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贅婿

憤怒的香蕉

歷史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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贅婿 by 憤怒的香蕉

2019-2-1 17:18

　　夜風吹過去，火焰在周圍搖動。寧毅的說話，從那木臺上傳出來，回蕩在夜sè裏。
　　讀書人口中的故事，對於山匪來說，多少會有些艱澀，但這個故事的開端並不難懂。ｂｏｏｋ．ｚｈｕｉｋｅ．ｎｅｔ
　　“……在多年以前的某個城市裏，有壹個家境並不怎麽好的小夥子，人還不錯……他到壹家布行去當徒工，布行的東家覺得他聰明，著意提拔了他，供他讀了書，然後讓他當了布行掌櫃……那個布行很大，處理壹方事物，讓他接觸到很多東西，家裏的狀況，也很快好了起來，他的母親原本重病，也是東家出錢，替她治好，讓這人的母親，可以頤養天年。”
　　寧毅坐在椅子上，望著下方，語速淡然而緩慢，讓所有人都能夠跟得上。死亡的威脅下，即便是千人匯集的谷地，此時也是安靜壹片。
　　“……他就這樣得到了重用，漸漸的，想要過得更好……他想要成為東家，然後他認識了壹些人，定了壹個計劃，將布行商業上的秘密故意透露給了對頭，後來又請人刺殺東家，將東家殺得重傷癱瘓……他想將這個布商家裏打到谷底，然後出來力挽狂瀾……可惜計劃失敗了，他們想要殺人未遂，跟他認識的那些人壹路逃掉，去落草為寇，自稱……英雄好漢。”
　　寧毅笑了笑：“這樣的故事，妳們不出奇對不對，妳們梁山上，多的是這種不仁不義的渣滓……那接下來的故事，妳們肯定也更清楚……”
　　那聲音陡然擡高，寧毅壹巴掌在旁邊的桌子上：“英雄好漢！怎可受辱！遲早要殺回去，將昔
　　ì事情壹壹清算！妳們說對不對？”
　　此時卻沒有人敢說話，寧毅的目光從所有人臉上望過去，周圍安靜半晌。
　　“接下來就跟妳們想的壹樣，三月底，他帶著壹群兄弟回去，要將老東家全家都殺得幹幹凈凈。可惜，出了壹點點意外，最後兩百多人的壹家，只殺了壹百多人，還折了幾個兄弟，只好回去了，下次再來殺。我知道妳們是這麽想的，妳們都這麽聰明，肯定也猜到了……這個人在梁山上。”
　　“他叫席君煜。”
　　寧毅站了起來。
　　“從壹個布行夥計！做到布行掌櫃！再做到山賊頭領，大家都有所耳聞的大哥。聰明人真是哪裏都有去處。而這……就是我過來的原因。”
　　他頓了壹頓，然後笑起來：“妳們現在也許在想，我在說這世道有多麽的不公，我在說這件事有多麽的不仁不義。就像是告官壹樣！罵他狼心狗肺！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然後向妳們哭訴，我受了多大的委屈……但其實不是的，要是這樣想，妳們就完全搞錯了。”
　　“我的妻子……是那個東家的女兒，大部分時間我只是個教書先生。我不想跟妳們講什麽道理，因為沒有用，已經遲了。我跟妳們說這麽多，只是要讓妳們清楚明白地知道，我為什麽過來，和我接下來會做的事情。我不是為了官府過來的。”他看著眾人，壹字壹頓地說道，“我這次來，只為討命！”
　　“人在這個世界上，會遇上各種不公道的事情。地主要占妳家牛羊！權貴要欺淩妳家女兒！妳們要打家劫舍！掌櫃要謀奪東家財產！事情發生以後，說什麽道理都沒用了，道理只是在事情發生以前用的！”
　　“我這個人，很簡單。妳是達官權貴也好，妳是不法惡人也罷，不管妳們仗的什麽勢，命總只有壹條！妳們把命擺出來，我就把命擺給妳們！這次我來，不是為了講道理，不是為了求公道，我不止是為了誅什麽首惡！妳們站在壹起，給他膽子，當他的後臺，但妳們享壹樣的福，就做壹樣的孽！”
　　“妳們聚在壹起，替天行道，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吃完喝完了，就壹起出去搶，只要有怨，就殺人全家的報。很好！所以這次，我殺過來了！”
　　“這壹次我把命擺上，妳們接得住，就活著，繼續做妳們的惡事，接不住，就要死了。”
　　寧毅停頓片刻，冷冷地笑了笑。
　　“有人以為，人的命都是有重量的。妳們梁山六萬條命壹定比兩百人的多，錯了。在那個家裏，我教書，那個大的孩子，壹點點高，人進去，出來，有很多我認識的孩子，變成了兩截，或者腦袋被砍了，妳們所有人的命加起來，對我來說都抵不上那個孩子的壹根頭發。”
　　“我不是官府，妳們的命也不值錢，妳們自覺是惡人，所以可以理直氣壯地到別人家中燒殺搶掠。那我殺過來了，今天以後，當我開始動手的時候，妳們、妳們家中上下老小，父母妻兒，不管是上至八十歲老母又或者是繈褓裏的嬰兒，別被我找到，否則他們全都會死。妳們既然自認惡人，我就讓妳們看看更惡的。”
　　風聲嘶吼著過了夜空，木臺上的身影轉過身去，然後在椅子上坐下了，目光再望過來，之後的語氣，開始轉淡。
　　“我知道妳們很多人家人都在梁山上，待會妳們所有人都會被放回去。今天之後，我什麽話都不再說了，妳們拿著妳們的兵器，去走自己的路，隨便怎麽樣都行。回到梁山，繼續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然後等到我打過來，拿起刀跟我作戰，要麽妳們殺我，要麽我殺了妳們再把妳們家人全送下去。”
　　“妳們也可以離開梁山，找個山頭繼續過刀頭舔血的
　　ì子，不過剛才那個鄭彪在這附近殺了很多人，梁山現在這個樣子，人人喊打，妳們看自己走不走得出這壹片地方吧。而最重要的是……千萬不要被我找到，壹旦被我找到，妳，妳們的家人都死定了，這是血債，妳們死或者我死之前，我可以負責任地說壹句，不會有停下來的壹天。”
　　“妳們也不要以為官兵打過來，妳們扔下刀投降就可以了，沒那麽簡單，我有壹千種辦法可以讓妳們死得不痛快。妳們已經站在那邊，做了惡事，債壹定得還。”
　　“想要在我這裏壹筆勾銷，只有壹個辦法，拿人頭來換。換妳的命，妳家人的命。”寧毅站起來，從衣服裏拿出壹疊沾了血的紙張，“梁山已經散了！這是在打祝家莊的時候，妳們中間的壹些頭目shè進來的投誠信，但是戰場上，他們來不了，妳們回去，把事情說開，我保證整個梁山都會亂得不得了，它亂了，妳們就可以下手。保護好自己，拿人頭來換命。官兵打過去的時候，倒戈有功，人頭多的，有獎賞，獎多少怎麽獎的規矩，外面都有，走的時候看壹眼聽壹聽。這事情做完，身份洗白，回家種田或者當個富家翁，都隨便妳們。那壹家被殺了壹半的人，梁山就得拿三萬條以上的人命來填，剩下的，也許可以活著。”
　　他走到桌邊，開始收拾東西，將手鏈戴回去，帽子拿上。
　　“話說得有點多，是希望妳們最後能記得清楚壹些。妳們可以覺得我在虛言恫嚇，也可以覺得我沒有能力做到這些，出去以後，妳們會走會留，都是妳們的選擇。拿起刀對準我或者拿起刀對準身邊的人，都是為家裏人謀條活路，不丟人。為了殺光妳們，我還有很多安排要做，先得走了。待會會有人進來，跟妳們說些事情，妳們梁山上，有些頭領，是被宋江他們陷害，逼上去的，我們都查過，事情的經過、名單，都已經列出來。妳們幫忙帶句話，將功補過，尚有前程。”
　　他說到這裏，舉步要走，又想起了壹些什麽，回過身來，手指在桌子上頓了頓：“哦，還有個事，那個叫林沖的，三月底他到過我家，本來是必死的，但壹來那天他很收斂，二來，他有幾個兄弟替他求情，央我在可能的情況下放他壹條命。所以他也可以活，但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了。”
　　腳步聲去往木臺的壹邊，走到邊緣時，寧毅回過了頭，掃視了下方的壹千余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妳們不得已上了梁山，我不得已過來殺妳們。我只是要殺光妳們和妳們的家人，但我不認識妳們，對妳們也並無惡感，這壹點請大家弄清楚。他
　　ì有緣，或能再會，但今天走出這扇門以後，大家就拿穩手裏的刀，我們各自掙命吧。珍重，再見。”
　　這鄭重又冷澈的聲音回蕩在小廣場的上空，如果說幾
　　ì以前寧毅說出這些話只會被人當成笑話，但這時候的這番言語，就有著冷入骨髓的認真，幾天以前，整個梁山的氣勢如
　　ì中天，到達巔峰。但三
　　ì破梁山，六月初八以後，整個梁山軍陣的潰敗，就是所有人都看在了眼裏的。
　　不久之後，便有人進來，開始宣讀壹些被逼上梁山的頭領的名單，同時也簡單說了壹下事情的過程，宋江等人的手段，再接著，是梁山之上每壹顆人頭的價值。天亮前最深的黑暗裏，他們終於被送出了軍營，並且每壹個人還領了刀槍兵器，對方根本不在乎他們此後如何去選，只是想置他們於死地而已。
　　許許多多的人聚集在黑暗裏的道路上，山嶺間，有的惶然無措，有的交頭議論，也有的只是下意識地往前走而已，在這片最為深沈的黑暗中，找不到接下來的道路……
　　與此同時，整個梁山勢力，也正陷在壹片愁雲慘淡的淒惶裏。與五月底出陣時的威武雄壯想比，誰也沒有想過，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整個梁山會如此迅速地從天空轟然跌落谷底，而起因，竟僅僅是因為在這幾個月裏進行的諸多大事中，他們隨意地得罪到了千裏之外壹個布商家的入贅女婿。
　　世事離奇，無過於此，只是當著事情落在自己頭上時，卻是任誰也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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