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八章 楊柳

　　鄭平把兩張小桌子拼在壹起，招呼陳慶，“那個混蛋每天都來喝花酒，不要睬他，統領這邊請坐！”
　　陳慶坐下，讓周寬和楊再興也坐下，隔壁傳來壹陣琵琶聲，緊接著壹個年輕女子咿咿呀呀唱了起來。
　　“周虞侯，這邊常來嗎？”
　　周寬不好意思笑道：“來過兩次，和老張壹起來。”
　　“周虞侯是哪裏人？”陳慶又問道。
　　“我是上黨縣人，妻兒都在漢中，我也很多年沒有回去了。”
　　“真是巧了，我們幾個除了鄭胖子外，都是河東路人。”
　　“統領也是河東路人？”
　　陳慶指著自己和楊再興，“我和他都是太原府人。”
　　“還真巧了，張虞侯也是太原府人！”
　　眾人大笑，這時，兩個酒保端著酒菜走進來，給眾人上酒菜。
　　鄭平饞壞了，連喝滿滿三杯酒，又夾了幾筷子肉菜把嘴裏填滿，含糊道：“今天這頓算我的。”
　　就在這時，隔壁壹聲女子尖叫，緊接著碗碟打翻的聲音，有人喝道：“抓住她！”
　　“轟！”的壹聲，門被撞開了，只見壹個只抱著琵琶少女倉惶跑了進來，年約十七八歲，長得頗為俏麗。
　　她滿臉驚恐，壹眼看見了鄭平，眼睛頓時壹亮，連忙上前拉住鄭平哀求，“鄭大哥，救救我！”
　　鄭平大吃壹驚，“小柳兒，妳怎麽在這裏？”
　　“我來賣唱，他們……他們卻要淩辱我！”
　　“我給妳說過了，這裏危險，不要再來賣唱！”
　　少女低下頭有些不安道：“可爹爹要錢買藥！”
　　“我不是告訴過妳，要錢就來找我！”
　　少女小聲嘟囔道：“我找不到妳。”
　　陳慶看了壹眼少女，問鄭平道：“妳認識？”
　　鄭平了嘆口氣對陳慶道：“她是楊樺的妹妹，叫楊柳兒！”
　　“什麽？”
　　陳慶捏緊酒杯，臉色頓時變了，楊樺和鄭平都是最初就跟隨他，楊樺不幸在箭筈關陣亡，沒想到他妹妹居然賣唱為生，還被人欺辱，血壹下子湧上了陳慶的大腦。
　　這時，門口出現了三名身材魁梧將領，為首之人正是身高足有壹米九的傅墨山。
　　他叫了壹個賣唱的女子，傅墨山多喝了幾杯酒，見這個少女長得不錯，便生了邪念，哪知道少女十分機靈，從後門逃了出來。
　　“喲！巧了，是陳統領啊！”傅墨山看見了陳慶。
　　陳慶冷冷看了他壹眼，“有什麽事？”
　　傅墨山已經知道陳慶出任秦州軍統領之事，他心中十分嫉妒，但他也知道陳慶的厲害，發生沖突肯定是自己吃大虧，所以在他面前也不敢太囂張。
　　傅墨山指指少女笑道：“這個小娘子收了我的錢唱曲，只唱了壹半就跑了，她得給我唱完了。”
　　“胡說！妳們壹文錢都沒給我。”少女憤恨道。
　　後面兩名將領眼睛壹瞪，“傅將軍讓妳唱曲是看得起妳，乖乖唱曲，錢少不了妳！”
　　陳慶的情緒有點控制不住，但這裏是大散關，他不想鬧出人命，便給鄭平使了個眼色，讓他來處理此事。
　　鄭平站起身，端起酒杯瞇眼笑道：“老傅，這裏是大散關，軍紀嚴明，鬧起來妳我都沒好處，小柳是我妹妹，這杯酒胖哥敬妳，給我壹個面子，下次妳去臨安，我請妳喝太後釀的碧蘿酒，如何？”
　　陳慶的手下中，傅墨山只敢欺負楊元清，但他卻不敢招惹鄭平，鄭平有背景，連伯父都要禮讓他三分。
　　鄭平這番話軟中帶硬，直接用自己的太後背景來威脅傅墨山。
　　如果沒有陳慶，傅墨山倒也認了，偏偏陳慶在旁邊，甚至不用他出面，他的壹個手下就把自己搞定了，傅墨山有點放不下這個面子。
　　傅墨山壹個手下喝道：“鄭胖子，妳算什麽東西，敢威脅我們傅統領！”
　　傅墨山臉色壹變，轉身給了手下壹記耳光，怒道：“小國舅請我喝酒，哪裏輪到妳插嘴！”
　　這會兒他清醒過來了，他家的後臺是朱勝非，惹惱了鄭太後，朱勝非不會饒自己父親，這個鄭胖子他惹不起。
　　他端起酒杯壹飲而盡，“好妳個鄭胖子，這次算妳狠，這個女人讓給妳了，我們走！”
　　傅墨山又看了陳慶壹眼，只見陳慶在低頭喝酒，仿佛就不認識自己，連句場面話也不說。
　　傅墨山心中惱火萬分，轉身怒氣沖沖下樓走了，幾名將領跟在他身後，旁邊掌櫃眼巴巴看著，也不敢上前要酒錢。
　　“他好像長進了，居然忍了這口窩囊氣？”陳慶望著傅墨山背影笑道。
　　鄭平哼了壹聲，“他壹直就是這副欺軟怕硬的德性，若今天是楊元清，他保證是另壹番模樣。”
　　陳慶的目光又轉到少女身上，“她是怎麽回事？”
　　鄭平嘆口氣，“她爹爹帶著她四處尋找楊樺，壹直就以賣唱為生，後來他們也逃到漢中，又來大散關尋找楊樺，直到幾個月前，我有壹次喝酒遇到了他們，我和老楊把他們安置在後關村，他父親身體不好，又有些不良嗜好，我壹直就很擔心，時不時去探望他們。”
　　“什麽不良嗜好？”
　　“賭！”
　　陳慶頓時明白了，鄭平是擔心少女被他父親賣進妓院。
　　陳慶又看了壹眼少女，見她怯生生躲在鄭平身後，又想到她遇到鄭平時羞愧的模樣，心中不由壹動，這小娘子好像對鄭平有點那種意思。
　　“她知道我是誰吧！”
　　鄭平壹拍額頭，“我居然忘記了介紹了。”
　　他連忙拉過少女，指著陳慶道：“這位就是陳統領了，妳爹爹天天嚷著要報答的恩人！”
　　少女已經隱隱猜到了，她撲通跪下，給陳慶磕頭，“恩公在上，受小女子壹拜！”
　　陳慶惱火地瞪了鄭平壹眼，鄭平連忙扶起少女，訕訕道：“妳若再拜，他就要揍我了。”
　　鄭平柔聲道：“小柳，妳爹爹其實沒病，我沒猜錯吧！”
　　少女的眼睛頓時紅了，忽然趴在鄭平寬厚的肩頭哀哀痛哭起來。
　　陳慶眉頭壹皺，“鄭平，到底怎麽回事？”
　　鄭平嘆口氣，“統領，有句話可能不好聽，但憋在我心中好久了，我得說出來。”
　　“妳說吧！我不生氣。”
　　“妳壹下子給他們那麽撫恤錢，有時候未必是好事。”
　　陳慶看了楊柳壹眼，“妳是說，她父親好賭？”
　　鄭平點點頭，“她父親好酒又好賭，以前沒錢，唱曲掙點錢就喝酒了，也不怎麽賭，可拿到六十貫的撫恤錢後，他就開始賭了，我很擔心小柳，不時跑去警告她父親，他根本不聽，所以小柳出現在這裏，我估計肯定出事了。”
　　“楊姑娘，是嗎？”
　　楊柳哭哭啼啼道：“爹爹跑出去賭了幾天幾夜，前天晚上紅著眼回來，後面還跟著幾個漢子，我才知道，爹爹不僅把所有錢都輸光了，還倒欠壹屁股債，他還不了，他們就要抓我抵債，我從後窗逃了出來，來大散關找鄭大哥，可是他已經不在了，我實在沒辦法，只好來酒樓賣唱，但我絕不賣身，也沒有被人占過便宜。”
　　說到最後，她委屈看了壹眼鄭平。
　　周寬有些忍俊不住，湊近陳慶耳邊笑道：“這小娘子對鄭將軍有意思啊！”
　　陳慶早就看出來了，估計鄭平前前後後壹直在幫助他們父女，小娘子壹顆心就落在鄭平身上了。
　　陳慶這幾天心情不好，也沒有時間和精力管楊樺家人，索性就交給鄭平去處理吧！
　　“鄭平，妳過來！”
　　陳慶把鄭平帶到門外，指指屋內，“妳打算怎麽辦？”
　　鄭平苦著臉道：“她是楊樺的妹妹，還有楊樺的父親，以前妳不在，只能我管，現在妳回來了，不能再繼續讓我管吧！”
　　“別人我交給老楊處理，但他們不壹樣，必須妳來管！”
　　“妳……妳不講道理啊！”
　　陳慶拍拍他肩膀笑道：“妳和小乙離開臨安後，我又拜訪過妳父親，妳父親很坦率，他說別的不擔心，就怕妳陣亡無後，我看這小柳長得不錯，也是清白女子，不如妳要了她，當妻也好，做妾也好，都隨妳！”
　　鄭平瞪大了眼睛，“小乙喜歡她的，妳可別亂點鴛鴦譜！”
　　陳慶眼睛壹瞪，“小乙連自己照顧不了，還管別人，這是軍令，就這麽決定了。”
　　鄭平今晚還打算逛青樓呢！他已經盼了好幾天，這會兒計劃被打亂了，他滿臉無奈道：“人家不壹定願意呢！”
　　陳慶向楊柳兒招招手，楊柳兒柔柔弱弱走上前，陳慶指著鄭平道：“鄭胖子對妳情有獨鐘，妳願不願意嫁給他？”
　　鄭平和楊柳沒想到陳慶說得這麽直截了當，兩人的臉騰地紅了，鄭平厚嘴唇動了動，想解釋壹番，但在陳慶淩厲目光的註視下，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楊柳瞥了壹眼鄭平，咬咬嘴唇低下頭道：“我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