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推車停在小樓壹側的矮棚當中,隨後幫忙搬了些東西進去,踏足廳堂之時,寧毅不由得想起了壹個詞語:登堂入室。感覺蠻邪惡的,不由得笑了笑。
贅婿 by 憤怒的香蕉
2019-2-1 17:18
雖然兩人每日清晨都會聊上壹段時間,但說起這小樓內部,寧毅這還是第壹次進來。
這棟小樓立於河邊,周圍只是有些樹木,幽靜雅致卻沒有太多的建築,夏日或許涼爽,冬天裏便顯得有些冷,縱然外墻在冬日裏加了厚,壹些透風處也已經被厚厚的簾子封起來,但主人家已經出門半天多,乍然進來,感覺真是比外面還要冷些,客廳房間裏東西不多,但看來還算雅致。對於客人上門,聶雲竹似乎顯得有些慌張,跑來跑去想要找些東西,但茶水本身是涼的,也沒什麽可吃的東西,最後也只是招呼寧毅坐下,搬著壹個小炭爐去外面,將小推車上爐中的火移進來。
她將小炭爐擺在房屋中央距離寧毅不遠的地方,隨後拿了個茶壺放在上面:“呃……壹會就好。”
寧毅有趣地笑了出來,這笑容令得聶雲竹微感窘迫,隨後想起來:“那些鹹鴨蛋……”跑到裏面的房間搬出來兩個壇子,放到了寧毅前方的桌上:“反正……是按照寧公子說的那樣弄的,能不能吃就不知道了。”
她在準備弄那個餅攤的時候曾準備順便賣些茶葉蛋鹹蛋什麽的,跟寧毅說的時候,倒是讓寧毅想起了壹些東西,於是委托她做了眼前這些。錢是寧毅出的,制作過程與鹹蛋差不多,只是用的是石灰水、樟木灰之類,鹽也放得沒鹹蛋多,只是說做個試驗,讓她嚴格按照比例來,此時已經過了二十余天,想來也已經看得到成果了。
聶雲竹對這些腌制方法古怪的鹹鴨蛋本也有些興趣,但此時她更感興趣的是寧毅在路上說的那些樂曲。她只是討厭以色娛人,卻並不討厭這些藝業本身。壹個能寫出水調歌頭這等詞作的人平日裏哼唱的喜歡的到底是怎樣的歌曲,她平日雖然不問,但心中自然是好奇的。此時為寧毅端來壹臉盆清水,壹個瓷碗,隨後便搬來家中古琴,拿來筆墨紙硯,什麽都不說地坐到了圓桌對面。
寧毅從壇中取出壹只鴨蛋扔進水裏去洗,見到對方表情不由得笑了起來,點頭道:“好吧,我唱給妳聽,妳把歌詞抄下來,不過唱得不好聽可不許笑,這歌的名字叫做‘伽藍雨’……嗯,就是這個伽藍……”
雪花紛落,壹句句的歌聲自那小樓中隱隱傳出來。
“繁華聲,遁入空門,折煞了世人,
夢偏冷,輾轉壹生,情債又幾本。
如妳默認,生死枯等,
枯等壹圈,又壹圈的,年輪……
浮圖塔,斷了幾層,斷了誰的魂,
痛直奔,壹盞殘燈,傾塌的山門。
容我再等,歷史轉身,
等酒香醇,等妳彈,壹曲古箏……”
壹聲弦響,悄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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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府,藏書樓的考校已經結束了,寧毅並沒有出現。與蘇老太公等人稍稍交談之後,宋茂回到蘇府為他安排的院落當中,吩咐跟隨而來的管家宋開為他準備出門的東西和禮品。
在他來說這次過來江寧的行程或許有點緊,特別是前面幾天,先拜訪誰後拜訪誰有些講究。腦中想著壹些事情的時候,宋開又進來了:“老爺,文興少爺求見。”
宋茂點點頭:“讓他進來吧。”
蘇文興是蘇仲堪的兒子,蘇家第三代男丁中排行第五――這個排行自然不止包括蘇家三房,還有諸多堂兄弟――不過這蘇文興是蘇仲堪正妻親生,宋茂是他的堂舅,幼時便對他極是寵愛。此時他會過來,宋茂心中已經預料到。
蘇家第三代沒什麽可用之才的說法流傳甚廣,但單以外表看來,今年二十三歲的蘇文興還算得上是儀表堂堂,進門之後,先給宋茂行禮請安。宋茂笑了笑,在他之前先將壹些話說了出來:“文興,妳今早說那沽名釣譽之徒,真的便是這寧毅寧立恒?”
“堂舅,真是此人,他的背景,我們早已查過。二十年來,皆是籍籍無名的書呆子,什麽也不懂,若非是弄到家徒四壁,何至於要入贅我們蘇家……”
宋茂笑道:“我看倒是不像。”
“中秋那首水調歌頭,他在爺爺、父親他們面前,也說是壹道士吟出,只是爺爺說得嚴厲,讓大家不許外傳,我們也不好在外面公開說起此事……”
蘇文興心中郁悶,此時在這疼愛自己的堂舅面前也是隨意,滔滔不絕地說著,宋茂笑著按了按手,隨後用虛按兩下:“此事可信與否,尚在兩可之間,他若真是沽名釣譽,竊人詩詞,堂舅自會試探壹番……”
“可是堂舅妳今日在藏書樓上還那樣贊他,若是……”
今天早上蘇文興就跟宋茂說了寧毅的事情,方才在藏書樓那裏,宋茂壹開始不知道寧毅是那群孩子的老師倒好說,只是知道之後,仍然贊不絕口,蘇文興就覺得有些郁悶,只怕純粹給對方又添了名聲,如今寧毅雖然只是贅婿身份,但他的名氣,畢竟還是要化作籌碼壓在蘇檀兒那邊的。
看著這外甥說起這個,宋茂在心中暗暗搖了搖頭,隨後拍了拍他的肩膀:“文興哪,妳是接手妳父親生意的,舅舅早就告訴過妳,眼光要放長壹些,勿要看著別人有點小名,便不服氣。如今在蘇家,妳檀兒妹子的夫婿雖只是入贅,但妳爺爺是不會讓人動他的。他若真有才學,妳壹時間拿他沒辦法,何妨借花獻佛,與之拉好關系,也好找找他到底有何弱點。而他若是沽名釣譽,那便總有壹日要摔下來的,妳把他捧得越高,他便摔得越狠,所以在他摔下來之前,妳何不多去捧捧他呢?”
宋茂壹張國字臉,看來端方憨厚,此時語氣誠懇地說完這些,頓了壹頓:“我此時尚有事情要出門,這些話,文興妳且想想,自行斟酌,待到晚上,再去看看妳父親母親……嗯,走了。”
“知、知道了……”蘇文興恭謹行禮,“是外甥方才想得岔了……”
宋茂笑笑,推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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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宋茂從院落間走出時,另壹道人影也正沿蘇府另壹端的道路朝側門方向走去。
與羅掌櫃壹同過來的席君煜此時並未與那羅掌櫃壹道出去,自藏書閣的那些消息傳來之後,他又與幾人聊了壹會兒方才獨自告辭。蘇府的院子很大,他也不是第壹次來,早已熟悉了,周圍轉了壹圈,這樣的角度上,正好可以看見那邊蘇檀兒與寧毅所居住的兩棟小樓。
大雪紛飛,他站在那兒目光嚴肅地想了壹會兒,方才轉身離開,壹路穿過了幾個積雪的院落,快接近側門時,才聽得壹個聲音從不遠的地方傳來:“席掌櫃,真巧!”
事實上這樣的“巧遇”早已不是第壹次,席君煜的心情在今日有些煩躁,微微皺了皺眉,但還是朝那邊拱手壹禮:“七少,真巧。”
從那邊過來的是壹名穿著華麗的年輕公子,手上拿了壹把折扇,年齡不大,面孔倒是有些稚嫩討喜。蘇家三房的蘇文季笑著過來:“席掌櫃辛苦了,既然如此巧遇,正好今日家父在引春樓設宴,不知席掌櫃……”
“呵呵,謝謝七少與三老爺的好意,只是君煜尚有要事在身,這宴會怕是無暇前去了。”
“席掌櫃,妳不要每次都這樣說嘛……”
“七少又何嘗不是每次都是如此說法?”
“那好吧。”蘇文季正了正容色,“席掌櫃,我知道妳喜歡二姐。”
席君煜定了定,隨後淡然壹笑:“這倒是有些新意了。”
“席掌櫃,妳何必不承認,這等事情,家中有心人誰都能看出來了……老實說,當初我們都以為二姐會選妳,當日爹爹也說:‘怕是選了席君煜,那事情便麻煩了。’如今這事沒必要瞞妳,大家都知道妳的能力,二姐手下的生意,有壹半都是妳撐起來的,可最後二姐也好,大伯也好,爺爺也好都沒有選妳。”
反正已經開了口,蘇文季揮動著手上還沒有打開的折扇壹股腦地說了下去:“誰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們要選那個寧毅,妳別說我說得難聽,我就是在挑撥離間。這些事情我不挑撥妳也會這樣想的,而且剛才在前面,那個寧毅沒在場也大出了風頭,妳知不知道?爺爺會越來越看重他了,他不過是個贅婿……”
席君煜聽著這話說下去,隨後淡然笑了笑:“七少,我知道他們如今尚未圓房,到現在都是分房而睡,看似夫妻實為陌路之人。只要他們未曾圓房,這個贅婿就是個笑話。”
“總會圓房的!妳我都知道我二姐的性格,她既然已經開始與那寧毅相處,就總會圓房的。她從小教養就好,不守婦道之事她根本不會去做,她既已接受……”
“呵,七少,妳便是這樣肆無忌憚地議論妳姐姐的……”
席君煜搖了搖頭,舉步前行。後方蘇文季咬了咬牙:“怎麽談論都是這樣!席君煜妳清清楚楚,姐姐早晚壹定會接受他的。妳這樣子根本沒可能……”
話未說完,席君煜陡然掉過了頭,大步走了過來,他身材頎長,本就顯得高大,幾年商場打拼,陰沈著臉快步走來,風雪卷舞間,那氣勢也的確有幾分懾人。他盯著蘇文季看了壹會兒,隨後冷冷壹笑,搖了搖頭:“七少,別天真了……”
席君煜常常進府商議事情,蘇文季也常常過來等,幾次“巧遇”大家都是和和氣氣說些客套話,蘇文季何曾見過壹向從容淡然、成竹在胸的席君煜這種臉色。
這時候他微微壹楞,隨後開口道:“席、席掌櫃,妳若來我這邊,立刻便是蘇府壹地的大掌櫃,蘇家三房壹切資源任妳調配,妳要有多少要求,只要我們能做到的,自然也壹並答應妳,妳若能將這些資源經營好,二姐畢竟只是壹個女人,將來她接手大房不成,妳若要得到她,自然也有諸多辦法……我爹說妳是聰明人,誰都知道妳是聰明人,我們這邊有誠意,多余的話沒必要說,妳自己想想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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