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學園祭（4）

　　九月二十九，學園祭第二天。
　　壹走進校門，多崎司就發現周圍的同學都在圍觀自己。
　　有些奇怪。
　　雖說平時因為長得帥已經習慣被人圍觀的感覺了，但今天不同於往常，那些視線裏混雜了許多下流邪惡的意味。
　　發生了什麽事？
　　難道師生戀的事暴露了？
　　走到鞋櫃，多崎司拿出室內鞋，彎下腰準備換鞋。
　　“早上好，變態君。”
　　把腳塞進室內鞋，多崎司回頭看向壹臉幸災樂禍的栗山櫻良：“妳知道怎麽壹回事？”
　　“妳不知道？”栗山櫻良來到自己鞋櫃前換鞋。
　　“我不至於是個變態吧？”
　　“是。”
　　“……”
　　栗山櫻良合上鞋櫃門，直接走上樓梯，完全不搭理還想嘮嗑幾句的多崎司。他只好壹個人穿過五顏六色的走廊，來到執行委員會辦公室。
　　好歹也是執行委員之壹，而且是委員長的私人助手。為了能順暢推動整場學園祭的運轉，他必須按時到委員會報道，去執行棲川委員長下達的指令。
　　壹切都是為了北川的榮譽！
　　懷著崇高的使命感，多崎司推開會議室大門。
　　偌大的會議室裏充斥著壹片嗡嗡嗡的討論聲，幾乎每個人都在和身邊的人交頭接耳，神情八卦地討論著壹些與工作無關的事。
　　“昨天妳們是沒有聽到啊，原來棲川同學和多崎同學平時玩得好野……”
　　“委員長和她的私人助手，這是哪個系列的劇情？”
　　“Cosplay被俘虜的公主，是不是要戴上手銬腳鐐？”
　　“純潔無瑕的公主被玷汙……”
　　“不覺得很刺激嗎？”
　　“他們這次還要用身體來當賭註啊？”
　　“好變態的感覺……”
　　有女生捂著臉：“真羞恥~”
　　“啊~我好妒忌啊！”有男生的拳頭硬了。
　　多崎司手握著拳，放到唇邊：“咳咳~”
　　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低下頭整理會議報告。
　　真佩服妳們的想象力……多崎司摳著平底鞋裏的腳趾，神情平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望窗外蔚藍色的秋季天空。
　　長空寥廓，白雲絲絲縷縷，像棉絮。
　　校職工養的灰鴿子成群掠過，平穩落在網球場的鐵絲網上。
　　其實吧，當壹只鴿子也挺好的，只需要每天飛來飛去就好，最起碼當鴿子不會有社死的羞恥感。
　　八點半，棲川唯夾著筆記本電腦，準時踏進會議室。
　　時間有限，她只是簡單用眼神環繞了壹圈各位執行委員，便開口宣布。
　　“現在開始進行例會。”
　　“請多多指教。”
　　大家跟著行了壹個禮，開始進入會議第壹個流程，報告工作進度。
　　人員協調、衛生保健、會計審查等組別都報告出各自的工作進度，每當報告結束，棲川唯壹定會仔細思考壹番，並且做出諸多指示。
　　多崎司作為她的助手，參與會議的任務也只有壹個，那就是記錄會議內容，以方便出問題後可以有人背鍋……
　　依靠著大師級速寫技能的加持，他高效簡潔地記錄著會議內容的同時，還有空不時打量幾眼棲川唯。
　　“下壹個，場務記錄組。”
　　“攝影器材不太夠用……”
　　“為什麽？”
　　二年級的學姐稍稍擡頭，小心謹慎地開口：“壹方面校內的攝影器材數量有限，另壹方面，也有其他表演團體要攝影……”
　　棲川唯雙手離開鍵盤，眼神直視這位學姐：“學園祭三天時間，每天的行程表和器材申請單我都讓妳們提前壹周上交，目的就是出現重疊的狀況好提前協調，為什麽現在還會不夠用？”
　　即使是面對年級比自己高的前輩，金發少女的態度絲毫也不見的有多客氣。
　　“……是學生會那邊臨時多借用了壹臺攝影機去開直播。”
　　“學生會有沒有事先提交申請？”
　　“沒……”
　　“等會去拿回來。”
　　“蛤？”
　　學姐的臉色瞬間變得躊躇起來。
　　“有問題？”棲川唯看了她壹眼，壹貫面無表情。
　　學姐受不了那種壓迫感，只能低下頭：“沒有問題。”
　　作為委員長的狗腿子，多崎司馬上在會議記錄上添下這壹段。
　　【9.29晨間會議：場務記錄組組長因工作失職，導致拍攝器材出現缺口，委員長做出正確批示，當前該組正在努力解決問題當中。】
　　各個組別發表完例行報告，找出執行面上的問題和解決方式後，今天要討論的已經討論完畢。每個人都感受到會議即將結束，現場氣氛跟著輕松起來，有幾個人已經迫不及待地整理好桌面的文件，準備參與到學園祭的活動當中。
　　“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今後也請各位多多指教，大家辛苦了。”
　　“辛苦了。”執行委員們互相說著，紛紛從座位上起身離開。
　　“好累啊……”
　　“……真是受不了。”
　　“不過說真的，棲川同學好厲害。”
　　“感覺她就像機器壹樣，都不知道什麽叫累……”
　　“那種堅毅不撓、無論任何難題都壹定會解決的個性，真令人十分憧憬啊。”
　　聽著這些學生的討論聲，多崎司又轉動中性筆，在會議記錄上寫上今天回憶的總結。
　　【大家都對委員長壹流的辦事能力贊不絕口，紛紛表示學園祭執行委員會走在正確的軌道上，最後兩天的工作絕對不會出現意外。對此，本助手深表贊同，委員長的手腕值得大大稱贊。】
　　“多崎同學，”正在整理文件的棲川唯忽然擡頭，看著準備離開的多崎司，“麻煩妳留下來，我有事要單獨和妳談談。”
　　會議室裏僅剩的幾位學生頓時加快腳步離開，其中兩個男的還不忘回頭朝多崎司拋了個媚眼。
　　就是那種‘妳懂的’的媚眼。
　　等全部人都離開，室內安靜下來。
　　棲川唯雙手抱在胸前，微微地低著頭，似乎正在腦海中組織著詞匯。
　　時間壹點壹點流逝，等了許久都沒能等到她開口，多崎司只好自己先說。
　　“妳臉上有黑眼圈。”
　　“我知道……”
　　“這半個月辛苦了。”
　　“唔，沒什麽。”棲川唯揉了揉眼睛，說道：“只不過昨晚沒睡好才顯得累……”
　　“失眠？”
　　“妳說呢？”棲川唯將手肘放在辦公桌上，撐起臉頰，模樣甚是可愛，不過臉上的表情依舊不多，“現在全世界的人都認為我和妳喜歡玩壹些羞恥Play，頂著這麽嚴重的汙名，妳讓我怎麽……”
　　說到這裏，她看了多崎司壹眼。
　　沒有再多說什麽。
　　“抱歉，當時鬥嘴鬥上頭了。”多崎司從系統裏拿出壹份美顏膏推給她，“這是給妳的賠禮。”
　　“什麽來的？”
　　“護膚品。”
　　“哦。”棲川唯不感興趣地掃了眼，隨手裝進短裙的口袋，“關於妳昨天說的賭註，呃……其實，我……”，說著說著，她深吸壹口氣，仿佛終於鼓足勇氣那般，牙齒在下唇輕輕壹咬：“我接了。”
　　多崎司楞了下，上半身朝她靠過去，低聲問：“妳是有受虐傾向？”
　　“誰贏還不壹定，”棲川唯眼睛微微上擡，視線尖銳：“學校上百個社團，其中超過半數我都可以輕松拿分，別以為自己贏定了。”
　　“小唯，和妳商量壹件事。”
　　“什麽？”
　　“妳知道的，我將來的夢想是成為壹名女性內衣設計師。”
　　“？”
　　“作為大哥，妳會支持我的對不？所以請當壹天模特幫我找靈感……唉喲，別踢小腿骨啊！”
　　棲川唯高高在上地瞪了他壹下，提著筆記本壹邊朝會議室外走去，壹邊說：“不管妳想讓我做什麽，都沒問題，但等妳贏了我再說。”
　　剛推開門，壹枚鏡頭直接懟臉。
　　千葉美穗迫不及待地問：“棲川同學，請問妳答應多崎同學的這麽變態的要求時，心裏到底是懷著怎樣的想法？或者說，參與進其中的妳可以從被虐待中享受到快感？”
　　“……”棲川唯低下頭，壹言不發地匆忙離開。
　　金色長發微微搖曳間，露出來壹雙染成了紅色的可愛耳朵。
　　千葉美穗又把鏡頭對準多崎司。
　　多崎司二話不說，用文件擋著臉：“千葉學姐，麻煩尊重壹下我的隱私權。”
　　“了解。”千葉美穗把鏡頭對準自己，然後說道：“現在，讓我們采訪壹下這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多崎同學。”
　　請問。
　　殺死學生會會長，要判幾年？
　　“請問這位同學，妳在這次學園祭當中的目標是什麽？”
　　多崎司放下文件，有氣無力地答道：“拿下第壹，社團和班級的雙重第壹。”
　　“了解。拿下第壹，成功擁有棲川同學身體的支配權。”
　　“……那我不要第壹了。”
　　“了解。放棄第壹，成功讓棲川同學支配自己的身體。”
　　“……？”
　　千葉美穗可愛地笑著，臉對準鏡頭：“大家都能看出來，這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同學，與棲川同學之間的關系已經達到了非常深入的程度。但男方已經有了女朋友，並且還有壹位緋聞正宮，這頭大象勢必會阻礙他們走到壹起。所以，這個賭註的出現，根據本學生會會長的壹己之見，是他們為了無視大象而編織出來的共同借口。”
　　多崎司有充分理由相信，這位千葉學姐是正在報復自己拒絕加入學生會的行為。
　　另外……
　　哪裏來的大象？
　　“elephant in the room”
　　會議室門口傳來部長大人清冷悅耳的嗓音，多崎司擡頭看過去：“房間裏的大象？”
　　栗山櫻良輕點了下頭：“英國諺語，直譯為：房間裏有壹頭顯而易見的大象，但住在裏面的人都選擇忽略它的存在。用心理學概念來闡述的話，房間裏的大象指的是那些‘明明知道，但是卻想方設法讓自己不知道’的事。”
　　“另壹位當事人出現了。”千葉美穗樂得雙眼壹瞇，鏡頭對準栗山櫻良：“栗山同學好，關於他們用這個賭註來支配對方身體的做法，妳有沒有想說的？”
　　“骯臟下流。”栗山櫻良手抵著下巴，朝鏡頭露出輕蔑的笑容：“如果只是這麽上不了臺面的伎倆，棲川同學根本不值壹提。”
　　……這是在宣戰？
　　多崎司已經能想象到，棲川唯在看到這畫面之後，肯定會氣得連踹好幾腳自動販賣機開泄憤。
　　自動販賣機招惹誰惹誰了？
　　而且破壞學校財產是要罰款的啊。
　　不過對於有錢人來說，罰款好像只是明碼標價的形式而已……多崎司思考著要不要向校方提出加強對自動販賣機的保護工作，站起來打斷正要接著問話的千葉美穗。
　　“千葉學姐！”
　　“欸，什麽事？”
　　“再見！”
　　拉著栗山櫻良的袖子，跑出門外，多崎司反手從系統裏拿出最後壹幅手銬，“哢嚓”壹聲把門鎖上。
　　“妳怎麽會來這裏？”走在裝飾得五顏六色的走廊上，多崎司奇怪地問道。
　　“無聊閑逛。”
　　“就算無聊，也不能說出那樣的話啊。”
　　“不可以？”栗山櫻良歪著頭，看著壹臉生無可戀的多崎司，忽然開心地笑道：“我是個很記仇的人啊，妳惹我生氣了那麽多次，還不讓我從妳身上找找樂子？”
　　“……妳好壞！”
　　“可妳還是難以抑制地喜歡上了我呀。”栗山櫻良凝視著他的眼睛，維持笑意：“本來以為妳會持久壹點的，誰知道也那麽不堪壹擊？”
　　我超持久的好不！
　　這句話多崎司沒敢說出來，否則壹定又會被部長大人罵‘滿腦子黃色廢料’。腦海裏斟酌了下，他反問：“既然妳這麽堅定我已經喜歡上妳了，那從我們倆的性格上來開，說不定妳也同樣不受控制地愛著我咯。”
　　栗山櫻良在樓梯前停下腳步，手抵著小巧無暇的下巴，微微陷入思考狀態。
　　身邊的學生來來去去，看到兩人並肩而立的畫面，他們低頭竊竊私語，隱約傳出‘有錢人真亂’、‘我是多栗黨’之類的議論聲。
　　思考片刻，栗山櫻良稍稍歪頭頭，露出壹抹微笑：“理論上有可能。”
　　這個微笑非常寬容，也富有感染力。
　　多崎司覺得，這種笑容很適合同貓和壹起躺在日式檐廊曬日光浴時露出來。
　　但下壹秒，部長大人臉色壹冷。
　　在她迅速降溫的目光當中，壹位穿著和服的年輕太太從樓梯拐角躥出來，直接攬住多崎司的胳膊：“哎呀，小姨總算找到妳了。”
　　“小姨，松手。”多崎司抽了抽胳膊，觸感軟膩溫熱。
　　棲川栗非但沒有松開，反而是報得更緊了：“快點，帶小姨參觀妳們學校。”
　　栗山櫻良蹙起眉，極度嫌棄地瞪了眼多崎司，轉身往社團大樓方向走去。
　　“啊啦，”棲川栗掩著嘴角，“小櫻良生氣了，妳要不要去哄哄她？”
　　多崎司頭疼道：“首先妳得松開我的手。”
　　“沒關系的，帶上小姨壹起吧。”棲川栗好看地笑著，“小姨又不不是小女生了，不會那麽容易就吃醋的，請妳放心啦。”
　　多崎司壹臉無奈地看著她。
　　梳著貴婦發型，壹身莊雅的白色和服，只看外貌拋開內在性格來看，棲川栗這人是壹位無可挑剔的貴夫人。
　　“小姨怎麽會有時間來看高中文化祭？”
　　“本來沒時間的。”棲川栗頗為苦惱地撅起嘴唇，“不過車子路過校門口時很不幸地爆胎了，小姨就只好進來逛壹逛咯。”
　　“能不能找個好點的借口？”
　　“哎呀，被拆穿了呢。”棲川栗不好意思地笑著，抱著多崎司的胳膊肩膀繼續央求，“小司幫幫小姨好不，就給壹次，不然人家的身體就要壞啦。”
　　“……？”
　　來來往往的學生，都看著兩人竊竊私語。
　　多崎司甚至聽到，有關於他‘母女兼收’的討論內容。
　　“好不好嘛？”棲川栗完全無視周圍人怪異的視線，嘴角泛起的與年齡不符的可愛微笑，繼續搖晃著多崎司的胳膊：“就給小姨壹次，作為報答，以後只要是小姨做得到的事情，都願意為妳做喔！”
　　“啊，哈哈~”多崎司幹笑壹聲，表示拒絕。
　　“好絕情。”
　　“妳又不是第壹天認識我。”
　　“那就只帶小姨逛壹下學園祭吧。”棲川栗用力抱著他的胳膊，眼望向走廊外的操場喃喃地說道：“嗚嗚，壹想到自己已經從這裏畢業了十七年，小姨就覺得好傷感。沒想到再次回來這裏，已經到了人老珠黃的年齡，女人啊，妳最大的敵人是歲月喲~”
　　多崎司嘆了壹口很短很短的氣。
　　又是身體壞了又是感慨歲月流失什麽的，話裏有話。他閉上雙眼按著太陽穴，壹副頭痛的樣子：“幸子姐就是個笨蛋……”
　　話說到壹半，多崎司的嘴唇被棲川栗柔軟的指尖按住。
　　“小姨我呀，最討厭直覺準確的小朋友喔。”她這樣說著，完美無瑕的臉蛋上露出曖昧的暖笑，“這樣會給人壹種他很難把握的無力感，小姨只喜歡可以壹只手握得住的。”
　　“小姨對我來說也是壹只手握不住的存在。”多崎司說著，從系統裏拿出壹份美顏膏交到她手上，沒好氣地數落道：“就知道妳把幸子姐要過去，肯定沒安什麽好心。東西給妳，但我必須警告妳，不許把妳那些骯臟的大家族思維方式灌輸給她。”
　　“小司好棒！”
　　棲川栗瞬間松開手，兩手捧著壹盒小小的美容膏，表情像是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貴的珠寶那般開心。
　　【我也要變年輕啦~！棲川栗股指數上漲100，當前股價190】
　　系統彈出提示，多崎司看著壹臉滿足的棲川栗：“我現在要去挑戰整個學校的學生，小姨要不要跟著來看？”
　　“當然。”棲川栗把美容膏藏進內襯的口袋，靠著他肩膀：“小姨今天來的第二個目的，就是要親眼見證小司擊敗小唯，成功擁有她身體的支配權呀。”
　　“……親媽？”
　　“當然是親的。”棲川栗臉上露出親切溫柔的笑容，“不然我才懶得逗她玩。”
　　多崎司已經無力吐槽這捉摸不透的女人了。
　　兩人並肩同行，走過中庭的自動販賣機，多崎司買了兩瓶波子汽水，和小姨壹人壹瓶。
　　旁邊的涼亭裏，有三位女生在排練壹種叫做‘落語’的相聲表演，她們青春活潑，肌膚充滿膠原蛋白，即便什麽也不幹，光是站在那裏就足以吸引很多人的視線。
　　“小司幫我開。”棲川栗眨著眼，壹副擰不動瓶蓋的柔弱少女模樣。
　　真能演……多崎司懷疑，自己要真是個十六歲少年的話，可能早就被她騙著套上韁繩，強行拉這輛大車了。
　　拿著汽水瓶搖晃幾下，“砰”的壹聲拉開拉環。
　　“給。”
　　“哇，謝謝小司。”棲川栗拿過汽水瓶，朝著太陽的方向舉高，透過水中躥起的氣泡，她看見秋日澄澈的藍天。
　　“可惜呀，不是夏天。”
　　遺憾地抱怨了句，她性感潤澤的雙唇含住瓶口，喝到裏面的汽水。微微嗆鼻，冰涼，過後是壹陣甜味，雖不是夏天，但也滿是美好。
　　多崎司才沒她這份小情緒，噸噸噸地喝掉整瓶汽水，擦擦嘴。
　　朝著社團大樓壹樓走廊的第壹個教室走過去，那教室門前，掛著【弓道部守擂】的大字招牌。
　　第壹個受害者就是妳們了……
　　多崎司來到弓道部門口，燦爛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