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7章 說媒

　　田家藥行的後院有壹處獨立的房間，這裏是賬房，算是藥行十分重要的所在，夥計們是不敢靠近這裏，就算是藥行的許掌櫃，輕易也不會過來打擾。
　　顧清菡如今就在賬房裏。
　　田雪蓉將顧清菡秘密安排到東海之後，要找壹處隱秘的所在並非難事，但那種不與人接觸的生活甚至能夠將人逼瘋，顧清菡當然想到這壹點，而且她在錦衣齊家的時候，日夜都有壹大攤子事要處理，若是突然清閑下來，反倒是大大的不適應。
　　好在要安排壹個打發時間的活兒對田雪蓉來說並非難事。
　　顧清菡自然擅長理財，錦衣齊家每年的進項支出復雜得很，雖然有賬房，但顧清菡都會親自核對，對於清理賬目她也是駕輕就熟。
　　最為緊要的是，顧清菡在錦衣齊家雖然是壹言九鼎的人物，但出了齊家，認識她的人可說是鳳毛麟角，再加上事先和田雪蓉商議好有了新的身份，所以即使在東海大街上走動，也不會惹人懷疑。
　　畢竟正是古藺城最為繁華的時候，沒有了東海世家的掌控，外來人每天都在增多。
　　田家藥行在東海的生意其實主要是針對海外貿易，爾後設了門面，零散賣些藥材，但與京城的藥行生意自然不能相提並論，所以每天要處理的賬目其實並不多，顧清菡每天也有足夠的時間看看書，又或者在街上走壹走。
　　這樣的生活，比之錦衣齊家日理萬機的繁忙要輕松得多，也讓顧清菡真正感受到了生活的愜意，只是身邊沒有了齊寧，總是讓這美婦人日夜思念。
　　田夫人走進賬房的時候，顧清菡也剛剛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到田夫人，露出笑意，起身道：“東家什麽時候來的？”
　　顧清菡雖然離開了齊家，但田夫人對她依然存有足夠的敬畏之心，反手關上門，上前來便要行禮，顧清菡忙伸手扶住，笑道：“可別這樣，我現在只是壹介平民百姓，可當不得這樣的禮數。”牽了田夫人的手，走到邊上椅子對面坐下，這才道：“路上辛苦了，我聽說下個月初船隊可能就要起航，也沒有多少日子了。”
　　田夫人道：“最後壹批藥材也送了過來，這邊都已經準備妥當，海泊司的票證也頒下來，這三年藥行這邊不會輕松。”
　　顧清菡點點頭，欲言又止，田夫人冰雪聰明，又如何不知道顧清菡心中所想，輕聲道：“三夫人，小公爺離開了京城，去往何方也打聽不出來，應該是朝廷派他去辦要緊的事兒。我臨來的時候，他尚未回京。”
　　顧清菡輕嘆道：“如今正是兵荒馬亂，以前他每次離京，我心裏都不踏實。”
　　“夫人牽掛小公爺，小公爺心裏也壹定牽掛著夫人。”田夫人低聲道：“等到小公爺空閑下來，定會過來看妳。”
　　蕭紹宗叛亂，齊寧安排顧清菡和田夫人出京，那幾日兩人日夜相處，顧清菡固然察覺了田夫人和齊寧的私情，而田夫人卻也知道了齊寧和顧清菡的秘密。
　　顧清菡想了壹想，才看著田夫人輕聲問道：“姐姐以後準備怎麽辦？”
　　顧清菡稱呼她為姐姐，頓時讓田夫人有些緊張，低下頭，輕嘆道：“我……我又能怎麽辦？好好將芙兒撫養成人，等她嫁了人，我就沒有牽掛了。”
　　“姐姐還這麽年輕，總不能就這樣孤獨終老。”顧清菡牽著田夫人的手：“可想過再嫁？”
　　田夫人守寡幾年，心思都放在女兒和生意上，那幾年還真沒有想過以後自己會怎樣，直到齊寧出現，田夫人壹開始還只是想借著齊家的威勢在大樹下乘涼，卻不成想小公爺對自己生出了其他的意思。
　　即使齊寧多次撩撥，田夫人卻也還是謹守底線，直到在東海將自己交給齊寧，她都沒有生出過真的能和齊寧在壹起的念頭。
　　田夫人對自己看的很明白，知道自己不過是壹介商婦，而齊寧則是帝國爵爺，兩者懸殊太大，莫說自己曾為人婦，就算自己是壹個黃花大閨女，以自己的出身，也絕無可能進得了齊寧的內室。
　　齊寧對她壹直十分照顧，甚至不顧兇險救她性命，也正因如此，這美婦人才會心甘情願將自己給了齊寧，甚至壹度想著以後只要齊寧願意，她可以不為人知地伺候齊寧。
　　可是知道了顧清菡與齊寧的秘密，她心中反倒生出了退卻之心。
　　女人心善妒，田夫人不相信顧清菡與齊寧在壹起後，還能允許自己這樣壹個商婦與齊寧保有私情，那日雖然被顧清菡問出了秘密，但也正是從那日開始，田夫人下定決心，不能再與齊寧有任何私情。
　　在那小屋兩人獨處的時候，互相知道對方的秘密，又因為京城形勢危急，兩人卻也是推心置腹。
　　但危機過後，田夫人心中的感受與那幾日卻又不同，今日見到顧清菡，心中反倒是多了許多顧忌。
　　此刻聽得顧清菡詢問，田夫人壹楞，隨即臉頰微紅，微低螓首，搖頭道：“沒有，都已經這個年紀，而且……！”支支吾吾沒有說下去。
　　顧清菡嘆道：“而且還有寧兒。”
　　田夫人忙擡頭解釋道：“夫人，妳……妳千萬別誤會，我……我以後不會和爵爺有……他是爵爺，我只是民婦，以後絕不給妳們添亂的。”
　　“添亂？”顧清菡幽幽道：“姐姐，這裏只有妳我兩人，有句話我想問妳，妳要如實回答。”
　　田夫人有些忐忑，卻還是微點頭道：“夫人妳盡管問，知道的……知道的我壹定如實告訴妳。”
　　顧清菡壓低聲音道：“妳和寧兒在壹起，只是因為感激他對妳的照顧，還是……妳心裏也喜歡他？”
　　“我……！”田夫人壹怔，想不到顧清菡是問這樣的問題，如果兩人還是在那間小木屋，田夫人或許不會有太深的顧忌，但此刻卻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麽說。
　　“妳如實說就好。”顧清菡柔聲道：“就像咱們那幾天在壹起的時候，不要有顧忌。”
　　田夫人幽幽嘆了口氣，道：“夫人詢問，我……我不敢隱瞞。其實壹開始……壹開始認識爵爺，我只是想著侯府勢力大，我孤兒寡母，若是能有侯府的照應，在京城裏自然不會受人欺負，那時候絕沒有任何其他的心思。”
　　顧清菡微微點頭，含笑道：“這是人之常情。”
　　田夫人咬了壹下嘴唇，才繼續道：“後來……後來我看出爵爺對我……對我有些意思，我只以為……只以為他是戲弄我，心裏有些氣惱，但他壹直對我照顧有加，幾次三番幫我解危，我心裏對他有了感激之心。”
　　如果不是當初二人有過壹段推心置腹的日子，這些話田夫人絕不會說壹個字。
　　“那時候妳還不喜歡他？”
　　田夫人紅著臉道：“他說話有趣，待我……待我又好，那時心裏感激，又……又對他有好感。”猶豫了壹下，才繼續道：“後來我們壹起到了東海，東海的商會刁難我，是他為我挺身而出，這壹輩子，沒有……沒有幾個人這樣對我好，後來我被人綁架，他不顧自己的安危，將我救了出來，那時候……那時候我便想著他無論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去做，而且……！”低下頭，後面的話不敢說下去。
　　“而且什麽？”顧清菡握著田夫人的手問道。
　　田夫人鼓起勇氣道：“而且從那天起，我……我便想著能時時見到他，便是瞧上壹眼，也是開心。只是……只是我身份低微，不敢……不敢有什麽奢望的。”看著顧清菡眼睛道：“夫人妳放心，以後我不會亂想，就算爵爺找到我，我……我也拒絕。”
　　顧清菡笑道：“其實有壹個法子，可以壹勞永逸的解決這個問題。”
　　“什麽法子？”
　　顧清菡低聲道：“妳嫁了人，這事兒就解決了。”
　　“嫁人？”田夫人香軀壹震，猛地想到，難不成顧清菡為了避免自己日後與齊寧還有什麽瓜葛，要安排自己嫁人，有了夫君，以後自然不能再與齊寧有牽扯。
　　她心下大亂，雖然對顧清菡十分敬畏，卻還是用力搖頭道：“我……我不嫁人，夫人，我……！”
　　顧清菡笑道：“妳別急，我給妳介紹的人，妳未必不會不嫁。有人托我說親，要成全這樁親事，言辭懇請，而且十分真摯，我思來想去，不好推辭，只能答應，要做這個媒人。剛好妳今天到了，這事兒正好今天解決，妳願不願意，等見到了那人之後，再作答復。”
　　田夫人這次卻十分堅定道：“夫人，別的事情我都能答應妳，但這事兒我不能應允，那人我也不會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