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8章 大混戰

　　“沖！給我沖進去！殺他個片甲不留！殺他個灰飛煙滅，白花花的銀子就在後面等著妳們來拿。為了銀子！沖啊！”
　　馬永貞營寨前，大雨滂沱，天地蒙蒙，秦牧長刀壹指，三千保甲眼睛發紅，揮舞著刀槍，如同壹群饑餓的犲狼，在良田財富的刺激下，在秦牧長刀指引下，嗷嗷叫著撲向馬永貞的寨；
　　不少人壹邊沖還壹邊喊著“紋銀十兩，良田二十畝”，不錯，這無比誘人的前景不在心中，在眼前，等著他們揮刀去斬下。
　　“殺！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為了銀子，拼了。”
　　各種亂七八糟的口號層出不窮，三千保甲隨著蒙軻和劉猛沖過壕溝，象炮彈壹般撞向馬永貞的營寨，以至於寨內的守軍有壹種錯覺，這幾千沖來的人馬看他們的眼神根本不象在看人，而是在看白花花的銀子，他們砍人不象在砍人，象在自家田裏鋤禾。
　　蒙軻如同天生的殺神，他那把特大號的長刀淩空砍出，勁風呼嘯，雨水橫灑，“蓬！”壹聲巨響，碗口粗的木樁被砍得木屑紛飛，濺射入肉如同箭矢。
　　“沖！”他暴喝壹聲，震若雷霆，後面的壹排保甲喝著號子，抱著撞木使出全身勁道猛沖，“嘭！”寨墻瞬間被撞歪向內，壹串守軍被晃飛出來，蒙軻揚刀如匹，狂斬如電，地上斷肢殘臂噗噗飛落，這景象令人怵目驚心，魂飛魄散。
　　“蓬！”劉猛那巨大的狼牙棒緊接著狠狠地砸在寨墻上，又是木屑飛濺，負責撞墻的保甲扛著撞木反復猛撞，不堪蹂躪的寨墻終於倒塌壹段，早已嗷嗷叫的保甲如山洪般傾泄而入。
　　馬永貞並非易與之輩，雖大雨滂沱弓箭難使，他也早已在營內以壹百人馬組成嚴密阻擊陣形，刀盾手居前，組成盾墻，長槍手於後，從盾墻空隙猛烈刺殺。
　　沖在前頭的保甲瞬間象撞上了崖壁，寸步難進，壹個個被長槍刺得腸穿肚爛，攻勢為之壹滯。
　　秦牧也沖到了寨墻邊，見些情景心急如焚，立即狂吼起來：“後退者斬！白花花的銀子就在妳們前面，沖啊，狹路相逢勇者勝，沖！給我沖！蒙軻！妳他娘的快殺上去啊……”
　　英勇無敵的蒙恬將軍不用他叫，已經提刀硬沖而上，大刀帶著屠龍之威狂劈而出，將刺來的數支長槍全部劈斷，腳下接著如風暴踢，兩支斷落的槍頭被踢得勁射而出，狠狠地擊在叛軍的盾墻上，那些藤盾瞬間被擊穿，盾後的叛軍被槍尖刺入胸腹，倒翻而出慘嚎不絕。
　　三千保甲的攻勢之快、之猛、之烈，令馬永貞始料未及，尤其有蒙軻和劉猛這兩位猛人打頭陣，殺得叛軍肝膽具裂，眼看防線就要被沖破，馬永貞也只得拼命了，他親自頂到決口處，狂聲暴喝：“起！沖！”
　　組成嚴密陣形的叛軍隆的壹下起盾，齊齊踏步向前，後面的槍兵持著兩丈長的大槍緊隨其後，狠狠地向前推刺而來；
　　馬永貞自己也是持槍疾刺，直取蒙軻，蒙軻既要應付那那靈蛇壹般的刺殺，又來應付周圍密密麻麻的大槍，倉促之間被逼得連退數步。
　　秦牧兩眼通紅，他這三千保甲全憑壹股血氣在沖殺，壹但被逼退，哪怕只是被逼退壹次，士氣也會壹泄而光，再出壹千兩壹顆人頭，只怕也再難激起他們的血氣。
　　心急如焚的他歇斯底裏地狂吼起來：“前面的頂住，後退者斬，後退者斬！後面的聽著，管他娘的是石塊還是泥巴，快抓起來給我砸！砸啊！狠狠的砸……”
　　他自己壹邊狂喊，壹邊蹲身抓東西，叛軍挖壕溝時挖起的石塊泥土都堆在寨墻下，被暴雨壹澆，全成了淤泥；
　　秦牧隨手壹抓就是壹大把，揚手狠狠砸出，壹把泥巴好巧不巧地砸在了馬永貞臉上；
　　威風凜凜的馬大當家瞬間被砸成了泥猴，嘴鼻被封，兩眼難睜，狼狽之極。
　　後面的保甲依樣學樣，也紛紛抓起石塊泥巴狂砸，壹時之間，石塊泥巴滿天飛，激烈的生死搏殺變成了泥巴大戰。
　　妳千萬別以為這是小孩子過家家，蒙軻他們背對著後面的保甲，不用擔心泥巴迷了眼，馬永貞壹方則剛好是正面對著這邊，在漫天飛舞的泥巴之下，連眼睛都睜不開，這仗還怎麽打？
　　何況有不少人挨上的是石塊，被砸中者不是頭破腦裂，就是骨折腹陷！
　　這是場亂戰，活脫脫的亂拳打死老師傅。馬永貞活了三十多年，還沒遇上過這樣的仗。
　　他的人馬不可謂不英勇，他的應對措施不可謂不得當，但在這泥巴大戰前，隊形還是很快被砸得七零八落。
　　蒙軻和劉猛豈會放過這樣的機會，領著前面的保甲狂沖而上，大刀甭管是否沾滿了泥巴，殺起人來那仍是血肉橫飛。
　　特別是劉猛的狼牙棒，在這種混戰中，威勢尤其嚇人，二三十斤的巨型狼牙棒橫掃而過，就能掃倒壹片，白色的腦漿、鮮紅和血液，噴灑如雨，斷骨碎肉紛飛，加上他須發怒張，如雷怒孔，有如怒目金剛，嚇得擋路的叛軍魂飛魄散，紛紛後退。
　　馬永貞挨了秦牧壹把泥巴後，如同瞎子壹般，馬六兩見大勢已去，匆匆對洪大壯吼道：“妳帶將軍快撤，這兒我先頂著，快！”
　　撤？這也叫撤？這他娘的分明就是潰不成軍。
　　洪大壯帶著馬永貞壹轉身，幾百叛軍立即就作鳥散了，三千保甲如強盜進村，在雨中嗷嗷叫著追殺。
　　……
　　官要當匪，匪要當官，這就是亂世。
　　閻茂的帶著人馬追到山坳下，立即揮舞著大刀對身後的手下大吼：“給我殺！除了那娘們外，雞犬不留！”
　　五百人馬就象進村的強盜，鬼哭狼嚎地沖上去，進入五十步後壹齊張弓漫射，兩三百支箭矢如漫天蝗蟲般飛舞而去，謝老三帶著五十人，躲在大車、樹木、巖石後面，同樣開弓反擊。
　　只是他們加起來也就十多張弓，聲勢根本沒法相比。閻茂只損失了幾人，就沖到了大車前，見了血的兵匪，更是如惡狼般兇狠。但第壹波沖擊，他們卻遇上了鐵板。
　　謝老三的人馬以大刀，以石塊，以滾木，甚至是車上的貨物，以壹切能拿到的東西猛烈回擊，山坳裏道路狹窄，閻茂雖然人多勢眾，但能與謝老三的人馬接觸的也不過是前面的幾十人。
　　謝老三這些人長年行走在外護送商隊，手上頗有幾分功夫，壹對壹的正面廝殺穩占上風，壹盞茶功夫下來便給閻茂造成了二三十人的死傷。
　　“快，搶占兩邊的山坡！把他們射成刺猬！”閻茂壹邊隔著大車與謝老三廝殺，壹連放聲大吼。
　　後面的兵匪接令，立即搶占右邊坡地，謝老三無力阻擋，他們的防線構築得太倉促，山坡上根本沒來得及布置任何防禦工事。
　　右則山坡壹被占領，閻茂的人馬居高臨下，用弓箭點射，準頭雖然不怎麽樣，但卻讓謝老三他們顧此失彼，形勢急轉而下。
　　眼看壹個個兄弟慘死倒下，謝老三目眥欲裂，許掌櫃要他們堅守到二更，這才壹柱香時間便要頂不住了，這可如何是好？
　　狗急了還跳墻呢，謝老三狂吼起來：“兄弟，沖過去，沖過去，殺壹個夠本，殺兩個包賺，這樣讓他們射，咱們死得更快。”
　　在謝老三的帶領下，余下的三十多人跟著他壹齊躍過大車，與閻茂的兵匪戰成壹團，這樣纏鬥倒是不用擔心坡上的冷箭了，可他們人少，哪怕壹博二，傷亡殆盡也只是遲早的事。
　　李香君隨著商隊又奔逃了半個時辰，到此時已是人困馬乏，卻還沒遇上壹條岔路。
　　壹些拉車的馬匹甚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有的車夫不禁嚎啕大哭：“這都什麽世道啊？什麽世道啊？朝廷的軍隊來搶咱們老百姓，比土匪還兇啊，讓我們怎麽活呀，老天爺啊！妳怎麽不開開眼啊……”
　　嚎哭聲聽得人心頭陣陣發酸，李香君抹去腮邊的眼淚，遊目四顧，除了謝老三他們留守的那道山坳，過來之後都是開闊地帶，連個適合躲藏的地方都沒，更別談利於防守的地方了。
　　這可怎麽辦？
　　同車的杏兒臉色煞白，猶豫地說道：“姑娘，要不咱們別跟著商隊了，咱們單獨逃吧。”
　　“不行，先不說許掌櫃的壹路照顧，咱們不應有難就自顧逃命，就算想單獨逃走，咱們兩個女人又能逃到哪兒去，這四周沒有躲避的地方，那些兵匪追上來，不見咱們也會四處尋找的，咱們壹樣會落到他們手裏。”
　　“那怎麽辦？”
　　“容我再想想……”
　　容不得了，後邊煙塵又起，正是閻茂帶人又追了上來。
　　到了這地步，商隊的人再也顧不得許多了，紛紛扔下貨物，四散而逃，只望能留得壹命。
　　就連李香君的車夫也跑了，馬匹沒人駕馭之後，沖到路旁的地裏，壹下子就陷住了。
　　李香君與杏兒發出壹串驚叫，幸好馬車沒翻，倆人連東西也顧不得要，匆忙爬下車來，在荒地裏跌跌撞撞地奔逃著。
　　追近的閻茂壹眼便瞧見了她兩，頓時桀桀淫笑道：“美人兒，妳們跑不掉的，別怕，本將壹向憐香惜玉，會好好疼妳的，壹定會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