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1章 末日將臨

　　壹個瓷器打爛了，就算妳把它補起來，裏面的裂痕也抹不去。
　　牛萬川與郭雲龍之間，雖然在余鴻的“修補”下，表面上暫時和好了，但彼此心頭的芥蒂想就此消除，是不可能的。
　　最終，倆人選擇了分道揚鑣；
　　郭雲龍率領八千人馬，按自己的計劃去攻打河間府、保定府。
　　牛萬川帶著五千人馬，象脫韁的野馬，直奔燕京城殺去，余鴻沒辦法，只得跟著牛萬川走了，因為不跟著他，還不知道這廝會鬧什麽妖蛾子來。
　　此時的燕京城裏，陰霾滿天，沈重如鉛，壓得滿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攝政王府裏，多爾袞正在對無功而返的巴爾楚渾大發雷霆：“廢物！幾夥亂民就把妳嚇得跑回來，要妳何用！”
　　巴爾楚渾是嶽托第四子，努爾哈赤曾孫，封多羅和惠貝勒，被多爾袞指著鼻子大罵，他低著頭，壹句也不敢回嘴。
　　“滾！滾滾滾！”多爾袞見他壹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怒火更盛。
　　燕京附近亂民四起，星火燎原，滿人幾乎出不了城，連派往太原和真定信使都被劫殺了，三方協調失靈，想盡快撤出關外都辦不到，況且還有壹支秦軍在近在咫尺的天津衛虎視眈眈。
　　多爾袞派巴爾楚渾率兵出城清剿亂民，指望他能象他老子嶽托壹樣英勇善戰，結果巴爾楚渾竟無功而返，怎不令多爾袞怒火中燒。
　　“來啊，多派人馬，趕去太原和真定，傳令何洛會撤回居庸關，讓勒克德渾撤回定興城，據易水而守。”
　　多爾袞下完命令，攝政王府大門外突然傳來高亢的喊聲：“皇上駕到！”
　　多爾袞壹聽，眉頭直皺，不知這個時候，小皇帝不好好在宮裏呆著，還來添什麽亂，但面子上他還得做做樣子，迎了出來。
　　除了小皇帝福臨之外，同來的竟還有許多人，禮親王代善，承澤親王碩塞（皇太極五子），衍禧郡王羅洛渾（嶽托長子），鄭親王濟爾哈朗等等，計有十多人，都是朝中大員。
　　看到這些人壹起前來，多爾袞心中更不舒服，上前拱拱手說道：“皇上不在宮中讀書，來南苑所為何事？”
　　“皇父攝政王，我……朕……”小皇帝對多爾袞很畏懼，被多爾袞壹臉嚴肅的責問，頓時遊目四顧，壹臉無措，壹句話也說不完整。
　　六十多歲的代善柱著檀木拐杖，痛心疾首地說道：“多爾袞，好好的大清被妳折騰成這個樣子，眼看太祖太宗好不容易打下的基業，就要毀在妳的手上了，到了這個時候，妳還想只手遮天嗎？”
　　上次希福暴出多爾袞揚言讓福臨入質大秦，代善等人就來鬧過壹次，不過當時多爾袞確實只是想拖延時間，沒真打算那麽做，所以他理直氣壯地把代善等人轟了回去，並進壹步加強了對代善等人的控制。
　　沒想到這個骨節眼上，代善這些人又跑來添亂，本就心火大盛的多爾袞立即冷斥道：“簡直是愚蠢之極，妳當我大清不入關，就能高枕無憂嗎？
　　正所謂天無二日，土無二王，自太宗稱帝那壹天起，我大清就註定難與漢人共存。就算我大清不入關，秦牧壹統天下之後，他也不會放任我大清占據了東不管，妳們的腦子都被驢踢了是不是！
　　本王率部入關角逐天下，總算是盡過力了，總好過窩在遼東無所作為，等著秦牧去滅亡的好。都這個時候了，妳們還鬧內訌，不想活了是嗎？要不要本王都成全妳們！”
　　多爾袞越說火越大，仿佛大清朝落到今日的田地，都是代善等人扯後腿所造成的。
　　代善與多爾袞之間雖然是親兄弟，但彼此的仇很深，代善作為努爾哈赤的長子，當初也頗有戰功，皇位本來應該是他的，但因為多爾袞的娘，他失去了皇位繼續權。
　　多爾袞則認為，努爾哈赤死的時候，是代善從中使壞，使他娘被迫殉葬，那時多爾袞才十四歲，壹個沒娘的孩子，在激烈的權力鬥爭中，其兇險可想而知。
　　總之，雙方的恩怨很深。代善雖然是長兄，此刻他喝斥起來，卻是壹點顏面不留。
　　其他人見狀，頓時噤若寒蟬，沒有人懷疑暴怒的多爾袞不敢真的“成全”他們。
　　十壹歲的福臨壹臉驚恐，直往後退，多爾袞向他招手道：“皇上，到皇父攝政王這邊來。”
　　福臨不敢不從，挪著小步走了過去，這樣壹來，感覺上小皇帝就和多爾袞站在了壹起，代善等人就象是來逼迫小皇帝和多爾袞的。
　　代善氣得七竅生煙，連跺拐杖憤然道：“多爾袞，聽說妳要把五十歲以上的老人都留下等死，好好好，王本已年過六旬，妳就連本王壹起留在關內等死吧！”
　　在漢人眼裏，百善孝為先，誰敢說扔下老人不管，那絕對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對於生存環境比較惡劣，崇拜強者的少數民族來說，往往不是這樣。
　　就象草原上的獅群，獅王壹但老了，力量衰退之後，地位也就會隨之下降，甚至很快被年輕的雄獅所取代。
　　女真人從白山黑水裏走出來沒多久，骨子裏還存在這種淘汰老弱的本性，所以多爾袞才會有留下老弱，只帶青壯撤走的打算。
　　這種違背綱理倫常的事在漢人眼中，是難以接受的；但在女真人看來卻沒什麽，這樣也確實能最大限度地給處境艱險的女真減輕負擔，並保證今後能更快地恢復元氣。
　　所以面對代善的指責，多爾袞並不心虛，他正要駁斥代善擾亂人心，居心不良，府外突然在快馬馳來，在府口都大叫道：“王上，不好了！不好了！秦軍……有壹支秦軍打到永清了……永清，永清失守了……”
　　這壹嗓子，讓本來吵吵嚷嚷的攝政王府頓時落針可聞。
　　如果說之前攻下天津衛的壹千秦軍，因炮艦進不了潞河，暫時對京城造不成太大的威脅的話；那麽秦軍騎兵殺到永清，這就意味著秦軍大舉兵圍京城隨時可能變成現實。
　　因為永清離京城不到兩百裏，以騎兵的速度，壹天時間就可以兵臨城下。
　　“說清楚，永清的秦軍有多少人馬？”
　　“回……回攝政王，有七千……也……有的說是壹萬……”
　　“到底是七千還是壹萬？”
　　“小……小的……是壹萬，是壹萬……啊！”
　　怒不可遏的多爾袞終於暴發了，霍然拔刀將那壹問三不知的信使頭顱斬下，噗的壹聲，那頭顱飛到代善腳下，鮮血將他的前襟濺得斑斑駁駁；
　　這壹次，多爾袞雖然沒有殺雞給猴看的意思，但卻實際起到了這樣的作用。
　　代善臉色陰沈，冷哼了壹聲。另壹個打來了之後就壹直沒說過話的鄭親王濟爾哈朗，只是暗暗壹嘆，更加沒有說話的打算了。
　　“巴爾楚渾，妳立即率軍趕往永清，把秦軍情況查清楚，同時拖住他們，至少三日之內，不能讓秦軍兵臨京城，否則本王斬了妳！”
　　多爾袞指著和惠貝勒巴爾楚渾厲聲大喝，性命攸關，巴爾楚渾不得不硬著頭皮說道：“攝政王，秦軍勢大，三百人馬太少了，請攝政王多撥些人馬給我。”
　　之前多爾袞只給他三百人出城，這點人馬，以現在清軍渙散的軍心，連那些躲上山的亂民都對付不了，更別說去阻擊上萬秦軍了。
　　“本王只能給妳五百人馬，再多沒有了，妳若是再推三阻四，本王現在就斬了妳！”
　　五百，如何是以前的八旗軍，其實已經不少了。
　　但現以的八旗軍，還是過去那支不可壹世的八旗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