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執天下

cuslaa

歷史軍事

從出租車上跳下來就直奔檢票口,賀方終於壹身大汗的在最後壹刻趕上了回上海的飛機。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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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頓塵回首望天闕(九)

宰執天下 by cuslaa

2023-4-22 11:34

  周圍嘈雜的聲音壹瞬間都靜了下來,人人為之側目。韓岡也驚訝地看著甘穆,什麽時候小小的吏人已經有這個膽子跟官員說話了?而且還是教坊司中拉皮條的王八。這本事見漲啊!
  韓岡壹瞬間燃燒起來的怒火幾乎能燃盡整個大廳,不過這外放的怒意轉瞬即逝,全都給他壓在了心頭上。
  而甘穆卻只覺得揚眉吐氣,能讓他看到自己平常見了都不敢擡頭的官員們氣急難言的樣子,走這壹趟都值了回票價,而且還沒有白白浪費腳力。他背後站著雍王趙顥,何懼壹個選人。雖然今次來沒得雍王吩咐,但他和許大娘這麽貼心,讓雍王知道後,總少不了他們的好處。
  他再壹次重復著:“周小娘子時常有貴客臨門,無暇分身,還請官人不要來找了。”
  廳中竊竊私語的聲音壹下大了起來。雍王趙顥私下裏出宮找些樂子,最後看上了教坊司花魁周南的消息早就在市井中傳開了。對於廳中的大小官員來說,這些歡場上的風流韻事也從來都不是秘密。周南算是個奇女子,許多人都知道她在為人守節,就是不知那人到底是誰?
  可現在教坊司派人氣急敗壞地過來,基本上是不打自招了。幾十對羨慕嫉妒的眼神向韓岡望過去。這個年輕人,不但王、韓兩位丞相都看重於他,連名妓也垂青他,人和人都差別怎麽這麽大?!
  不過嫉妒歸嫉妒,甘穆的無禮還是惹起了許多人的不快。不管韓岡是不是與周南有私情,雍王殿下爭風吃醋到這個地步,未免做得太過了壹些!士人倚紅偎翠,嘲風弄月那是風流盛事,妳親王跑出來棒打鴛鴦算什麽?不少官員的臉色都陰沈了下去。
  “小六,妳待會兒去安仁坊走壹趟,今天晚上我要宴客,讓周小娘子把時間空下來,等我的消息。”
  韓岡仿佛什麽都沒聽到,甘穆說的話,就從他耳旁劃過。也許教坊司中人以為憑趙顥的身份,他韓岡只有乖乖退讓的份。但士大夫的尊嚴就算天子也不敢輕辱。私下裏找韓岡說話,沒有問題,但在大庭廣眾之下,明著排除情敵,這分明是上門找打來著。
  什麽叫同仇敵愾?看看現在廳中官員的眼神就知道了。韓岡自知招人嫉妒,如果是跟其他文人爭風吃醋,這裏面的大多數人只會占到自己的對立面去。可換做對手是親王,韓岡的身邊就都是支持者!東京城內的士人們雖然不會為韓岡明著出頭,但私下裏激起的士林清議,足以讓趙顥灰頭土臉。
  韓岡將得意地冷笑藏於心底。他特意走出來見客,而不是把人招進去說話,本是存了以防萬壹的心思,但沒想到教坊司的烏龜竟然這麽配合,進京後,還沒有這般好運過。
  “難道是終於轉運了不成?!”
  韓岡的吩咐,李小六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下。韓岡又回頭看了李信壹眼,李信會意,安仁坊是教坊司的老巢,這龍潭虎穴不好闖,李小六細胳膊細腿,這副身板,經過不了幾次折騰。李信站了出來:“我和小六壹起過去。”
  韓岡針鋒相對,是明著跟甘穆身後的雍王過不去。廳裏的官員現在都是看好戲的模樣,而原本在客棧內部的住客,聽到消息後,也出來了好壹些。雖然有著官人們的矜持,不會像普通的看客那樣圍成壹圈,但他們坐在韓岡座位的旁邊,隨意地點了兩個菜,豎著耳朵、斜著眼睛,這等吃飯喝酒的樣兒,其實更惹人發噱。
  李信和李小六趕著就要出去,韓岡也不理會甘穆,權當沒看到這個人,直接就轉身打算回自己的小院。
  甘穆冷嘲似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韓官人,妳看不起小人倒沒什麽,不理會小人也沒關系。但周小娘子今天不便見外客,官人還是不要讓人白費力氣了。”
  韓岡腳步停了,但他沒說話,而是李小六幫他出頭道:“周娘子傾心於我家官人,京城多有人知。我家官人要見周娘子,難道還有人要攔著不成?”
  甘穆在後面嘿嘿冷笑,神色張狂,“攔著又如何?難道妳壹個小小的選人還想跟二大王爭!?”
  此話壹出,頓時把廳中人都得罪了,在座的基本上可都是選人。人人面色不善,就看韓岡如何處置了。若是不能讓他們滿意,他們可就要自己出頭收拾人了。
  韓岡嘆了口氣,這個白癡,以為雍王的名頭是這麽好借用的嗎?趙顥聽到了,肯定會恨不得拿杖抽死他。遇上這樣愚蠢的對手,韓岡都覺得勝之不武。
  也不理會小人得誌模樣的甘穆,韓岡直接喚來驛丞。鋒芒畢露的雙眼籠罩住在城南驛中奔走多年的老吏,驚得他如同被貓盯上的老鼠。慍聲道:“妳也看到了,也聽到了……知道該怎麽做吧?”
  驛丞連連點頭,轉頭叫來人手,指著不知末日將臨的甘穆:“還不把這個滿口胡言的瘋子綁起來送到衙門裏去!雍王殿下,也是妳敢汙蔑的?!”
  被驛卒左右架住,甘穆驚慌失措,得意神色全都沒了,他想不通他怎麽要被抓,掙紮著,連聲叫道,“俺是教坊司的人!俺是教坊司的人!俺真是替二大王來的!”
  驛丞聽得額頭直冒虛汗,在他地盤上鬧了這壹出,前面沒能攔住已經是個罪過了,現在再任由甘穆掃盡天家體面,那還會有好結果?他還想多活兩年吶!
  連忙飛起壹腳招呼到甘穆臉上,把他踢沒了聲。指著滿臉濺血的教坊司小吏,破口大罵,“妳這鳥賊,竟敢冒二大王的名頭說事?!還不堵上他的嘴!?拖出去!”
  兩名驛卒不知從哪裏拿了塊油晃晃的抹布過來,硬是塞進了甘穆嘴裏,橫拖豎拽的把人拉了出去。
  甘穆嗚嗚悶叫著被強制退了場,韓岡沖著周圍官員拱了拱手,神色坦然:“讓諸位見笑了。”
  “哪裏,哪裏。韓兄人物風流,有此壹事不足為奇!”
  “目無尊上,語出悖逆,如此小人,就當嚴加懲處。韓兄做得正是!”
  周圍壹片聲,或調侃,或憤慨,無不支持韓岡的做法。甘穆的下場,讓圍觀的官人們覺得很解氣。而韓岡處置的手段,也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若是韓岡方才與甘穆爭吵起來,必然會讓人小瞧了去。但他連壹句話都沒跟教坊司的小吏多說,直接命人將之處置,這才是士大夫應有的做派。
  摻和了壹出鬧劇,韓岡與驛館中的官員們的關系拉近了不少。早有人招呼韓岡坐下來說話。前兩天,韓岡忙裏忙外,把許多拜會和邀請擱置壹旁,讓人以為他是崖岸自高、目無余子的狂傲之輩。但現在,韓岡坐下來言笑不拘,品茗聊天,暢談天下之事,不著痕跡地與人拉近關系,卻讓人不禁覺得他當真個好相處的朋友。
  韓岡坐著大廳中與人閑談,等著李小六和李信帶話回來。
  他還是決定還是趁熱打鐵,早早把周南脫籍的事情辦妥。章惇昨天設宴邀請,拿著蔡確作為籌碼跟韓岡做了交換。但這不代表韓岡能就此安坐在家,等著蔡確把事情辦完。在官場上,首先就要學會做人。不論章惇那裏已經許了蔡確什麽,他這邊都要把禮數做周全了。韓岡今天讓李小六去請周南,就是為了由自己設私宴邀請蔡確,好將周南脫籍壹事正式托付給他。
  正如韓岡所期待,李信和李小六很順利地將周南邀請到。壹開始擋著不讓他們去找周南的許大娘,卻因為甘穆的事,緊急被召去了教坊司內衙——盡管驛丞不願把事情鬧大,但有幾十個文武官員盯著,他也不敢把甘穆直接送回到教坊司,而是送去開封府。以他的攀誣宗親的罪名,少不得壹頓好打。
  蔡確就在開封府中,從頭到尾聽說了這壹樁事。暗贊著韓岡手段,這壹件事鬧將出來,最多半個月就會在京中傳播開,周南和韓岡的關系就挑明在世間。君子成人之美,周南的節烈深得人贊,不愛親王而鐘情於選人,更是能博得士大夫們的贊許。
  眼下她要委身韓岡,誰會阻攔她脫籍?雍王趙顥都沒那個臉皮。
  韓岡品位不高,但正如章惇所說,思慮清明,眼光長遠,而且在兵事上多有建樹。馮京阻止天子召見他。換個角度來看,何嘗不是天子對韓岡的看重,讓馮京這個參政覺得有所忌憚。天下選人數以萬計,有哪壹個能像韓岡這樣能惹出了天子和參政之間壹番交鋒。
  這樣前途無量的年輕人,蔡確當然還是選擇多多親近,有賣好的機會,更是不會放過。而等他接到了韓岡的邀請,更是發覺韓岡在他這個年紀的官員中,的確是難得地會做人。
  當夜,就在驛館中,韓岡宴請了蔡確。接過周南親手奉上來的美酒,蔡確拍著胸脯,把她脫籍壹事應承了下來。韓岡都已經把風頭火勢掀起,蔡確也只需順水推舟。惠而不費,舉手之勞,他蔡持正自不會推脫。
  壹番酒喝得興頭上,從外間忽而傳來壹聲驚呼,“韓大府去職了?改由前任河東路都轉運使劉庠接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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