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9章 威嚇

　　段韶登上臺階，向著面前的隆泰躬身壹禮，這才將手中的紅綢遞過去。
　　於國而言，隆泰是大楚帝國的皇帝，但於私而言，段韶也是隆泰的大舅哥，所以隆泰接過紅綢，亦是向段韶微微點頭，段韶又是壹禮，躬身退到了壹旁。
　　這時候司馬菀瓊兀自支著壹只腳，左右兩名宮女扶著往上走，但每走壹步，司馬菀瓊就不自禁發出痛苦的輕叫，司馬常慎以免太過難看，招手讓邊上的宮女們都簇擁到司馬菀瓊身邊，將她圍在當中，也好遮擋住司馬菀瓊狼狽的模樣。
　　隆泰居高臨下，靜靜望著司馬菀瓊這邊。
　　若是換作別人，隆泰早已經引著天香公主離開，但司馬菀瓊畢竟出自司馬家，隆泰卻也是頗能隱忍，只是站在高處，靜等司馬菀瓊。
　　三十六級臺階，司馬菀瓊倒已經登上壹般，但後面這十幾級臺階，對司馬菀瓊來說還真如同刀山火海壹樣，強忍著疼痛走上去。
　　等到司馬常慎將紅綢交給隆泰，隆泰才瞥了司馬菀瓊壹眼，卻並無多說，轉身引著皇後和司馬菀瓊往殿內過去。
　　接下來的諸多程序，只需要袁老尚書的壹些禮部官員參與，群臣只是需要等在殿外即可，對齊寧來說，這倒不是什麽壞事。
　　皇帝大婚不比尋常人成親，禮儀繁瑣，若在邊上看著等待，對齊寧來說無疑是壹種煎熬。
　　禮部的官員們進殿繼續接下來的禮儀，齊寧等官員這才松了口氣，剛才壹直繃著的身體這時候也松弛開來。
　　竇馗看了看天色，從早上折騰到現在，竟然已經到了正午時分，他向齊寧這邊看了壹眼，見到齊寧也正望向他，兩人對了個眼色，卻都是心知肚明。
　　今日是皇帝大婚的日子，對齊寧和竇馗來說，尚有壹件要事也要在今天完成。
　　淮南王府佛堂藏寶室內的珍寶，價值不菲，昨日戶部運走了大批的財物，在外人看來，淮南王府的抄沒已經結束，齊寧和竇馗卻已經計劃趁著皇帝大婚，今夜偷偷將藏寶室的珍寶俱都轉移。
　　“錦衣候在想什麽？”齊寧正自沈吟，邊上壹個聲音傳來，齊寧扭頭看過去，卻是蘇禎湊了過來。
　　齊寧對蘇禎並無什麽好感，但也談不上有多憎恨，淡淡壹笑，道：“武鄉侯，皇上大婚之後，東齊太子應該就會領著東齊送親使團離開，妳們家蘇大小姐應該也會隨同去往東齊吧？”
　　隆泰已經將蘇紫萱賜婚於東齊太子，而東齊太子也答應將會冊立蘇紫萱為東齊太子妃，這事兒對蘇禎來說，倒是壹件十分光彩的事情，微笑道：“已經在做準備，只是不知道皇上會派誰送親過去。”
　　“我看武鄉侯就最合適。”齊寧笑道：“武鄉侯是大楚世襲候，用不了多久又是東齊國丈，此番若是親送蘇姑娘去往東齊，東齊人必然是待若上賓。”湊近蘇禎耳邊，壓低聲音道：“東齊雖然國小，但聽說珍奇異寶不在少數，到時候他們也絕不會讓武鄉侯空手而歸。”
　　蘇禎頓時哈哈笑起來，左右看了看，才湊近壓低聲音道：“錦衣候，今日的事情，妳做的有些過了。方才妳可瞧見，司馬嵐父子臉色壹直都很難看，這次妳可是將他們得罪到骨子裏了。”
　　齊寧“哦”了壹聲，輕聲道：“莫非維護朝廷的禮制還有錯？”
　　“這……自然是沒錯的。”蘇禎輕聲道：“我倒也不是怪妳，年輕人做事有沖勁，那也不是什麽壞事。”左右看了壹下，更是低聲道：“只是妳這樣壹做，今日讓司馬家顏面掃地，那對父子可是瑕疵必報之人，他們定會是妳為眼中釘肉中刺，以後肯定會處處給妳使絆子……！”
　　齊寧低聲道：“武鄉侯是在關照我嗎？”
　　“談不上關照。”蘇禎輕嘆道：“但妳我兩家畢竟淵源極深，妳父親不在，我能夠提醒妳的自然不能裝傻充楞。齊寧啊，妳要記著，只靠妳錦衣齊家，根本不是司馬家的對手。”壓低聲音道：“好在司馬家狂妄自大，朝中有不少人人也是看不順眼，以後妳多與這些人親近，也不至於形單影孤。”
　　“形單影孤？”齊寧微笑道：“武鄉侯，妳這話我聽不大明白。”
　　蘇禎道：“我的意思是說，朝中那些反對司馬家的官員，能照應的妳就多照應，有他們幫手，妳在朝中不至於孤立無援。”
　　“武鄉侯說的是妳自己吧？”齊寧輕聲道：“妳是否覺得處境不妙，想讓我錦衣齊家多關照？”
　　蘇禎老臉壹紅，道：“我有什麽好擔心的，又何須妳關照？”
　　“武鄉侯，恕我直言，妳覺得司馬家對妳怎麽看？”齊寧低聲道：“妳可知道，今天妳犯了壹個天大的錯誤。”
　　“錯誤？”蘇禎壹怔，“什麽錯誤？”
　　“勞您駕，轉頭看壹看咱們的鎮國公現在在做什麽。”齊寧悠然道：“妳看到他，就明白妳犯了什麽錯誤。”
　　蘇禎心下疑惑，四下裏看了看，找尋鎮國公蹤跡，很快便看到遠處司馬嵐正背負雙手，遠遠看著這邊，蘇禎目光剛好與鎮國公碰上，司馬嵐不動聲色極其自然地將目光移開，蘇禎卻是心下壹凜。
　　“明白了？”見到蘇禎微微變色，齊寧輕笑道：“武鄉侯，妳的錯誤，就是不該湊過來和我說這番話。妳過來的時候，人家鎮國公可是從頭到尾都盯著這邊，妳想想，司馬家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妳卻不識趣和我在這裏竊竊私語，妳猜鎮國公現在怎麽想？”
　　蘇禎環顧壹周，發現眾臣三五成群湊在壹起，唯獨自己與齊寧站在壹起，最要命的是周邊壹片空蕩，是個人都看到兩人在低聲私語。
　　蘇禎幹笑道：“那……那也沒什麽……！”
　　“武鄉侯錯了。”齊寧低聲道：“如果我是鎮國公，壹定這樣想，妳武鄉侯先和淮南王走得很近，淮南王倒了，妳又和錦衣齊家靠在壹起，那是擺明了要和司馬家作對到底，妳覺得鎮國公心裏會舒坦？”嘿嘿壹笑，輕聲道：“司馬家這次大失顏面，確實要找機會挽回面子，最好的辦法，就是扳倒壹個重要的對手，如此才能在朝中重新立威，妳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妳說的對手是誰？”蘇禎眉宇間明顯露出擔憂之色。
　　齊寧嘿嘿壹笑，低聲道：“武鄉侯當然覺得會是我，可是以我看來，誰都有可能，恰恰我不可能。”
　　“哦？”蘇禎奇道：“為何？”
　　齊寧瞥了那頭司馬嵐壹眼，才輕聲道：“司馬家當然欲除我而後快，只可惜他們現在還沒有那樣的能耐。妳莫忘記，我雖然沒什麽資歷，但錦衣齊家這塊招牌可不是糊弄人的。如今我手裏至少還有黑鱗營，此外秦淮軍團還有不少人都是錦衣齊家的舊部，無論是誰想動彈齊家，都要想想後果。”
　　蘇禎沈默不語，心知齊寧所言大有道理。
　　雖然朝中諸多大臣都拜在司馬家門下，司馬嵐也掌理著朝政，但司馬家手冢最強的利刃無非就是黑刀營。
　　如果司馬家當真已經完全掌控了朝堂，無所顧忌，那麽今日也就不會忍受奇恥大辱。
　　司馬家在朝中還有所顧忌的，無非兩股勢力，壹股是金刀淡臺家，另壹股便是錦衣齊家，只因這兩家手中都握有兵權，時機不到，司馬家自然不敢輕易出手。
　　“金刀淡臺家雖然行事低調，在朝中的影響力似乎每況愈下，但東海水師在淡臺家的手中，司馬家就不敢輕舉妄動。”齊寧低聲道：“四大世襲候，唯有妳武鄉侯手中並無兵權，而司馬家要重新立威，自然要找壹個地位極高的對手，武鄉侯，妳現在可明白此人是誰？”
　　蘇禎眼皮跳動：“妳……妳難道覺得司馬家會……會對付我？”
　　“我只是猜測，武鄉侯自己回頭尋思尋思就好。”齊寧莫測高深壹笑，“是了，武鄉侯，既然說到這裏，我幹脆和妳說明白。其實所謂的孤立無援，我還真不在乎，錦衣齊家對朝廷忠心耿耿，若是有人蓄意對付齊家，就算只有我壹人，我也不會就範。所以我當然不會四處求人和我站在壹起，不過……如果司馬家真的要對付妳們蘇家，以蘇家目前的實力，恐怕真的要求人保壹保了……！”
　　蘇禎嘴角抽動，啟寧輕描淡寫之間，卻是壹句話直刺蘇禎軟肋。
　　便在此時，卻聽得腳步聲響，兩人循聲看去，卻見到司馬常慎正往這邊走過來，齊寧背負雙手，淡定自若，蘇禎卻略有壹些緊張。
　　司馬常慎看了齊寧壹眼，才看向蘇禎，淡淡笑道：“武鄉侯，令嬡過幾日也要遠嫁東齊，今日皇上大婚，諸多禮儀武鄉侯倒可以多註意註意，馬上就輪到妳們蘇家，有備無患。”輕哼壹聲，緩步離開。
　　蘇禎看著司馬常慎背影，表情變得異常僵硬，嘴唇微動，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