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白身投軍從頭越

　　胡彬不信地搖了搖頭：“沒有快馬，妳壹天時間真的可以到廣陵？”
　　劉裕自信地點了點頭：“卑職在北府軍中天天訓練的就此是這些翻山越嶺的強行軍，我壹天壹夜跑三百多裏完全沒有問題，朱氏兄弟年幼，他們給我指了路後就會返回。還請胡將軍速速寫下求援文書，給出令牌，我好持此面見謝鎮軍。”
　　胡彬哈哈壹笑，上前用力地拍了拍劉裕的肩膀：“劉幢主，我全軍上下五千將士的性命，就全指望妳了。”
　　壹天之後，午時三刻，廣陵，北府大營。
　　中軍帥旗之下，壹處高崗之上，謝玄壹身將袍大鎧，神色平靜，看著面前潮水般的軍隊，正在收營拔寨，壹隊壹隊，如同長江黃河壹般，源源不斷地向著西方的壽春方向行軍，戰士們高唱的軍歌之聲，直沖雲霄，而行軍時的甲片晃動，撞擊之聲，更是極富打擊性，聲震百裏。
　　謝玄輕輕地嘆了口氣，喃喃道：“這決戰，終於還是來了，小裕，謝謝妳為我們爭取了這麽久的時間。”
　　劉裕壹身黑色勁裝，臉色有點發紅，渾身上下，早已經汗濕重衣，把這壹身衣服都緊緊地粘在身上，為了追求最快的速度，他這次甚至不著甲胄，也只帶了壹口隨身的單刀以防身，好在那個出口處真的很偏僻，偏僻到連秦軍的斥候也沒有，劉裕幾乎是壹路狂奔而來，讓他驚奇的是，在見到謝玄之前，大軍已經整裝開拔了。
　　劉裕的眉頭壹皺：“玄帥，這次我辜負了您的重托，壽春城堅守的時間遠遠不如預期，請按軍法處置我，您要是說我爭取了時間，我會羞愧的。”
　　謝玄點了點頭：“這事不怪妳，我也有責任，我們都對慕容蘭判斷有誤，不，應該說，我們都對慕容垂估計不足，只想到了他要聯合我們抗秦的壹面，卻低估了他也不希望我們大晉北伐的壹面。”
　　劉裕咬了咬牙：“這些夷狄，真的是毫無信譽，以後我再也不會上他們的當了。尤其是慕容蘭，要是再見到她，我壹定…………”
　　謝玄微微壹笑，看著劉裕，似乎是在等他說出下壹句，而劉裕的嘴巴張了張，眼前卻盡是慕容蘭最後淚光閃閃看著自己，那份眼中充滿了內疚與無助的樣子，早就想說的狠話，竟然也說不出半句了。
　　謝玄輕輕地嘆了口氣：“行了，小裕，妳是重情意的人，慕容蘭也是重情之人，如果不是她受了主公的命令，我想她也不忍心背叛妳的，要不然她也不會在妳面前求死了。而妳沒有殺她，也是念及了舊情，下次見面，妳壹樣下不了手。”
　　劉裕恨聲道：“下次她若是再傷害大晉，再害我兄弟，不管怎麽樣，我都會要了她的命。”
　　謝玄的嘴角勾了勾：“其實，我們在接到妳願意留下堅守壽春的消息時，相公大人就已經下令，讓我們出發了。要不然，我也不會讓妳留守壽春城，沒有要妳檻送楊秋等人，就是不想過早地暴露這個軍機。”
　　劉裕瞪大了眼睛，訝道：“我拿下楊秋等人時，去壽春不過十幾天的時間，這麽快就籌備好軍糧了？”
　　謝玄點了點頭：“北伐的軍糧還需要時間再籌備，但是在壽春決戰的三個月軍糧，已經準備好了，兵貴神速，把妳和壽春城暴露在秦軍幾十萬大軍面前，實在太危險了壹點，而且壹旦秦軍在壽春形成了堅固的營寨，或者是有時間經營壽春城這個要塞，我們再想奪回，可就難了。”
　　劉裕笑道：“原來玄帥早有布置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聯姻失敗的消息傳來時，妳們就做好最壞的打算了。無論如何，搶先前出壽春，在這個地方頂住秦軍，是必然的選擇。”
　　謝玄正色道：“是的，本來聯姻是希望桓伊的五萬西府軍，能夠先在壽春壹線拖住秦軍壹兩個月，但是聯姻失敗，他按兵不動，如果我們不出兵，只怕他會進壹步放棄歷陽，退保江東。如此壹來，我們北府軍就成了孤軍了，所以原訂的計劃必須要變。不管怎麽說，妳堅守壽春壹個多月，也大量殺傷了秦軍的精銳部隊，尤其是打擊了他們的氐族部隊，這是非常難得的，可以說，妳這次已經超額地完成了我的任務。”
　　劉裕輕輕地嘆了口氣，低頭道：“但不管怎麽說，作為壽春的實際守將，我還是丟了城池，送掉了數千兄弟，軍法不容，大軍即將與敵決戰，軍紀必須嚴明，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接受軍紀處分的，按大晉軍規，失地當斬。”
　　謝玄沈吟了壹下，點了點頭：“妳這次如果嚴格按軍規算，是應該斬首，但壹來妳守城有功，最後失陷並非失職，而是有內賊這個不可抗力，任誰都能避免。二來妳能突出重圍，傳遞前線的軍情，也算是立功贖罪，死罪可免。第三嘛，妳這回去壽春，並非軍事行動，而是為我謝家辦壹樁私事，事後的助守，妳也是壹個幢主參議軍機罷了，並非主將。所以妳的死罪可免，但妳這幢主之職，現在即行免去，還是跟上回壹樣，去輜重營暫時效力吧。”
　　劉裕擡起頭，看著謝玄，用力地點了點頭：“多謝玄帥不殺之恩，但請允許我以白丁身份從軍，我想到壹線部隊戰鬥，多殺敵寇，只有這樣，我的心裏才會好受壹些。”
　　謝玄嘆了口氣：“小裕，這回妳受了重傷，非常辛苦，於公於私，我都應該讓妳休養壹段時間的。現在秦軍已經奪取了壽春，接下來大戰在即，兩邊還要調兵遣將壹段時間，妳正好可以抓緊時間休息壹陣，真要開戰了，我會叫上妳的。”
　　劉裕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不，玄帥，我的傷已經全好了，就是靠了我的最後壹點藥泥，現在妳讓我回後方，我也不可能定下心的，只要我現在壹閉眼，就會想到失守壽春的情景，那些死去的弟兄們的臉，就壹直在我的眼前晃動著，這時候讓我在後方，我會發瘋的。”
　　謝玄搖了搖頭：“傻瓜，要妳去後方，是讓妳有機會見妙音壹面，妳這回幾乎送命，她也擔心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