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4章 群芳之首

　　齊寧卻並沒有接過，問道：“妳今天也是代表瓊林書院？”
　　“先生對我有再造之恩，今日書會，我自當效力。”江隨雲肅然道。
　　齊寧笑道：“如此甚好，妳既然是代表瓊林書院來，這塊牌子，妳就舉起來，領著大家進場，我瞧其他書院也並沒有讓院長舉牌子的。”
　　“妳讓我手舉名牌？”江隨雲壹楞，搖頭道：“我可不是來舉牌子的，而且……妳也不是院長。”
　　“妳剛說過，卓先生讓我負責今日調度，我說的話，就代表先生，妳既然對先生尊敬有加，他的吩咐，妳自然不能不聽。”齊寧往會場那邊瞧了壹眼，只見到近千人的會場此時依舊顯得十分安靜，倒是有不少人都望著邊瞧過來，沈聲道：“大夥兒都在等著，不要耽擱時間。”
　　江隨雲眉頭緊鎖，隨即搖頭道：“對不起，妳若堅持如此，我今日只能暫且退出，無法替代瓊林書院出場。”
　　此言壹出，身後眾姑娘都是微微變色，壹時間都有些慌亂。
　　“妳說什麽？”齊寧皺眉道：“妳要中途退出？”
　　“不錯。”江隨雲將手中的木牌交到身後壹名姑娘手中，“先生讓我將隊伍帶到這裏，我也算是完成先生所托，可並無讓我舉著牌子入場。”
　　在江隨雲看來，自己舉著木牌進入會場，身後跟著壹群女流，實在是極其丟人的事情。
　　他知道大楚文壇對於瓊林書院素來就有偏見，他自得於自己是卓青陽的弟子，可骨子卻又並不希望與卓青陽所創辦的女子學院有太多的關系，如果今日卓青陽親自帶隊前來，他跟在卓青陽身邊，倒也勉強能夠接受，可是現如今卓青陽並不在現場，齊寧甚至要讓自己舉著木牌帶隊入會場，他思前想後，還是難以接受。
　　“江公子，妳……妳不和我們壹起嗎？”蘇紫萱在人群中聽到江隨雲要退出，微微變色。
　　江隨雲道：“有齊先生在這裏，已經綽綽有余，是用不上我的。”語氣裏帶著壹絲不滿。
　　他這是故作姿態，讓眾人以為他是因為和齊寧有矛盾而退出。
　　只是齊寧對他的心思壹眼看破，笑道：“江公子，妳確定妳要和瓊林書院撇清關系？”
　　江隨雲只是冷哼壹聲，並不說話。
　　蘇紫萱壹咬牙，忽然道：“江公子，我來舉牌子，妳……妳能不能留下？”
　　江隨雲壹怔，隨即心下暗罵妳這女人真是多管閑事，蘇紫萱卻覺得自己是為江隨雲解了難處，伸手要去拿木牌，壹只手卻搶先拿過去，正是齊寧，齊寧瞥了蘇紫萱壹眼，淡淡道：“妳覺得妳這樣做江公子就會滿意？哎，我先不說妳有多麽蠢，妳覺得這塊名牌是個人就能舉起來？也不想想自己有沒有資格。”
　　他見到會場都在等候，知道也不會耽擱太久，沖著江隨雲壹笑，道：“江公子，這樣也好，瓊林書院也還勞動不了妳大駕，是了，莫忘記咱們今天還有賭約。”也不再多言，舉起木牌，道：“姑娘們，跟我來！”
　　所有人很快便瞧見，壹名男子高高舉著“瓊林書院”的名牌，領著幾十名姑娘步入會場。
　　本來瓊林書院的女學員乃是會場壹景，往年瓊林書院的女學員入場之時，便是再斯文的人，也會瞅上幾眼。
　　可是今次眾人卻是對舉著牌子的男子更感興趣。
　　袁榮本來和身邊兩人正在低聲說笑，聽到有人叫出“瓊林書院到”，擡頭瞧過去，很快便看到齊寧舉著牌子帶人進入會場，眼珠子差點從眼眶冒出來，霍然站起身，目瞪口呆。
　　會場本來頗為安靜，齊寧舉牌子入場，壹時間倒是讓許多人議論紛紛，這會場有近千之眾，壹旦交頭接耳起來，便顯得有些轟雜。
　　齊寧卻是淡定自若，領著眾姑娘到了會場位置，先將牌子插在案幾邊上，這才問道：“先生是不是已經選出參賽的學生？哪八個人參加比賽？”
　　便有八人從人群之中走上來，小瑤便在其中，只是讓齊寧想不到的是，蘇紫萱竟然也在其中。
　　他有些意外，暗想既然是參賽，卓青陽當然是從書院之中挑選八名最精銳的學生，小瑤倒是在齊寧意料之中，可蘇紫萱入選，確實讓齊寧有些意外，暗想難不成卓青陽也是看在蘇禎的面子上？不過以卓青陽的性情，顯然不是看臉面的人，看來自己壹直討厭蘇紫萱的性格，但此女卻未必沒有文采。
　　江隨雲退出，蘇紫萱心情便顯得頗有些低落，八女落座之後，其他人便都到了後方的方陣坐下。
　　這畢竟不是頭壹回舉行京華書會，大部分人對其中的套路都頗為熟悉，包括瓊林書院在內的九大書院全都抵達之後，便聽到“鐺鐺鐺”壹陣響，會場頓時安靜下來，齊寧此時已經在最前面案幾上落座，他之前本還以為坐在壹群女學生之中會不會很尷尬，此刻卻坐在了院長的位置上，亦沒有感覺有什麽尷尬。
　　忽見到靠近那條長桌右首那張案幾邊站起壹名老者來，邊上豎起的牌子寫著“龍池書院”，正是這次書會的舉辦方。
　　那老者顯然就是龍池書院的院長，齊寧為了確定，回身低聲詢問壹句，得知此老果真是龍池書院的薛丹青。
　　薛丹青走到會場中央，向四周團團壹揖，這才朗聲道：“諸位，今次乃是壹年壹度的京華書會，也是我文壇的盛會，各地的文人墨客齊聚壹堂，共論詩書。大家都知道，書會的內容，是京城各大書院共同參與，為了讓大家能夠發揮出最好的狀態，所以定下了競賽的方式。”
　　四下裏鴉雀無聲。
　　薛丹青是龍池書院的院長，龍池書院也是名聲僅次於雲山書院的第二大書院，而近些年來，龍池書院已經隱隱有與雲山書院分庭抗禮之勢，聲勢不在雲山書院之下。
　　對於京城八大書院來說，他們代表的並非僅僅只是壹家書院，甚至已經牽涉到了朝堂。
　　八大書院，或多或少都有門人弟子在朝中為官，所以作為龍池書院的院長，薛丹青甚至還在朝中掛著禮部郎中銜。
　　他壹說話，自然是無人敢出聲打擾。
　　老爺子聲音雖然不算很響亮，而且會場十分曠闊，並非每壹個人都能聽清楚，但大多數人還是聽得明白。
　　“歷年以來，詩文賽會，只是增加趣味，並非未了壹爭長短，更不會因此而傷了和氣。”薛丹青繼續道：“比賽的內容，共分為五個階段，各大書院先比琴技，再比棋藝，然後比詩文，最後比畫作，等到畫作決出勝負之後，第五個階段，就是在場觀看的文人士子們參與的賽事，八大書院各準備三道試題，誰能夠搶先答出，便可以立刻進入書院，在書院三年的吃喝用度，將全都由書院提供。”
　　此言壹出，會場中終是發出了壹陣歡呼之聲，人人叫好。
　　薛丹青高舉雙手，示意眾人靜下來，當下又將參加此次書會的九大書院名稱報了壹遍，每報壹家，書院院長就會帶領身後八名挑選出來的底子向四周拱手作揖。
　　瓊林書院被最後壹個報上名字，齊寧依葫蘆花樣，也站起身來，身後八女也跟著起身，齊寧環顧作揖，八女卻都是微微欠了欠身子，行了女子之禮，便聽得有人頓時笑出聲來，更有人從人群叫了壹聲：“這位先生果然與眾不同，只是也該塗點脂粉在臉上，這樣就不會太過顯眼。”
　　此言壹出，四下裏更是壹種哄笑。
　　瓊林書院眾女子之中有不少參加過書會，從前雖然在這種場合也感受到異樣的目光，但畢竟有卓青陽在場，倒也無人敢口出狂言。
　　可是今日竟然有人公然侮辱，心下都是極為憤怒，這女學生之中，也有類似蘇紫萱出身官紳之家，脾氣不小，便有人站起身來望過去，大聲道：“是誰狗嘴裏不吐象牙？有膽子就站出來說話。”
　　人群之中又有人吹了口哨，卻無人站出，四下裏都是人，壹時間也根本分不清楚究竟是誰出言不遜。
　　薛丹青卻已經沈聲道：“這裏是斯文之地，豈容信口雌黃？”又看向瓊林書院這邊，沈聲道：“身為姑娘家，更要矜持小心，怎可因為壹句話就在這裏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齊寧擡起手，示意身後姑娘們不用爭辯，心中卻是冷笑，暗想這些文壇老儒對瓊林書院果然是有偏見，明明是有人在挑釁侮辱瓊林書院，薛丹青不問青紅皂白，連瓊林書院也怪責上，真是豈有此理。
　　他頓了壹頓，起身來拱手笑道：“薛先生說的是，斯文之地，若有人信口雌黃，被我抓住，那可饒不了他。”環顧壹周，含笑道：“妳們說我兩句，我這人臉皮厚，哈哈壹笑，不與妳們計較，可是若有人出言重傷瓊林書院的學生，我壹定將他當眾扒出來，讓他連臉面都沒有。”
　　“有多少女人，就有多少風流，壹個男人領著壹群大姑娘，嘿嘿，那可糟糕至極……！”齊寧話聲剛落，人群之中便有聲音傳過來。
　　這話可說是無禮至極，緊跟著齊寧的話頭，明顯是在向齊寧挑釁。
　　齊寧嘿嘿壹笑，伸手抓起桌上的壹只茶杯，猛然之間，側身壹個揮手，手中的茶杯已經如同流星般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