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7章 醜漢柔情

　　黑氅大漢繞著齊寧轉圈，這讓齊寧頗有些詫異。
　　從黑氅大漢的反應可以看出來，他竟似乎認出了齊寧壹般，但齊寧這身裝扮，除了顧清菡之外，齊峰等人也不曾認出，這黑氅大漢怎會有如此眼力？
　　齊峰被黑氅大漢當眾打飛，顏面盡失，多少還是有些尷尬，心裏有些窩火，卻聽到韓壽已經向那剛才被黑氅大漢追打的家仆問道：“到底出了何事？他為何要追趕妳？”
　　那家仆壹臉茫然道：“大總管，我在這邊好好修剪枝葉，好好的沒招他沒惹他，他突然就冒出來，擡起拳頭便要打我，我沒有法子，只能躲避。”
　　大總管也是有些詫異，扭過頭來，走到齊寧這邊，打量幾眼，問道：“妳是……？”
　　齊寧嘆了口氣，道：“大總管也認不出我？”擡手向那邊召喚道：“李堂，妳給我滾過來。”
　　鐘琊不但給他易容改裝，而且服用藥物改變了聲線，連說話的聲音也與從前不同，韓壽壹臉茫然。
　　李堂壹開始並沒有註意到齊寧這邊，直到那黑氅大漢跑到齊寧身邊，李堂才瞧過來，見到齊寧，也是略微顯出詫異之色，這時候聽齊寧招手叫他，隱隱猜到什麽，臉上現出驚喜之色，急忙跑過來。
　　那夜鐘琊為齊寧易容改扮，李堂雖然知道此事，但齊寧易容過後的面貌，李堂卻是沒能看見。
　　齊寧做事謹慎，更何況是青木大會此等大事，他倒也不是不信任李堂，只是易容過後的面貌，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易容過後，便即離開，也並無告之李堂。
　　他聲音雖然變了，但方才叫喊李堂的語氣卻是像極了齊寧，李堂既知齊寧是易過容貌的，便猜到幾分，跑上前來，壹時也不敢確定，打量齊寧，齊寧看他轉著眼睛，沒好氣道：“瞎看什麽？還認不出我是誰？那位鐘大師的本事看來果然了得。”
　　李堂壹聽這話，頓時就明白過來，喜道：“侯爺，您……您可回來了！”
　　李堂忽然稱呼眼前這陌生人為“小侯爺”，眾人都是壹楞，齊峰也是走過來，狐疑道：“李堂，妳說……妳說他是小侯爺？”
　　“大膽。”齊寧罵道：“在本侯面前妳啊他的，妳好大的膽子。”
　　李堂急向齊峰解釋道：“這是侯爺，侯爺易容改扮，所以……所以是這個樣子。”
　　齊峰這才釋然，堆起笑臉道：“侯爺，您看回來了，我天天念著妳呢。”
　　其他人都是詫異，但李堂既說是小侯爺，應該不會有錯，齊寧搓了搓臉，道：“這容貌暫時還恢復不了，需要藥水洗臉。”看向那黑氅大漢，見黑氅大漢正怒視齊峰，壹副隨時都要沖上去的架勢。
　　齊峰知道這黑氅大漢是不可貌相，還真擔心這家夥突然撲過來，往邊上移了移，齊寧這才向那黑氅大漢柔聲道：“為何要在府裏動手傷人？”
　　那黑氅大漢眨了眨眼睛，忽然轉身，跑到壹名丫鬟邊上，他動作極快，那丫鬟還沒回過神來，黑氅大漢壹只大手卻是往那丫鬟的屁股上拍了過去，“啪”的壹聲，手掌正打在那屁股上，那丫鬟驚叫壹聲，如同受驚的兔子般立刻跳開。
　　其他人都是皺起眉頭，有人心想這怪漢真是無法無天，和齊峰都受到也罷了，現在既然當這小侯爺的面去拍丫鬟屁股耍流氓，實在是太過分。
　　黑氅大漢拍了那丫鬟屁股，這才跑回齊寧身邊，擡手指向剛被他追打的那名家仆。
　　這怪漢雖然壹句話不說，齊寧卻已經看明白，皺眉道：“醜漢，妳是說他拍了別人屁股？”
　　“素……素蘭……素……素蘭……！”黑氅大漢口中含糊不清道，他壹個月也未必能說上幾句話，長期如此，語言功能顯然是出現了極為嚴重的障礙，有時候說話也是不甚清晰，而且只能發出短句。
　　齊寧已經明白過來，揮手道：“閑雜人等都退下。”指著那家仆道：“妳留下來。”
　　侯爺有吩咐，眾人不敢違抗，紛紛退下，院子很快就只剩下寥寥數人，齊寧這才看著那家仆問道：“妳是不是對素蘭動手動腳？”
　　那家仆臉色微變，刷的壹下子有些發白，韓壽在旁催道：“沈三，侯爺問話，還不老實答話，若是有壹句謊言，亂棍打死。”
　　達官貴人的家奴分為兩種，壹種是幫工，每個月領月錢，但生死卻並不在主家控制中，像齊峰這些侍衛，就是領月錢的家奴，而另壹種則是完完全全賣身於貴族，生死也都掌控在主家之手，就算被主家私刑處死，也不會惹來任何官司。
　　這沈三正是屬於後壹種，而達官貴族處死家奴，往往也都是亂棍杖斃，韓壽是侯府大總管，在侯府說話自然是極有力度，那沈三壹聽韓壽之言，魂飛魄散，已經跪倒在地，顫聲道：“回稟侯爺，小的……小的先前遇上素蘭，壹時鬼迷心竅，從她……從她身邊過去的時候，隨手……隨手在她屁股上拍了壹下……！”連連叩頭求饒：“小的鬼迷心竅，求侯爺饒命，侯爺饒命……！”
　　齊寧這才釋然，心想果然與自己猜想壹般，這黑氅大漢追打沈三，卻是因為素蘭之故。
　　這種事兒，若在齊寧那個時代，還真算不得什麽，不過放在這個時代，男女有別，卻也算是十分嚴重的事情，齊寧心知定要嚴懲，向韓壽道：“韓總管，家有家規，該如何處置，妳自己待會兒按家法行事。”又低聲道：“妳們幾個都聽好了，這事兒到此為止，誰也不得再提壹句，更不可讓府裏其他人知曉。”
　　眾人心知齊寧這是為了維護素蘭的清譽，畢竟這事兒在府裏傳開，素蘭日後必會被人私下取笑，當下都拱手遵命。
　　齊寧示意韓壽先將那沈三帶下去領罰，這才看向黑氅大漢，含笑道：“醜漢，妳不喜歡別人碰素蘭嗎？”
　　齊寧倒是隱隱記得，素蘭是侯府壹名丫鬟，相貌秀麗，性情溫婉，這黑氅大漢似乎對那素蘭是言聽計從，在別人面前這黑氅大漢頗為兇惡，但是在素蘭面前，卻十分的溫順。
　　黑氅大漢道：“素蘭……素蘭……！”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齊寧輕輕拍了拍黑氅大漢肩頭，柔聲道：“妳放心，以後沒有人敢欺負素蘭，誰要是欺負素蘭，我幫妳壹起打他。”
　　黑氅大漢咧嘴壹笑，竟是伸出手來，往齊寧臉上摸過來，齊峰和李堂都是皺起眉頭，心想妳這醜漢臟兮兮的手，怎能在小侯爺臉上亂摸，齊寧本也想躲開，但瞧見黑氅大漢眼神難得的柔和，而且妳自己這張臉待會兒還要洗掉，幹脆就任他摸了。
　　黑氅大漢在齊寧臉上輕輕摸了兩下，也不多說，轉身便跑開，轉眼間就沒了影子。
　　等他消失之後，齊峰才湊近過來，有些尷尬道：“侯爺，這……這醜漢的本事倒是不差，他似乎會武功。”
　　齊寧也是點點頭，李堂在旁道：“他會不會武功倒不是最重要的，侯爺，這黑氅大漢說話顛三倒四，行為舉止如同孩童壹般，可是方才齊峰所使的招式，他瞬間就能模仿過去，而且幾乎是同時打出來，這份本事，才讓人吃驚。”
　　“妳可有察覺他體內有內力？”齊寧微壹沈吟，向齊峰問道。
　　齊峰搖頭道：“古怪的就是這裏。按理來說他在武學之上有如此悟性，而且拳腳功夫壹看就有些火候，但他偏偏不會內功，但凡習練武功，多多少少有壹口內力，可這醜漢剛才出招的時候，使的都是蠻力，根本感覺不到壹絲壹毫的內力。”
　　李堂低聲道：“侯爺，這人來歷實在古怪。我總覺得……！”猶豫壹下，並無說下去。
　　齊寧輕聲道：“妳想到什麽，但說無妨。”
　　“侯爺，醜漢身上那件大氅，價值不菲，穿在他的身上，也正好合身。”李堂道：“所以我覺得那大氅還真不是他從哪裏偷來甚至撿來，很可能那件大氅本就屬於他。他言辭顛三倒四，腦子還不大靈光，很可能並非天生如此。”
　　“哦？”齊寧微帶笑容：“此話怎講？”
　　“侯爺，醜漢的右臉都是肉疙瘩，我仔細瞧過，那肉疙瘩並非天生，更不是被火灼燙傷。”李堂若有所思道：“我思來想去，造成這幅模樣，有兩種可能。”
　　“兩種可能？”
　　“第壹，很可能是毒藥所致。”李堂道：“江湖上有各種藥劑，我們知道的只不過是冰山壹角，有可能這醜漢右臉沾上了極為厲害的毒藥，才會變成這幅模樣。”
　　齊峰點頭道：“有這個可能，那第二種可能是什麽？”
　　“走火入魔。”李堂十分幹脆道：“若是修煉武功路數不對，走火入魔，嚴重的便會魂飛魄散，最起碼也會經脈出現問題，勁氣渙散，皮肉變形，而且意識全消。”看著齊峰道：“齊峰，段二哥以前和咱們說起過走火入魔之後的情形，妳又不是不知道。”
　　齊峰點頭道：“段二哥確實說過，他說走火入魔嚴重的便會內力盡散，意識全消，甚至瘋瘋癲癲。”皺起眉頭，道：“李堂，妳這壹說，還真是那麽回事，侯爺，這醜漢腦子不清楚，臉上有肉疙瘩，而且感覺不到他體內內力，但他速度奇快，方才的身手又證明他確實練過武功，說不定還真是走火入魔才導致他落得現在這副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