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大書院，東海劍仙

　　黑暗的屋舍裏，安靜了片刻。
　　妙妙的聲音響起：“是那位黃姑娘要全家搬到沈安鎮，所以妳也想跟過去？”
　　“當然不是，黃姑娘不過是介紹了我抄寫經文，我怎麽會為了她而想搬遷？”
　　“誰知道呢？妳也不小了，又是個男人，說不定就忽然喜歡上了誰呢？”
　　妙妙顯然很冷，冷到骨子裏的冷，這和近千萬年之後的她看起來有些不同。
　　但那時候，她身為呂家小公主，又受到老祖照顧，自然能夠呈現出自己最本來的面目。
　　可現在，她卻不是什麽小公主，也不會受到誰的照顧。
　　相反，她要照料弟弟，要在刀尖上舔血，與窮兇極惡的盜賊廝殺。
　　不冷才怪。
　　夏極溫和道：“姐，妳若信我，我便告訴妳，這世上發生了壹些無法理解、無法解釋的事，我並不是信口雌黃，而是確實有壹個大仇家盯上了我們，如果不走，可能就晚了。”
　　呂妙妙沈默了下來，卻也沒繼續問。
　　她洗完澡，換上了另壹套幹凈的衣裳，便是倒了洗澡水，壹邊撥弄著濕漉漉的長發，壹邊坐到了夏極左側的長椅上。
　　忽地，她楞了楞，瞪眼道：“怎麽不把肉都吃掉，還留了這麽多？”
　　夏極笑道：“留給妳的。”
　　見妙妙還要說，他已經夾了壹筷子送到了少女面前。
　　妙妙等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瞪著他。
　　夏極又動了動筷子，把肉放在她嘴唇上蹭了蹭。
　　妙妙嗅了嗅，太香了，
　　她決定放棄反抗，輕輕“啊”了壹聲，張開小嘴，把肉吃了進去，咀嚼了好壹會兒才咽下去，然後發出壹聲滿足地輕輕嘆息。
　　才嘆息完，發現肉又到了嘴邊。
　　妙妙決定放棄壹切抵抗，反正是自家弟弟，不丟人。
　　於是，又“啊”了壹聲，繼續吃肉。
　　兩人，壹個餵，壹個吃，沒多壹會兒，就把剩下的大半油紙包裏的肉解決了。
　　妙妙吃完晚餐，又洗了澡，再吃了肉，感覺非常滿足，
　　她雙手墊著頭，趴在桌上，陷入了發呆的狀態。
　　這會兒的她，才徹底脫下了那份凜冬般的冷冽，而顯出些被疲憊深埋的溫柔和俏皮。
　　夏極裹著衣裳，出了門，迅速地洗著碗筷，則是戴著這姐弟倆每人唯壹的吃飯家夥，回到了屋內。
　　他和妙妙倆就是這麽分工的。
　　妙妙外出做任務，賺錢，他則是自然而然地在家把這些日常的事兒給做掉。
　　而兩人僅有的餐後活動，就是坐在那手工木質長椅上，說會兒話。
　　夏極坐了回來，也趴在木桌上。
　　兩人就這麽靜靜趴著，在黑暗裏大眼瞪小眼。
　　過了許久……
　　妙妙忽然道：“其實，我是想再過壹段時間，我們壹同搬去臨天城。
　　臨天城的碧落書院很出名，我想讓妳在那邊上學，畢竟妳還年輕。”
　　見到夏極要說話，妙妙又搶著道：“妳別小看書院，也別以為書院的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先生。
　　我了解過，那些先生都是很有實力的人，據說書院的神秘院長，還是個能夠呼風喚雨的仙人。”
　　聽到“呼風喚雨”，夏極楞了下，眸裏顯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耳中繼續傳來妙妙的聲音，
　　“但是書院又和江湖人不同，是可以入王朝做官的，而且還是文官，是可以定壹方的大員。
　　聽起來不錯吧？
　　這些年，我已經準備好了錢，足夠妳去臨天城花費了。
　　而以妳的心性和資質，壹定可以被選中進入碧落書院。”
　　夏極露出古怪之色。
　　敢情家裏這麽省吃儉用，原來是妙妙在存錢給他去念書？
　　他露出思索之色，
　　而妙妙見到他沈默，便是伸出小手，越過兩人之間的“趴距”，推了推他道：“既然妳要搬，那我們就搬去臨天城。”
　　夏極道：“妳是原本就有這個計劃的麽？”
　　妙妙點點頭。
　　夏極道：“那不去了。”
　　妙妙瞪大眼，剛剛的溫柔和絮絮叨叨立刻消失了，而露出壹副略顯暴躁的模樣，似乎是準備把夏極丟到床上，把他打到屈服。
　　“妳是故意擡杠嗎？什麽叫我原本有這個計劃，那就不去了？”
　　夏極道：“我們的仇家有特殊能力，妳原本做出的決定，他能知道……
　　這樣吧，還有沒有其他出名的書院？”
　　妙妙見他說話正常，沒有擡杠的樣子，古怪地看著他，手指又爬到他額頭邊，探了探，發現沒高溫，雙眸裏便是顯露出更加擔心的神色。
　　只不過，黑暗裏，兩人也察覺不到對方的細節。
　　妙妙忽地放緩了聲音，如是對待病人壹般，溫和道：“其他書院也有，但是沒有碧落書院穩妥，比如聽雪書院，浩然書院……
　　聽雪書院的人太超然，而且收人要求非常嚴格，雖然對實力沒有要求，但是測試卻非常嚴，而且考校的並不是書本的知識，而據說是壹種特殊的直指人心方式。
　　浩然書院的人則是太過熱血，雖說出了不少名人，也有不少大能，但聽說出仕之後的陣亡率挺高的……
　　至於碧落書院，則是很穩，既不過於超然，也不過於熱血，其中的學子大多彼此關聯，交友很多……”
　　夏極問：“如果我們去聽雪書院，生活費夠嗎？”
　　妙妙道：“聽雪書院是唯壹壹個不用學費的書院，自然是夠的，但這書院卻考核很嚴，極難進入，且在北邊的涼州城……
　　涼州城周圍有不少盜寇，妖魔……也是兵家駐防之地。”
　　夏極想了想道：“那好，我們就去涼州城，我進聽雪書院，妳用原本是我學費的錢安定下來，別再外出做任務了。”
　　“不做任務？“”妙妙瞪了瞪眼，“誰養我們？再多的錢，也是會花光滴……”
　　夏極道：“我養。”
　　兩字壹出，妙妙忍不住笑了起來。
　　但她只是笑著，卻也不打擊眼前少年的自信心，而是柔聲道：“野心不小嘛，居然想養家了。至於去涼州城嘛……我再考慮壹下。”
　　夏極道：“不用想了，明天壹早，我們就出發。”
　　妙妙如貓般跳了起來，“明天壹早？！”
　　夏極道：“事不宜遲，晚壹分鐘都可能出事。”
　　妙妙怒了，拍桌道：“最近妳壹定是獨自待久了，出現幻覺了，明天我就請大夫。”
　　說著，少女就要起身，卻被夏極擡手壹把壓住。
　　“幹嘛？不讓我睡覺？”
　　夏極道：“那我若說，這些其實都是壹個仙人告訴我的呢？去聽雪書院，也是壹個仙人的意思呢？”
　　“仙人？呵呵呵……”
　　夏極也不多說，直接點燃了壹根蠟燭，然後抓起筆墨，便開始在紙上寫字。
　　妙妙見他認真，也有些好奇地湊過去，要看他寫什麽。
　　起初，妙妙還想說“別浪費蠟燭”，但看了壹會兒，她就忍不住楞住了。
　　再看壹會兒，她呼吸加快了。
　　再看了壹會兒，她已經目不轉睛了。
　　燭火搖曳，兩人身影交疊於壹起，投落在陳舊的木墻上，
　　隨著燭火的曳動，而如壹體的黑影輕輕動著。
　　夏極從記憶裏挑了壹份自己原創的劍道玄功，直接寫了下來，寫完之後，淡淡道了句：“這也是仙人給的。”
　　說罷，他打了個哈欠，就跑到了東邊隔間，簾子也不拉，直接鉆入了被子裏。
　　妙妙看著那玄功，只覺得在看神仙。
　　她不知道那些被稱為陸地仙人的存在平日裏修行的什麽法門，但這張紙上寫著的東西，絕對擔的起“仙家劍道”四個字。
　　她粗略掃過，只覺玄妙無窮，於是靜下心來細細研讀……
　　燭花不時“嗶哩嗶哩”地炸著，
　　蠟燭竟是很快見了底。
　　而妙妙才看完數百字。
　　但只是這數百字，就讓她信服了。
　　妙妙本就是未來的太元，可謂是萬世難出的劍道奇才，而這壹頁紙於她面前已經呈現出壹個金色大門……
　　門懸於天，四周皆雲，雲霧繚繞，金光璀璨。
　　而門後，顯然是她過去連想也未曾想過的新世界。
　　少女抓著那壹頁紙，在黑暗裏寂然而不動，
　　直到屋外秋雨停了，
　　她才回過神來，輕輕喚了聲“蘇摩”，但卻沒有回應，顯然夏極已經睡熟了。
　　妙妙小心翼翼地把那壹頁紙放好，然後壓到了自己枕頭下面，這才躺到了床上。
　　……
　　次日，壹早。
　　金色晨光從油紙窗穿透，化作壹圈柔柔的光圈落在夏極臉上。
　　夏極睜開眼，卻看到妙妙的臉就湊在自己面前。
　　少女托著腮，眼圈有點深，似乎是壹晚上沒睡好。
　　夏極問：“昨晚沒睡好？”
　　妙妙點點頭，“怕有人搶了仙家功法……畢竟這世界上因為壹門玄功而被屠了滿門的可不少。
　　但這種層次的功法，如果真有人來搶，那也不是我能對付的。
　　就是擔心，沒睡好。
　　至於搬家，聽妳的。
　　今天我們就去涼州城，但是早上卻不行，我還有壹些事需要交接，還需要雇壹輛馬車。”
　　夏極道：“別雇，直接買壹輛。若是雇了，那車夫會透露我們的下落。”
　　妙妙想說“那多貴啊”，但她聽到後半段話，便沒反駁，只是點了點頭，同時又有些好奇“那仙人所說的大仇人究竟是什麽存在”。
　　兩人煮了些米粥，吃完早餐，妙妙便是急忙外出了。
　　夏極也取了佛經，筆墨紙硯，還有抄寫好的經文，去還給那雇他抄寫經文的人家。
　　到中午時分，
　　妙妙已經處理完了事情，也買了壹輛簡陋的馬車。
　　夏極也已經把屋子裏的東西收拾好了，兩張大床帶不走，只能卷了鋪蓋，搬了整張桌子，上了馬車……
　　上車前，妙妙又拉著夏極跑到壹邊，神神秘秘道：“到了外面，妳可千萬別再提那仙人的事，也別說任何有關功法的事。
　　我想了壹晚上了，那仙人很可能是自己遇到了仇家，在逃亡的路上，覺得自己可能隕落。
　　便把玄功傳授給了與他有緣的妳，作為傳承。
　　否則，我們姐弟哪有什麽仇人。”
　　夏極楞了下，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妙妙英姿颯爽，叉著腰，笑道：“上車。”
　　……
　　因為妙妙做過“兼職巡捕”，對於盜賊分布還是有些信息的，
　　再加上她本身的機敏，以及沿途皆走官道的緣故，倒是沒碰上攔路的劫匪。
　　兩人啃了壹周的饅頭，這才抵達了目的地。
　　涼州城，地處北方，有點類似大商封狼關附近的大城，但卻比封狼關周邊繁榮了許多。
　　因為官道通暢，所以通商並不少，
　　再加上地勢險要，雄關俊偉，可謂是壹夫當關萬夫莫開。
　　所以涼州城所屬的北唐，也是安穩如山。
　　此時，馬車正在群峰之間的山道上馳行。
　　道兩側，山巒俊奇高聳，似林立長劍，突入雲端，儼然壹副雲上天宮的景象。
　　而道路盡頭，卻是壹座如巍峨巨獸匍匐於這山地的大城——涼州。
　　這和之前的小鎮徹底無法比了。
　　夏極估摸著他和妙妙的命運軌跡已經被帶歪了……
　　否則，他們該是去了臨天城。
　　然後，在臨天城，兩人各得機緣，壹個隨劍仙出海，壹個則是入寺廟為僧。
　　現在別說是海了，便是連湖都少見了。
　　但是，這種種的改變，都會被壹種玄奇的力量所修正，在時間長河裏逐漸調整，而使得未來的大商依然是那般模樣，那般局勢。
　　這就是宇宙自帶的修正力。
　　這個時代，房屋並不是非常值錢的物件。
　　妙妙存了這麽多年錢，也是可以購置的。
　　兩人便是很快在涼州城安了家，亦是遵從“仙人吩咐”，改了原本的蘇摩、蘇元的名字，而換做了兩個普通的名字。
　　新的宅院雖說還是有些偏於涼州城的邊角，但內裏總算是大了許多，有三間房，而不是圍簾隔出來的壹間。
　　兩人來的還算巧，因為聽雪學院的招生剛好在五天後開始……
　　妙妙壹邊讓夏極好好準備，壹邊則是參悟“仙人”的那門劍道玄功。
　　然而……
　　天命之女終究是天命之女，就算是搬了家，該遇到的事還是會遇到，只不過是遇到的時間地點不同罷了。
　　這壹日，清晨。
　　妙妙在鬧市買完饅頭回家時，忽然感到有人尾隨。
　　她加快腳步，待到了空無壹人的地帶，那人竟直接走了出來，用嬌柔的聲音道了壹句：“姑娘不必害怕，我乃東海劍仙……姑娘可願拜我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