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風流

府天

歷史軍事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重生在大明名門,張越卻只是個不受重視的半大娃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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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壹章 助人便是固己

朱門風流 by 府天

2018-8-17 17:41

  張越別了房陵出來時,已經是傍晚酉時二刻。如今早已過了春分,白天便長了,太陽落山的時分自然就比從前晚了許多。此時壹輪夕陽在西邊似沈非沈,映照得那壹線天空火紅火紅,而那紅燦燦的余暉則是把人拉得人影異常狹長。因此,張越還在院子裏,就看到了門口那個雖刻意隱藏,影子卻仍清清楚楚映在地上的人。
  候在院門口的是壹個左臉長著幾顆麻子的中年仆婦,那臉上赫然是十分討好的笑容,屈膝施禮後就說道:“小張大人,我家太太說,您和二少爺原本就是朋友,來看看也是應該的,還費心備辦什麽禮物,倒是顯得見外了。以後若是想來,直接和門上說壹聲就罷了。”
  回頭看了壹眼面色木然的房陵,想起剛剛這家夥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決意,即使心裏很不得勁,可壹想房陵背後的那人,張越也不好再多留,遂淡淡地說:“勞煩回復伯母,就說謝她好意了,只是我以後事務繁忙,未必有再登門的機會。”
  他壹面說壹面回頭看了房陵壹眼,見其別轉了頭不看自己,他不覺生出了貨真價實的惱怒,竟是想都不想就硬梆梆地說:“房兄,如果妳還當我是朋友,就聽我壹句勸。凡事不要強求,直中取固然緩慢些,可畢竟穩妥,曲中求卻是隨時有不測之禍!這人生的路有很多條,機會有無數個,但命卻只有壹條,別壹味地死搏!”
  張越言罷也不等房陵答話,壹拱手便轉身循著原路出去。那中年仆婦倒是被這壹出鬧得莫名其妙,好半晌醒悟了過來,便用古怪的目光掃了房陵壹眼,慌忙轉身追了上去。而房陵在原地站了好壹會兒,等到面前的這條夾道再次變得空空蕩蕩,他方才嘆了壹口氣,回轉身朝裏走去。看見服侍自己多年的丫頭秀江滿臉擔心地站在屋門口,他便上前去攬住了她。
  “放心,不礙事!只要我努力,總有出頭那壹天的!”
  盡管知道就算是東宮有人指使,這也是房陵自己的選擇,但離開房府這壹路上,張越仍然是覺得心中憋得慌。張家兩輩人的兄弟幾個遇上大事都能勁往壹處使,縱使有別苗頭,卻不會給別人使絆子,這是從祖母顧氏傳下來的家教,可放在別家,房家的情形並不罕見。
  自家各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就是壹家人也得分個彼此,生怕自己吃虧。這樣看似是省事省心了,可人生在世連個可以信賴可以倚靠的親朋都沒有,那還有什麽趣味?助人便是固己,可惜明白這道理的人始終是少數。
  由於多跑了這麽壹趟,張越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完全天黑了。如今他們兄弟四個已經都成了親,自然是各在各的房中用飯。杜綰生產之後留下了李嫂,於是其他三處院裏也都添設了小廚房,每日采買分成四份供給,倒也免了口味不壹樣吃得不合心意。
  跑了這壹趟,張越已經是饑腸轆轆,進了屋裏更衣凈手之後,瞧見桌子上已經擺好了飯菜,他就立刻坐了下來。等到壹頓飯吃完,壹家人各自坐著飲茶說話的時候,他聽張菁提起了日間和張恬壹塊讀書的情景,不禁對杜綰問道:“今天大伯娘帶著恬妹妹來了?”
  “是啊,菁妹今天很是過了姐姐老師的癮,差點都不樂意放人回去!”杜綰見張菁立馬沖上來,抓著自己的胳膊使勁搖擺,她便沒好氣地輕輕拍了拍那小腦袋,“我說錯了麽?明天恬妹妹還要來,妳今天已經把壓箱底的本事使了,到時候拿什麽教她?今兒個要不是妳琥珀姐姐在旁邊給妳提點著,怕不是要出洋相了。趁著這晚上的工夫,趕緊好好準備準備。”
  盡管如今大了好些,但張菁還是像從前那樣喜歡黏著嫂嫂不放,聽了這話,她這才想起明天那個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張恬還會來,頓時生出了當姐姐的驕傲,答應壹聲便去拉琥珀的手。拗不過小丫頭,琥珀便笑著說了壹聲,先退下了。而瞧見杜綰看了壹眼屋子裏的幾個小丫頭,秋痕覺察到她大概有話要對張越說,就緊跟著把人都帶了下去。
  剛剛張越回來的時候,杜綰就瞧見他興致不高,但這事情卻不得不說:“今天下午二堂叔帶著珂妹妹來過了。他和大伯娘沒說幾句就在屋子裏爭執了起來,等我出來看動靜的時候,恰好聽到珂妹妹撂下了壹句話,說是她不在了就消停了。大伯娘唯恐出事,就和二堂叔商量了,把珂妹妹帶回了英國公府去。我瞧著珂妹妹那木然決絕的模樣,恐怕是真做得出來。聽說永平公主還對二堂叔撂下了話,說是別人欠她的,她會壹點壹點零碎討回來!”
  今天在房陵那裏證實了自己心裏頭的猜測,此時此刻又從杜綰口中得到了這麽壹個消息,張越不禁氣急敗壞地重重壹巴掌拍在了椅子的扶手上。然而,那種怒火只是持續了剎那間便被他壓了下去。他從來就不是那種凡事怨天尤人的性子。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便要努力想辦法解決,而不是在這裏生悶氣發無名火。
  “綰妹,既然妳說大伯娘也答應讓恬妹妹和菁兒搭個伴,這幾天妳就辛苦壹些,帶著菁兒到英國公府去。大伯娘和珂妹妹畢竟差壹輩,有些話恐怕不好說。這種時候做傻事,對不起她死去的娘也就罷了,最要緊的是,單單壹個她死了於事無補。”
  張越並不是凡事往身上攬的性子,但此時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得不管。先是有陸豐的提醒,後是有張晴的警告,如今永平公主又逼張輗履行婚約,即便是張珂死了,恐怕這位金枝玉葉也不會善罷甘休,以後還會有更多的麻煩。他早就不是壹個人,他有父母妻兒,兄弟姐妹,這回是張珂,以後興許就會牽連到他至親的人,那時候就後悔莫及了!
  夫妻多年,杜綰對張越的脾氣即使不是廖若指掌,但也是知之甚深,此時見他說了這麽壹番話,她立刻明白他的打算,心裏不禁憂心忡忡。眼見他返身就要往外走,她登時霍地站起身來攔住了他,可是,到了嘴邊的那句話臨出口時,卻換成了另外壹句話。
  “不管妳決定做什麽,總之壹定要小心!”
  “我知道。”張越微微壹怔,隨即伸出手去握了握杜綰的手,又點了點頭,“妳放心,我這個人怕死得很,不會拿自己的安穩日子去搏。但是,我固然不求出將入相,只求富貴安閑,但先生壹直教導我,做事情講究無愧於心,絕不能明知道能夠做到卻袖手旁觀,況且,這事情原本就是和我相關的。今天是張珂,明天焉知就不是菁兒,不是家裏其他人?天色晚了,妳早些休息。這幾天我都打算睡書房,待會讓水晶她們把鋪蓋搬出去。”
  齊衰孝期之內男女可以同寢,不可以行房,但張越沒把握能同床共枕卻秋毫無犯,所以自從顧氏亡故後就壹直分房睡,但睡到書房去還是頭壹次。杜綰把人送到屋子門口,見張越指揮幾個小丫頭搬了鋪蓋,隨即匆匆出了院子,她便輕輕攥緊了雙手。只壹會兒,東屋裏頭就傳來了女兒的哭聲,她不得不放下那擔心,匆匆回轉了屋子。
  外書房自省齋。
  得知張越今天歇在書房,趕過來的連生連虎兄弟都有些奇怪。只不過,他們都是跟了十幾年的人了,知道費神勸了張越也未必聽,於是只好悶頭幫忙整理鋪蓋行李。自省齋壹共是裏外三間屋子,最裏頭原本就有壹張黃花梨雕花床。兩人把錦被緞褥等等安設妥當,兄弟倆又少不得分派值夜的勾當,還沒爭出個勝負來,他們的聲音就被張越打斷了。
  “妳們如今都是有家室的人,這值夜就不必了。待會妳們把牛敢他們幾個叫來,我吩咐完事情,留壹個在這裏照應就成了。對了,順便去看壹看胡七是否回來了,倘若來了就先叫他過來,晚些再去叫其他人。”
  “那四個笨手笨腳的家夥怎麽會伺候人……少爺您別瞪小的,小的立刻去叫人就是!”
  連虎嘟囔了壹聲,畢竟不敢違逆了張越,慌忙就拉著兄長溜之大吉。看到書房大門帶上,張越方才在書桌前坐下,隨手翻開了壹本《論語》。他真正跟著杜楨學習經史只有短短四年,這其中讀得最熟最細的就是論語,因為杜楨最喜愛的也是這本孔夫子語錄。低頭瞥了壹眼自己翻開的那壹頁,他恰恰好好看到了壹句熟得不能再熟的話。
  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
  他身邊的賢人倒是有不少,他在有些方面可以向他們看齊,但要當壹個光明磊落的賢人,看來得下輩子了。眼前看著那聖賢字,他的心裏卻飛快地轉著壹個個點子,最後忍不住重重壹捏旁邊的青玉鎮紙。
  “少爺。”
  聽到門外那咚咚咚的敲門聲,以及隨之而來的熟悉呼喚,他便合上了手中的書,開口讓外頭的人進來。等到那個熟悉的人影敏捷地閃進了門,隨即又輕車熟路地上好了外頭的門栓,腳下無聲地走到了書案前,他不禁深深吸了壹口氣。
  “胡七,我有事要囑咐妳去做。”
  燭光下,張越用手蘸著杯子中的茶水在書桌上寫了幾個字,繼而又畫了幾筆,隨即才擡頭看了看胡七,見其微微壹怔後就重重點了點頭,他便露出了笑容,於是又在桌子上寫了另外幾個字。壹應交待清楚之後,他就將桌面上的所有痕跡用軟巾全部抹去,旋即淡淡地說:“我希望在皇上萬壽節之前,徹底把這件事了結了。有如芒刺在背的感覺,我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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