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九章 玄帥妙語醒寄奴

　　劉裕的眉頭壹皺：“謝將軍，多謝妳如此看得起我劉裕。但是母仇不共戴天，刁逵的命，我非取不可。等我手刃這二賊，再向妳投案自首。”
　　刁逵冷笑道：“劉裕，現在謝將軍來了，妳能殺得了我們？哼，別做夢了。”
　　劉裕的眼中殺氣壹現：“妳看看我能不能宰了妳們，就算是弓箭射中我之前，我也能先斬下妳們兩顆狗頭。”
　　他說著，提起大刀，準備向著二人沖去，他的心裏打定了主意，不管怎麽說，先報了仇，拖的時間越久，報仇的可能性就越小。
　　刁逵的臉色大變，從劉裕那滿眼的殺氣中，他看到了死亡的恐怖，這個不要命的家夥，是什麽也作得出來的，刁逵再也顧不得官威和世家子的尊嚴，放聲大叫道：“謝將軍救我，謝將軍救我！”
　　謝玄平靜地聲音從劉裕的身後響起：“劉裕，在妳報仇之前，可否聽我壹言？”
　　劉裕的大刀已經舉過了頭頂，只要壹刀下去，對面的刁協和刁逵兄弟就會壹刀兩段，他們已經嚇得癱到了地上，如待宰羔羊壹般。但謝玄的話，平靜的聲音中仿佛透出了壹股子魔力，讓他這壹刀，無論如何都砍不下去。
　　劉裕高高地舉著刀，也不回頭，沈聲道：“謝將軍，有話您說吧，要是妨礙我報仇，那就免開尊口吧。”
　　謝玄微微壹笑：“辱母之仇，不共戴天，換了我也會報這個仇。劉裕，我今天來並不是想阻止妳，但有些事，我要跟妳說清楚才行。聽完我的話後，妳再決定砍不砍出這壹刀！”
　　劉裕的臉上肌肉跳了跳，手卻仍然是穩如泰山，這柄足有四十多斤重的厚背長柄大砍刀，在他手上舉重若輕，仿佛壹根稻草壹樣，他點了點頭：“請說，我聽著。”
　　謝玄正色道：“這回妳來報仇，經過了周密的計劃，先是用妳的秘藥治好了自己，卻裝傷裝病迷惑刁刺史和天師道的人，然後妳跟那幾個北方流人配合，暗中把母親和弟弟掉包，轉移了出去，最後才是今天晚上約了壹幫江湖上的朋友聯手突襲，三個方向同時進攻，但只有妳這樣從排汙道鉆出，才是真正的殺招，是也不是？”
　　劉裕笑道：“謝將軍真的是洞若觀火，這些妳都看在眼裏，謝謝妳沒有阻止我報仇。放心，殺了這兩賊後，也沒人能證明妳不出手了，我是永遠不會開口出賣妳的。”
　　刁逵突然叫了起來：“謝玄，妳是真的要我的命嗎？我們可是有協議的，那個廣州刺史…………”
　　謝玄冷冷地說道：“刁逵，妳還不配跟我談什麽條件，當時我是給我妹夫壹個面子，不想讓妳在這裏給他太丟人，所以我根本不出面和妳談什麽，明白嗎？”
　　“現在我身兼都督五州諸軍事，妳也在本將軍的管轄之下是誰給了妳權力，讓妳在這京口重地橫行霸道，作威作福，激起民變？是誰給了妳權力，讓妳可以在這裏逼良為奴，占田圈地？是誰給了妳權力讓妳在這裏勾結妖人，殘害忠良？妳是不是以為，妳有了天子節杖，就可以在這裏為所欲為？妳是不是以為，我在廣陵就管不到妳？妳是不是以為，我就不能殺妳？”
　　刁逵聽得額頭上冷汗涔涔，在謝玄面前，他突然感覺到了無比的自卑，以前那種在百姓與低等士人之間高高在上的感覺，壹下子茫然無存，那股子世家貴子，名臣大將骨子裏逼人的氣勢，噎得他壹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默然無語。
　　謝玄的眼中冷芒壹閃，語氣稍緩了壹些：“妳違背協議，想繼續害劉裕，今天落得這個結局，也是自找，若不是我出現，妳現在早已經是個死人了。刁逵，這次是給妳壹個教訓，擡頭三尺有神明，做人不要太過分，給人活路，就是給自己後路。”
　　劉裕冷笑道：“我不會給他後路的，他的命，我要定了！”
　　謝玄嘆了口氣：“劉裕，妳家世代忠良，從妳祖父輩起，就從北方逃歸大晉，不想放棄漢人的身份，妳手中的這把刀，就是妳祖父壹路南下，砍出壹條認祖歸宗的血路時所用過的，難道，妳想讓這把刀，以後落到胡人手中嗎？”
　　劉裕的手開始有些微微地抖動了，謝玄的話說中了他心中最怕的事情，他抗聲道：“我只是要殺狗官，為什麽說我要投胡人？”
　　謝玄搖了搖頭：“妳讓檀憑之和魏詠之接走妳的母親和弟弟，不就是準備去丁零人翟部落嗎，妳也許會去自首，可妳把母親和弟弟交給了胡人，這不是投敵是什麽？大丈夫可以不拘小節，可是這大義，卻不能走錯啊。”
　　劉裕大聲道：“謝將軍，妳是怎麽知道我的計劃的？誰告訴妳的？！”
　　謝玄嘆了口氣，壹揮手，身後的眾多護衛閃開了壹條道，只見蕭文壽在劉道規和劉道憐的攙扶下，走了過來，謝玄親自扶著蕭文壽，她們看起來神色平靜，身上也換了壹身上好的綢緞衣服，神色比在家時要好了許多。
　　劉裕這壹下驚得幾乎要放下刀，大叫壹聲：“娘！”
　　蕭文壽的眼中淚光閃閃：“小裕，謝將軍救了我們，也救了妳，就在我們上路之後沒多久，有壹夥胡人強盜攻擊了我們，若不是謝將軍出手相助，還有劉幢主和孫幢主的幫忙，只怕我們早就會給胡人劫去了！”
　　劉裕睜大了眼睛：“還有這事！”
　　謝玄嘆了口氣：“看起來對妳感興趣的不止妳認識的這些人。妳在京口名頭太響，連胡人都知道了，所以幹脆劫持妳的家人為人質，想逼妳就範。這還是在大晉的國境，妳說要是妳娘去了那異國番邦，還可能得以保全嗎？！”
　　劉裕的眼淚都快要流下了來，聲音帶了幾分哽咽：“娘，孩兒不孝，慮事不周，險些釀成大禍！”
　　蕭文壽嘆了口氣：“小裕，謝將軍說得對，男兒應該報效國家，不能為壹點私怨就投奔胡人，聽謝將軍的勸，回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