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6章 兄妹重逢

　　齊寧有金牌在手，未必能夠調動官兵，可是要讓嶽乾良聽從帶路，倒也是輕而易舉。
　　嶽乾良帶著幾名官兵在前領路，壹路向黑巖嶺方向靠近過去，雖然可以遠遠望見黑巖嶺山脈，但是走起來卻也還有十余裏地，壹路之上，竟然是有多處伏兵，有明有暗，齊寧心想如果不是有人帶路，要想硬闖進黑巖嶺，定是兇多吉少。
　　日落下山，到得黑巖嶺下，便瞧見前方陡壁屏立，有壹條狹窄的道路通往山嶺上，距離山下最後壹道關卡是用木杉欄橫住，前面還有倒馬刺，上百名官兵在這裏嚴陣以待，甚至還修有瞭望木樓。
　　“上差，那裏有苗人守衛。”嶽乾良擡手指著山上那條狹窄的山道，“這裏可以通往山嶺之上，可是……！”頓了壹下，還是道：“上差真的要進黑巖嶺？”
　　齊寧笑道：“妳以為我在開玩笑？”
　　“上差膽識過人，讓人欽佩。”嶽乾良露出壹絲敬意，瞥了後面依芙等壹群人，壓低聲音道：“上差能不能借壹步說話。”
　　齊寧微微頷首，兩人走到壹旁，嶽乾良才低聲道：“上差，恕卑職鬥膽，這些苗人不知是從何而來？”
　　齊寧道：“有什麽問題？”
　　“上差上山，固然膽識過人，可是……我們不得不防備苗人。”嶽乾良低聲道：“不如這樣，卑職派人護送上差進山，但是這些苗人卑職扣留在此，當做人質，如果巴耶力想對上差不利，咱們手裏有著幾十號人質，他未必敢輕舉妄動。”
　　齊寧擡手拍了拍嶽乾良肩膀，笑道：“我知道妳是壹番好意，不過這樣壹來，其中的誤會只會越來越深。我這次過來，是奉旨解決此事，不是加深誤會。對了，聽妳口音，不是西川本地人？”
　　“上差好耳力。”嶽乾良忙道：“韋大人來西川赴任之時，卑職跟隨姚統領作為韋大人的扈從而來。”
　　“原來如此。”齊寧道：“是個謹慎的人。嶽都尉，我要是能夠安然無恙出來，必定會向朝廷大力舉薦妳。”
　　嶽乾良心知能夠得到禦賜金牌奉旨前來西川的這位上差，地位壹定不會低，稍加提拔，自己就算不是飛黃騰達，那也必定大有好處，立刻拱手感激道：“卑職多謝大人。”知道齊寧心意已決，擡手道：“打開杉欄，恭送上差進山！”
　　過了最後壹道關卡，依芙在前領路，眾人牽馬到了山腳下，只見到那條狹窄道路最多也只能容納兩人，兩邊都是陡峭的山壁，牽馬上山只怕是十分困難。
　　依芙已經道：“咱們的馬匹可以留在這裏，從這裏往上有幾裏地，不過走過去就會寬敞許多，翻過這道嶺，進到裏面便是山谷，那裏有寨子，只要穿過那道寨子，再翻過壹個山坡，就能到主寨。”
　　“如此甚好。”齊寧吩咐眾人將馬拴在了山下，依芙也不耽擱，率先往那邊過去，還未靠近，就有人大聲叫道：“什麽人？再靠近壹步，立刻射死。”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只見到那陡壁中間的狹窄山道昏黑壹片，根本看不清人影。
　　齊寧心想也難怪黑巖嶺敢和官兵針鋒相對，這裏的地形實在是太過特殊，走出山不容易，想要進山，更是困難。
　　依芙卻不多言，兩根手指放入口中，吹起口哨來。
　　她口哨十分清亮，三長壹短，很快，就從裏面冒出壹人來，手中端著竹弩箭，十分謹慎小心，依芙靠近過去，道：“是我！”
　　那人打量幾眼，放下竹弩箭，驚喜交加道：“依芙，妳……妳回來了，太好了！”擡頭瞧見依芙身後跟著壹群身影，閃閃綽綽，都是苗家衣衫，更是歡喜：“妳帶援兵來了？哈哈……洞主知道妳回來，壹定很開心。”回頭做了手勢，裏面又鉆出來幾人，都是壹臉歡喜，十分興奮。
　　齊寧卻已經走上前去，問道：“山裏可有漢人進去？有沒有官府的人進入？”
　　“官府的人？”幾名苗人互相瞧了瞧，都是搖頭，齊寧心下正喜，壹人已經道：“我們不曉得，我們壹直都在這裏守衛，不許任何人進入山嶺，反正這裏沒有人進去過。”
　　壹路行來，依芙早已經瞧出齊寧心中有事，此時終是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妳在擔心什麽？”
　　齊寧搖搖頭，道：“我們先去見妳阿兄再說。”
　　依芙點點頭，又道：“妳為什麽說有別的漢人進入山嶺？這是入山的通道之壹，黑巖嶺四面，入山的道路有十幾條路，這裏沒有人進去，不代表其他地方無人進去。”
　　齊寧道：“所以我才說要趕緊見到巴耶力。”並不多言，擡步便往山上去，苗人守衛見到齊寧是與依芙壹同來，雖然好奇，但也不攔阻。
　　壹行人進了狹窄的山道，果然如同依芙所言，連續幾裏地，兩邊都是緊湊的崖壁，怪石嶙峋，道路異常狹窄，最緊窄處，甚至只能容壹人通過，齊寧心想官兵要攻打黑巖嶺，這裏絕對是走不通，只要在這裏安排少部分人，就足以抵擋官兵，甚至直接用石頭將這條路封死，就徹底斷了這條路。
　　好在走過幾裏地之後，道路陡然開朗，此後依芙壹路在前帶路。
　　黑巖嶺上，其實正兒八經修出來的道路屈指可數，大多數都是人走出來的路，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也正因如此，山嶺的道路極不規則，有的扭扭曲曲，有的走到壹半，就突然斷了路。
　　天色早已經黑下來，依芙走了片刻，忽然嘆了口氣。
　　“怎麽了？”齊寧不由問道。
　　依芙苦笑道：“以前這個時候，山裏總有些鳥獸的叫聲，可是現在……只怕山裏的鳥獸也不多了。”
　　齊寧立時就明白她話中意思。
　　毫無疑問，黑巖嶺糧食緊缺，只能獵殺鳥獸當做糧食，想來最近壹段時間在黑巖嶺獵殺的鳥獸太多，連鳥鳴獸叫也少了。
　　果然如同依芙所言，翻過山嶺，便是壹處山谷，山谷裏是黑巖洞六寨之壹，火光不多，依芙帶人進到宅子內，顯然依芙突圍出去的消息寨子裏的人都知道，見到依芙帶人回來，都是歡喜不已。
　　只是寨子裏的男人都在山嶺四周守衛，寨內只剩下老弱婦孺，而且壹部分在準備飯食，壹部分則是在制作箭矢。
　　因為擔心人數太多，齊寧讓三十名護衛先留在寨子裏，只帶著依芙和白牙力往主寨去。
　　兩人雖然不明白齊寧為何會這樣做，卻也並不反對。
　　過了山谷，又爬上壹道山坡，走了兩個多時辰，這才瞧見前方出現火光，依芙深吸壹口氣，回頭道：“那邊就是主寨了。”
　　齊寧道：“咱們去見妳阿兄，不要張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依芙頗有些狐疑，卻還是點了點頭。
　　其實寨子裏的男人大都出去，留下的老弱婦孺都是在屋子裏準備，依芙對這裏地形異常熟悉，悄無聲息地進了主寨，路上到有幾處不得不被守衛發現，守衛見到依芙，都是歡喜交加，卻被依芙囑咐不要聲張。
　　到了壹處距離懸崖邊不遠的吊腳樓，依芙上前去敲了敲門，很快便聽到裏面傳來壹個粗重的聲音道：“是誰？”
　　“阿兄，我是依芙！”依芙低聲道。
　　便聽到屋裏傳來倉促的腳步聲，“嘎吱”壹聲，屋門被打開，接著從屋裏頭出來的火光，齊寧卻是看到壹名身形粗壯的苗漢站在門前，那苗漢看上去倒像有四十歲年紀，肌肉發達，身形厚實，長相方正，看到站在門外的依芙，臉上驚喜交加，壹把抓住依芙的手，激動道：“阿妹，阿妹，妳……妳回來了，哈哈哈……巫神保佑，妳……妳活著回來了……！”
　　依芙也是頗為激動，眼圈已經翻紅，哽咽道：“阿兄，我……我也以為再也見不到妳了。”
　　“不要這樣說。”苗漢哈哈笑道：“巫神保有妳，妳現在不是好好的，現在都好了，哈哈哈……！”這時候發現依芙身後的白牙力和齊寧，先是壹怔，打量白牙力幾眼，狐疑道：“妳……妳可是……可是蒼溪苗寨的頭人白牙力？”
　　白牙力上前壹禮，笑道：“巴耶力洞主，我是白牙力，多年未見，妳還是這樣壯實。”
　　“這麽說……阿妹，妳見到了大苗王？”這苗漢當然就是黑巖洞主巴耶力，興奮道：“好，這下就更不會有問題了。”擡手道：“白牙力頭人，快進屋。”瞧見齊寧，怔了壹下，隨即皺起眉頭，看向依芙。
　　齊寧不等依芙說話，上前拱手道：“巴耶力洞主，妳好！”
　　巴耶力微微頷首，依芙已經道：“阿兄，這是大苗王的結拜兄弟。”
　　“什麽？”巴耶力身形壹震，“大苗王的……這怎麽可能？大苗王年紀那麽大，而且他又是漢人，怎麽可能……！”
　　“阿兄，妳先別急，我們慢慢說。”依芙道：“牙甘他們是否回來？”
　　“牙甘？”巴耶力皺眉道：“他們沒有和妳在壹起？”
　　依芙立刻明白，那夜分散之後，跟隨自己突圍出去的幾名同伴並無回歸，心中忐忑，只是想到黑巖嶺被圍，那次突圍出去都是九死壹生，牙甘等人為了安全起見，未必還會鋌而走險回到苗寨，或許就在外圍等待時機。
　　“不過不用擔心了。”巴耶力見依芙神情凝重，安慰道：“中間的誤會，很快就會解釋清楚，明天壹早，咱們就可以下山了。”
　　齊寧眉頭壹緊，立刻問道：“為何？”
　　巴耶力笑道：“因為錦衣候來了，錦衣候爺是我們的朋友，在我們最困難的時候，他過來幫助我們。”擡手搭在依芙香肩之上：“有錦衣候爺和大苗王壹起出面，再加上白縣令，我們黑巖洞定然會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