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對於做大事的人而言，妥善的後路是必須的

　　從窗戶向外看去，眼前黎明中的夜之城和哥譚區別不大，而在坐上奢華的全景浮空車後，從高處向下鳥瞰整座城市就能發現這座坐落於荒野上的城市和哥譚還是有些不壹樣的。
　　“哥譚可沒這麽多貧民窟！我們的貧民窟都集中在奈何島，其他地方光鮮亮麗，就像是壹枚壞橙子的外皮還散發著清香。”
　　坐在梅森身旁的哈莉撇了撇嘴，而她的“邪惡雙子”奎茵坐在梅森另壹邊，抱著雙臂冷聲說：
　　“哥譚比這座城市有活力的多，我在下面沒看到壹群活著的人，都只是行屍走肉。”
　　“妳的感覺很敏銳，奎茵小姐。”
　　在這輛浮空車裏擔任引導員的華子小姐輕笑了壹聲，她非常贊同的說：
　　“夜之城的面貌本就墮落，尤其是在世界毀滅時執行‘上傳’後，陷入虛妄的人民更是對未來充滿了絕望。
　　盡管在曾經還活著的時候，他們手中的希望本就不多。
　　但那時最少還可以用‘自由’之類的說辭鼓舞壹下人心，豎起壹面從來都不存在的大旗遮掩門面。
　　而現在，這裏什麽都沒了。
　　盡管我們的技術人員盡可能的將數據世界的面貌還原到了100％，就連物理規律都模仿到了極致，但遺憾的是，再完美的虛假也無法和冰冷的真實相提並論。”
　　“但妳們總有辦法穩住這些數據。”
　　梅森坐在舒適的沙發上微閉著眼睛，他並不對夜之城的風景多麽感興趣，主要是曾經體驗過很多次。
　　他連這座城市四處藏匿的各種“寶藏”的位置都壹清二楚呢。
　　如果不是此行時間緊迫，梅森真的有想法開著浮空車在夜之城轉壹圈帶著哈莉和奎茵玩壹玩尋寶遊戲。
　　她們兩肯定會喜歡那些別具壹格的奇怪衣服和配飾。
　　“V曾經告訴我，妳們在神輿中塑造出壹個真實的數據世界是為了保存數據意識的活性？”
　　梅森問到：
　　“具體是怎麽操作的？”
　　“其實原理很簡單。”
　　華子小姐撥了撥頭發，介紹到：
　　“讓這些人民感覺到‘活著’，定期刺激他們的情緒避免意識數據出現冗余和缺失，最廉價的辦法是讓他們感覺到快樂。
　　遊戲、超夢、書刊、藥物、娛樂圈之類的東西，都是很三俗的內容但具備最直接的感官刺激，並可以滿足人類最基本的社交與信息收集，讓他們有地方發泄不滿，分享八卦並和不認識的人分享觀點，輸出情緒最後酣暢淋漓的吵壹架。
　　讓這些廉價的娛樂充斥社會各處，放在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當壹個人的生活被‘快樂’包裹和填充時，他的滿足感就會快速上升，偶爾再來壹點更高的刺激，比如壹場場法律允許的街頭飆車或者地下黑拳賽，或者由輿論制造出熱點話題，挑起對立與沖突來消耗掉他們過剩的精力。
　　不需要去追逐夢想，也不必考慮未來。
　　享受當下，享受快樂。
　　只需要維持生理層面的基本滿足和心理層面持續不斷的信息轟炸，用壹個又壹個轉瞬即逝的熱點總能幫我們解決掉很多社會治理層面不必要的麻煩。
　　設置認知分級、產生垃圾數據、制造信息繭房，將整個社會變成情緒的垃圾桶和回音室，從而淹沒掉那些敏感信息。
　　只要沒人想要真正追逐真相，那麽真相就不是問題。
　　聽起來很復雜。
　　但只需要壹點點小小的輿論引導就可以達到我描述的這壹切。
　　從神輿用於執行世界範圍內的意識上傳後，我們就壹直在維持這種模式，目前看來收效很棒。
　　盡管每個月因為數據損壞產生的賽博精神病個體的數量都在上升，但比較世界總體數據量而言，這麽點損失可以被接受。”
　　梅森點了點頭，華子的話沒有任何掩飾，直白的將“奶頭樂”三個字寫在了臉上。
　　他因此感慨道：
　　“對於大部分人而言，理想和未來於存在來說都是沈重的東西，拋掉它們確實能讓自己輕裝前行。但妳們壹直這樣就不怕把這些意識數據養廢了嗎？
　　據我所知，妳們應該還有個‘文明重建協議’吧？”
　　“並，並不會。”
　　華子小姐維持著完美的儀態，她低下頭輕聲回答道：
　　“這裏是假的，梅森閣下。在我們的文明需要重新起航的時候，只需要壹個簡單的‘記憶刪除’程序就能保證他們恢復到最完美的‘出廠設置’。
　　如果有必要，我們還可以大規模的編造並不存在的群體記憶，以此來完成社會重啟。
　　以我們的技術完全可以做到這壹點。
　　這或許就是我們可悲的地方，現在的我們只是以代碼形式存在的數據，在巴特莫斯那樣的數據之神面前，我們甚至連感知真實的權力都沒有。”
　　“妳很不滿。”
　　梅森左手邊的奎茵壹邊將小甜心的手放在自己腹部懷中，壹邊盯著華子小姐，說：
　　“妳想反抗，妳想要得到更多權力，妳想對妳的神說‘不’！”
　　華子小姐沒有回答。
　　但她的沈默已經代表了她的態度。
　　“妳在哥譚過得還愉快嗎？”
　　梅森突然問起了壹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華子隨後露出笑容，點頭說：
　　“雖然在那座城市壹個多月的時間裏我只出門了二十二次就被搶了十五次，但我其實還挺喜歡那裏的。
　　和夜之城的亂象相比，哥譚人民真的算得上熱情好客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想搬家去那裏。”
　　“妳可以去。”
　　梅森說：
　　“在哥譚買壹套房子，自己選擇裝修方案，自己買家具，或許再養條狗，雖然不再是能主宰世界的大財團的掌舵人，以後還得自己賺錢養活自己，為貸款、感情與治安問題而頭疼。
　　但我想，妳會願意付出壹些代價來永遠脫離神輿，對吧？”
　　“嗯？”
　　華子的表情凝固下來。
　　她第壹次用不那麽完美的儀態看著梅森，那仿生眼直勾勾的盯著他似乎是在判斷梅森是不是在開玩笑。
　　在數秒之後，她深吸了壹口氣，說：
　　“是的，我願意！我甚至已經從賽琳娜女士那裏討來了幾只貓養在自己的宿舍裏，雖然不小心讓它們跑掉了，而且我也很討厭給它們換貓砂，不過……我的意思是，我真的可以嗎？”
　　“哥譚乃至那個世界歡迎壹切為它做出過貢獻的人，華子，不管是不是真的血肉之軀。”
　　梅森擺著手說：
　　“實際上，奧斯本塔也很歡迎妳這樣的優秀女性，妳看，我們正在面臨壹場戰爭中讓人尷尬的人手不足的問題，而妳在賽博空間裏也有壹定的影響力。
　　這其實是壹場交易。
　　用荒阪集團的參戰來獲得永久居留權，我想，巴特莫斯應該會給我這個面子的。”
　　“這當然是壹場交易，我們可沒有奢望您會將這樣的權力贈送給我們。”
　　荒阪華子站起身，在浮空車中向梅森俯身，並非普通的致敬更像是某種“效忠”的儀式，但梅森搖頭說：
　　“我不是哥譚的主人，所以我只是給出建議，妳還需要和真正的主事者商談這件事。”
　　“我會的，梅森閣下。”
　　華子小姐相當認真的說：
　　“我還會保證荒阪工業上下所有的意識數據將為您的事業而戰，以此換取我們重新‘生而為人’的權力。”
　　梅森露出笑容不再說話，哈莉也坐回沙發，和奎茵壹左壹右膩在小甜心身旁。
　　她覺得剛才K先生和華子說話的時候那種掌控者的氣場可太帥了，不愧是能讓她壹見傾心的男人呢。
　　幾分鐘之後，四輛外表奢華的浮空車緩緩停在了夜之城最高聳的建築物旁，這裏原本是荒阪工業在這座城市的總部，但現在顯然已經被巴特莫斯“征用”了。
　　“我們到了。”
　　華子小姐親自為梅森打開車門，她在浮空車中低頭告別說：
　　“數據之神正在塔中等待著諸位貴客，我需要回壹趟十壹區的數據分區城市中召開集團會議，我向您保證，在您離開神輿的時候會有壹支不死的數據軍隊誓死追隨您。”
　　“嗯。”
　　梅森點了點頭，帶著哈莉和奎茵走到眼前鋪設地毯的停機坪上。
　　旁邊老爺壹行人也過來匯合，每輛車上都有專屬的引導員，而從諸位臉上的表情就能看出，這壹路上他們肯定也問了很多問題並得到了相應的答案。
　　如果只從表情來分析，老爺眼中寫滿了對這種“未來”的警惕，而神奇女俠則是比蘇醒時更厭惡這裏。
　　老綠魔無悲無喜但他應該學會了壹些很有用的“統治小技巧”來為以後的世界之王乃至銀河主宰的人生做準備。
　　而走在最後最低調的約翰·威克則滿臉冷漠，透露的就是壹個刺客聖人的冷漠範。
　　“看來大家都有收獲，這可太棒了。”
　　梅森打趣的說了句，隨後又看向壹臉竊喜的芭芭拉，他說：
　　“妳呢？老姐，妳從夜之城壹日遊裏學會了什麽？”
　　“整整17個由傳說黑客‘蜘蛛墨菲’親自教導的技巧和程序！那位穿皮衣的小姐姐可太帥了，我喜歡她的性格，也欽佩她的天賦。”
　　蝙蝠少女指著自己的腦袋，滿臉笑容的說：
　　“就是不知道壹會能不能從巴特莫斯先生那裏學會壹兩手，他可是墨菲小姐的偶像呢，不，他是所有黑客們共同的偶像。”
　　“好吧，看來這壹趟旅程對妳來說是跑來追星和朝聖來了。”
　　梅森撇了撇嘴，和老爺壹起走入了眼前“數據之塔”的落地窗大門。
　　巴特莫斯也沒搞什麽花活，他此時就在眼前這個采光極好的頂層大廳中迎接自己的客人。
　　還是上次和梅森“見面”時那不修邊幅的樣子，穿著程序員們最喜歡的純色毛衣和壹條修身褲，鼻梁上架著黑框眼鏡，滿頭灰白短發，除此之外再無任何特殊裝點，就和喬布斯大佬壹樣的簡潔風格。
　　大概是所有的程序員們都喜歡這種極簡搭配，這會讓他們看起來非常專業且具備說服力。
　　他捧著自己破舊馬克杯張開雙臂歡迎其他世界的客人們，又隨手壹揮，如魔術壹樣在原地弄出符合人數的椅子換成壹個圈。
　　這就是這次交談的會場了。
　　“諸位，坐吧。”
　　巴特莫斯招呼道：
　　“我這個人其實有點社恐，我人生的最後十年都是壹個人躲在我的大樓裏，只有冰冷的機器和網絡陪著我。
　　所以我也就不和各位說套話了，咱們直入主題吧。”
　　在眾人紛紛落座之後，數據之神咳嗽了壹下，很認真的對眼前所有人說：
　　“這次拜托梅森小朋友請各位過來這裏，是要和大家商量壹下我們這些數據生命對於沖擊事件的籌備和計劃。
　　我想妳們都已經看到了真實的夜之城。
　　妳們對我們可以用數據構造的世界有了個直面的認識，我想對各位說的是，我壹直在希望擴大神輿的影響範圍。
　　簡單點說，我希望能得到諸位的允許，在妳們各自的領地中架設神輿的分布式數據庫和主機……”
　　“巴特莫斯先生！我們不是黑客，實際上我們對於相關學識了解的並不多。”
　　神奇女俠直言不諱的開口說：
　　“請照顧壹下我們的知識水平，用普通人能聽懂的話重新闡述壹下您的計劃。”
　　“他的意思是，要把我們的世界也變成夜之城這樣的虛擬空間。”
　　科學素養很高的老綠魔輕聲為沒怎麽接觸過編程和電子程序的戴安娜女士解釋了壹下，後者眼睛壹縮，當即搖頭說：
　　“不，我不能接受亞馬遜王國在未來淪落成這樣，這座城市裏的所有生命都沒救了，給他們壹劍都比讓他們現在這樣渾渾噩噩的活著仁慈的多！”
　　“諾曼閣下，請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巴特莫斯推了推黑框眼鏡，他並沒有因為神奇女俠的發言而生氣，相反，他耐心的解釋到：
　　“只是為妳們的世界做壹個備份……呃，我是說，妳們要和群星會打仗了，但不能總考慮贏的情況，總要考慮萬壹輸掉之後的退路。
　　就算妳們這壹仗能打贏，但沖擊事件始終是個躲不開的問題。
　　如果我們無法確保我們的血肉能在末日中幸存，那麽將我們的靈魂與思維轉化為另壹種形式長存下來倒也不是無法接受的事。
　　相信我，戴安娜女士。
　　我的所有計劃的啟動就是以妳們在物質世界的反抗失敗為前提的。
　　如我所說，這只是給我們所鐘愛的世界留下壹條退路，或許並不完美，但它依然是壹條退路。”
　　說到這裏，數據之神停了停，他飲了口馬克杯裏的數據之水，說：
　　“當然，我也不瞞各位。
　　之所以要請求妳們接受‘神輿計劃’的另壹個主要原因是，我們需要為還在運行但因為數據溢出而導致負荷越來越大的主服務器多找幾個備份地點，以免主服務器被摧毀之後，我花了很多心思才創造出的‘新世界’與我的數據文明隨著硬件被破壞而壹起消亡。”
　　“但即便不需要我們的同意，妳的神輿計劃也已經在執行中。”
　　老爺盯著巴特莫斯，開口拆穿說：
　　“鋼骨……正義聯盟的重要成員已經加入了妳們這個數據生命聯盟，並開始在我的世界為妳們尋找服務器儲存地了。
　　馬裏亞納大海溝、撒哈拉沙漠、喜馬拉雅山……
　　我放任這個計劃不代表我不知道它。”
　　“我無意隱瞞著壹點，但維克多·斯通確實是非常有價值的數據生命。”
　　巴特莫斯點了點頭，說：
　　“他希望為他的世界做出壹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是個真正的英雄，因而我的助手奧特沒費多少精力便說服了他。
　　不必擔心鋼骨會背叛自己的同伴，蝙蝠俠。
　　他答應加入我們是以我們絕不會威脅到妳們的世界作為前提的，而我本人也絕對沒有想要傷害任何世界的意思。
　　我覺得這場交換對於我們雙方來說都有好處。
　　妳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我的提議，尤其是在我已經決定在妳們與群星會的戰爭中堅定的站在妳們這邊。”
　　黑客之神很嚴肅的對蝙蝠俠說：
　　“在戰爭開啟後，我會將神諭的數據下載權限完全開放，這意味著妳們將得到數之不盡的援軍，雖然他們的戰鬥力和超級英雄相比差得很遠，但我相信量變能夠帶來質變。
　　或者說，數量本身就是壹種質量。
　　雖然這會讓主服務器承受恐怖的荷載壓力，但在梅森閣下除掉了對我們威脅最大的布萊尼亞克之後，數據生命聯盟已經可以冒這個險了。”
　　“我沒有意見！”
　　老爺還在猶豫的時候，老綠魔已經下定了決心。
　　他對巴特莫斯舉起手指說：
　　“但設立在奧斯本塔的分布式服務器主機的管理權必須下放到我手裏，我也不瞞妳，巴特莫斯閣下，我還信不過妳們。”
　　“當然可以，我們需要的只是壹個存放主機的物質世界，管理權在誰手裏我並不關心。甚至是分體程序所在世界的‘管理員’權限我也可以下發，邀請諸位參與到各自世界在數據層面的設計與建造中……
　　這是妳們應有的權力！”
　　數據之神點了點頭，又看向約翰·威克。
　　刺客聖人對於電腦這些東西懂的也不多，但在看到梅森對他微微點頭後，他也開口說：
　　“我個人不反對，但這件事需要得到兄弟會和聖殿騎士團的雙重認可，我會在近期返回伊述世界並作出匯報。”
　　“我們也可以接受。”
　　老爺看了梅森壹眼，對巴特莫斯說：
　　“我相信鋼骨，也相信梅森，只是關於意識數據下載的權限，這是需要大量仿生人載體供應才能形成戰鬥力的戰術。
　　資源我們不缺，但在制造工藝和科技升級這壹方面，妳們必須拿出誠意來。
　　我的意思是，韋恩集團急需壹些嫻熟且值得信賴的工程師。”
　　“當然，知識需要分享才能體現價值，封閉的學識終究只能釀出壹潭死水。”
　　巴特莫斯露出壹個稍顯羞澀的社恐笑容，他攤開雙臂，文質彬彬的點頭說：
　　“我們的文明數據庫會對諸位開放，但能從其中拿到多少，就看妳們各自的本事了，最後，祝賀大家的合作能壹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