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七百八十九章 見利忘義非長遠

劉穆之的眉頭壹皺：“寄奴，有自信心是好事，但如果到了自大這步，就是適得其反了，現在妳的力量，或者說我們的力量，還不足以掌控天下大勢，我們仍然需要助力來盡早取得權力。”

劉裕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那麽，胖子，我問妳壹句，司馬元顯能給我什麽權力呢？”

劉穆之勾了勾嘴角：“他可以給妳壹個將軍的名號，讓妳獨立掌軍，再提供妳所需要的兵馬錢糧，有了名號，有了編制，我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吸引北府軍的老弟兄相投，很快地把壹個將軍手下三千到五千人的兵馬，打造成大晉最強的壹支部隊，然後靠著平定妖賊不斷立功，壹步步向上走，我相信，以妳的能力，壹年之後就可以跟劉牢之平起平坐了。”

劉裕微微壹笑，轉向了徐羨之：“妳也這樣認為的嗎？”

徐羨之點了點頭：“如果妳現在可以當壹個將軍，哪怕是當壹個實際掌兵，名義上的副將，那只要能平定妖賊之亂，必然可以官至大將，前將軍，衛將軍這些國之大將也許有點困難，但是鎮軍將軍，鎮北將軍這種級別，可以掌壹州壹郡之地的藩鎮之主，沒有問題。”

劉裕淡然道：“然後，我就可以割據自立，不服王命，靠這壹州壹軍之力？獨立北伐了？或者說，不用受制於人，不用擔心有人再來害我，或者是陷我於孤軍奮戰了？胖子，妳說可以嗎？”

劉穆之微微壹楞，轉而搖頭道：“飯要壹口壹口吃，事情要慢慢來，妳如果做到大將，就可以結交世家，在朝中擴大自己的勢力，黑手黨現在已經慢慢失勢，我們可以通過在朝為官來排擠他們。”

劉裕嘆了口氣：“然後，再來壹個司馬元顯掌握大權，圖謀篡權奪位，妳說我到時候是幫他還是不幫他？”

劉穆之的眼中冷芒壹閃：“幫不幫就看妳壹念之間，對司馬元顯只是利用，如果他存心不忠，想自己當皇帝，那就不要跟隨，甚至可以出兵消滅他，以這大功還可以再進壹步。”

劉裕搖了搖頭：“如果我跟壹個人結盟，就會是壹輩子的事，不會有出賣和背叛，我今天能背叛司馬元顯，明天就能出賣胖子妳和羨之，妳們希望我變成這樣的人嗎？”

劉穆之嘆了口氣：“妳對司馬元顯是利用，不是結盟，這跟我們的關系能壹樣嗎？寄奴啊，妳不能靠高尚的道德來對待每壹個人，對忠正之士是不能欺之以方，但對小人，也不能說完全就排斥啊。”

劉裕正色道：“胖子，這不是小事，是大節，要不要跟司馬元顯，跟要不要跟沈家五子這種土豪結交是不壹樣的，壹旦走出這步，就徹底跟他捆在壹起了，就象王國寶那樣，司馬元顯是會把他所能爭到的最大官職和軍權給我，但目的是為了讓我為他清掃異已，建立大功，至少目前這次，消滅妖賊，也是平息他的征兵令弄出來的天大亂子。可問題是平息之後呢？”

徐羨之說道：“平息之後，他當然是借著舉薦妳平叛之功，再次加官晉爵，然後就是把包括妳在內，投奔他的世家子弟和軍將加以分封，可能接下來的目標，就是上次想起兵消滅他的桓玄了。滅了桓玄之後，他就真正在東晉大權在手，接下來的目標，就壹定是九五之位。”

劉裕笑道：“羨之說的好啊，胖子，這樣的司馬元顯，我如何跟他合作？”

劉穆之咬了咬牙：“司馬元顯同樣想建立功業，妳以前可以跟司馬曜合作，為何就對他如此排斥？”

劉裕朗聲道：“不壹樣，胖子，司馬曜是皇帝，他的權力是合法的，可司馬元顯是個親王世子，他最多只能有相權，如果他想篡位自立，就是天下大賊，只要稍有忠心之心的人，絕不可以跟他附逆作亂！”

劉穆之笑道：“到這時候妳已經是擁兵壹方的大將了，妳不想隨他篡位，那起兵討伐他就行了，又何必為難呢？”

劉裕搖了搖頭：“到了這步，能不能討伐都要成問題了。背叛提拔過，重用過自己的恩主，為人也就失去了忠義的根本，妳們以為現在天下人會如何看劉大帥？他背叛，甚至親手害死了提拔自己，把自己從待罪白身變成了北府大將的王恭，現在手下也都是有樣學樣，還有人會象以前的老北府兄弟那樣真心為他賣命嗎？我會嗎？妳會嗎？劉毅，何無忌這些人會嗎？”

劉穆之嘆了口氣：“可劉牢之現在治軍不錯啊，手下也賣力，北府軍不是只有我們這些老兄弟的。”

劉裕冷笑道：“那不過是用縱兵擄掠和加官晉爵來維持那些新人的獸性罷了，讓他們在戰鬥中能得到好處。可是這種建立在純粹利益和好處上的關系，能維持多久？劉大帥能給的好處，司馬元顯能給出三倍不止，要是現在劉大帥起兵再叛司馬元顯，妳說他的部下是會跟著他象上次那樣殺司馬元顯，還是殺了他去向司馬元顯領賞呢？”

徐羨之笑了起來：“只怕都不會，劉大帥畢竟平時與士卒同甘共苦，也算得軍心，就算不跟隨他，也最多是會離開罷了，斷不至於反噬領賞。”

劉裕笑道：“但妳們都會同意，劉大帥這時候要是為國討伐篡位的司馬元顯，也不會有人跟隨吧，因為他能開的價，司馬元顯能開的更高，如果壹個人失了忠義之本，只剩利益相隨，那他的手下也只會逐利忘義，除非妳永遠開的價碼比別人更高，不然總有眾叛親離的時候，哪怕妳的目的和動機是高尚，正確的。”

劉穆之點了點頭：“寄奴，妳是不想失去忠義這個根本嗎？我不是不同意妳的做法，但現在機會難得，不抓著這次平叛的機會升遷，只靠著忠義，是不能提升妳的權勢的，沒有權力，妳的很多事情，都無法實行。”

劉裕的眼中冷芒壹閃：“權力我所欲，但需取之有道，這次的平叛，我真正需要依靠和借助的，是另壹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