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風雪山河路，獨往萬劍宗

　　深冬，新年。
　　青峰五宗未曾答應萬劍宗要求，雙方便是約戰了，結果這庇護齊國之上的宗門發現即便自己發展了兩百年，卻還是遠不如萬劍宗，三戰全敗。
　　緊接著，便是太子手捧玉璽，策千裏馬，不遠萬裏前往萬劍宗，拜見那宗主。
　　這壹去已過了月余了。
　　國都的新年張燈結彩，爆竹響徹，煙花綻放，孩子們嬉戲追逐著，人人換了新衣裳在街頭行走著。
　　夏極十五歲了。
　　他已經完全地重新適應了身為人的活法，並且實力因為這些年的沈澱而越發強大，心底更是越發有了自己的堅守。
　　至於跑出去說自己是夫子這種事，傻子才會去做。
　　九大老祖現在在哪兒還不知道，世界的水這麽深。
　　自己和蘇甜可不再有血緣關系了，她態度如何自己完全不清楚。
　　而且妳說妳是夫子，別人就信麽？
　　再說，壹個被劫源拖走，消失了千年卻返回的人，是什麽怪物？
　　人心易變，須臾即變，出爾反爾的完全不在少數，何況是過了千年？
　　相信或是不相信或是去試圖證明，同樣的傻……
　　因為，這已是個壹人之力，壹人之道便可傾軋天下，覆籠寰宇的宇宙。
　　夏極隱約想起前世的神話故事裏，三清之中，通天和元始都徒孫滿天下，但實力卻不如他們的大師兄，而大師兄和鴻鈞卻又壹般，都是避開了那些俗務，而在追尋自己的道。
　　……
　　年後。
　　去往萬劍宗的太子回來了。
　　依然很慘。
　　因為萬劍宗宗主需要的不是壹個人來拜見，而是大齊皇室所有人，作為懲罰，那宗主勒令大齊皇室所有人必須在十天內趕到。
　　眾人都呆了，壹時間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這萬裏之路……齊秀怕是就死在半路了。
　　而且十天趕壹萬多裏路，中間還有山道崎嶇，水路冰封，山匪邪修等等，這根本就是要命了。
　　這時候，十七皇子走了出來，說願壹人前去，定把事情解決了。
　　他說這話自然不可靠，但大統領居然幫他擔保了。
　　有金大統領開口說話，這分量頓時就重了許多。
　　眾人看著大統領那信誓旦旦的嚴肅模樣，便是猜想這位神秘強者或是與萬劍宗有故交，這才讓弟子前去……
　　這麽壹想，齊國皇室便是都舒了口氣。
　　誰也沒有多想其他什麽。
　　首先，誰也不會刻意去送死。
　　其次，十七皇子就不是個年少氣盛的人。
　　再次，即便十七皇子犯傻了，大統領也不傻，他自然是有十分把握才敢如此，而且看樣子他自己都不打算去，這明顯是與萬劍宗的關系好到壹定程度了。
　　就算是花曉嬋，看到自家兒子那平靜的模樣，也沒多想，只是千叮嚀萬囑咐，讓路上壹定要小心，又想去懇請天子能夠安排些侍衛隨他壹同出發，畢竟兒子第壹次出遠門，不知江湖險惡人心復雜。
　　夏極笑著說沒事。
　　花曉嬋就是不放心，而且齊秀也是打算派壹千名高手隨行保護的。
　　然後，夏極讓小蘇好好看著家，便直接留了書信壹封，然後帶了齊國玉璽，就走出了這座待了十五年的都城。
　　他要走，誰能追的上？
　　齊秀發現時，立刻讓人四處尋找。
　　但當數千騎出城時，夏極早就不見了人影。
　　……
　　此時，皇宮之中。
　　太子齊恒經歷了壹次風萊國慘敗，壹次萬劍宗羞辱，正在借酒澆愁。
　　壹次失敗就可以摧毀壹個人，何況兩次？
　　他能夠不被摧毀，能夠依然在這裏喝酒，就已是心性強大了。
　　然而，他終究已經開始瘋狂懷疑自己。
　　忽然，庭外有傳報聲，遠遠而來。
　　“皇後娘娘駕到~~~”
　　齊恒也不起身，只是自斟自酌，飲著苦酒。
　　未幾。
　　壹個裹著金絲鳳袍、端莊大氣的女子走入了庭院。
　　這是皇後。
　　皇後斥退了隨行的公公，獨自坐到了太子對面，冷冷道：“看看妳現在是什麽樣子？”
　　太子即便心底有壹肚子火與委屈，卻也不會與親娘去發泄，於是便長嘆壹聲。
　　皇後忽然道：“是不是覺得風光都被十七搶走了？”
　　太子有些愕然的擡頭：“母後……兒臣沒有此意。”
　　皇後深深看了他壹眼，壓低聲音道：“今天娘便告訴妳壹個秘密，有了這秘密，妳就如抓住了壹個籌碼，再也不用擔心十七了。”
　　她深吸壹口氣，用極小的聲音道：“妳十七弟出生時有些生病，為娘讓宮女去抱他看禦醫，結果宮女不小心把那嬰兒落入了蓮花池中……
　　為娘壹時無奈，便急忙讓人去在民間尋個男嬰充當了妳十七弟，結果剛好尋到了壹個被丟棄在河邊的男嬰。
　　所以，妳十七弟根本不是我齊國皇室之人，體內也未曾流我皇家之血，他不過是山野之中的壹個普通棄嬰罷了。”
　　太子目瞪口呆。
　　他又不傻，自然知道母後的話裏做了許多粉飾。
　　這根本就是自己母後讓人淹死了真正的十七皇子，然後換了個。
　　原因他也大概知道，嬋妃曾經狠狠地的罪過皇後，而花家也曾與皇後家族對峙過。
　　但他也不天真，他參與過奪嫡之戰，手上也染過許多罪惡的血，自然不會去痛斥母後為何在後宮之戰中如此殘忍。
　　只不過……
　　他是震驚了。
　　十七弟居然只是個普通棄嬰？
　　沈默數秒……
　　太子猛然擡頭，他酒也不喝了，身子前傾，忽地湊到皇後面前，壓低聲音道：“母後，妳錯了。”
　　皇後滿臉迷惑，“妳是怪……為娘做錯了？不該去找個棄嬰？”
　　太子搖搖頭：“不是。”
　　“那是什麽？”
　　“兒臣是說，母後弄錯了。”
　　皇後越發迷惑……
　　太子繼續道：“齊愚，就是我的十七弟，是我血濃於水的兄弟，他救了我的命，如今又去往了萬劍宗。
　　他是我的兄弟，而不是什麽棄嬰。
　　既然如此，那就壹定是母後弄錯了。
　　根本沒有什麽宮女不小心把嬰兒丟落蓮花池，也沒有什麽剛好撿來的男嬰。”
　　皇後愕然。
　　她看著眼前自家的兒子，良久，露出了微笑，溫和道：“少喝點酒，別被消磨了誌氣。”
　　說完，她便起身離開了。
　　看來太子沒事。
　　而自己，也確實該把這個秘密永遠的忘記了。
　　皇後回到宮裏，她想了想，忽然對著身側垂首的太監道：“前些天剛到的胭脂送壹半兒去給嬋妃。”
　　老太監詫異地擡頭，似乎在說“您和嬋妃不是向來不對付嘛……而那胭脂可是您最喜歡的極品貨色，塗抹了壹點兒，那可是漂亮上天了”。
　　皇後道：“我不僅要送她胭脂，今後還要把她當做好妹妹，但凡我有的東西，她也要有。”
　　老太監不明白，但這不妨礙他知道風向變了，而這很可能與十七子有關了，這就不是他該關心的事了，於是他恭敬地應了聲“諾”。
　　……
　　……
　　“齊國十七皇子齊愚求見萬劍宗宗主。”
　　聲穿落雪，逆著山坡，順著石階往上方的山巔而去。
　　這聲音到了山巔，穿過正在門坊前值守的萬劍宗弟子，又壹躍而起，向著那茫茫雲海之中的壹座聳拔而起、無上山路、無下山道、往來劫飛劍寶器的雲中宗門撲去。
　　夏極著素衣，踏步而上。
　　值守的萬劍宗弟子這才反應過來，直接迎了過去。
　　雖然震驚於這十七皇子的實力，但值守弟子只當這是具備著皇家和宗門雙重身份的皇子。
　　為首之人冷冷道：“無論妳是誰，來了我萬劍宗，是龍就藏著，是虎就臥著，妳這般大聲，真以為自己多了不起麽？愚昧！”
　　另壹人笑道：“宗主說了，要妳齊國皇室上下來拜，其他人呢？”
　　夏極道：“若要齊國臣服，我壹人來此，就夠了。”
　　眾值守弟子愕然，旋即有些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過來臣服，還敢這麽說話？”
　　“先在山腰跪著吧，待我去稟報了宗門之後，再聽發落。不過妳齊國不尊我宗門命令，未曾到來，那便……”
　　眾值守弟子正說著時，忽地從遠處的五彩霓光的霧海裏飛出壹道人影。
　　那人影同樣著白衣，踩踏在壹方十二劍輪上，從雲霧裏而來，可見實力不弱。
　　待到面前，竟是壹個仙氣飄飄的少女模樣的女子。
　　白衣女子面容靈秀，長發盤結，壹雙眸子水靈如洗，只不過其中卻流淌著幾分不可見的黑氣，這是惡業之氣，但由此也能知曉她乃是十三境的強者了。
　　她才壹到，那些值守弟子急忙恭敬垂首道：“見過弄簫仙子。”
　　白衣女子並不理他們。
　　她目光在夏極身上壹掃，露出幾分譏誚冷漠。
　　“齊國皇室就妳壹個人麽？
　　還是說妳們不把我萬劍宗宗主的話當話？
　　抑或是妳覺得自己面子夠大？”
　　夏極道：“都不是。”
　　白衣女子道：“十日期限已經到了，宗主不會給妳們第二次機會，既然如此……妳大齊皇室便都沒有必要存在了。”
　　夏極道：“我誠心而來。”
　　白衣女子道：“這又如何？”
　　說罷，她搖搖頭，如視地上塵埃壹般蔑視著眼前少年，淡淡道：“剛好拿妳試試我的劍陣。”
　　她話音剛落，壹旁的值守弟子急忙讓開，同時露出期待之色，準備著看這仙子如何的發揮，也許能夠從中參悟壹二，看清今後的道路呢。
　　弄簫仙子是萬劍宗宗主的親孫女兒。
　　宗主極強。
　　據說宗主可是壹千五百年前就存在的人，那時候萬劍宗還不叫萬劍宗，而叫萬劍山莊，如今的宗主娶了莊主女兒後，便是繼任了莊主的位置
　　弄簫仙子自然也強，也是至少活了千年的人了。
　　此時，她雙指往上緩緩壹擡。
　　懸浮在她背後的十二劍輪寒芒爍爍，各顯法相，那堆疊而出的十二重法相迅速化壹，十二劍輪如融合為壹，直刺穹蒼，其光芒璀璨，好似壹把凝固了的閃電。
　　天地神威凝聚而起，壓抑地此方山頭如重力陡增，便是靜立不動的人都覺得肩負著沈重的鐵箱……
　　山巔值守的弟子只看得目瞪口呆。
　　心底直呼好強……
　　弄簫仙子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看向對面的少年，而是在品鑒著、思索著自己這壹劍的力量，然後她隨意壹推。
　　那靜止的閃電於須臾剎那之間往前斬出，隨之壹同而出的，是此方的天地之力。
　　風呼嘯，雲亂卷，樹木欲拔，好似壹條風卷的電光魔龍從她那芊芊玉指之間狂暴地推碾而出，短短的十多丈距離，完全壹念都不需，便已到了。
　　夏極揮手，隨意地拍飛這淩厲無比，蘊藏天地之力的壹劍。
　　壹劍飛出，在空中散成十二把。
　　鏗鏗鏗……
　　十二把飛劍淩亂地落地，插在地面。
　　緊接著，又是傳來“哢哢”的聲音。
　　劍碎了。
　　弄簫仙子呆在原地……
　　夏極笑看著她。
　　這仙子在拿他試驗，他豈不是也在拿這仙子做實驗？
　　這些年，他大概是明白了十三境名為業力境，惡業可以臨時降低法身層次，善業可以臨時提升法身層次。
　　所以，他既然已經拍飛了人家糅雜了十二境神通的飛劍，便是在等她的十三境攻擊。
　　弄簫仙子看著那張笑著的臉，只覺得可惡。
　　下壹刻，她決定直接動用十三境的業力，從法身層面來臨時降低面前少年的力量，讓他陷入虛弱，然後再出手。
　　說時遲那時快。
　　幾乎在飛劍傳來碎裂聲的同時，弄簫仙子已經出手了，她周身的惡業之氣飛快流淌，於身後凝聚出壹團“黑色的不可形容的、沒有形體的球狀飄浮”。
　　緊接著，她擡手壹點。
　　黑色氣息便隨她心意“飛射”了出去。
　　或者說……
　　這不是飛射。
　　因為，這氣息並不是穿過了空間而抵達目標的，而是另有“維度”。
　　夏極感受著這惡業。
　　他盡力地去感受。
　　好像是有什麽在推著自己的法身。
　　又好像沒有。
　　感覺不是特別清晰。
　　而就在他努力地想要感受到這股力量時，對面的白衣仙子已經發出壹聲慘叫，整個人癱倒在地，如同發了瘋似的，雙眼翻白，雙手開始狼狽的胡亂抓著地面，雙腿癲狂地亂踢著。
　　與此同時，那纏繞於他的惡業也瞬間消失了。
　　夏極震驚了，他竟沒感受得到這屬於十三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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