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對戰天道，又見星光

　　方丈山，玄天觀懸浮於半空。
　　觀下。
　　少年靜靜站著。
　　觀中……
　　重重疊疊的法相，早已匯聚成人形，周遊虛流，向著深處踏步而去。
　　此情此景，壯觀無比……
　　這壹幕只讓旁邊正禦劍離開的玄天觀修士們，看的瞠目結舌。
　　就在他們還在為練成了壹重法相而沾沾自喜時，入目的已經是數不清的法相了。
　　境界究竟是什麽？
　　若把巔峰比作壹粒沙，那這就是茫茫沙漠。
　　若把巔峰比作壹顆星辰，那這就是浩瀚的天河。
　　然而，這還是法相境，還是人間的第十境界，只不過……卻已經徹底地踏步了境界本身所賦予的含義。
　　境界，本來就只能描述凡人，凡人眼中的天才，凡人眼中的妖孽，
　　豈能描述神靈？！！
　　夏極壹頭黑發無風而動，向四周彌漫擴散，顯出其後壹雙包容天地、靜如星空的瞳孔，瞳孔裏日月流轉、滄海桑田、萬物皆變唯那雙眸安然從容。
　　他站立不動。
　　但，穿過法相球、而化作的法相夏極卻已經成了壹道光。
　　法相夏極的目標非常明確……
　　擡手。
　　壹道法相刀斬出，直接摧毀了玄天觀的玄陣機關所在。
　　這機關早在他盤膝於次的半天裏，就已經依靠強大的神識探清了位置。
　　轟！
　　玄陣機關粉碎。
　　法相夏極收刀，往道館觀裏繼續踏去。
　　現在已經非常明確了。
　　玄天觀的所有人都已經離去了，剩下的那人就是天道。
　　夏極已經感到了天道。
　　所以，他出了刀。
　　法相夏極壹刀斬出。
　　轟！！
　　大殿被狂暴的力量從中撕成兩半，但那刀卻被擋住了。
　　擋住法相刀的是壹把黑色的長刀。
　　抓著長刀的少年，與夏極有著極為相似的模樣，祂就是天道。
　　不同的是，他的眸子裏並沒有包容……
　　有的只是壹種淡漠。
　　淡漠蒼生，淡漠壹切，萬物為芻狗，壹切皆可滅。
　　那是真正神靈的眸子。
　　可是？
　　這樣的神靈就是真正的麽？
　　神靈不該有感情，又是正確的麽？
　　修得千年，萬年，萬萬年，山河易變，星辰易變，修行的人也跟著變了，視從前信念為可笑，視須臾壹逝的情感為渺小，正確麽？
　　天道認為正確。
　　夏極認為可笑。
　　兩刀相擊，交觸之處，滾雷陣陣，然而竟是沒有任何的余波逸散而出……
　　這是雙方對於力量完美的控制，完美的平衡。
　　這不僅是力量與力量的撞擊，更是在壹層面上，信念之間的對攻。
　　夏極來的速度極快，天道顯然還沒有完成後續動作，便被強行打斷了。
　　祂所幸放下了原本打算進行的事，右手抓著黑刀……這是老吳的刀。
　　前世夏極之刀，如今卻已在天道之手。
　　天道皮膚之下，還未完成終極演變的千影如蝌蚪，貼於皮膚之下，簌簌而行……
　　剎那之間，天道的右手已經全黑了，他乘風而起，右手抓著冥地刀斬出……
　　這壹斬，雖未調動天地之力，卻已經擁有了天地之力。
　　嘭！
　　法相夏極的法相刀，碎了。
　　天道的這壹斬卻還沒完成。
　　緊跟著，向法相夏極斬去。
　　嗖！！！
　　法相夏極猛然後退，化作壹道閃電，逆撲回了法相球之中，使得那三十六萬法相重新完整。
　　毀天滅地的對戰，只是壹刀，便又復歸安靜。
　　夏極在門外，
　　天道在門內。
　　外面人的要進來，
　　裏面人的要出去。
　　本是準備離開的玄天觀修士們，已經徹底看傻了，這種層面的戰鬥，他們便是連想象都想象不到。
　　很快，群妖又圍了過來，站在夏極身後。
　　群妖看到招妖幡的主人在被打，頓時“群情激奮”，要進去教訓那個不開眼的敵人。
　　夏極淡淡道了聲：“都散了吧。”
　　說罷，他擡手，收起了招妖幡。
　　妖精們頓時都恢復了身體的控制，連忙跑遠，和修士們壹起好奇地看著遠處。
　　夏極看著浮於半空的玄天觀，右手猛然壹動，從虛空裏抓出壹桿雙月牙的丈八黑戟，輕聲道：
　　“我即將面對之人，
　　就是曾經殺了妳前主之人，
　　亦是要讓妳永劫不復之人，
　　更是讓這天地吞噬眾生之人，
　　妳，敢戰麽？”
　　大暗黑天戟稍稍靜止，驟然之間，黑潮如蛇瘋狂洶湧這噴薄湧出，但卻聚而不散，環繞在夏極身周，腳下，直接托地他站了起來。
　　要戰便戰，有何不敢？
　　夏極身周繞著山河社稷圖，右手抓著大暗黑天戟。
　　他再不猶豫，壹步踏向虛空。
　　虛空頓時生出黑氣的臺階。
　　壹步，壹步，接著壹步。
　　黑色臺階彌漫開去，隨他登天，入觀。
　　入觀了，他看到壹個與自己極其相似的少年正從路的盡頭走來，
　　那少年右手抓著黑刀，周身籠於金光之中，隱約可見壹方玄異金塔懸於頭上。
　　於是，他也落在了這路上。
　　路，只有壹條。
　　狹路相逢，只有壹人能過。
　　夏極劈出了壹戟。
　　天道揮出壹刀。
　　戟對刀。
　　極對道。
　　夏極對天道。
　　“山河逝去，萬物逝去，於人觀之，似永恒不變，但於萬古觀之，不過朝夕之間，這樣的世界，變化無常，道友何必在意？”
　　“我在意。”
　　“人如芻狗，怨魂黑潮亦是天地所需，天地輪回斷了前世後世，本就是絕了壹切後患，斷了壹切動蕩，道友何必介懷？”
　　“我介懷。”
　　“道友從人而來，懷此心不變，我深為佩服，然若是道友真是蒞臨了宇宙，俯瞰著無窮無垠無限無邊的時空，道友的心，還會只看向螻蟻麽？”
　　“妳還是不明白。”
　　“我看不明白的是道友才對。”
　　兩人對殺在壹處，
　　速度並不快，只是看到慢慢吞吞的兵器撞擊，
　　甚至力量也不重，因為撞擊竟然沒有聲音，給人壹種軟綿綿的感覺。
　　兩人壹邊對殺，壹邊說著話，給人壹種只是在演練的感覺。
　　然而，若是有任何人站到他們對面，都會被他們這看似在演練、看似軟綿綿的攻擊給轟殺地從這個世界直接被抹去。
　　力量越發強大，終於有了逸散。
　　不是黑戟壓過黑刀，就是黑刀壓過黑戟。
　　然而，雙方逸散的能量紛紛被山河社稷圖，或是那金塔所吸收。
　　雙方交手越來越慢，沒有任何花裏胡哨的技能。
　　這速度，看的簡直折磨人眼，看似緩慢，其實只是快到極致的表現。
　　幽幽的聲音，於這方丈島上的玄天觀再響起。
　　“道友，妳可曾想過，妳若贏了這壹場，便是毀了整個宇宙？”
　　“何意？”
　　“妳須知，我們的戰場有兩處，壹處是這大商末年。
　　另壹處，乃是冥古之時，阿彌陀佛的時代。
　　妳在大商有因果可依，熟識蘇妲己……
　　但妳若到了阿彌陀佛的時代，妳能依靠誰？
　　妳怎知阿彌陀佛的時代，沒有九位老祖？
　　那九位老祖連妳是誰，都不認識，怎麽幫妳？
　　當然，妳可以展露不同，可在妳尋找到他們之前，我或許已經得到了他們所有人的支持。
　　再或許，妳運氣夠好，很早就尋到了他們中的壹個，但妳又怎麽知道妳找到的人不是我的人？
　　所以，第二場……妳必輸。
　　所以，妳即便贏了這壹場，卻輸了第二場，宇宙便是徹底地沒有了存活的可能。”
　　嘭！
　　轟！！
　　刀與戟攻伐著，金塔和圖軸各自防守，壹攻壹防，三十六象對千影……
　　兩人針鋒相對，無人退讓。
　　天道繼續道：“妳若贏了這壹場，便是禍害蒼生！
　　妳或許覺得我斷了人的未來，我視眾生為芻狗，但妳呢？
　　妳若是固執己見，那就是徹底毀了整個宇宙……
　　在妳看來，妳做的事，可比我更過分？”
　　天道的每壹句話，都如魔音壹般，看似合理，品了亦合理，換作任何人或許都會動搖，除非是不曾有過堅持、只想著“我死後管他洪水滔天”的人。
　　夏極不是這樣的人，然而，天地裏已經沒有什麽能撼動他的信念了。
　　所以，天道說了那麽多，他只是簡單地道了壹句：“事已至此，道友還這般，不覺得落了下乘麽？”
　　天道神色平靜。
　　兩人都很平靜。
　　心底若有了自己的道，豈會被外物輕易說動？
　　然而，兩人可謂是半斤八兩，勢均力敵……
　　至少在這壹刻，只憑著兩人交鋒，是完全分不出勝負的。
　　天道開口道：“道友，既然尋來此處，怕是從蘇妲己那只小狐貍嘴裏得知了我的力量……
　　然而，妳可知道與這力量相配的，還有壹些奇異的物件，存在著。
　　譬如……我之所以能這麽快抵達此處，是因為存在著傳送石門。”
　　他話音落下。
　　忽然之間，壹群身影從玄天觀裏顯出了身形。
　　這群人赫然有老吳，周佛，呂嬋，還有著二十諸天佛陀，三十六福地真人……
　　老吳看到夏極的壹剎那，直接掏出了壹本血紅色的簿子，目光看向夏極，開始書寫名字。
　　而似乎配合老吳的書寫……
　　周佛，呂嬋，二十諸天佛陀，三十六福地真人紛紛出手了，向著夏極攻去。
　　天道亦在此時出手了。
　　老吳只要寫完“夏極”兩字，那麽戰爭就結束了。
　　但是，“夏極”這兩個字何其之重，因果又何其之大，老吳只覺挪筆如推山，如是壹股恐怖至極的力量在逆推著他的手，不讓他完成這個名字的書寫。
　　但他終究還是在寫，並且“夏”字已經寫了壹半。
　　然而，夏極神色自始至終未曾變化，也未曾有取出“龍行千裏”逃跑的意思。
　　他只是猛然將大暗黑天戟往地面壹砸，
　　黑暗沖天而起，遮蔽烈陽光華，
　　甚至使得此時晝夜逆轉，天幕之上竟然是星辰點點，落照此方。
　　壹眾人都紛紛楞了楞。
　　他們對“星光”太敏感了。
　　因為在這個時代，有壹個人在星空下是無敵的。
　　那就是太上。
　　而此時，也許是夏極運用力量過猛，他懷裏發出壹聲清脆的“哢”聲，那是壹個微型偵查傀儡粉碎的聲音。
　　幾人看到偵查傀儡時，瞬間露出凝重之色。
　　誰不認識這是盤古的東西？
　　盤古的傀儡，再加上蘇甜的“龍行千裏”……
　　這就會帶來壹種可能。
　　刷~~~
　　兩道身影驟然從遠處狂閃而至。
　　是蘇甜和盤古。
　　蘇甜出現的壹剎那，夏極直接取出招妖幡，而招妖幡化作壹道耀光落在了蘇甜手上。
　　蘇甜坐在紅繡球上，而在抓到招妖幡的壹剎那，直接往大地壹插……
　　幡中無數墨綠色的妖魂狂沖而出，束縛住了四方的敵人。
　　顯然，這是只有招妖幡主人才能動用的秘法。
　　盤古出現的壹剎那，他直接大手壹甩，傀儡軍團遮天蔽日，落了下來。
　　要知道，盤古還有近四十萬的傀儡，十大巫傀……
　　此時，他已經統統釋放而出。
　　夏極來此處探查，盤古自然也不可能閑著，而是去到了天雲山，把所有傀儡、巫傀都收入了壹個極大的特殊儲物戒指。
　　而他更是時時刻刻通過偵查傀儡在感知著夏極那邊的戰況……
　　如今，對方後手既然已出，那麽他便是和蘇甜直接出現了。
　　至於太上和小蘇，自然也來了，甚至比盤古和蘇甜早出發了數秒鐘，但是她們此時卻站在壹個遙遠的山崖上。
　　大暗黑天戟撕裂出的夜幕之上，繁星如水。
　　星光化作幽深的海洋，神秘地流淌著。
　　下壹剎那，
　　星光開始扭曲了……
　　時間仿佛變慢了。
　　混亂的戰場，定格出壹幕又壹幕激蕩的玄奇畫面，這是這個時代最最巔峰的戰鬥。
　　天地好似變得卡頓了。
　　再壹剎那……
　　天穹的北鬥七星忽然黯淡下來，徹底消失不見了。
　　同時，所有人都看到了星光。
　　太上的星光，猶如手術刀壹般地精確，但凡出手，便中目標。
　　星光沒有任何征兆，沒有任何躲避可能地射到了天道面前，直接穿向了他的眉心。
　　嘭！！！！
　　然而，天道甚至連眉頭都沒皺壹下，而是飛速射向不遠處的壹座石門——傳送石門。
　　嘭！！！
　　星光完美地落在了天道身上。
　　天道頭頂那黃金玲瓏塔的虛影頓時光芒大盛，緊接著，便是徹底地黯淡下來。
　　天地玄黃塔，只在這壹擊之中，便是已經短暫地耗盡了能量，進入了“休眠”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