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執天下

cuslaa

歷史軍事

從出租車上跳下來就直奔檢票口,賀方終於壹身大汗的在最後壹刻趕上了回上海的飛機。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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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官近青雲與天通(七)

宰執天下 by cuslaa

2023-4-22 11:41

  “二大王病狂?這壹招可真是不像樣!”韓岡搖了搖頭,對趙顥毫無新意的做法給了壹個很低的分數,“他是學高洋嗎?”
  家丁楞著,他是不知道高洋到底是何方神聖。王安石則搖了搖頭,這個評語未免太刻毒了。
  說是趙顥在學太宗長子楚王元佐都要好壹點。趙元佐因為親眼看見他的叔叔和堂兄弟被太宗逼死,便得了心疾,發了瘋。他點火焚燒宮室,最後被廢為庶人。有元佐在前,二大王的病更容易讓人聯想到他身上。
  “二大王是怎麽發的病?病癥是什麽樣?”韓岡問著來報信的王府家丁,“是不是點火燒了府邸?”
  家丁搖搖頭,“小人只是聽說了發了病,病成什麽樣子還不知道。”
  “那就再去打探。”王安石立刻吩咐道。剛剛做了平章軍國重事,操心的事也就壹下多了起來。
  韓岡則是想了片刻,卻從外面叫了壹名自己身邊的元隨進來,吩咐道:“去雍王府門外候著,等禦醫上門問診後,讓他們留壹人守著府內,壹人回報宮中,其他人全都到城南驛來。”
  “玉昆妳不去?”王安石看了人走後問韓岡。
  “有什麽好去的?”韓岡冷笑道,“二大王既然發了心疾,病狂了,這件事肯定要稟報太後。難道還能攔著不成?”
  韓岡知道自己就是登門問診,也分辨不出趙顥到底是不是發了瘋,但不論是真是假,最終的判定權可是在韓岡這位提舉厚生司兼太醫局的藥王弟子手上。
  說妳真病就真病,說裝病那就是裝病。
  管他趙顥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情況,真瘋也罷,假瘋也罷,只要將趙顥和高太後聯系起來,大部分人都會往韓岡所希望看到的方向去聯想。
  韓岡等了半個時辰,四名禦醫全都照吩咐來了城南驛。先拜見了王安石,再拜見了韓岡,然後壹個個老老實實地站著,逼得韓岡三請四邀,才敢戰戰兢兢地落座。
  韓岡看看幾位屬下,也沒心思兜圈子:“雍王的心疾是真是假?”
  幾名禦醫妳看我,我看妳,卻都不敢給王安石和韓岡壹個準話,“二大王據傳發病後,就在院中裸身狂奔,誰都攔不住。好不容易讓人壓著才睡下去。到底是真是假,小人眼拙,當真看不出來。”
  “那妳們給雍王開的是什麽方子?”韓岡又問道。
  “本來是準備開麻沸散,但正好要到學士來,所以就沒開,想先問壹問學士的意見。”
  “麻沸散?”韓岡微壹皺眉,立刻問道:“是《華佗神方》,還是用曼陀羅的方子?”
  麻沸散是韓岡在任職太醫局之後的壹幹成果之壹。舊方整理自孫思邈編集的《華佗神方》,只是效驗不是那麽好,給需要動外科手術的病人服下後,還是照樣哭爹喊娘。而大量使用曼陀羅的另壹張方子,則是毒性和藥性的分界線不好掌握,暫時還處在用猴子和兔子來試驗的階段。
  “是《華佗神方》裏的方子。”
  韓岡搖搖頭,他就知道禦醫們不敢開有危險的藥方,“那個方子又沒用,當不是華佗的真方。”
  “那要不要用罌粟粟?服了之後,應該能讓雍王安靜壹點。”
  所謂的罌粟粟,自然就是鴉片,別稱阿芙蓉。是很不錯的止痛劑,也能在壹些藥方中見到。只是並不是那麽常見,京城中也只有大藥房才有。
  不過手挽太醫局、厚生司的大權,韓岡家裏倒是常用罌粟籽來做暖鍋調料,或是與胡麻混在壹起,做成胡麻餅,算是假公濟私了。
  韓岡考慮了壹陣,搖搖頭:“開些常見的鎮心理氣的方子就可以了,讓雍王府自行抓藥,免得出了事,被說成是天子不悌。”
  幾名禦醫松了壹口氣。他們也怕出差錯。要是雍王有個什麽好歹,太後性子起來,說不定他們就成了犧牲品。再怎麽說,太後終究還是太後,為了安撫她,皇帝和皇後不會舍不得幾名禦醫。既然現在韓岡做了主,他們自然也願意在大樹下面乘涼。
  “學士還有什麽吩咐?”壹名禦醫問道。
  韓岡想了想,又道:“讓雍王府給二大王找壹間避光、避風且安靜的屋子,墻壁都釘上棉花和軟木,讓人好生服侍著,以防二大王自殘。”
  另壹名禦醫又問:“這樣就行了?”
  “還能怎麽辦?”韓岡搖頭嘆氣,“壹服清涼散易開,二大王想要的至聖丹怎麽給他開?”
  劉子儀三入玉堂,卻不得入兩府。老來稱病,自稱是虛熱上攻。性格詼諧、愛謔人的石中立去探望他,便說開壹服清涼散就夠了。當仁宗皇帝升了劉子儀為樞密副使,得到了壹張只有宰執才能得賜的清涼傘,他的病也的確立刻就好了。
  只是二大王趙顥要得可是清涼傘?他要的東西,怎麽也給不了他。韓岡的話明明白白的是誅心之言。幾名禦醫哪個還敢多話,連忙拱手彎腰地告辭走了。
  禦醫們全都離開,壹直在旁靜候的王安石皺眉道:“玉昆,妳這話多半沒幾日就能傳遍京城。”
  “或許吧。”韓岡攤攤手,“可那又有什麽辦法?二大王心不死,終歸是安定不下來。”
  王安石問道:“萬壹雍王當真發了病呢?”
  韓岡笑了起來:“那他還會在乎區區虛名嗎?”
  王安石倒不是為雍王說話,但韓岡連病人都不去看壹眼,直接用上類似於栽贓的手法,讓他有些看不順眼。好歹他的這位女婿還是厚生司和太醫局的主官,要是日後下面的醫官們都學著韓岡的模樣,誰還敢請他們上門?
  但王安石也不好多說什麽,也只能搖搖頭了。壹切都是趙顥自己做下的孽,落到現在這個下場。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
  趙頵遲了壹點才知道他二哥發瘋的事。
  “脫光了衣服亂跑嗎?”
  趙頵搖了搖頭。跟絕大多數人壹樣,都認為趙顥這是裝瘋保命,好度過現在這個難關。
  只是到底要不要去探望,卻讓他有些猶豫。不論真病假病,做兄弟的都該盡壹盡人情。之前他剛剛將前來頒詔的藍元震送走。明天壹早就要啟程出發,趕赴河北祁州的藥王祠為他的長兄祈福。如果要探望的話,只能是現在就去。可是眼下的局勢,卻讓趙頵很是為難。
  左思右想,趙頵還是選擇了派人去探望壹下,但再多的就沒有了。盡管他壹向愛搜集藥方和藥材,府中的清客也多有深明醫理之輩,但現在可不是送醫送藥的時候。
  “行李收拾好了嗎?”趙頵催問著下人。
  不管怎麽說,比起趙顥登基的情況,侄兒繼位可是好太多了。至於趙顥最終會怎麽樣,卻哪裏還能管得了那麽多?
  就是不知道保慈宮那邊會有什麽反應。
  終究是親生的母親,就算身處嫌疑之地,趙頵也不免要為高太後擔上壹份心。眺望著保慈宮的方向,他也只能盼望皇後不會做得太過分。
  ……
  “此事當真?!”蜀國公主驚聲問道。
  她身前的小黃門跪下來磕了壹個頭,“奴婢不敢欺瞞公主,是聖人讓奴婢來稟報的。”
  “是嗎?”蜀國公主楞了片刻,軟弱無力地揮了揮手,“妳回去跟聖人復命吧。”
  蜀國公主之前被向皇後請進宮中,受命來保慈宮勸解太後。誰能想到還沒有半點進展,更壞的消息卻又傳來了。
  “怎麽會變成這樣。”蜀國公主嘆著氣,轉回她母親的寢殿。
  保慈宮東廂的內室中並沒有點燈,只有從外間透進來壹點光線。躺在床榻上的母親,已經有幾個時辰沒有動彈,要不是身邊就有陳衍和幾名親信宮女照看,蜀國公主甚至都不敢離開半步。
  “怎麽會變成這樣。”在心中不停地哀嘆著,蜀國公主走近了榻邊。
  高太後此時已是心灰若死。盡管沒人敢對她說外面有什麽樣的流言,但她怎麽可能會猜不到。那些恨不得天家自相殘殺,好從中漁利的奸佞,怎麽可能會不去宣揚他們的功勞?
  壹想到韓岡那個奸賊正得意地享受著世人的贊頌,高太後就恨得咬牙切齒。
  明明什麽事都不會有,偏偏有此等小人興風作浪。難道她就是那種能坐視兒子逼嫂殺侄的糊塗老婦?就算再疼愛二哥,也不會在皇位上偏袒什麽。還不是照樣要安安穩穩地讓傭哥兒即位。
  就是有這等奸佞,讓天家的母子離心。王安石、韓岡,看看用得都是些什麽人!!
  在黑暗中,她聽見了女兒的腳步聲,高太後睜開眼,外間的聲音他也模模糊糊地聽到了壹點:“二哥怎麽了?”
  蜀國公主的呼吸停了壹下,本還準備瞞上壹段時間,想不到母親竟然聽到了。她吞吞吐吐地說著,“二哥……二哥壹時犯了心疾。”
  “瘋了是吧?”高太後的聲音冷靜得沒有壹絲動搖,“瘋了還不如死了得好。賜他壹杯鴆酒好了。去問問宋用臣,禦藥院裏應該有。”
  片刻之後,高太後的話傳到了福寧宮,傳到了向皇後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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