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等這次回來，我娶妳

　　數日後。
　　斬龍觀觀主尋到了夏極，他開門見山道：“窮奇答應見妳，七天後妳去這兒。”
　　說著，他從儲物空間取出壹幅地圖鋪張開桌上，指了指地圖上壹片圈紅的地方。
　　那是壹個個小村落，有足足十六個，而十六個村落又構成了壹整個區域。
　　觀主道：“這些村子都是怨氣很濃的地方，是十六個怨氣極濃的村落已經構成了人類所說的鬼蜮，這裏的外圍也是諸多宗門探索以求箓薄的地方，窮奇是怨主，他在這裏的深處可以始終維持最好的狀態。”
　　夏極掃了壹眼記下地圖上的位置，便應了聲好，然後道：“今後我要離開了。”
　　觀主楞了楞，點頭道：“行。”
　　其他也沒說什麽。
　　於是，夏極和白燭這對“露水道侶”就宣告結束了。
　　回到死亡教會後，妙妙大老遠地就跑了過來，看看夏極又看看白燭，有點不開心。
　　白燭捂嘴笑道：“妙妙妹子，我可沒把妳老公給吃了，而且就算我想吃，妳老公也不肯呢。”
　　妙妙拉著夏極的衣角，跑到小角落裏問：“怎麽壹去這麽久，不知道我會想妳嗎？”
　　夏極想了想，恍然道：“是不是遊戲通關好多遍了？”
　　妙妙翻了翻白眼，“哎呀~~”
　　她壹副被看穿了的模樣。
　　夏極道：“其實每個平板電腦裏可能裝的遊戲都是不同的，妳可去和白燭換壹個電腦，說不定裏面就有新的遊戲了。”
　　妙妙疑惑道：“真的嗎？”
　　夏極道：“當然是真的，而且我聽說在穿越者的家鄉，這平板電腦還能下載無窮無盡的遊戲。”
　　妙妙眼睛頓時就直了，閃閃發光，但旋即又黯淡下來，她想去穿越者的家鄉，但不可能去的了。
　　夏極寵溺道：“如果有機會，我會送妳壹個下載滿所有遊戲的平板電腦。”
　　妙妙嘆了口氣，壹副不指望的模樣，然後忽然道：“如果這個五百年的我死了，妳壹定要把平板電腦存著，然後等下個五百年再交給我，那樣也可以省了我們彼此熟悉的過程。妳只要拿出這東西，我保準被妳壹拐就走。”
　　夏極聽得有些心酸，他抱了抱妙妙，卻未曾說壹個“死”字，而是溫和道：“妳這麽好拐，我怕妳被別人拐走呢。”
　　妙妙道：“所以妳要這麽抱著老娘嘛？”
　　她雖然這麽說著，但卻沒有掙開懷抱，反而伸手環繞過面前男人的腰，臉頰輕輕貼在他寬廣的胸膛上，青絲剛夠在他下巴處輕輕蹭著，帶來了壹些癢癢的感覺。
　　她舒服地閉上眼，心底有壹股莫名的安心感，好像與他在，自己就什麽都不害怕了。
　　但她還在等，等壹些話。
　　夏極似乎知道她在等什麽，湊到她耳邊輕輕說了句：“我還有些事要辦，三年後，我娶妳。妳想辦的隆重壹些，還是平淡壹些？”
　　妙妙聽到“娶”這個字，臉頓時就紅了，她也沒回答“隆重還是平淡”，只是忽地壹把推開夏極，然後就跑遠了，壹邊跑還壹邊喊：“老娘還沒答應嫁給妳呢。”
　　夏極感受著這莫名的暖意，良久神色平靜下來，他要去見窮奇了，這壹次，他誰都不帶，就壹個人去。
　　臨別前，他又見了壹下白燭，如果他不再回來，這就算是道別了。
　　白燭懷裏還有兩封信，祂會帶到對應的人手裏。
　　做完這壹切，夏極就直接出發了。
　　他遵循著地圖上的路徑，在深冬時分來到了那壹片鬼蜮中心。
　　這裏怨氣很濃……
　　就算是走在路上，也能感到空氣的扭曲。
　　冬天本就多霧氣，這山村之地，更是時常白霧如海，行走在其中，雙手壹伸就是連五指都看不到，時不時身後還傳來寒枝落地、亦或是鳥獸驚鳴、再或是怪異聲響，讓人心底生寒，汗毛倒豎，忍不住想要回頭看看身後。
　　但只要壹回頭，就依然會見到那壹片茫茫的霧氣裏隱約有黑影站立、直勾勾地盯過來。
　　這裏早就是修士的禁地，是黑潮的出沒之所。
　　夏極行走在這光禿禿的泥土地上時，遭遇了好幾波黑潭。
　　那些黑潭如同壹團團挪動的“史萊姆”，只不過卻沒有“史萊姆”的光滑，卻滿是詭譎的人臉屍骸，恐怖無比，惡寒無比。
　　但夏極心有所感，並沒有攻擊這些黑潭，而是任由這些黑潭靠近，旋即，他發現這些黑潭似乎通過某種特別的方式辨別出了自己，便只是瞅了瞅就挪開了。
　　如今的他……
　　是未來的古主，或是荒主，
　　是黑潮裏更高生命層次的存在。
　　這些黑潭自然能聞到他身上濃濃的“自家人的味兒”，所以只是親切地跑出來打個招呼，然後就閃了。
　　它們的詭影消失在霧氣裏。
　　而閉目去聽，整個霧氣都充滿了滲人的沙沙聲。
　　若是修士進到了此處，怕是會被瞬間秒殺，若是普通人誤入此處，怕是會直接嚇到心跳停止。
　　夏極循著小道，悠然地走到了壹處殘破的古村落裏。
　　村落前的大黑石上刻著“川柳村”三個字。
　　而這川柳村就是鬼蜮的中心了……
　　夏極才走入，這村落的窗戶縫、門縫裏就多了許多註視他的目光，很是陰森，而還有些樹木後似乎還藏這些身影。
　　有孩子，有少年少女……
　　夏極稍稍有些愕然，他沒想到這種地方居然還有活人。
　　他還沒說話，壹個皮膚有些蒼白的少年就跑了出來，小心翼翼道：“叔叔，妳是來見窮奇大人的嗎？”
　　夏極點點頭，他能感到面前這人是人類。
　　那少年見到他承認，便是忽然開心了起來，然後壹招手，躲在樹後的壹群孩子，還有少年少女都跑了出來，有喊哥哥的，有喊叔叔的，然後壹個可謂是村花的女人有些扭捏道：“阿哥，我們村子裏的人知道妳要來，所以準備了宴會，不曉得妳們城裏人還看得上……”
　　夏極心底滿是古怪，問：“窮奇呢？”
　　之前那少年道：“叔，窮奇大人外出兩日……”
　　夏極道：“我不吃。”
　　於是，他直接盤膝坐在了村口。
　　眾村民也不敢再多說什麽，只是很害怕的遠遠看著，入暮時分，壹個雙頰雀斑的小姑娘躲在樹後看他。
　　夏極睜開眼，那小姑娘又嚇得躲入了樹後。
　　夏極招招手：“過來吧。”
　　那小姑娘才瑟縮不安地走到了他面前，低著頭不敢看他。
　　夏極問：“妳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道：“趙……趙妮……”
　　夏極從儲物空間裏取出壹根冰糖葫蘆遞給她。
　　趙妮不敢接，只是看著他。
　　夏極抖了抖手，神色溫和道：“不喜歡嗎？”
　　趙妮忸怩不安，忽地雙膝壹屈，就要跪下，但她只覺壹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她，讓她無法跪下。
　　夏極起身，剝去了糖葫蘆外的糖衣，然後直接塞到了她手裏，溫聲道：“不用害怕，我不是壞人。”
　　趙妮如木頭人壹樣抓著那冰糖葫蘆，全身繃緊。
　　夏極問：“妳們為什麽會稱窮奇為大人？”
　　那小姑娘牙齒得得地打顫，而在遠處的那村花走了上來，拉住小姑娘的手，然後道：“阿哥，我來回答好不好？”
　　夏極點點頭。
　　那村花才道：“我們本來是歧國常春府的人，但課稅太重，加上各國征戰，府主相應號召強行拉壯丁，村裏強壯的男子都被拉走了，然後都沒回來……
　　後來，忽然有壹天，這壹塊區域被迷霧籠罩了，我們開始挺害怕的，然後窮奇大人出現了，他看起來很恐怖，但卻會時不時和我們交流……
　　起初，我們很恐懼窮奇大人，逐漸的，我們發現窮奇大人的出現不但沒有讓我們生活變差，反倒是遠離了沈重的稅收，種田的時候也不要擔心貴族跑過來了，更不必擔心山匪盜賊，所以就挺開心的。
　　再後來，我們就供起了窮奇大人的長生祠，天天為他燒香，然後窮奇大人就成了我們的守護神。”
　　夏極聽著這離奇的故事。
　　看來他還是對黑潮了解的太少了。
　　過去的黑潮，也許就是只知道殺戮的災難。
　　現在的黑潮依然是，但卻只是對修士。
　　對這些普通百姓，過去的黑潮會持有壹種“腳下螞蟻”的感覺，不會刻意去傷害，也不會刻意去保護，如果踩到了螞蟻算螞蟻倒黴。
　　但現在，黑潮裏的怨主居然會……圈養？
　　這就說明了，黑潮是真正地想從上到下，控制整個人類，所以窮奇是在了解人類？
　　實話說，夏極覺得“黑潮控制狀態下的凡人王朝”未必不比“宗門、世家或是其他超凡勢力控制的凡人王朝”來的好……
　　畢竟後者，他徹底見識過了。
　　而前者，雖然也不好，但那是對超凡者的不好，而絕不會對凡人如何，反倒是這些黑潮會促進凡人的修行，然後讓這些凡人及早受箓，成為他們的壹員。
　　這看起來極為諷刺。
　　那村花說完這段話，喘了口氣，繼續道：“窮奇大人說您是尊貴的朋友，讓我們好好招待您……您……”
　　她眼睛拐著夏極，因為她已經察覺夏極是壹名修士，而她不敢置信人類的修士居然也會是窮奇的朋友。
　　所以，她在擔心。
　　她擔心的是眼前這修士會傷害了窮奇大人，然後她們又會失去這安寧的生活。
　　夏極察覺了她的想法，微笑道：“不用害怕。”
　　那村花只能點點頭，然後恭敬道：“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和我們說……”
　　她扭捏地雙手交疊在壹起，然後盈盈壹拜，便拉著趙妮退下了。
　　她在“任何”兩字上加重了讀音，顯然是存了讓自己的身體給面前貴客娛樂享用的打算，為此她還特意洗的很幹凈，長發垂腰，又用了壹些胭脂水粉來讓自己美美的。
　　趙妮離開後，則是歡天喜地地吃起了冰糖葫蘆。
　　夏極只是盤膝坐著，看著周邊的天地，陷入了感悟天地的狀態。
　　兩天後……
　　入夜。
　　霧氣彌散。
　　皓月當空，照耀地整片山村的土地籠在壹片昏黃裏。
　　而壹道巨大的黑影從遠處而來，他並未遮掩氣息和腳步，轉瞬就到了傳柳村村口，掃了壹眼正在村口的男子。
　　黑影的身形頓了頓，似乎辨認出來這人，而驚疑不定地甕聲道：“是妳？！妳殺了睚眥，殺了我們異域盟友，現在居然又成了我們的壹員？”
　　他忽地抑制不住憤怒地向著夏極沖來，用怪異的聲音嘶啞地質問道：“現在妳居然利用真箓，查到了我所在之處，妳可真是蠢，妳以為妳真的能利用真箓麽？妳這是把自己整個兒陷進來了，桀桀桀桀……”
　　陰冷的笑聲擴散於昏黃的夜霧裏，回聲於林間樹木上彼此碰撞，而產生了不少疊音。
　　夏極平靜道：“我早就知道了。”
　　窮奇愕然了下，然後他往前踏步了幾下，滲人的氣息也隨之碾來，旋即，他森然地怪笑道：“那妳就是鐵了心要殺我了？嘿……可惜，我已經不是壹年多前妳見過的那個我了。”
　　說罷，他張開墨黑的雙翅，整個人散發出恐怖無比的氣勢，宛如令人惡寒的冷流隔空便滲入了人的毛孔，讓人靈魂都快凍結。
　　他消化了足足五道至高神的道韻，又尋了壹些漏單的神子神主，吞吃了他們，如果論實力，窮奇已是快接近古主了。
　　“讓妳的幫手都出來吧！”
　　窮奇黑翅扇動，翅下的雙手則是各執壹把長刀，神色警惕。
　　顯然，他也是對夏極這對組合存在懼意的。
　　夏極道：“我沒幫手，也不是來殺妳的。”
　　窮奇：？？？
　　他困惑道：“那妳來做什麽？從人類的角度來說，妳這個行為完全是瘋了。”
　　夏極忽然問：“妳們其實是想去輪回吧？”
　　窮奇停了下，而就在夏極問出這壹聲話的時候，霧氣裏傳出許多詭譎的尖叫聲，似乎是在回應他，似乎是在告訴他“是的”。
　　這群黑潮裏藏著的怨魂，也許在宇宙裏穿梭了不知多久，它們所抱的情緒只有兩個。
　　第壹是報仇。
　　第二就是輪回。
　　所以，即便它們利用箓業占據了修士的軀體，也不揭穿，而是努力地去融入那修士的生活。
　　這很恐怖，但也從另壹方面說明了這些怨魂對於重新生活、重臨人間的渴求。
　　夏極垂下眸子，他知道這群東西肯定沒看過輪回臺，否則它們應該會知道……
　　所謂的輪回，亦不是新生，而是靈魂被撕碎之後的重新組合。
　　所以，它們抱了無數年的期待，其實從壹開始就亦是絕望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