贅婿

憤怒的香蕉

歷史軍事

武朝末年,歲月崢嶸,天下紛亂,金遼相抗,局勢動蕩,百年屈辱,終於望見結束的第壹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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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六章 宗師之會 呂梁巔峰(三)

贅婿 by 憤怒的香蕉

2019-1-10 16:09

  看見士兵從山道間蜿蜒而下時,辛鐵城便知道今天的事情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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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木寨周圍,諸方呂梁盜匯集,大大小小的、有壹定實力的散戶們也聞風聚集了過來。具體發生的事情,對於這些人來說還不太清楚,但既然聚集起如此大的規模,就壹定會發生些什麽事情,類似的例子之前不是沒有過。壹旦呂梁山中,某壹個匪寨開始坐大,引起了所有人的警惕,往往也就難有好的下場,人們聚集起來撕碎這個寨子,散戶們也如同鬣狗般的蜂擁而上,無論如何,總能撈到壹點好處。soudu*org
  青木寨的繁榮,早已讓周圍的呂梁人有些眼紅了,這壹次集結過來,大夥兒也多有著同樣的期待。到後來,幾支最大的匪幫各自派出了使者,又在匯集的散戶之中,挑選了幾位比較有名氣的跟隨過去,要去跟青木寨的血菩薩談判,辛鐵城是其中之壹。
  作為呂梁山還算有些名氣的豪俠,辛鐵城對青木寨,還是有些好感的。他的武藝在呂梁只算中上,只是認識的朋友不少,青木寨發展起來之後,他偶爾去賣些東西,也能貼補生活,這壹次心中期待著青木寨能夠過關,最好是自己也能安全過關。然而傍晚時分,他在青木寨山腰上看著士兵疾沖而下的陣勢時,就知道事情要糟了。
  隨後傳來的,還有令他心驚肉跳的哈哈大笑,笑聲之中沛然的功力,將他所認識的呂梁高手悉數地拋開了壹大截。
  那是傳聞中隱然可與天下第壹人周侗比肩的大光明教主。林宗吾……
  作為聞風而來的俠客,對於青木寨事態的來龍去脈,辛鐵城之前了解得並不清晰。由亂山王、黑骷王這些人給出的說法是青木寨要獨占朝廷的好處,而在上山之後,隊伍中另壹位認識的刀客何重才跟他大概說清楚了這裏的情況。
  朝廷的招安詔、大量聚集的山外客,壹個比壹個更有來頭,便是看準了這裏的利益,要來合作。而亂山王等人也是察覺了這些,聚集人手過來逼宮,到頭來。稍稍發展的青木寨在這夾縫間被裏裏外外的要挾住了。這樣的陣容。根本就不是壹個青木寨、壹個血菩薩可以撐得住的。
  若是青木寨識時務,或許就被瓜分得慢點,若是不識時務,或許眼下就要面臨滅頂之災。不過。這些大的利益。其實有亂山王等人派出的使者去操心——又或者連他們都沒有操心的資格——真正關系到這個使者隊伍切身利益的。反倒不是能獲得多少東西,而是今晚這場,他們這些人能不能挺過去。如果有這麽多大人物所在的場面真的發起飆來。他們這些人,都會像是卷進風暴壹般的被碾碎。
  那位名叫何重的朋友的擔心其來有自。上山之後,辛鐵城便感受到了這種壓力,待到傍晚時分,看見那些士兵從山上轟然而下,他的心中便是壹沈。聚集在青木寨前方廣場上的士兵大概壹千二百多人,然而那隊列迅速而整齊,馬隊、士兵,多著藤甲,有著鋒利的刀槍,士氣昂然,與普通的呂梁盜比起來截然不同。辛鐵城沒想到青木寨已經有了這種實力,但此時拉出來,代表的信號也就格外清晰:這場宴會,不會好吃了。
  壹千二百多人結為方陣,幾聲飽含殺氣的呼喝後,由馬隊領頭,迅速地出了寨門。而後辛鐵城也就看到了壹些大人物的過來,包括那大光明教主,此人身形高大,形如彌勒,和氣的笑容中,步伐卻是沈穩如山,身上氣勢與周圍渾然壹體。辛鐵城心中估測,以他方才表現出來的內力修為,自己沖上去,對方只要壹拳,自己就得倒下,再也爬不起來,以這種身形爆發出來的巨力,自己使盡渾身所學,恐怕都是擋不住的。
  至於血菩薩——他曾經是見過壹次的——哪怕在呂梁山殺出赫赫兇名來,又怎能與這種天下數壹數二的宗師為敵?
  心中這樣想著,隨著眾人進去那聚義大廳,前方先是壹片寬敞的院子,而後有走廊、廳堂,高高的檐牙,四周火光通明。而就在跨入大廳的壹瞬間,辛鐵城感到四周的火光都搖了壹搖,林宗吾原本還顯得和氣的身形此時陡然像是膨脹開來,火光照在他身上,撲向四周的黑影都濃烈了幾分,魔神壹般的背影……這壹印象在轉眼間消散。辛鐵城看了壹眼旁邊的何重,卻隱然明白,這是宗師級的大高手在以氣勢奪人心魄。
  而後,他們聽見廳堂那頭的血菩薩說道:“貴客遠來,陸某怠慢了,請各位入席。”話語雖然簡簡單單,卻隱約地沖淡了林宗吾方才引起的壓迫感。
  隨即林宗吾也笑道:“呂梁血菩薩,久仰了,還有……寧人屠,好久不見啊。”
  簡單的笑聲之中,是屬於那些厲害人物的互相招呼。何重與辛鐵城被安排在下方的圓桌邊,大廳上方,則是許多單人的桌椅席位,入席的過程裏,何重也壹個個地指點著,給他介紹了這次來的人。例如在河東、河北兩路都有著諸多產業的員外,例如東邊鎮守雁門關的軍中副將,例如大帥董龐兒派出來的使者……而最為厲害的兩人,無疑是林教主,以及與他對面而坐的年輕人。
  雖然年紀看起來僅是二十出頭,然而直接坐在林宗吾的對面,這書生模樣的男子卻有著完全不落下風的氣勢。在何重的介紹中,這男子乃是朝廷密偵司中最重要的頭目之壹,頂頭上司便是當朝宰相,呂梁山外的武林中,無數綠林人對其聞風色變,有人稱他心魔,也有著更為兇殘的外號,叫做血手人屠。也據傳在去年的南面饑荒中,他以壹人之力與半個武朝的無數商家對局。何員外這種家當的,還只能算是其中之壹,到最後,仍被他打得灰頭土臉。
  有這些背景的人在座,像是亂山王派出來的使者陳就,黑骷王派出來的使者欒苦兒等人,在呂梁或許還有些名望,在眼下,就真是毫不起眼的小蝦米了。
  而在大廳最那頭的,是以女子之身打下偌大局面的血菩薩。還有青木寨的兩名頭領。與那位柱著拐杖的老人。相對來說,他們自然也是比不得這些人的,然而能以呂梁人的身份,此時與他們如三足鼎立壹般的坐在這兒。辛鐵城的心中。壹時間竟有些自豪的感覺。只可惜。今日談不攏,壹切也就完了。
  之後宴會開始,眾人壹番寒暄。間中談些正事,辛鐵城大都聽不太懂,不過心中覺得是在說很厲害的事情。
  “……想不到林教主與寧人屠,往日裏居然有舊?”
  “……早些時候有過壹次交手,大水沖了龍王廟,林教主不會還記得吧……”
  “事情只是小事,但寧人屠的風采,本座壹見難忘啊。”
  “我也是。”
  “若非齊公相說,早想上京拜會壹下寧人屠了……”
  “不會是找我比武吧……不是我說妳,林教主,妳這逢人就比武的習慣,真是要不得……”
  “武者之間,見獵心喜,搭壹搭手,不傷和氣的……”
  “聽說妳在找周侗,前不久我見過他,看看周前輩,雖然是老人家了,為了賑災、救人四處奔走,沒有比武的習慣……俠之大者,為國為民,該為天下蒼生計……”
  “哦,在那裏?”
  “桃亭。”
  “桃亭……寧人屠在那裏不分青紅皂白地殺了壹百多人,抓了壹百多人,其中還有好些綠林有名的俠客,這也是為天下蒼生?”
  “俠以武亂禁,他們仗著有武功,到處打打殺殺,才是真的不分青紅皂白……都跑到京城作亂了,我處理掉他們,當然是為蒼生計……”
  “本座此次,也是為蒼生計……想在呂梁,設幾處廟宇,贈醫施藥而已。”
  “歡迎!”
  “不過,看此時的呂梁局勢,也有人托本座帶幾句話,幫忙遊說壹下……”
  “看起來,林教主也變成生意人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利益能安,心也能安,若心不能安,就難免生靈塗炭。本座之來,只為傳我大光明教義,教人向善去惡,但過來之後,也有些想法,願與血菩薩說說……”
  “林教主但說無妨。”
  大廳中的說話嗡嗡嗡的,有時尖銳、有時和氣,然而卻無人提起先前下山的那壹千多士兵,他們出山,必然是與亂山王等人對峙了,此時也不知道狀況如何。辛鐵城與何重低聲道:“妳說,若血菩薩陸姑娘與這林教主真的打起來,勝算如何?”
  何重便也搖了搖頭,辛鐵城道:“為何不是那寧人屠與林宗吾打?”
  何重道:“寧人屠的武藝怕是不高。另外,這其中還有很多原因……”
  “他武藝不高,卻能令人如此忌憚……”
  辛鐵城如此說著,心情復雜,此時宴會已經進行了壹段時間,陡然聽得那邊林宗吾說道:“……當然,其它的事情,暫時也可按下不表,本座畢竟是個閑人,此來只為傳教。而另壹方面,則是聽聞呂梁血菩薩武藝高深,雖是女子,卻巾幗不讓須眉,實為壹代宗師,本座畢生愛武成癡,想請陸姑娘不吝賜教壹二,武道切磋,點到為止,不知陸姑娘意下如何。”
  辛鐵城心中壹驚,知道正戲來了,陸紅提那邊笑著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卻聽寧毅道:“方才才說到林教主四處找人切磋,這個習慣不好。這時候……我看就沒這個必要了吧。”
  林宗吾哈哈笑著:“愛武之人,彼此切磋,此為對技藝的愛惜與考校。寧人屠誌不在此,林某方才才未曾壹駁。眼下之邀,恕林某之言,只是本座與陸姑娘之間的私事,與寧人屠無關吧。”
  陸紅提道:“寧人屠所言,也可當做我的意思。”
  寧毅笑道:“其實林教主說的也有些道理,那既然是宗師之戰。百年難遇。林教主,在下提議,放到半月以後決戰,如何?”
  大廳之中燈火搖曳,將眾人臉上的表情照得忽明忽暗,雖然看起來是壹開始就有的心理準備和彼此默契,在那邊壓陣的男子始終還是不願意讓這場決鬥開始。這邊,林宗吾舉著酒杯,在微笑之中輕輕放下,笑容已經變了摸樣。
  “半個月後。寧人屠。妳在戲耍林某麽!?”隨著這聲低喝,周圍的火把都呼的搖了壹下。
  寧毅在對面看著他,過得片刻,才緩緩說道:“林教主……何出此言?”
  “恕林某直言。”林宗吾緩緩開口。“此時山下的局勢。山上的局勢。大家心裏都清楚。林某不才,只是想有個契機,讓大家能夠敞開來說話……半月以後!陸姑娘在不在還兩說呢。到時候林某找不到對手,這遺珠之憾,寧人屠妳來補啊!”
  “也好。”寧毅笑著,靠在椅背上,“我來補。”
  “妳補不起的。”
  兩人針鋒相對的話語中,坐在前方的紅提皺了皺眉,隨後又笑起來。這邊何樹元站起來笑道:“哎呀哎呀,大家能聚在壹起,就是緣分嘛,有什麽事情都好商量,林教主、寧先生,不要動怒,不要動怒……”
  “也好,那我們也敞開來說話。”寧毅的目光望向紅提,他對於紅提堅持的要跟林惡禪決鬥,始終還是有些不想接受的,但片刻之後,嘆了口氣,便也跟著笑起來,“林教主說,比武切磋,只為技藝,但以此時青木寨的局勢,陸姑娘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妳此時提比武,不是趁人之危麽?”
  “絕對不是。”林宗吾的回答斬釘截鐵,“本座說過,此來專為傳我大光明教義,也與眾位結個善緣。只要陸姑娘願與本座壹戰,是勝是負,本座都將陸姑娘當做是朋友,退出此事,又或是為青木寨奔走遊說,不在話下。這樣說,寧人屠可滿意了?”
  “這樣說,就是要將青木寨的上下安危,系於壹女子之身了,這樣好嗎?”
  寧毅說著這話,那邊青木寨的四寨主彭越站了起來:“寧先生說的對,不妨由在下來接林教主幾招,如何?”
  林宗吾這邊,立刻便有人站起來:“妳算什麽東西,能跟林教主過招!”
  何樹元起來道:“哎哎哎,別傷了和氣,別傷了和氣呀……”
  說話之中,靠大廳外側的圓桌邊,也有人試探著站了起來:“其實……在下覺得,今日商議的,好像是我呂梁山務,要憑壹場打鬥來決定,也確實有些不妥……”正是對血菩薩頗有好感的辛鐵城。
  眾人的吵嚷之中,坐在那兒的林宗吾陡然又笑了出來,聲如洪鐘:“其實……本座壹直有壹事不明!”
  他開了口,眾人便停了下來,寧毅等人都在看著他,卻沒有人問是什麽事。只見林宗吾手指點著桌面,站了起來。
  “青木寨的事!呂梁山的事!乃至於我與陸姑娘作為武人之間的事!今日為何總是寧人屠妳在說話,青木寨的各位,都啞了不成?”
  他這問題問出來,紅提身邊,梁秉夫敲了敲拐杖,語聲蒼老地開了口:“寧先生既是青木寨的貴客,又是合作之人,他手下的人為我青木寨管賬,整理收支,因此,此時代我青木寨開口,並無不妥。”
  老人開了口,沒人敢忽視,那邊,林宗吾又笑起來:“哦?我看不止吧。”他望了望周圍,“我是聽人說,寧人屠與陸姑娘實際上是壹對情侶,就要成親了,這才是他說話的原因吧?”
  這話壹出,周圍頓時竊竊私語起來,辛鐵城等人看看寧毅、看看陸紅提,恍然明白了寧毅為何在這時強勢相助青木寨的原因,只是知道青木寨原來是由外人插手掌控後,他們的心情又復雜起來。寧毅也站了起來:“林教主哪裏聽來的,消息好靈通啊。”
  “此事若是真的,林某首先倒是要恭喜兩位,喜結連理,白頭偕老了。”林宗吾笑得和善。
  寧毅則只是看著他,也在笑:“那麽林教主想說的,難道是。接下來要由我代血菩薩壹戰了?”
  “男兒代心愛女子出戰,自是常理,不過本座絕無此意,只是有壹件事情,讓本座頗為在意。”
  “哦?願聞其詳。”
  “前年夏末,寧人屠在梁山大敗宋江等人,將梁山匪眾殺盡壹半,追得其余人四散逃竄,七月初,有壹女子出現。在期間連殺數名江湖壹流高手。本座仔細查問過,那段時日,光是葬於她手下的高手便有‘混世魔王’樊瑞、‘八臂哪咤’項充、‘金眼彪’施恩、‘快劍’林奇、‘花和尚’魯智深……”
  林宗吾的微笑細數當中,寧毅的心稍稍的往下沈了沈。忽然間已經察覺到壹些東西。而其余人。只在林宗吾的列舉中感到了驚奇。
  “……能夠在短短幾日之內,壹路連殺如此多的人,此女子身手之高強。令人敬畏,只是當時女子留下的名號並非血菩薩,而是河山鐵劍……”林宗吾壹字壹頓,望向紅提,“陸!紅!提!”
  “而且……她當時留下的訊息是,她,是血手人屠寧立恒……妳的師父。妳竟然要娶妳的師父嗎?”
  寒氣與陰影從大廳裏湧了上來……
  下壹刻,壹片嘩然聲響起,寧毅笑道:“哪有此事!”
  “天地人倫!”林宗吾指向寧毅,聲如洪鐘,“妳竟要與妳師父,做出茍且之事!?”
  樓舒婉在稍遠壹點的地方站起來:“她真是妳師父?”
  “豈有這等事情……”
  “天理不容……”
  “妳們含血噴人……”
  “人倫五常,妳是學儒的,若是讓京城那位相爺知道,妳做出此等事情,妳覺得他會如何看妳!”
  “林宗吾,說假話也不怕折壽!”
  “妳們存心搗亂來了!來人哪!”
  “閉嘴——”
  “不要動怒、不要動怒,大家攤開來談嘛……”
  無數的聲音霎時間響在了壹起,寧毅表情從容,但話語已經掩不住騷動,青木寨四寨主彭越本是看來冷靜之人,然而方才他表現得沖動了壹次,此時又已經跳起來,直接要叫人進來硬幹,鄭阿栓阻止了這事,但整個大廳的範圍內都已經騷動起來。林宗吾的壹字壹頓之中,以樓舒婉為首的人等嗡嗡嗡的開始說話,更多的人私下裏議論起來,辛鐵城與何重看著這壹切,壹方面驚愕訝異,另壹方面,提防著馬上就要抽刀幹起來的可能。大廳最裏側,梁秉夫皺著眉頭,低聲向紅提問了壹些什麽。
  “夠了!”
  如同壹顆露珠滴入水面,然後,便是嗡——的聲音,在不斷的升高,眾人朝著大廳那邊看去,壹聲黑色衣裙的陸紅提單手放在桌子上,旁邊的古樸寶劍像是活了壹般的在顫動。眾人幾乎都停止了說話。
  “沒有的事,不要亂說。不過林教主說得也對,打上壹場可以解決的問題,何苦多繞圈子呢,畢竟有的時候,公理不在人心,是非皆在於實力。”最後這句話,其實是寧毅告訴她的,只是眼下說起來,格外顯得冰冷,沒人說話,她笑起來,“林教主,妳的挑戰,我接了。”
  “哈哈哈哈,這樣多好,不過,沒有的事,到底是指妳們沒有成親的打算,還是妳並非她的師父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宗吾的笑聲震徹整片夜空,他背負雙手,轉身走向大廳外的院子,那步伐看似緩慢,卻在舉步間就走過了辛鐵城等人的身邊。
  “人生如苦海,肉身做皮筏,武學之道,如在黑夜中遠行之漫漫長路,林某已許久未見同行之人。能在今夜與血菩薩這等高手壹戰,共證武學至高,真是快哉、快哉啊——”
  紅提已執劍而起,她沒有說話,只是在經過寧毅身邊時,嘴角露出了微微的、甜美的笑容。那寬敞的院子中央,林宗吾站在壹株與他等高的松樹旁,背負雙手,仰望夜空,眾人只聽到壹聲低嘆:“好漂亮的星星啊……”
  辛鐵城等人看著紅提走過來,走過了他們的身邊,心中壹聲低嘆。而女子的身形,也在陡然間,開始加速了!
  由於之前的氣氛與擾攘,此時的這場決鬥,已經點起了火氣,彼此之間,其實也沒什麽客套的余地。燈火搖曳之中,她跨過大廳,跨過門檻,身形在踏踏踏之中,只是幾步之間便化為了壹道黑色的殘影,視野的那壹頭,林宗吾身上的寬大袍服在陡然間鼓舞起來,他反手壹下,拔起了身邊的松樹,整個人就像是在陡然間膨脹了起來,踏踏兩步,朝著陸紅提迎了上來。
  “喝啊——”
  龐大的身形揮舞起那根蒼松,轉眼間,猶如佛家的金剛、明王現憤怒相!兩人的身影陡然沖撞在壹起!
  光芒明滅,威壓與氣勁如潮汐般的沖向大廳,劍光沖天飛舞,光芒陡然轉暗的瞬間裏,蒼松飛上天空,泥土四濺,兩人的身影都停在了沖撞的點上,林宗吾陡然揮拳!
  沒有人料到,兩名宗師的甫壹開戰,陣勢會如此激烈。似辛鐵城等人,還根本看不清發生的事情,古劍在割裂空氣,林宗吾揮拳的聲音猶如大海在咆哮,空氣中便是砰砰轟轟的幾下,如果按照壹般的理解,這是在短距離內高速交手,硬橋硬馬格擋的聲勢。
  古劍也隨著交手的拳風,朝後方射向聚義大廳的房梁,似乎是被砸飛了。在場只有壹部分人能夠看清楚這壹幕,但隨後的壹下,他們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那是“轟”的壹聲巨響。
  空氣中,林宗吾龐大的身形頓了壹下,巨大的波紋隨著他的袍服、身體、空中飛舞的針葉擴散開去,那比林宗吾矮了壹個頭,身形小了不止壹倍的黑色身影,壹腳踢在了林宗吾的身上。
  沒幾個人能夠理解這壹腳的力量,震動空氣的巨大響聲之後,林宗吾山壹般的身形踏踏踏的往後方猛退,他似乎也被這壹下給嚇到了。而黑暗裏的這邊,紅提已經籍著這壹腳的反作用力,消失在原處。下壹刻,她飛在天空中,整個身體都投向林宗吾所在的方向!
  整個情形,距離開戰,僅僅是壹次呼吸的時間。所有人都已瞪大眼睛,呀呲欲裂,沒有人想到,會出現眼前這樣的壹幕。
  雙方沖過去,林宗吾揮樹猛砸,然後竟然是暴雨般的揮拳交手,松樹飛舞,古劍飛舞,罡風呼嘯鋪開的瞬間,沒有絲毫後退的女子壹腳踢在了林宗吾的身上,而後她飛回房梁,拔劍、猛蹬,整個房梁都在動,而響在眾人耳中的,只是瘋狂交手的轟鳴。
  綠林之中的比武,力從地起,為求應變,高手出招通常都不會讓自己身在半空中。但也有壹部分極端的武學,會選擇極端的打法。此時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江湖上非常大路卻又無比行險的壹招,鷹蛇生死搏!
  然而先前的壹擊,滲透力大得驚人,甚至空氣中都打出了波紋。林宗吾後退之中,幾乎還有點反應不過來,紅提借力上梁,而後再拔劍飛躍,昏暗之中,劍光劃開無數的針葉,在黑夜中割出壹道波紋來!
  無論林宗吾覺得激怒紅提是好事還是壞事,也無論這交手之中是她存心的蓄謀還是隨機的應變。在這短短的片刻,眾人已經能夠明白女子被稱為“血菩薩”的理由,而林宗吾,也將面臨女子真正忿怒後那針砭肌膚、仿佛要斬盡壹切的滔天殺意了——
  黑色衣裙的女子刷的投向敵人。
  開戰僅僅壹息。
  翔空、裂帛。
  見血!
  “吼……啊——”
  猶如暴虎馮河,林惡禪的拳勁,也排山倒海般的回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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