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暮狼踽踽獨行的終點

　　“這裏的大部分儀器都因為沒有妥善的保管已經接近報廢了，實驗室的後備能源也相當不充足，實際上就算我們不來，這裏最多在七個月後就會完全斷電。”
　　在皮姆博士位於地下的秘密基地中，被佐德接過來的芭芭拉壹邊接管實驗室內部網絡，壹邊對梅森匯報到：
　　“不用嘗試了，弟弟，這裏的能量不足以開啟那個量子隧道，它壹次啟動需要的能源是個天文數字，而且它被設置了壹個非常精密的鎖。
　　我連找到開啟接口都做不到。”
　　“我剛才就知道了，我只是很好奇為什麽瓦蕾莉亞沒有把這個殘酷的事實告訴給她的哥哥。”
　　梅森蹲在實驗室地面彈出的精巧裝置前方，壹邊用工程學的造詣試圖理解這個東西的運作原理，壹邊說：
　　“如果她真的有富蘭克林說的壹半聰明，那麽在他們搬進基地時她就已經知道了這個結果。”
　　“或許是因為想給富蘭克林壹個希望？”
　　芭芭拉眼睛閃耀著破解程序時的紅光，壹邊說：
　　“對於壹個十五歲的沖動孩子而言，如果沒有壹個逃生的希望指引著，他會墮落成什麽樣真的難以想象。
　　看那些被他埋在溝裏的屍骨就知道，這孩子下手狠辣讓人咋舌。
　　但考慮到這裏是廢土，他養成這樣的習慣也就不足為奇了。”
　　“妳們討論我的時候能不能小聲點？”
　　正在照顧昏睡的妹妹的蟻王很不爽的呵斥道：
　　“妳們知道妳們說話的聲音我都聽得到吧？還有！那溝裏的大部分屍骨不是我做的，機械蟻群在自律模式下會主動保護這個基地。
　　那些倒黴鬼都是誤入這裏太深結果被蟻群攻擊。
　　實際上如果不是我，這條路這麽多年根本不會有生者能過去，理論上說，是我控制蟻群保護了他們，妳們這些混蛋！”
　　“小甜心，我找到了壹封信！”
　　哈莉突然喊了壹聲，梅森回頭看了壹眼，哈莉正從瓦蕾莉亞的生物艙深處拿出壹封貼好的信，她語氣悲傷的說：
　　“應該是那個可憐的小姑娘留給她哥哥的訣別信，小丫頭看來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我們要看壹看嗎？”
　　“那是兩兄妹之間的隱私，哈莉，我們這些好人是不該未經允許就查看的。”
　　梅森擺了擺手，示意哈莉把信交給富蘭克林。
　　他根本不需要看就猜到那封信寫的什麽，無外乎是壹個天才少女擔心哥哥的未來，便叮囑他在自己逝去之後好好活著之類的牽掛。
　　和蟻王相比，這個瘦弱但天才的小女孩真的是個非常好的孩子。
　　不過這也可能是她壹直被自己的哥哥保護的很好的緣故，畢竟以她的身體情況，如果沒有富蘭克林常年在外“打劫”的話，她估計很難活到這個歲數。
　　這裏可是廢土。
　　資源過於匱乏讓先天虛弱的孩子幾乎就是徹徹底底的累贅。
　　“這裏沒什麽好看的了，我們得把它們帶回去，奧托博士和斯坦因博士會幫我們解讀它們。”
　　梅森將眼前這個處於關閉狀態的量子隧道從基座上取下來放入手提箱工廠，又指揮芭芭拉將壹切有價值的東西都收集起來帶走。
　　他看著實驗室外還在按照某種規律活動的機械蟻群，又從佐德手裏拿過那個破舊的蟻人頭盔遞給了芭芭拉。
　　看著滿臉驚訝的蝙蝠少女，梅森聳了聳肩，說：
　　“是妳自己帶上，還是我幫妳帶上？妳自己選吧。”
　　“哈！就不能選壹個更符合我品味的‘秘密武器’嗎？”
　　芭芭拉十分抗拒的說：
　　“我之前都說了，我討厭螞蟻，那些東西爬來爬去的讓人感覺好難受啊。”
　　“但妳不能不承認，皮姆博士留下的機械蟻群是目前K小隊遇到的所有‘武器’中最適合妳這樣的黑客大師的。”
　　梅森說：
　　“妳的腦機和黑客路線的義體改造簡直與這群需要壹個‘大腦’帶領的機械螞蟻是絕配，妳必須獲取它們的權限並學會使用它們，芭芭拉。
　　不然我就只能把妳分配到後勤崗位了。
　　妳也知道我們現在面對的敵人越發離譜，我不能把妳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安排在危險的前線。
　　而且螞蟻有什麽不好？
　　縱觀歷史，螞蟻可是從未被征服過的偉大物種！僅從武德充沛的角度而言，它們比人類可厲害多了，再沒有什麽比這些小家夥更懂得團結就是力量的道理了。”
　　旁邊的佐德連連點頭，總是沈默的黑衣超人開口說：
　　“梅森的考量是正確的，如果對面的敵人是我這樣的氪星人，那麽在妳的所有的控制手段生效之前，我就可以捏碎妳的心臟。
　　芭芭拉·戈登，渴望成為梅森助力的妳，也不希望成為K小隊的拖油瓶吧？”
　　“我之前怎麽沒發現，妳這啞巴超人說起話來還壹套壹套的！”
　　蝙蝠少女翻了個白眼，對佐德吐槽道：
　　“別和梅森學，他是個壞蛋。”
　　說完，她極其挑剔的看了壹眼梅森手裏那破舊又臟兮兮的頭盔，她以最後的堅持咬牙說：
　　“最少給我換個符合我審美觀的外形吧？”
　　“蝙蝠頭盔！懂。”
　　梅森咧嘴壹笑，從行囊裏取出各種材料顯然是打算現場制作，只需要把蟻人頭盔中的科技模塊取出來放入新的造型中。
　　甚至不需要去理解它的生效原理。
　　這個活可太簡單了。
　　近壹個小時之後，壹行人走出地下實驗室。
　　芭芭拉頭上多了個黑蝙蝠戰盔，梅森還給她額外做了點裝飾，讓那戰盔看起來像是蝙蝠王冠壹樣。
　　她手裏還提著壹個機械手提箱。
　　那裏面裝滿了各種從實驗室提取的數據，以及壹部分尚未損壞的機械螞蟻的樣本和圖紙。
　　皮姆博士留下的蟻群在十七年中未有良好保養讓它們已經瀕臨報廢，所以在回去奧斯本塔後，梅森還要用皮姆博士留下的圖紙，專門為芭芭拉再重新制作壹批兇悍的機械螞蟻。
　　至於富蘭克林和瓦蕾莉亞兩兄妹這會已經被安置到手提箱工廠的老K公寓中，梅森拜托了梅·帕克和老金剛狼的妻子瓦妮莎照顧他們，也同時拜托了吉米·豪特利看住暴躁的富蘭克林。
　　在沒有了蟻人頭盔後這個孩子的威脅性降低了很多，但梅森不希望他在自己這會裝了近壹千多號人的手提箱裏再鬧出什麽事情來。
　　“該分頭行動了。”
　　梅森回頭看了壹眼身後正在緩緩關閉的地下通道，他對芭芭拉和佐德叮囑到：
　　“老鷹眼的狀態不太對，他把支援反抗軍作為自己僅剩下的人生信條，我能理解他的心態和決定，但他和所謂的反抗軍接頭的時候，妳們要在旁邊看著點。”
　　“我懂。”
　　芭芭拉推了推自己的黑蝙蝠戰盔，她咧嘴說：
　　“長達十七年的末日紀元裏居然還有壹夥‘反抗軍’在敵人的心臟大本營中活動，這種事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信。
　　也就騙騙鷹眼這樣執念深重的家夥。
　　我們會照顧好他的，妳和老狼去那個澤維爾學院廢墟的時候也小心點，遇到什麽事情就及時聯絡。”
　　她拍了拍身旁的黑衣超人，說：
　　“咱們現在有氪星人，壹百公裏的距離也不過是眨眼間。”
　　“還是小心點好。”
　　梅森揉了揉心口，他說：
　　“這趟旅行即將到達終點，以我們的運氣來說，如果真要出事大概就是在那時候了。只是不知道這趟故事會以什麽樣的爆裂結局收尾呢？”
　　——
　　澤維爾天賦少年學院，或者叫天才少年學院。
　　壹所在變種人社會中聞名遐邇的“聖地”，因為有傳說中的X教授和X戰警坐鎮而可以被視作變種人文明的兩極之壹。
　　壹般來說，這所學院都會位於紐約城的郊外，不過在這個世界裏顯然並非如此。
　　它被設立在壹座人跡罕至的地方，按照老狼的說法，這裏常年被教授誇張的心靈力量遮蔽著，不經允許的人連靠近都很難做到。
　　看來即便是在十七年前的繁榮時代，這個世界中的變種人和普通人的關系也算不上多好。
　　在低沈的摩托引擎聲中，梅森三人逐漸靠近了這片和廢土的其他地區別無二致的荒蠻區域，在整個世界都被核彈犁地的情況下，土地的荒漠化就是這個世界如今的主基調了。
　　“繼續向前，越過那處沼澤。”
　　坐在飛天摩托車鬥裏的老狼帶著壹種復雜的感情看著眼前這已經闊別十七年的風景，他把頭上破舊的牛仔帽向下壓了壓，對開車的哈莉和平行的梅森說：
　　“它就在前面，屏蔽裝置應該還在生效。”
　　“妳當年是壹路走到加利福尼亞的嗎？”
　　梅森用自己升級過的伊述感官感知四周，眼前那片腥臭的沼澤實在讓人望而生畏，他和哈莉都戴上了呼吸面罩，又甕聲甕氣的問到：
　　“妳是在哪裏遇到瓦妮莎的？妳還沒和我們講過妳和妳妻子的故事呢。”
　　面對梅森的詢問，老狼猶豫了壹下。
　　大概是感覺到謎底近在眼前，他也沒有再過多隱瞞，於哈莉很八卦的註視中，這暮氣沈沈的老頭子開口說：
　　“大概是在俄亥俄的某條鐵軌邊……我那時候想要自殺，所以在茫然中選擇了臥軌。”
　　“嘖，真是新奇的自殺方式。”
　　梅森小聲吐槽道：
　　“妳是不知道自己身體裏的艾德曼合金有多硬嗎？我猜，那輛火車脫軌了？”
　　“嗯，脫軌了。”
　　老狼嘆氣說：
　　“我當時真沒考慮那麽多，只是想讓自己從無盡的痛苦裏解脫，哪怕只有幾秒種的時間，那只是壹輛火車頭，當時瓦妮莎就在車頭上。
　　她居住的小鎮被英雄和反派的戰爭波及到，全家只剩下了她壹個人，她也是艱難逃命出來的，而我差點害死了她。
　　她從脫軌的車頭中爬出來，提著獵槍找到我把手裏的子彈打光了也沒能殺死我。
　　我並不知道瓦妮莎當時心中是什麽樣的精神狀態，總之，當我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帶著我離開了那裏。
　　之後的故事就很俗套了。”
　　洛根閉上眼睛，靠在車鬥中絲毫不在意周圍惡心的味道，在車輪踩過泥漿的響動裏，他說：
　　“我們跟著壹夥流民到達了加尼福利亞，本打算融入其中但有人盯上了她，她那樣的漂亮姑娘在廢土時代可是稀缺品。
　　我幫她擋了幾枚炸彈，然後她視我為保護者。
　　我們離群索居……”
　　“那妳愛她嗎？”
　　哈莉突然問道：
　　“妳們都有孩子了，我想妳們之間肯定有愛情吧？”
　　“愛？”
　　洛根被這個無厘頭的問題弄得有些發楞。
　　在這片廢土上，他已經很多年沒聽到過這個詞了，他搖了搖頭，說：
　　“哈莉，妳真的讓我想起了那些出生在和平時代的人……好吧，或許有愛吧，但我和瓦妮莎從未討論過這個問題，我們能活下來已經很走運了。”
　　“肯定是愛的。”
　　梅森插話說：
　　“瓦妮莎有漂亮的紅頭發。
　　而眾所周知，紅頭發的女人對金剛狼的殺傷力最少在500％以上，在他過往幾百年的人生中，所有和他有親昵關系的女性全是紅發。
　　這也算壹種特殊的癖好吧。”
　　“啊，那芭芭拉豈不是危險了？”
　　哈莉驚呼了壹聲，隨後她和梅森都笑了起來，坐在車鬥裏的老狼面無表情，但幾秒之後，他也咧開了嘴。
　　這是壹路上梅森第壹次見到這家夥笑的這麽開心。
　　甚至有種灑脫的感覺。
　　“妳對我很了解啊，梅森。”
　　洛根點起壹根煙，他說：
　　“是妳在外面找到的信息嗎？外面還有人記得我嗎？”
　　“我不知道，他們在外面建了個烏托邦，但因為我還不是真正的變種人，所以他們沒有邀請我過去。”
　　梅森如實說到：
　　“至於我認識的那幾個變種人，我只能說她們都以為妳死了。麗亞娜，還有羅剎女……”
　　“唔，安娜。”
　　洛根吐了口煙圈，說：
　　“我記得那壹晚她們在歐洲執行任務呢，鋼力士和牌皇帶隊，真是走運啊，躲過了那個屠戮學院的瘋狂殺手。”
　　“說起那個殺手。”
　　哈莉壹邊扭動車把手跟上K先生，壹邊看向前方沼澤盡頭浮現出的山谷地帶，她小聲對老狼問到：
　　“我聽小甜心說過金剛狼的故事，他可崇拜妳了，僅次於蝙蝠俠，他說我們如果能遇到妳那麽在任何時候我們都能信任妳。
　　如果那些故事都是真的，那麽我覺得妳肯定會不顧壹切的去尋找到那個屠戮了妳所有朋友的瘋子報仇。
　　妳是個不死者，妳想報仇沒人能擋住妳。
　　所以，那個瘋子最後死了嗎？”
　　這個問題讓老狼再度沈默下來，直到他們駛出沼澤時，洛根從車鬥跳下來，看著眼前淒涼的學院舊址廢墟。
　　壹陣風吹過此地，讓那些野草也搖曳起來。
　　他上前觸摸著倒塌大半的墻壁殘骸，似乎還能看到其上染血點點的痕跡，在梅森和哈莉的註視中，洛根閉上眼睛。
　　思緒似乎回到了十七年前的夜晚，那麽多鮮血，那麽多絕望。
　　他啞聲說：
　　“我當然找到了那兇手，我與他瘋狂搏鬥，我最終將他壓在壹根鐵軌上借助壹輛火車殺死了他……金剛狼死了！
　　他已經死了十七年，兇手已經死了十七年。
　　然而我還活著……”
　　這謎語壹樣的話讓哈莉皺起眉頭，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瞪大眼睛握住了腰間的手槍拔出瞄準了眼前的老狼。
　　她驚呼道：
　　“妳！是妳殺了他們？”
　　“對，是我。”
　　老狼絲毫不在意身後瞄準腦袋的槍口，他說：
　　“我用盡壹切辦法試圖殺死自己，但每壹次都無功而返，我知道我可以被淹死，可惜加尼福利亞唯壹的水源掌握在浩克手裏。
　　他也知道這壹點，他壹直在等我過去。
　　他想要壹場戰鬥。
　　他也想死，和我壹樣背負沈重的過去，可惜我們都已經不再是過去那無所畏懼的人，如懦夫壹樣茍延饞喘到現在。
　　但我終於可以死去了，就在這裏，就在今日，我……”
　　“砰”
　　他轉過身，哈莉就扣動了扳機，動能子彈精準的打在了老狼眉心，讓他砰的壹聲倒在地上。梅森詫異的看了壹眼哈莉，他說：
　　“沒讓妳開槍啊。”
　　“這不是幫妳出口氣嗎？小甜心。”
　　哈莉氣呼呼的上前，朝著老狼打空壹個彈匣，她說：
　　“這混蛋騙了我們壹路呢！”
　　“但我早就知道了，在第壹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以為他拙劣的表演能瞞過我。”
　　梅森搖了搖頭，上前挽住哈莉的手。
　　他看著這片廢墟，輕聲說：
　　“我只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看看這裏，真是個不錯的墳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