中有職守的內侍中占了大半去。剩余的壹些有資格宣詔的內侍,現在都在大慶典上贊禮朝會,壹時間竟只能拉了壹個連從九品黃門都不算的祗候高品來宣詔。
  不過不管宣詔的內侍是幾品官,倉促寫成的詔書是不是有哪裏不對,只要將二大王家裏給封鎖好了,重要的人犯壹個不漏地給抓起來,再搜查到罪證,對王厚來說那就是功德圓滿,可以回宮繳旨了。
  齊王府正面朱紅色的大門上,銅釘給擦得鋥亮,相形之下,大門上方的幾條白綢就顯得黯淡了許多。
  前幾日王厚和韓岡在尋找大圖書館地址的時候,還順道在巷口看了幾眼。
  當時王厚還感嘆,二王府邸比韓岡在京城的家宅要大得多,建築也出色得多,先帝待兩兄弟也算是厚道了。
  誰知幾日後,二大王就再沒那個福分了。
  不知當日二大王知道韓岡往來這邊,會是什麽想法?有石得壹在,肯定是瞞不過他的。或許今日的宮變,在其中推了壹把也說不定。
  具體的情況,王厚猜不到,不過也沒多少興趣去猜。
  只是等得有些無聊。
  “上閣,要不要小人再去叫壹叫門?”
  見王厚始終沒有動靜,內侍更加小心翼翼地問著,完全沒有傳詔天使、奉旨監軍的威風。
  王厚今天立下了大功,他背後的靠山功勞更大,新上任的知西上閣門使的位置壹下就坐得穩當了。
  當初授王厚以西上閣門使,以他的資格還是差了點。不過韓岡在裏面使了點力,讓太後與東西兩府都同意了這項任命。
  而且朝野內外對英年早逝的王韶評價很高。十年來的西北戰略,都是遵循著他的方案。在西夏滅亡之後,甚至到了有人將他的《平戎策》與諸葛亮的隆中對相提並論的地步。認為是釋皇宋百年之困厄,救關西生民於倒懸。
  看到王韶盛年病歿,在倍感遺憾之余,世人無不覺得先帝對他虧欠許多。所以在人事安排上,韓岡為王厚爭取壹點補償,朝廷裏面很難有合適的借口來反對。
  這項任命本屬於超遷。可憑王厚今日在殿上的表現,他肯定能得到太後的信任。也許接下來的多年時間,他都會在京師中掌管禁衛兵馬。
  眼看王厚身上衣袍已經紅得就要變紫了,換做是宮內的大貂珰,說話都要放幾分尊重,何況正指望著能憑今天這壹回的出場,掙壹份官俸回來的區區祗候高品?
  “沒必要。”王厚拒絕得十分幹脆。
  太皇太後的情況不清楚,但二大王現在的狀況,王厚是知道的。
  趙顥與他的兒子——那位被抱上禦榻的偽帝——都被關在了宣德門的城樓上,由郭逵親自鎮守。
  已經是徹頭徹尾的叛逆,對叛逆的家眷,完全沒必要給予什麽優待。
  “上閣!”那內侍突然又叫了起來。
  王厚也變得面色凝重,望著齊王宅內,那裏正冒起了幾股黑煙。
  “起火了!”內侍失聲叫道,“上閣,裏面起火了!”
  “我看到了。”王厚語氣平靜。
  “上閣。”內侍驚訝地望著王厚,“要快救火啊!”
  “不,妳們註意不要讓火勢蔓延。府中人出來,都必須要看管起來,若有人敢於反抗或逃竄,殺之無論。”
  至於救火,沒那個必要。
  這句話王厚沒說出口,但聽到他命令的人都明白了他的心意。
  王厚完全無視,內侍也不敢打擾,閉上嘴等著王厚的命令,擡頭看著那愈發濃烈的煙火來。
  ……
  “那是……”
  宗澤陡然間停下了腳步,驚訝地從巷口往巷中望去。
  “……班直?!”
  很難想象當今皇帝的親叔叔的府邸,會被兵馬圍上,而且還是禁衛。
  “到底出了什麽事?”
  宗澤在擁擠的人群外猜測著。
  通向二王府邸的街口,早圍上了壹圈看熱鬧的路人,宗澤只能仗著自己騎馬,借著高度的優勢,向裏面張望。
  他剛剛從城北回來,就碰上了兵圍齊王府的壹幕活劇。
  “沒聽說拜文昌廟,會應在看熱鬧上啊。”
  宗澤頭腦中轉著莫名其妙的念頭。
  供奉了子路、子夏的二聖廟,前日宗澤已經出南薰門去拜過了。
  今日又往城北來,拜過文昌廟。雖然不知道來自梓潼的文昌星君,會不會只保佑蜀人,這好歹是京城中兩座主管文運的祠廟之壹,拜上壹拜總無壞處。
  宗澤出來燒香,與其說是求神拜佛,不如說是調整心境。所以也沒有呼朋喚友,而是獨自出門。
  靜靜地上壹炷香,布施點香火錢,嗅著廟中的香煙味,因省試在即而變得浮躁起來的心情,也壹點點地安定了下來。
  不過回程時,撞上壹出好戲,是他所沒有預料到的。
  今天是大祥後的第壹天,依例是開大慶殿的大朝會,在京文武百官和宗室都要入宮。班直在這壹天圍了二大王府,用腳趾頭想,就知道肯定是趙顥在宮中犯了事,讓太後不再顧及臉面。
  能夠造成這樣的結果,二大王的罪行必然不輕,多半會跟帝位歸屬牽扯不清。瘋了壹年多,不好好地享受余生,還故態復萌,又開始得隴望蜀,這就是自己尋死呢。
  由於班直封鎖巷口的緣故,宗澤只能遠遠向內望去。二大王家門緊閉,而對面的三大王家同樣家門緊閉,兩邊都不見有人出來。
  “肯定是壞事了。”身邊有人低聲議論,又有些騷動。
  齊王府中竟然又起了火。但距離最近的班直,卻沒有壹個上去救火,動也沒動壹下。
  壞了事是肯定的。不甘寂寞的二大王壹夜之間就瘋病不再,任誰都知道他想趁先帝大行的這段喪期,出來攪風攪雨壹番。
  天家的那對叔嫂之間的關系有多惡劣,從傳言中就可知端的。
  可向太後從二大王“病愈”開始,就出人意料的壹直忍到現在。但忍耐的時間越長,這爆發出來的怨恨就越深。
  而這場禍事的程度到底有多深,只看班直們的態度就知道了。
  不過趙顥只要還有壹分卷土重來的可能,只要太皇太後還有東山再起的希望,只要太後的旨意沒有太過決絕,過來的禁衛行動就不會太過狠厲。
  “那是什麽?”
  忽然圍觀的人群中,壹陣竊竊私語。
  只見壹輛由四匹馬拉動的雙輪馬車從大街北面駛來,車身外蒙了壹層布套。也不知裏面裝了什麽,布套被頂出了奇怪的外形。
  這輛車本已很顯眼,但更為顯眼的是車身周圍的士兵,多達上百人。
  “火炮。”
  宗澤低聲自語。
  雙目放光地看著炮車咕嚕咕嚕地從面前駛過,宗澤突然想:“這壹回輪到二大王了啊。”
  ……
  “來了!”王厚突然向巷口看過去,又抱怨著,“真夠慢的。”
  內侍順著王厚的視線望過去。
  只見壹隊士兵進了巷口,之後又是壹隊,再後,就是壹輛馬車緩緩駛了進來。
  只看馬車碾過青石路面的聲響,就知道馬車上的貨物有千斤之重。
  “那是什麽?”內侍驚問。
  “火炮。”王厚回答。
  軍器監離皇城不遠,要不然前幾天也不會壹炮打中郭逵府。而兩位親王府邸,當然也同樣在附近。
  方才從軍器監借了壹批弓弩,順便的,王厚也奉韓岡之命,讓人從火器局中拖了壹門火炮出來。
  銅炮身,鐵炮架,釘鐵的木炮輪,揭開布罩的火炮暴露在世人面前。
  炮手壹陣忙碌,火藥、炮彈很快裝填完畢,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齊王府的大門。
  “李彥。”王厚叫著內侍的姓名。
  “上閣有何吩咐?”李彥連忙問。
  “捂住耳朵。”王厚道。
  “啊?”
  “捂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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