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將在未來主宰天空的妳需足夠堅定，不可有弱點

　　“妳怎麽了？”
　　梅森剛從宇宙調音叉所在的區域查看完畢，返回奧斯本塔推開辦公室門的這壹瞬，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希裏赤著腳坐在他的椅子上。
　　他少見希裏如此窘迫的樣子快步上前，便看到獵手大人的眼睛紅彤彤的。
　　她的頭發上還有未幹的水跡，只套著壹件睡袍甚至連內衣都沒有……呃，好吧，不是關註這些的時候。
　　在看到梅森出現後，希裏的眼淚就怎麽也止不住的流下來。
　　她曾以為自己再不會流淚，但事實證明這種強烈情緒的波動往往並不受本人的想法制約，如果妳不哭，那只能說明還未到傷心之處。
　　“別哭，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眼見希裏這個樣子，梅森心中壹沈，他將希裏從椅子上拉起，又拿出手帕幫她擦拭未幹的銀發，順便脫下外衣攏在她肩膀。
　　“他抓了他們……”
　　希裏趴在梅森的懷中用沙啞的聲音說：
　　“我以為他們死了……沒有，他們沒有得到那麽仁慈的死亡……這是個陰謀……十七年的陰謀……老A和墨菲斯托聯手了。
　　這不只是他給妳布置的陷阱，那魔鬼也參與其中。
　　別去！
　　千萬別去。”
　　雖然希裏的話說的顛三倒四但梅森很快就明白過來，他盯著希裏，很認真的問到：
　　“妳的意思是，傑洛特先生和葉奈法女士沒有死在十七年前的流放中？不，他們的軀體在破碎的星核中不可能殘存下來，所以，是靈魂，對吧？
　　魔鬼們最擅長的把戲。
　　墨菲斯托將妳父母的靈魂藏了起來，又在現在交給了老A，作為引妳上鉤的誘餌？在利用肯定會過去的妳將我也帶入那個為我準備的死亡陷阱中？”
　　“嗯。”
　　希裏抽著鼻子低下頭。
　　這是這十七年來，她第壹次如此心亂如麻。
　　梅森長出了壹口氣，伸手拍了拍懷中希裏的腦袋，他欣慰的說：
　　“還行，總算還知道在行動前要和我打個招呼，而不是自作主張的跑過去。”
　　“妳不生氣嗎？”
　　希裏聽聞此言詫異的擡頭看向梅森，她說：
　　“妳知道我不可能坐視父母的靈魂被老A處置掉，我壹定要去，但……我不知道該怎麽做了，我壹直在想該怎麽破局，但我想不到辦法。
　　我知道妳不可能放棄我。
　　但那是個陷阱。”
　　“往好處想想，這意味著我終於有機會見到最傳說的獵魔人和魔女了。”
　　梅森挽住希裏的腰，低下頭擠著眼睛對他說：
　　“他們可是上壹任老K的偶像，我這個現任老K對於那些傳奇的故事也有很興趣，壹直想要見見那些故事中的主角該是何等的英武且瀟灑。”
　　“妳可能會失望的，我父親是個挺沈悶的人。”
　　希裏看到梅森的笑容時，心中的壓力壹下子消散了很多，在帶著淚花中她撇著嘴說：
　　“可是妳難道不應該擔心嗎？在這種壹個弄不好我們就要生離死別的情況下，在這種妳很有可能會因我而死的情況下。
　　妳的事業，妳的理想，妳擁有的壹切都會因為我這個不值得妳愛的女人而分崩離析。
　　妳為什麽還笑得出來啊？”
　　“因為如果我說這壹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妳會不會感覺到生氣呢？”
　　梅森低下頭，在希裏主動踮起腳的動作中兩人的嘴唇接觸在壹起，就像是撫平不安的溫暖手指，又像是在冬夜中的互相依偎。
　　今日的希裏仿佛回到了劍士的病房中壹般主動且熱烈，又像是要在迎接死亡前做完自己遺願清單上的最後壹件事。
　　良久唇分，梅森看著眼前這雙貓壹樣獨特的眼睛，他解釋到：
　　“在老A發出那條信息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有壹個或者多個備用計劃，他不會寄希望於我的腦子瓦特掉隨後毫無防備的踏入他為我準備的陷阱裏。
　　他從壹開始就沒有想要用這條短信引我上鉤。
　　我最擔憂的兩個關鍵點就在於第壹序列和妳，事實證明老A抓住了重點，還記得他給我的第二條短信中第壹序列的事他已經壓下來了嗎？
　　那其實就是另壹個威脅。”
　　總隊長嘆了口氣，挽住希裏的腰肢和她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眼前遠處的海水湧動與天空中投射下的溫暖陽光。
　　禁林之島的規模比兩天前看起來更大了壹些，充分證明那森林的靈魂似乎也感知到了深藏的希望並開始勃發著生長。
　　梅森看著眼前這壹幕，他說：
　　“妳是他給予我的第二個威脅，我想象過他會用什麽辦法脅迫妳，但我真的沒料到這壹招後手居然已經藏了十七年。
　　從這壹點來說，老A確實讓我刮目相看。
　　不過反過來想壹想，他和墨菲斯托的聯盟卻絲毫不讓我感覺到意外，就像是廁所和蒼蠅的關系壹樣。”
　　希裏沒有回答。
　　她只是很安靜的披著梅森的外衣，將頭枕在梅森的肩膀，安靜的聽著自己心中的伴侶講述他的想法與計劃。
　　直到這壹刻，希裏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在不經意間已經有了壹堵可以在任何情況下保護自己並支撐自己的堅實鐵壁。
　　似乎任何的風吹雨打都可以躲在梅森的影子中不必再去擔憂。
　　這種感覺還不錯……不，這種感覺好極了，讓人想要沈醉其中，任由溫柔包裹，溺死在這壹抹安心的觸覺裏再不於殘酷的現實中蘇醒。
　　“既然他們已經聯合在了壹起，我也不必再花時間去擔憂該怎麽排出這場對抗的優先級，既然兩個仇敵已聯合起來打算用壹場卑劣的暗殺埋葬我與我的理想，那麽我們便幹脆借著這個機會，將他們的邪惡聯盟壹起擊潰。
　　這或許有些困難，但也並非不能做到，實際上我也壹直有這麽壹個計劃。”
　　梅森的眼神冷了下來。
　　他說：
　　“雙方同時推進，讓他們在期待我的死亡中迎來他們的滅亡！這是他們位置挑選的逝去之日，那就如他們所願吧。
　　希裏……”
　　“嗯？”
　　獵手大人哼了壹聲，便聽到梅森對她說：
　　“妳壹直在擔心的那個問題，或許已經到了應該解決的時候了。”
　　希裏抖動了壹下。
　　她明白梅森的意思，於是嘆了口氣，說：
　　“所以，明晚就是我的死期了，這還真是不讓人感覺到意外，但我卻沒有想象中那麽絕望或者痛苦，更不覺得這壹切難以接受。
　　或許我已經認命了。”
　　“妳會死，但隨後妳會復活，成為壹個嶄新的，美麗的，純凈的妳。”
　　梅森後退了壹步，從口袋裏取出壹個小盒子在希裏面前打開，裏面放著壹枚和哈莉與奎茵手指上的婚戒壹模壹樣的戒指。
　　只是在細節處稍有不同，這枚戒指的戒面被打磨成了狼首的模樣，看起來又漂亮又神秘。
　　總隊長帶著歉意說：
　　“我已將壹份承諾給予了我的小可愛們，再把它轉送給妳是對妳們雙方的不尊重。
　　我已無法向妳承諾名為婚姻的約定，但我想，我們或許可以用戀人的身份度過這註定漫長的壹生……如果被黑奇異聽到我此時的說法，他肯定要降下天雷劈碎我的腦殼。
　　但事實就是如此。
　　我選擇成為壹個壞男人。
　　不是我想要如此，只是我遇到了壹個無法讓我再純愛下去的靈魂。”
　　“我也從未有過那樣的期待。”
　　希裏比想象中表現的更加淡定。
　　她看著眼前那枚戒指，甚至不需要梅森為她帶上而是像拿皇搶過王冠待在自己頭上的舉動，她將那戒指拿起套在手指，說：
　　“對於獵魔人而言，穩定下來的壹生是不可想象的，我的父母至死時都沒有進行過婚約，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之間的真摯感情成為互相折磨的典範。
　　妳知道嗎？
　　他們是因為迪精的詛咒才被綁在壹起，他們人生中有那麽壹段時間發了瘋壹樣想要解開這種詛咒來給予彼此自由。
　　他們從性格、身份、地位到追求，在人生中的每壹個方面都完全不配，他們自己也是這麽認為那只是壹場孽緣。
　　他們想要給予彼此解脫作為壹段混亂關系的終點。
　　然後他們做到了。
　　他們在那個已經毀滅的世界裏尋找到了強大的超自然力量的聚合體，要求那迪精結束了他們的詛咒關系。
　　他們終於重新拿回了各自的人生，但妳猜怎麽著？”
　　希裏笑了笑，對梅森說：
　　“在那超自然力量的伴侶契約終結的那壹夜，他們才認清了自己的內心，他們是該走到壹起的，不是因為契約，也不是因為簡單的肉體關系。
　　那是愛情！
　　在不斷互相折磨，不斷憎恨彼此，不斷吵架又復合的過程中，他們已經被命運聯系在了壹起，就像是我們壹樣。
　　所謂婚姻，在這樣的關系面前還重要嗎？
　　把妳性格中安穩與神經質的那壹部分留給哈莉和奎茵吧，她們比我更需要，如果我還能從死亡中歸來重回妳身旁，那麽妳剩下的那些就歸我了。”
　　“好吧，雖然這麽說總感覺妳們三個女人會在某壹天晚上將我掐死在床上隨後將我分成三部分各自帶走。”
　　梅森聳了聳肩，他說：
　　“但這也未嘗不是壹種浪漫的死法，對吧？妳就不問問我打算怎麽讓妳完成死而復生這樣的奇跡嗎？”
　　“不，我根本不關心，盡管我以為我也會很關心，但實際上並沒有。”
　　希裏伸手將梅森攏在她身上的外衣剝開，她看著梅森，用帶上戒指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堅定的且不容拒絕的將他的頭拉向自己。
　　她說：
　　“我知道妳肯定能做到，我相信妳！即便妳做不到，也請讓我在美好的謊言中離開這個並不美好的世界，讓我在浪漫中於妳的回憶裏永生……
　　新郎新娘已經交換了戒指，現在該完成婚禮的最後壹部分了。
　　妳還在等什麽？
　　難道要我全程主動嗎？嗯……倒也不是不行。”
　　“噓！”
　　梅森伸出手指，抵在了希裏嘟起的嘴唇上。
　　他擠著眼睛在臉上露出壹抹很欠揍的笑容，揮揮手指讓地面上的外衣重新扶起又蓋在了獵手大人的肩膀上。
　　他俯下身，在希裏耳邊說：
　　“把這留到妳真正屬於我的時候吧，現在的妳與墨菲斯托融為壹體，妳能理解嗎？總感覺和妳更親近的時候是我會和那讓人作嘔的老魔鬼在做壹些不能過審的事。
　　耐心點。
　　如果妳期待我們的故事能和妳父母那催人淚下又讓人恐懼無比的互相折磨的愛情故事壹樣經典的話，那就耐心點。
　　而且我們也沒有時間浪費了，我的獵手大人。
　　我們得在行動前好好討論壹下方案，關於該怎麽讓我活下來，並且讓妳在死去之前順利的救回妳的父母。
　　我猜，老A絕對想不到這壹點。”
　　梅森在希裏光潔的額頭上吻了吻，他說：
　　“他絕對想不到我們會以死亡回應他的惡意，從這壹點而言，在他用卑劣手段欺負妳的時候，他的失敗結局就已經註定了。
　　如果妳已決定死去，那麽和妳命運聯系的麗亞娜與老沙贊也必須得到壹份保證……我的意思是，妳或許得充當壹次梅森制造團的自研藥試驗品了。
　　但別擔心，妳身份特殊，所以我會為妳準備壹份‘保險’。
　　不過考慮到我們已經互訴衷腸了，所以，這份保險的受益人壹欄可以寫我的名字嗎？”
　　“妳這個玩笑真的太糟糕了！”
　　……
　　希裏在壹個小時後回到了群星堡，孤身壹人回來但相比去時的落寞絕望，返回時的心情無疑好了很多。
　　盡管問題並沒有真正得到解決，但那種可以與別人壹同分享的壓力毫無疑問已無法再動搖她的意誌。
　　更遑論得到的許諾與約定更是如長夜余火壹般在黑暗獨行中溫暖人心。
　　但獵手大人畢竟是獵手大人，曾在目睹父母為了維護心中道義步入星核放逐直面死亡的遭遇之後，就已不願再將自己的生命交予他人之手，雖然已有了梅森的承諾，但這最後壹步她依然希望能由自己來完成。
　　在回到群星堡後，希裏獨自來到那個被嚴密保護的影子之城，她行走在無數燭火環繞的道路之間，跳動的光芒將她的影子拉得極長。
　　“妳要幹什麽？”
　　還守在這蠟燭之海中的老沙贊感覺到了身後來人，他說：
　　“妳不該來這裏的，希裏，梅森叮囑過我這裏的每壹根蠟燭都不能動，尤其不能讓妳動。”
　　“我不會幹擾其他人的人生，巫師。”
　　獵手大人輕聲說：
　　“我只是來取走屬於我的那根蠟燭，我將遠行，或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我覺得我有資格帶走這城堡中的最後壹樣屬於我的東西。”
　　“情況已經走到這壹步了嗎？”
　　老沙贊似乎明白過來，他臉色悲痛的說：
　　“看來妳已經下定了決心，而相比妳的果斷，倒是我這個活了九千年的巫師依然貪生怕死。”
　　“可以活著誰願意死啊？我帶上它也只是以防不測。”
　　希裏吐槽了壹句，越過老巫師的身旁從那璀璨的水晶吊燈下壹躍而起，在最高處取下了三支蠟燭中的壹根。
　　屬於她的那支依然在燃燒著銀色的火焰，在希裏手中光明大作。
　　這蠟燭與火光沒有任何神奇，或許除了照亮黑暗外也不會再有第二個用處，甚至使勁捏壹下都能在上面留下指印。
　　就像是象征著生命的脆弱和人生的無常。
　　“帶著它的時候小心點。”
　　老沙贊叮囑到：
　　“那東西要是被風吹滅妳可就完了。墨菲斯托明明可以把它們塑造的堅不可摧，卻偏偏要用最普通的原料制作出這些能掌控生命之物。
　　這或許是他的惡趣味，但也證明了我們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那麽堅強。
　　每壹個靈魂或許都是脆弱的，都需要被壹雙手溫柔保護。”
　　“我拿到它就是為了熄滅它，被風還是被人吹滅都壹樣，只是死亡而已，妳不怕它，它也就不值得怕了。”
　　希裏看著手中燃燒的燭火，在光芒跳動下她手指上的戒指也閃爍出別樣光彩，照亮了她的眼睛與輪廓。
　　在瀟灑的頭也不回的揮手告別中，她說：
　　“我的心已被溫柔與光明填滿，再無壹絲給予恐懼與黑暗的存身之地。祝妳好運，老頭，祝妳在面對死亡時也能和我壹樣。”
　　“嘁，走就走唄，還非要在告別時塞我壹嘴狗糧。”
　　巫師目送著獵手離開影子城，撇嘴摸出壹根香煙，隨便在旁邊某根蠟燭上點燃。
　　他吐槽道：
　　“這個糟糕的時代對於單身狗而言真是太不友好了，或許我該祈禱它下壹秒就被摧毀……呃，我是個掌握言靈的法師啊，那算了，就當我沒祈禱過吧。
　　還有那麽多人沒活夠呢，千萬別顯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