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壹百四十三章 雙限

　　三天後，京兆壹連頒布了兩條限制法令，壹條是限高令，規定京兆城內，除了官署、官宅、太學、寺院以及火情監視樓以外，全城所有建築原則上不得超過兩層樓。
　　目前建築若已超過兩層，可以向縣衙提出申請，若條件許可，經縣衙批準，沿街店鋪和民宅最多可修成三層樓，三層以上絕不允許，超規定者必須限期拆除。
　　這種限高令在隋朝時就在京城頒布了，唐宋也有同樣的規定，這主要是出於保護百姓隱私需要，另外還有就是等級制度，若壹個富商家中修建壹座十層塔樓，比宰相府和皇宮都還高，那豈不是亂套了。
　　限高令下，京兆城的官府和內衛都開始忙碌起來，挨家挨戶進行登記，普通百姓壹般都沒有問題，能修壹座兩層樓就不得了，修三層樓是不可能的，限高令主要涉及大戶人家和壹些大商鋪。
　　大戶人家包括京兆本地大戶的宅子、大商人的宅子，各地豪門在京兆買的宅子，還有高官的私宅，條件允許也可以修三層樓，這裏的條件允許壹般是指不影響隔壁鄰居，比如五畝宅子，修在宅子中間是可以的，如果是壹兩畝的小宅就會影響隔壁鄰居，那最多只能修建兩層。
　　對民居的三層許可比較嚴格，沿街商鋪會則會稍微松壹點，很多酒樓都是三層，壹層二層是大堂，三層是雅室，這種情況允許。
　　若三層樓以上的建築，那就非常非常嚴格了，壹般只有官署，王府、十畝以上官宅以及寺院、太學和火情監視樓允許，其他壹律不準。
　　這道限高令壹下，三天內便查出了兩百多座違規房屋，大概有壹半可以通過申請得以保留，另外壹半則必須限期拆除違規的層樓。
　　位於狀元橋的太白酒樓目前是三層樓，按照規定，申請後可以保留，但太白酒樓準備重建為六層酒樓，在限高令下，完全不可能了。
　　其次，易安茶館已經拆除，土地也平整了，準備修建壹丈高的石臺，然後在石臺上修建壹座七層巨大的塔樓，現在規定出來了，如果要修壹丈高的石臺，那麽石臺上最多只能修兩層樓，也就是把石臺視為壹層樓了。
　　狀元橋的新酒樓不得不停工，等待東家的通知，劉大掌櫃以飛鴿傳信方式向平江府劉家匯報。
　　京兆頒布的第二條命令就是限奢令，這條命令比較簡單，主要是針對公共場合的衣食住行，比如規定所有茶館不得經營京挺以上的茶餅，宋朝的茶餅好不好主要靠養，京挺是養了三年的茶，僅次於貢茶中的龍茶和鳳茶，龍茶和鳳茶至少要養十年，煎水十遍依舊茶香濃郁。
　　龍茶和鳳茶壹般人想都不敢想，只有雍王府對面的慶安茶館才供應鳳茶，百貫錢壹壺，禁奢令下，慶安茶館的鳳茶首當其沖，被砍了，所有茶館最多只能經營京挺茶餅，京挺是好茶，但不算奢侈。
　　再有就是限食，規定酒樓每桌客人消費不準超過二十貫錢。
　　還有限衣，女子外服不得使用奢侈艷麗的蜀錦，寬幅不得超過四幅。
　　限行主要是限制馬車，三品以下，無論官民馬車不得超過壹乘，只能壹匹馬拉車，這倒不是歧視商人，這是反奢侈，壹刀切，壹視同仁，三品以下只能壹匹馬，雍王馬車也不能超過三匹馬。
　　限住是以官階來定，五品以上官員才能住五畝宅，大商人想住宅怎麽辦？那就必須取得雍王府所封的五品以上勛官，壹般是對軍隊有貢獻，比如後勤運輸等等，快捷方式就是做善事，捐學、捐慈濟堂，每年都捐，每次捐幾百貫，捐上三四年就能升為五品勛官了，得到勛官資格還能娶妾，坐馬車，好處多多。
　　如果壹個有錢人卻沒有勛官資格，那說明對社會沒有貢獻，各種限制就多了，不準騎馬，不知住兩畝以上小宅，不準納妾，家中使女家仆不準超過三人等等，違令者杖五十，流放三年。
　　當然，限奢令只是在公開場合施行，在家裏關上門奢侈則沒有人管，也不會被追究，也是因為限奢令是雙刃劍，打擊奢侈的同時，也打擊了商業，很多百姓會因此減少收入甚至失業，所以必須要保持壹個限度，那麽只在公開場合施行就是這個限度的妥協。
　　兩道法令頒布後，整個京兆城都在議論這件事，就算陳慶的家裏也不例外。
　　吃晚飯時，壹家人都在飯桌前討論著限奢令，趙瓔珞性格直爽，用筷子指著滿桌的菜肴笑道：“大姐，妳說壹桌不能超過二十貫，咱們這壹桌二十貫不止吧！”
　　呂繡白了她壹眼道：“我給妳糾正兩件事，第壹，限奢令不管家裏，妳在家裏壹桌壹萬貫都不會有人管；第二，我們這壹桌沒有二十貫，妳不能按照市價來算，市價壹斤上好羊肉要三十文，咱們是自己莊園送來的羊肉，本錢很低，每斤算十文，咱們這頓飯最多十貫錢。”
　　趙巧雲笑道：“十貫錢也不少了，普通人家壹個月收入才……”
　　“打住！打住！”
　　呂繡連忙止住她道：“咱們是雍王府，妳非要和普遍百姓去比，妳知道天子壹家頓飯要多少錢嗎？”
　　“我還真知道！”
　　趙巧雲笑道：“以宣和五年為例，光壹壺葡萄酒就要三十貫錢，壹頓晚飯至少十壺以上，壹道燒鹿舌就要五只鹿，壹頓飯有幾十道這樣的菜，算下來，天子和嬪妃壹頓飯至少上千貫錢，大姐，咱們家和皇宮沒有可比性。”
　　余櫻小聲問道：“妳們說，限奢令難道就沒有空子可鉆嗎？”
　　“空子多著呢！”
　　陳慶走過來，在自己位子坐下，笑著對眾人道：“巡視督查已經發現很多人鉆空子了，我給妳們說兩個例子，下回可以去效仿，壹個分桌法，壹桌不能超過二十貫，那麽就分幾桌，大家分開坐著吃，法令輕松破解了；第二個就是另外計價法，壹桌上了百貫的菜肴，但掌櫃只收妳二十貫，還有八十貫怎麽辦？用別的服務來算錢，比如用馬車送妳回家，收八十貫錢，比如聽曲收幾十貫錢，回家再買幾個菜，算幾十貫錢，辦法很多，但這些辦法千萬不要被抓到了，抓到壹次，停業十天，抓到三次，就要關門大吉。”
　　這時，冰兒舉手急聲道：“爹爹，爹爹，我有壹個辦法，不會被抓住！”
　　陳慶呵呵笑道：“冰兒說說看，妳有什麽好辦法？”
　　“爹爹我壹晚上找五家酒樓吃飯，壹家只吃壹個菜，二十貫錢，那我壹晚上去五家酒樓吃五頓飯，不就壹百貫錢了嗎？”
　　眾女拍手嬌笑，陳慶摸摸鼻子苦笑道：“冰兒這個辦法雖然麻煩壹點，好像還真可以。”
　　呂繡給丈夫斟滿壹杯酒笑道：“這純粹是有錢燒得慌，依我看，辦法很簡單，若是幾個人吃飯，那就做成小碟菜，壹碟壹貫錢，做二十碟就行了，何必跑來跑去，人多的話，樓上樓下分幾桌就是了，天知道妳們誰和誰認識！”
　　眾人紛紛贊道：“大姐這個小碟菜的辦法不錯！既不違規，又品嘗到了珍饈美味。”
　　陳慶笑道：“娘子不會在慶豐茶館也用某種辦法賣鳳茶吧？比如，用鳳茶冒充京挺高價出售。”
　　“才不會呢！我可沒有那麽笨。”
　　呂秀狡黠壹笑道：“老茶客想喝鳳茶，大掌櫃就讓隔壁的慶豐茶鋪百貫錢賣給他壹小包，讓他回家自己煎茶喝，只要不在茶館內經營鳳茶，就不算違規，對不對？”
　　“娘子的辦法不錯！”
　　陳慶舉杯笑道：“我老家有句俗話，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來！我們幹了這壹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