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初戰（上）

　　宋軍水師控制了長江，他們的戰船大多是三千石的海船，壹部分是從前的舊戰船，壹部分是這兩年造的新船，它們原本是停泊在潤州，防止金兵渡江。
　　但宋軍斥候發現長江北岸並沒有金兵渡江南下的跡象，這才在李綱的再三請求下，趙構同意把船隊調到了洞庭湖壹帶，先控制長江航道。
　　楊幺戰船都在千石左右，雖然體量小，但特點是靈活，速度快，在他們熟悉的洞庭湖內可以如魚得水。
　　但在長江內，面對龐大宋軍戰船，加上長江水道沒有洞庭湖寬闊，輾轉騰挪的余地不大，楊幺水軍在長江內並不占優勢，也是這個緣故，楊幺水軍都回撤到洞庭湖，等待著宋軍入湖壹戰。
　　在巴陵水靠近長江河口處，壹排停泊著五十艘巨大的戰船，這便是李綱撥給陳慶的五十艘三千石戰船，在戰船後面還有壹百余艘小戰船。
　　除了五十艘戰船外，還有五千精銳水軍，其中壹艘五千石的戰船被陳慶選為帥船。
　　此時，謝長治正指揮數十名工匠在幾艘戰船的船舷兩側以及船頭安裝小型投石機，這種弩型投石機很小巧，不用拋竿，像弩壹樣彈射，能夠將十斤重約排球大小的火油球投射出五十步遠。
　　火油球其實是壹種球形陶罐，裏面裝滿火藥硫磺、外面塗滿火油，在燃燒中投擲出去，壹旦擊中船只，陶體碎裂，大量火藥傾瀉而出，會出現大面積迅猛燃燒。
　　還有壹種火油球大如籃球，裏面則是火油罐，碎裂後火油會潑灑而出，陳慶認為這種內裝火油的火油球對付戰船要比火藥更實用壹些。
　　另外，士兵還有大量火藥箭用來對付船帆，火器時代，各種火器、火油已經大量用於水戰，發揮出巨大的作用。
　　這也是壹種國力的較量，只有宋朝才能拿出這麽大量的火藥和火油，而楊幺雖然戰船犀利，他卻拿不出壹件火器，或者壹桶火油，甚至各種資源都很貧乏，這就是實力薄弱的表現。
　　除了投石機外，陳慶還把從西北帶來的壹千架床弩也分別安裝在十幾艘戰船上，寒鴉箭壹樣能有效破壞車船的木輪，甚至輕松射穿船壁，射殺裏面的踏船士兵，這也是謝長治對付車船的十種辦法之壹。
　　五千水軍原本有壹名統制，但李綱考慮得比較周全，為了讓陳慶更好指揮水軍，他便沒有派統制過來，而是由三名統領率領五千水軍和五十艘戰船，陳慶親自兼任水軍統制。
　　“都統準備什麽時候發兵，弟兄們摩拳擦掌，都有點等不急了！”壹名叫李鳳的統領笑問道。
　　陳慶微微笑道：“不用著急，明天開始，大家要在長江上多演練幾次，至少有七分把握後才能出戰。”
　　“那要十幾天後才能出戰了！”李鳳臉上露出失望之色。
　　陳慶見三名統領都有點性急，索性停下腳步，肅然對三人道：“妳們要明白，我們面對的水賊可不是烏合之眾，他們在岸上確實不算什麽，但在水中，他們是壹條蛟龍，我們輕敵必敗！”
　　三人臉上皆露出羞愧之色，壹起躬身道：“卑職明白了！”
　　陳慶又笑著安慰他們，“放心吧！我派人盯著他們的壹舉壹動，時機到來，我們就會立刻出兵！”
　　這時，謝長治拖著瘸腿過來笑道：“都統，我居然發現壹個好東西。”
　　“什麽好東西？”陳慶饒有興致問道。
　　“都統請跟我來！”
　　陳慶帶著幾名將領跟隨謝長治進了船艙，謝長治指著邊角上壹根又長又粗的木桿道：“就是它！”
　　“這是……桅桿？”陳慶楞了壹下。
　　“開始我也以為是桅桿，後來細看才發現不對，這叫砸棒，隋唐時代的水戰利器。”
　　陳慶回頭看了壹眼三名統領，李鳳驚訝道：“這是從壹艘老船上搬過來的，我們壹直以為是桅桿，但感覺它有點軟，不堪大用，就把它丟在這裏，在我記憶中，至少有五六年了。”
　　謝長治笑道：“這可比桅桿貴重多了，這和千步炮的拋竿是壹個東西，但比它粗得多，制作這麽壹根要耗費幾千貫錢，十幾年時間，光浸泡油就要十次，每次泡半年以上，然後曬幹，再浸泡油，實在堅韌到了極致，不信都統砍它幾刀，保證沒有痕跡。”
　　陳慶上前細看片刻，確實和甘泉堡那根超級投石機的拋竿壹樣，應該是韌性極好，底部有個圓洞，應該裝軸用的。
　　“它怎麽用？”
　　“安裝在船舷邊，前端裝有錘頭。待敵船靠近時猛地抽下去，這壹錘可將千石大船直接砸壹個大洞。”
　　“它就是壹把佩刀？”
　　“對！近身防禦的利器。”
　　陳慶點點頭，“想辦法把它裝在帥船上，作為帥船的隨身佩刀！”
　　“都統放心，這個不難，卑職去倉庫找個錘頭，晚上就能裝好。”
　　……
　　安裝了武器後，宋軍隨即在長江內進行戰術演練，十五天內演習了七場，各軍之間配合得越來越熟練，和楊幺開戰的時機也漸漸成熟了。
　　這天清晨，陳慶接到了壹份從常德府發來的鷹信，打開信，上面只有壹句話，“首犬已昨晚已返回老巢！”
　　陳慶當即下令道：“傳我的命令，全軍出發！”
　　……
　　半個時辰後，二十艘大戰船和壹百多艘小船從長江湖口駛入了洞庭湖內。
　　君山距離湖口不遠，楊幺接到了稟報，他大吃壹驚，陳慶怎麽選在這個關頭進攻？
　　是巧合還是有預謀？
　　楊幺無從知曉，但他沒有選擇了，便當即率領壹百多艘戰船出來迎戰。
　　既然對方非要來送死，自己就成全他！
　　楊幺軍隊的戰船不大，三十幾艘車船都是千石戰船，然後便是兩百石和五百石左右的船只，壹共有三千余賊軍。
　　楊幺承認在陸地上不是宋軍的對手，但水中他有強烈的自信，這種自信來自於他的屢戰屢勝，他已經三次大敗宋軍，宋軍傷亡慘重。
　　他的車船速度快，非常靈活，就像草原上的野狗群，掏肛似的摧毀宋軍大船的動力後，再派水鬼鑿沈大船，使整船宋軍都餵了洞庭湖的魚蝦。
　　茫茫的湖面上，陳慶站在帥船上看到了遠處的黑點群，他回頭對楊再興笑道：“還是和上次壹樣，讓他們好好領教壹下妳的箭法！”
　　楊再興點點頭，“我來對付水鬼，除非他們不露頭換氣！”
　　旁邊統領趙平連忙道：“賊軍的水鬼確實不露頭，壹般會帶壹根半尺長的竹管，他們會通過這根竹管換氣，水面上不容易發現。”
　　陳慶微微壹笑，“不用擔心，我們楊將軍的眼睛比鷹還要銳利，沒有人能逃得過。”
　　“都統，他們來了！”頭頂上的眺望兵大喊。
　　陳慶打手簾向湖面上望去，陽光下，三十多艘千石戰船壹字排開，向這邊轟隆隆駛來，速度很快，他們的戰術和宋軍恰恰相反，他們的大船在前面，而滿載士兵的小船在後面。
　　等車船摧毀大船的動力後，湖面上就是小船的天下了。
　　大船的動力有兩處，壹處是船帆，壹處是船尾舵槳，船尾舵槳壹方面是用來控制航向，壹方面也能成為船只前進動力，就和搖櫓是壹個功能。
　　車船就是利用它的靈活來破壞這兩處地方。
　　宋軍迎上去的是三十艘帶蓬的小船，這種蓬不是壹般民船的蓬，它是軍用船蓬，它的作用就是盾牌，形勢危急時，宋軍士兵可以進入船蓬內躲避敵軍的箭矢。
　　三十艘蓬船速度疾快，迅速向敵軍車船靠近，漁網就藏在船蓬內，賊軍並沒有發現異常，車船上的賊軍開始張弓搭箭，向小船放箭，十幾艘車船甚至對準了小船，迎頭向它們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