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佛若有名，又值得幾個錢？

　　夏極沒有在箓簿上寫下名字，卻已在彈指之間過了十四境，其命格之重，天地已不得不認可。
　　他自己大概想了下。
　　把名字寫在箓薄上，應該是天地賜予了妳這個權力，就好像是超低武世界的凡間王朝給了妳功名。
　　而運用大量的善業或惡業突破十四境，就是自己去獲得這個權力，有點兒類似於妳勢力很大了，凡間王朝默認了妳的功名。
　　雖然比方不恰當，但大體該是這麽個意思，因為天地不可能懼怕妳。
　　夏極擡頭仰望著自己頭頂。
　　那覆蓋黑膜、蘊藏業力、道韻的陰陽之輪正在旋轉不休。
　　“也不知道這是什麽程度的力量了，畢竟我這陰陽磨輪原本是神通，現在又有了業力與黑膜……算什麽？”
　　夏極想了壹會兒，他印象裏，也沒見別人用過這種。
　　就算是神主，或是壹方的極強者，他們運用黑膜的方式就兩種。
　　壹是包裹著兵器進攻。
　　二是包裹在業力上進攻。
　　其中又以前者為多，因為業力是沒辦法直接殺人的。
　　之前，他在雲洲時，曾經和許鈴鈴聊過。
　　許鈴鈴似乎也能展示出類似的力量，那是壹顆黑色的有著酒窩的太陽。
　　“應該是十四境的壹種運用吧。”
　　夏極也沒當回事，更沒覺得這是什麽底牌或是值得驕傲的東西，反正水到渠成、突破至十四境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而如今的力量，也不過是他漫漫旅途中所獲得的力量之壹。
　　得之，應該。
　　失之，就當反省了。
　　他擡手壹收，那遮天的陰陽轉輪就消失無蹤了。
　　霜天上的皓月光華，再度普照人間。
　　他壹回頭，只看到諸多的小蟲，小獸，還有雪夫人，甚至王家鎮上的鎮民幾乎都跪著在看。
　　夏極忍不住失笑了，他指了指此時的天空，道：“妳們該跪這個，而不是跪我。”
　　眾皆無言，顯然還驚駭於剛剛那陰陽遮天的壹幕。
　　夏極仰望天穹，恭敬地拜了拜。
　　他拜的是天。
　　因為天蘊大道。
　　而自己亦求這大道。
　　亦會是大道。
　　不拜，何以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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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蘇看著那半邊白骨、半邊美人的詭譎存在。
　　這是狼蛇與死亡教會“三神”之壹的“死亡”，某種程度上，也是夏極的孩子，因為祂們受了夏極的壹滴血液。
　　那麽，這血液究竟因為是夏極的，還是因為是黑皇帝的，才顯得不同呢？
　　這暫且不論。
　　此時，夏小蘇心有所感，已經伸出了手指……
　　對面那死亡女神也伸出了手指……
　　兩根指尖在蒼白色大門中央，觸碰在了壹起。
　　壹瞬間，狂風直射，耀光翻滾，周圍人的視線都朦朧了，聽覺都模糊了。
　　眾人隱約感到這位女皇正在和死亡女神“融合”。
　　過了很久。
　　狂風和光消失了。
　　那蒼白色大門裏的霧氣也消失了。
　　死亡女神也不見了。
　　王香和王騎，還有十八甲士，妙妙看向站在高崖上的女皇。
　　只見小蘇全身極其的白，骸骨壹般的病態白，又有著白玉般的晶瑩白，她周身氣勢以壹種恐怖的速度在層層攀升，就在攀升到最高時……
　　忽然，那氣勢斷了。
　　壹瞬間，小蘇整個人僵硬在當場。
　　王香臉上露出愕然之色，因為壹個直覺沖入她腦海：女皇死了！！！
　　王騎也是同樣的感受。
　　這是真的死了。
　　但，兩人亦不敢置信。
　　直到，小蘇的身子壹軟，倒在了懸崖上，在皓月裏顯出死亡的模樣，兩人才反應過來。
　　王騎還好，王香直接閃身到了小蘇身邊，顫聲喊道：“吾皇……”
　　沒有回應。
　　王香都快哭了。
　　妙妙有些緊張，開始咬手手，但她直覺非常準，總覺得小蘇應該沒事。
　　良久……
　　王香哭了。
　　王騎皺著眉頭，其他十八甲士都低下頭。
　　氣氛有些哀沈。
　　王香壹邊哭壹邊道：“我知道女皇想恢復力量，但我應該勸說她，讓她不要這麽著急才對……否則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都是我的錯。”
　　王騎也能感到，剛剛女皇確實是在攀升力量，然後似乎是因為在這個過程裏遇到了強烈的反噬，所以直接導致了死亡。
　　他雙拳捏緊。
　　人死不能復生，這乃是常理。
　　他沈聲道：“這也有我的錯。”
　　“不，這是我的錯！”
　　“怪我。”
　　“不，該怪我！”
　　兩人性格雖然不同，但對女皇都忠心耿耿，此時都是無比自責。
　　忽然……
　　冷冷的聲音傳來。
　　“都哭什麽？”
　　王香和王騎，還有眾人都擡頭，只見那明明死了的女皇從地上撐起了身體，她唇角帶著壹抹陰郁的微笑，雙手微微擡起。
　　狂暴無疆的力量，驟然爆發，此番爆發，竟是再無中斷，實力開始瘋狂恢復。
　　不僅恢復，還勢要突破。
　　而壓迫了數百年的十三境，竟也在此時驟然破碎。
　　可怖的純白色業力升騰而起，竟於她周身覆蓋了壹層黑膜鎧甲，她這壹瞬間竟也破開了十四境。
　　小蘇曾是神族信仰，而她本心極善，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善業破境很是尋常。
　　王香解釋道：“屬下……屬下以為您……”
　　女皇微笑道：“妳認為的沒錯，我是死了，我身體的壹切機能都衰竭了，恢復力自然也沒了，所以那纏繞於我軀體之上的反噬力量也解除了。
　　這力量壓了我數百年，所以亦是成就了我。”
　　見到王香露出疑惑之色，女皇淡淡道：“死者復蘇罷了，今後，孤若不想死，誰也不能讓孤死。”
　　就如同許鈴鈴融合了“蛇”，而可以吞噬別人命格。
　　女皇融合了“死亡”，就可以復蘇，她可以在死後，無視陰間陽間的束縛力，而直接爬回來。
　　這是很強的力量……
　　但，也許是“死亡女神”的影響，小蘇覺得自己對那位兄長竟然多了壹些別樣的情愫。
　　這情愫，不再是兄妹。
　　而是……
　　父女。
　　她有些古怪地看向妙妙。
　　妙妙無辜地眨著眼。
　　女皇尋思著，這是不是要喊娘？
　　妙妙：“小無姐，妳怎麽了？”
　　其實這感覺，魔尊也有，只不過魔尊本來就視夏極為“父親”，所以沒覺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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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極盤膝坐在後山之巔，其下坐著密密麻麻的小妖怪們，這些小妖怪就如小學生壹樣，個個都正襟危坐，認真聽課。
　　誰要是不好好聽講，旁邊就會有小蜘蛛精和小螞蟻精斜眼看著那個不聽講的。
　　蜘蛛的八個眼珠子狠狠瞪著，螞蟻的兩只復眼也斜視。
　　很快，那不聽講的小蟲子就只好也乖乖聽講了。
　　如果還不聽講，蜘蛛女皇和螞蟻皇後，就會讓蟲子把它們拖出去打屁股……
　　雪夫人作為這些小東西的師姐，也在壹邊聽著，她覺得自己真是幸運無比，老師的講道雖然不是針對她的，但她也是收益很多，以至於《陽神道》都有了突破。
　　如今的她，能以元魂破體，升空，在萬裏之內觀察。
　　而元神之為物，因為不帶怨氣，所以幾乎不可能被別人發現。
　　而若持刀，能殺人千余裏之外。
　　如若附體，可於百裏之外。
　　女皇恢復且突破了力量，她開始穩紮穩打，摧毀這燕洲的眾神庭。
　　期間，壹日。
　　夏極正在講道，卻忽然停下。
　　遠處壹灰衣老僧，行單手禮，正緩步而來。
　　他已無需紮根於地面，而是如同人類壹樣在行走。
　　他明明可以“瞬間移動”，但卻還是緩步走來，三步壹拜九步壹叩地來到了夏極面前。
　　夏極認得這老僧，這是須彌山的娑羅樹妖。
　　那灰衣老僧看著夏極，忽然雙腿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九個響頭，然後說：“我願聽您講道。”
　　夏極奇道：“壹千五百年前，我其實並未贈妳什麽，何以如此？”
　　灰衣老僧微笑道：“小僧當時懵懂，現在依舊懵懂，願跪我佛膝下，追隨我佛左右，常聽教誨。”
　　夏極道：“我之所學，早已不是佛道。”
　　灰衣老僧道：“小僧聽得也不是佛道，道若可道，佛若有名，又值得幾個錢？只有您所講的，才是無價之寶。”
　　夏極又問：“妳來這裏聽我講課，那女皇怎麽辦？”
　　灰衣老僧道：“如今，我本體紮根於地下，自然可以協助女皇，此體乃是我化形之體，沒有妨礙。”
　　夏極道：“坐吧。”
　　灰衣老僧恭敬地點了點頭：“是。”
　　他的模樣，比壹千五百年前要恭敬太多，而他對夏極的態度也充斥著壹種難以言說、隱藏了秘密的狂熱虔誠。
　　秋去。
　　冬來。
　　夏極隨手開啟靈智的小螞蟻和小蜘蛛越來越多，以至於小半個後山都是拳頭，甚至小豬子大小的妖精。
　　王家鎮雖是小世界，但其實和外是聯通的。
　　所以，大雪很快飄落了，白色的冰冷的雪花，滿天都是，北風怒號，讓人吸壹口氣都覺得徹骨寒涼。
　　娑羅樹妖從地底探出了壹根根須，根須旋即茁壯成長，又生出枝椏，繼而參天而遮開，化作壹個巨大的、覆蓋數裏的蓬傘，將雪花遮擋在外，而讓樹下的小蟲子們能受其庇蔭，不至於受了嚴寒之苦。
　　而似乎得到了這樹妖的默許，
　　小螞蟻們很快在這壹棵大樹上建了螞蟻窩。
　　而小蜘蛛們也是在樹枝上構建了蜘蛛洞穴。
　　壹棵娑羅樹，明明滿是佛性，此時竟卻住滿了成千上萬的妖魔。
　　這壹幕如果放在外面，根本沒人敢相信，因為僧人和妖魔是不共戴天的，僧人抓妖魔，就如正邪不兩立，人妖皆殊途是壹樣的自然至極。
　　但此時，這裏卻充滿了和諧。
　　很快，被夏極開啟了靈智的蜘蛛螞蟻們居然開始了繁衍，它們繁衍的小小蜘蛛、小小螞蟻竟已經成了新的物種，而這些新的物種也會在今後的日子裏遵循族中的法規。
　　這法規，就是夏極給的規矩。
　　就是夏極的道。
　　也是他的善惡之業。
　　亦是因果。
　　春天到來的時候，齊豬子和齊媽個個都是身懷“胎孕”。
　　齊豬子還好，壹次就產卵幾十個。
　　齊媽就厲害了，壹次產卵上千個。
　　也幸虧這娑羅樹參天入雲，極大極高，而且甚至還能獨木成林，幾如壹個獨立的森林世界，這才讓這許多生物存在於其上，築巢於其上。
　　夏極沒有停止講道，他在講的過程裏，自己的力量也在飛速提升，各種“技能”的融合也越發渾融。
　　觀天地而得技能珠，教化種族而承業力，講道而得道。
　　每壹天，他的力量都在飛速增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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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分兩頭。
　　燕洲的九國雖然依然紛亂無比，但眾神庭顯然已經察覺了入侵。
　　壹個又壹個的神殿被摧毀，而曾經背叛了狼蛇與死亡教會的人也壹個又壹個的死亡，這壹支侵襲的力量很是強大和隱蔽，如同碾土機壹樣，從外圍向內部，在攻陷著眾神庭。
　　眾神庭顯然也知道這支力量所在，並且猜到了……來人是夏小蘇。
　　這是上古的大帝，是眾神庭前身狼蛇與死亡教會的第壹教皇——末日教皇，如今則被稱為女皇。
　　她來復仇了。
　　王家鎮雖是隱世小鎮，但卻也有足足四十多萬人，而這四十萬人幾乎人人皆是修士，除去分工，能作為精銳隨時正面出戰的足有十萬人。
　　這十萬人就如壹條條金蛇，圍繞著女皇而動，蠶食鯨吞著壹塊又壹塊土地。
　　而當初無奈之下接受“改朝換代”的神殿主教們也默默地“改旗易幟”，重新暗地裏回歸了夏小蘇的麾下，為這位女皇提供情報信息，還有必要的協助。
　　夏小蘇骨子裏雖然依然善良，但時光卻賦予了她壹種新的、亦或是原本就有的特質——陰郁。
　　使得這位女皇，開始變得殺伐果斷。
　　這裏，就不得不說妙妙了。
　　妙妙擁有著神奇的力量……
　　她能夠在月光下幫助周圍的人“隱身”。
　　如此……
　　女皇能打能扛，保皇壹族的精銳磨刀千年，妙妙能月下隱身，須彌樹妖能大批量傳送，眾神庭裏不少人暗地叛變，還有不少人知道對手是末日教皇後則是出工不出力、“上班打瞌睡，下班立刻跑”……
　　外圍的神殿，幾乎都被壹掃而空，這時候，核心的九位至高神才真正的反應了過來。
　　而裹著九龍吞日之袍的女皇，與妙妙姑娘，則是在壹次突襲神殿的路上，遇到了壹個人。
　　那是壹道白影，如是淑女般，滿是名媛的範兒，她裹著白衣，不知何時坐在樹梢上，微笑著看著兩人：“既然順道，那就壹起吧？”
　　女皇凝視祂半晌。
　　然後，那白影忽然壹甩手，丟出了壹大袋人頭。
　　女皇看去，只見那些人頭都是神子，神主，或是眾神庭異端殿裏極度難啃的骨頭，她神色稍稍舒緩，而且她感覺這白影是真的深不可測。
　　這種感覺，她沒有在任何人身上見到過。
　　白影道：“我想滅了眾神庭，妳也想……”
　　女皇問：“妳是誰？”
　　白影擡頭，好似在回憶，祂想了壹會兒道：“妳叫我白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