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牝雞司晨，無君無父

　　“太上令在三天之後會徹底發動，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我和妳直說吧，太上殿比任何壹個世家都強。
　　如果讓我和太上在壹個封閉環境裏，只來出來壹個，那麽肯定是祂，而不是我。”
　　蘇甜挪了挪豐腴的腿臀，右手向著夏極的頭發摸去，卻被壹只手臂揮開了。
　　兩人在黑暗裏默然了壹下。
　　蘇甜道：“隨我走吧，今後用風南北的身份活著，妳妹妹也可以壹起走，在四重天裏修煉，而妳為她提供火種，靜待時機。”
　　夏極頓了頓，忽然問：“吳家老祖在與我戰鬥時，曾經在壹片區域不停地閃現，但卻又無法離開，期間他取出了壹本本子，還有壹把黑色的刀，那些是什麽？”
　　蘇甜嬌哼壹聲：“妳剛剛兇我了。”
　　夏極無語道：“老祖，您都多大人了……”
　　“十八。還有，妳叫我老祖了，我更加不想和妳說話了。”
　　“您那長生種的智慧何在？”
　　“智慧有兩種，壹是關於力量的智慧，二是關於情感的智慧，長生種與短生種的區別在與前者，而不在於後者，妳以為長生種就是冷冰冰、沒有任何感情的存在麽？”
　　夏極道：“不是麽？”
　　“當然不是，任何存在都不是，除非是完全沒有自我意識的天道。”蘇甜想了想說，“相同的生命層次，是談情說愛的前提。
　　神明與神明孕育子嗣，也很正常，而在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存在也可能存在伴侶。
　　人之所以把強大的神想象成沒有感情的形象，大抵是因為神從未對凡人，亦或從未在凡人面前展露過情感。
　　太上無情是最大的謊言，妳試想天地大道只在最初才維持著混沌之相，之後分陰陽而生萬物，人還是萬物之壹，卻想著讓自己去生那混沌之相，這就好比妳自己否定了自己活著。
　　陰陽調和乃是世間法則，也許需要男女雙雙達到至高，然後才能化為不再區分陰陽的天道的層次。
　　所以，我需要壹個道侶，妳也需要。
　　別想去做壹個太監，太監不是陰陽壹體，而是殘陽，是殘缺的陽。”
　　夏極發現自己又被繞進去了，“蘇甜，妳和我說說吳家老祖吧。”
　　蘇甜也不再耍小脾氣了，想了想，開口道：
　　“先說吳家老祖的閃現吧。
　　個中原理比較復雜，妳可以理解為，祂擁有壹個時刻隨著祂的小世界，而祂可以把這個小世界短暫地粘合在主世界裏，從而進行不停地進出。
　　但因為這種粘合並不穩定，他需要不停進出，以維持粘合力。而壹旦粘合，想要再分開，則是需要時間的。
　　所以，他只能在妳周圍壹定區域裏進行閃爍。
　　之所以說吳家老祖的力量在後期會越來越強，就是因為祂對小世界的控制會越來越厲害。
　　到最後，祂即是世界，
　　妳知道這會有多強嗎？
　　我記得有壹冊書裏曾經描寫過壹段話：
　　祂左眼即為烈日，右眼即為明月；須發則是繁星；軀體為四極，聳立三山五嶽；血液為江河，浩蕩不息；牙齒、骨骼成了礦藏；皮膚汗毛成了草木；汗水成了雨露。祂褪去了軀殼，真靈在諸天裏遊蕩，看著這屬於祂的世界。”
　　夏極點點頭，這故事他聽過，不就是盤古麽？
　　蘇甜道：“上古末期，我只見過壹次吳家老祖，但我猜測祂就是這壹類的修煉方向。祂有壹個小世界，是絕地，時刻飄蕩在主空間之外，這是祂的本體。”
　　“修煉方向？大道三千……條條都可超然麽？”
　　“誰說大道有三千的？凡人練武可曾超脫過氣血？這修煉越往後越窄……大道不是三千，是只有壹條。漫天諸神過這壹條道……成王敗寇，和凡人壹樣。”
　　“是什麽道？”
　　蘇甜笑了笑：“不可道，我若是道了，妳就會錯失那壹剎那的機會，到時候會恨我千萬年。”
　　她理了理，繼續說：“妳說的本子，是生死薄。祂只要註視著妳，同時將妳的名字寫到本子上，妳就會死。”
　　夏極楞了楞：“祂難道是上古時候的閻王？”
　　蘇甜搖搖頭：“閻王不過是個鎮殿人，拿的生死薄不過是祂吹了壹縷生死薄的氣息做成的。酆都大帝，亦只是職位，三千年壹更替。地下十殿十八層，山間浮空六大宮。”
　　夏極忍不住又問：“祂不會是後土吧？”
　　“不是，後土開辟入地，而祂就是當是那壹絕地的本身，祂不曾留名，因為人類未曾能感知並記載到祂的存在。”
　　蘇甜侃侃而談，然後繼續道，“至於那把黑刀，來頭也不小，若非這是初劫，這把刀還沒能發揮威力，妳根本別想拿到。”
　　“什麽刀？”
　　“隸屬定界神兵，根本不是壹般神兵可比，祂拿的那把黑刀，名為地刀。”
　　夏極沈默了下。
　　蘇甜溫柔道：“別氣餒，妳如果從這壹次浩劫活下來，妳也是這樣的存在。而等到下壹個大劫，妳就會明白我此時的想法。
　　怎麽樣？有決斷了嗎？妳若是還想在這裏與太上殿硬懟，那我壹定會抓著妳走。”
　　“我想想……”
　　“我等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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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夏極讓夏清玄測算了壹下。
　　結果是極致的純黑，比之前面對吳家老祖還要黑了許多。
　　夏清玄兩次被刷新紀錄……簡直陷入了無語狀態，而涉及這種層次的占蔔讓她直接噴吐出了壹大口血，壹頭青絲竟然直接白了壹半。
　　夏啟冷冷看著神武王，質問道：“還不夠嗎？妳到底想要什麽？天地運轉有著法則，時間有著因果，強弱分明，妳這壹次又要面對什麽存在？”
　　夏極道：“我早說了，世家和全世界大勢力都形成了聯盟，而這次可能來了世家更高層面的勢力。”
　　夏啟長嘆壹口氣，“如果妳們壹定要交鋒，我和清玄今晚就走。”
　　夏清玄早被收入了夏極的五色神令，她看了壹眼“主人”，夏極閉目良久，輕聲道：“走吧。”
　　夏清玄道：“我還是留在這……”
　　她話還沒說完，夏極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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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蘇，總之就是這樣，會有很強很強很強的敵人出現，按理說，我們不是對手。”
　　“我不走。”
　　因為之前的力量，夏小蘇如今全身灌著滿滿的霸氣。
　　幸好她未曾接受剩余的記憶傳承，否則怕是要喊上壹句“我們主動出擊！”
　　此時，她出聲道：
　　“哥，妳如果現在退卻了，妳憑什麽覺得今後我們還能再站到祂面前呢？我們現在弱小嗎？”
　　女皇走到天光之下，“趨吉避兇，人之常情。
　　若真按著人之常情，我們也當是順應生死的凡人。
　　然而，兄長，妳我不正是要逆著常情，去到更高的地方嗎？
　　這些人，很可能都是從上古活下來的存在，兄長妳難道覺得自己茍壹定可以茍贏祂們嗎？”
　　夏極問：“若我抓妳走呢？”
　　夏小蘇露出微笑，輕聲道：“我還記得那位壹個人出城，迎戰鬼方大軍的兄長。那時候我只能在城墻上看著，現在我可以在妳身邊。”
　　無知者無畏。
　　無畏著才能不知天高地厚。
　　不知天高地厚，才能登天，踏地。
　　夏極深深看著這位皇妹，閉目沈吟了下道：“好，我們壹起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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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極，妳決定了嗎？”
　　“決定了。我不走。”
　　夏極輕松地說出這六個字。
　　蘇甜道：“妳瘋了嗎？”
　　“瘋了。”
　　“行吧，隨妳。”
　　“太上殿，是什麽樣的？”
　　“刺客……”
　　“什麽樣的刺客？”
　　“我不能說太多，但妳會從正面看到他，妳看到他的那壹刻，就是恐怖的開始。”
　　蘇甜轉過身，走了兩步，“希望妳能活著。”
　　“嗯。”
　　夏極應了聲。
　　風吹。
　　夜色冰寒。
　　門扉微開，而蘇甜卻已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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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甜說太上殿三天後會動手，這說法應該還是很準的。
　　第壹天晚上。
　　夏啟已經帶著夏清玄離開了，就算他們不走，夏極也會逼他們走，因為在接下來的戰局裏，他們不會有壹絲存在的機會。
　　夏清玄則是心驚膽戰，因為夏極壹死，她也會死，但她終究還是被拉走了，臨走前，她悄悄把昊天鏡借給了夏極，而神兵在主人授權的情況下，是可以使用的。
　　軍隊什麽的，在這種層次的較量裏，也已經完全沒有作用了。
　　所以，夏小蘇誰都沒說。
　　兄妹兩人靜靜坐在華清湖邊，看著湖面上的水蚊子在月色裏跳來跳去。
　　夏小蘇撿起壹顆石子往遠處丟了出去。
　　噗咚。
　　水中明月被擊碎了，倒映著燈籠回廊的湖面也皺了起來。
　　夏極忽然問：“妳怎麽那麽肯定，吳家老祖是元神出竅了？如果他不是出竅，妳去了那地方很可能遇到危險。”
　　“我就是知道。”
　　夏小蘇又抓了個石子丟遠了。
　　夏極道：“我們去火劫之地吧，我想把那裏定成戰場。”
　　“是，在皇宮交鋒會摧毀整個皇城。”
　　夏小蘇輕輕嘆了口氣。
　　夏極察覺了她的異常，問：“怎麽了？”
　　“沒什麽，今天白天得到信息……整個北地，所有封地諸侯，全部舉旗，說要投降三皇子，各處軍隊都整裝待發，準備攻打皇宮。”夏小蘇想了想道，“還有，我們又成了邪魔了。”
　　夏極奇道：“怎麽回事？”
　　夏小蘇道：“牝雞司晨，無君無父，天下方有大劫，壹切皆是報應。
　　若要滅這大劫，首先要滅這劫因，老天爺平息了憤怒，才會消除這劫。
　　壹切的不幸，皆是此二人導致。剿滅邪魔，還天地朗朗乾坤。
　　各地諸侯，全打著這旗幟，所有人都開始呼喊了，除了皇都周邊。”
　　夏極道：“他們從來不是瞎子。”
　　夏小蘇道：“當然，瞎子可不會吶喊。
　　我們又與所有人為敵了……忠誠終究抵不過親友，天下的聲音如果都說妳壞，那麽小部分的聲音就會被徹底壓制，孤不求別人效忠，他們也各有難言之隱，孤只恨自己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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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皇，臣願效死。”
　　“臣願追隨吾皇，拼死壹戰！”
　　“皇都百姓數百萬，平日在吾皇治下，皆是安居樂業，如此罵名，當真是瞎了眼。願隨吾皇，壹戰！”
　　“末將請戰！”
　　次日。
　　皇宮。
　　人聲鼎沸。
　　不少武將紛紛跪倒在地，他們顯然都已經得知三皇子要跨江而戰，同時北地的諸侯們紛紛“造反”了。
　　寧小玉也輕聲道：“有我與大奇在，未必不能壹戰。”
　　除了士兵，他們還有收編的突厥士兵，被臣服的突厥特殊戰士，諸如狼鬼，雨中誇蛾。
　　這樣的勢力，不至於連拼都不拼就直接認了輸。
　　夏小蘇知道，但她不能留在皇宮，否則那敵人壹旦到來，只是打鬥就會徹底毀了皇都。
　　所以，她開口道：“孤擬西去，皇都便是任下壹位攝政王吧。”
　　殿下頓時鴉雀無聲。
　　良久……
　　壹名老臣出列揚聲道：“君欲保臣子，臣子卻要為自身安危，而棄君於不顧，天下哪有這等的道理？！”
　　“君王仁義，臣子效死，自古不是就如此麽？”
　　“這皇都就是女皇的，其他人來，我不服！”
　　“不錯，就是如此，為明君效死，本就是我輩的忠義所在，女皇若是離開，又置我等忠義於何處？”
　　“求女皇成全。”
　　“求女皇成全。”
　　夏小蘇欣慰地看了壹眼殿下義憤填膺的文臣武將們，露出了笑容，她淡淡道：“孤心甚慰。”
　　眾人跪下，揚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夏小蘇楞了楞，壹時間，眼前眾人與那神秘坑洞之中的巨人傭們，竟是身影重合，她忍不住心神動蕩，緊緊捏住了龍椅的扶手，壓抑著聲音道：“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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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武王？黑龍女皇？天下大賊？引大劫降世？嘻嘻嘻……”
　　成國公府的黃家大公子笑了笑，“爹，真有趣，我也要去瞧瞧，聽說小媳婦兒很漂亮，大妹夫也很帥氣。”
　　黃嫣啐了壹口：“雖然我不是女皇壹派的，但我怎麽也知道妳配不上女皇，還小媳婦兒，丟臉，真是丟臉。”
　　黃家大公子呵呵傻笑道：“妳咋不說妳配不上大妹夫呢？妳除了臉蛋兒，還有啥？”
　　“妳！！”
　　黃嫣橫眉冷對她這位大兄。
　　壹旁的華服男子撫須道：“這壹次妳去也不是不可以，過壹過軍旅生活，也好磨掉些花天酒地的脾性，但不可胡鬧。”
　　黃家大公子眼睛壹亮，上去抱住成國公的胳膊，“爹，妳對我太好了。”
　　成國公想要抽掉胳膊，但怎麽也抽不掉，嘴唇扯動了兩下，也只能任由著又傻又沒用的兒子抱著他的手臂晃來晃去了。
　　他知道壹些內情。
　　這壹次……
　　皇都必滅。
　　所以，兒子去參觀壹下，也算有驚無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