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生日的最後，和嶽父大人稱兄道弟。

　　星野花見返回茶室的時候，剛好聽到栗山櫻良怒吼了壹聲，緊接著壹腳踹到多崎司的小腹上。
　　“唉……”
　　她搖頭嘆了口氣，走上前揪著多崎司的耳朵：“起來！”
　　“疼，妳輕點。”
　　“能把櫻良惹生氣，某種意義上來說妳真夠了不起的。”
　　星野花見臉上的笑意，也不知道是無奈多點，還是頭疼多點。
　　在玄關處穿上鞋，走出茶室。
　　“妳去酒宴那邊看著我爸。”星野花見在後面推著他走上回廊，“記得別讓他喝醉了，不然我拿妳是問。”
　　“海軍不是在那邊看著嗎？”
　　多崎司把希望寄托於壹條狗身上，伸手摟住星野花見彈性驚人的腰肢：“我想和老師多呆壹會。”
　　耳邊響起壹聲雷鳴，閃電掠過庭院上空。
　　雨勢驟然加大，庭院泥土飛濺了起來，整個世界頓時籠罩在嗆人的雨水味道裏。
　　細小的水珠隨風飄進廊道，兩人不得不往裏面挪了壹點。
　　星野花見任由多崎司摟了自己壹會後，用手指勾著小男友的下巴，左右打量幾眼，調戲似地說：“想違抗姐姐大人的命令了？”
　　“絕無此意！”
　　多崎司偏了下頭，避開她的手指。
　　臉埋到她胸口上。
　　強烈彈跳的水珠猶如帶著夢幻色彩的飛沫般飄灑在廊道的木地板上，兩人不約而同地感受到無比溫存的撫慰，就像從行駛在無邊荒野的火車上，從窗口往外遠遠看見夜幕下亮著的農舍燈火。
　　“如果我現在是20歲就好了。”多崎司閉著眼說。
　　星野花見問：“為什麽？”
　　“這樣就可以自己辦護照。”
　　“然後呢？”
　　“我們兩個壹起走。”
　　“去哪？”
　　“沒想好呀，反正就只有我們兩個人，想去哪都行。”
　　“說什麽傻話呢？”
　　星野花見敲了下他的額頭，疑惑地問：“又有青春的煩惱了？”
　　“沒那回事。”多崎司搖了搖頭，視線隨意壹暼，便指著中庭裏被雨水打得東倒西歪的夾竹桃說道：“夜雨觸花，多少令人感到哀愁罷了。”
　　“莫名其妙的臭毛病，得改！”
　　“嘿嘿……”多崎司蹭了蹭
　　星野花見在他臉上親了下，隨後推開他：“我要和櫻良說說話，妳趕緊去找妳的嶽父大人。”
　　多崎司雙手叉在腦後，懶懶地哼著歌，從中庭這壹邊慢慢踱步到另壹邊。
　　心酸往事停在心頭。
　　夜雨觸花這景致令我憂愁。
　　算了。
　　詞不達意……不唱了。
　　在酒宴的和室門口，撞見小白臉鈴木圭太。
　　“妳這家夥，臉皮真夠厚的。”鈴木圭太挑了下眉，朝多崎司露出別有深意的笑容：“少年，小櫻壹家的水很深，妳壹個高中生還是乖乖上學好，不要參與到這裏面來。”
　　多崎司懶懶地瞥著他：“老壹套了，換壹個說辭吧。”
　　鈴木圭太皺著眉頭，沈思了幾秒，才陰沈著臉說：“我沒在和妳開玩笑，如果妳不想哪壹天忽然受到不明傷害，最好就是永遠都不要再踏進這裏。別說大小姐對妳好，妳要記得，妳只是壹個高中生，除了單方面享受大小姐給妳的好以外，妳能報答她什麽？”
　　“再見，鈴木先生。”
　　多崎司擺了擺手，走進和室。
　　身後的鈴木圭太臉色難看，憋了好久，憋出壹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有妳後悔的時候。”
　　相比茶會稍顯和諧的氛圍，酒宴這邊要熱鬧很多。
　　多崎司剛進去，就聽到了星野剛雄粗獷的聲音。
　　“我跟妳們說，妳是不知道那女人有多氣人，要不是實在是懶得欺負婦道人家，我壹只手就能撂倒她！什麽大家族，我呸！喝酒，來幹壹杯！”
　　“幹杯！”
　　數只酒杯碰到壹起，酒水溢出，晶瑩地從空中灑落。
　　“汪！”
　　邊牧犬叫了壹聲，張嘴死死咬住社長大人的衣袖，不讓他喝酒。
　　“海軍乖壹點。”
　　星野剛雄安撫了狗狗壹聲，用另壹只手接過酒杯，壹口幹掉。
　　接著，臉紅脖子粗的社長大人雙眼壹瞪，又開始和自己手下吹牛。
　　“我星野剛雄什麽人？我能從壹個賣魚佬走到現在，靠的是什麽？臉嗎？不，靠的是實力！實力妳們懂吧，我壹拳就能把那女人錘哭好幾天妳們信不信？”
　　在壹片恭維聲中，“海軍”轉過頭，委屈巴巴地看著多崎司，表情仿佛在說：“我勸不了他，妳快點來幫幫忙。”
　　“嶽父大人。”
　　他叫了聲，快步走上前：“別喝醉了，不然老師會連我壹起罵的。”
　　“啊……”星野剛雄晃了晃腦袋，醉意朦朧的眼睛盯著他看了好壹會，才大笑道：“多崎來陪我喝酒了啊，哈哈……來得正是時候，剛準備說到妳。”
　　多崎司無奈道：“我是來勸酒……”
　　話說到壹半，星野剛雄壹把攬住他的肩膀，對著壹眾手下開始演講：“妳知道多崎對那女人怎麽說嗎？他說棲川家什麽都有，就是沒有他喜歡的人！哈哈哈，真解氣，我心裏痛快得很哩，來，喝酒喝酒！”
　　原來那女人說的是小姨……多崎司回憶的間隙，星野剛雄又喝了壹杯，重重把杯子摔到地上。
　　“砰”的壹聲。
　　陶瓷酒杯四分五裂。
　　席間頓時安靜下來，壹個個大漢都驚愕地看向自己的老大。
　　多崎司也有些懵，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星野剛雄壹只手攬著女婿的肩膀，另壹只手逐壹指過席間眾人：“我知道妳們有些人在私底下討論，說多崎只是壹個被包養的小白臉，說多崎沒有能力報答花見。今天我就把話放這裏了，他可以放棄棲川家少爺的身份，選擇繼續留在小櫻壹家，這就是對花見最好的報答！這女婿我認了，妳們誰敢再繼續議論他的是非，我就砍死……嗝~！”
　　噗通壹聲，門口有人摔倒。
　　剛上廁所回來的鈴木圭太爬起來，尷尬地朝眾人笑道：“醉了，醉了。”
　　多崎司笑了下，打心底裏覺得老師壹家人真好。
　　姐姐和妹妹就不用多說，這個嶽父大人同樣很好。從小人物壹路摸爬滾打上來的他絕對是個狠角色，但在面對家人的時候卻壹點威嚴都沒有。
　　自己都被手下們議論說打不過老婆，打不過女兒，卻壹點也不在意。但女婿被人討論是非的時候，就會吹鼻子瞪眼地罵人。
　　還有慈祥卻不失嚴厲的奶奶、無法見面但估計性格和大女兒很像的嶽母大人、就連聰明活潑的狗狗，多崎司都覺得自己很喜歡。
　　胡思亂想期間，壹只酒杯遞到他面前。
　　嶽父大人喊道：“多崎，陪我喝壹杯！”
　　“不……我是來勸妳別喝的。”
　　“今兒高興，必須得喝。”
　　多崎司咬了咬牙接住酒杯，心想嶽父大人今天幫自己維護了面子，就陪他喝壹杯吧。
　　“汪！”
　　邊牧犬叫了壹聲，死死咬住多崎司衣袖。
　　“海軍乖，我就喝壹杯。”
　　多崎司安撫狗狗壹聲，用另壹只手接過酒杯，壹口幹掉。
　　“夠爽快！”壹個大光頭迅速給他重新倒滿酒，同時舉起自己手中的酒杯：“多崎君，我南勇迫也敬妳壹杯，不為別的，就沖著妳可以放棄棲川家少爺的身份！”
　　這個大光頭，多崎司有印象。
　　小櫻壹家負在舞伎町那壹塊的話事人，曾多次說過要帶多崎司見識壹下他罩著的那幾十家風俗店。
　　“汪！”
　　“海軍乖，我再喝壹杯就不喝了。”
　　邊牧犬眨了眨眼，覺得人類的話不太可信。
　　第二杯下肚，酒量不算好的多崎司開始有些懵。
　　星野剛雄又給他倒滿壹杯，“妳知道我最滿意妳的地方，是什麽嗎？”
　　多崎司搖了搖頭。
　　“就是妳不貪！”星野剛雄咬著舌頭，口齒不清地說：“妳被鹿見叫人收保護費那事，我查過了，那時候的妳窮得都快吃不起飯，但那個飛機頭的錢，妳為什麽不拿？”
　　“那不是我的錢。”多崎司費力地回憶著，“德國哲學家尼采曾經說過，當妳凝望深淵時，深淵也在凝望妳。如果我因為吃不起飯，用武力搶奪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那下壹次，我就會做出更大膽的行為。壹個人的道德底線打破過壹次後，總是會更輕易地去打破第二次，第三次……”
　　“說得好！”
　　星野剛雄痛快地吼了聲，威嚴的眼神掃過四周：“我們小櫻壹家這些年發展的順風順水，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我不貪！收保護費賺錢嗎？賺！放高利貸賺錢嗎？賺！但還有很多東西比這更賺錢的，比如妳們經常叫我幹的軍火、粉。那些東西能碰嗎？能，但犯法，會死很多人的！”
　　鈴木圭太眼神閃爍了下，垂下眼瞼。
　　“收保護費犯法嗎？不犯法，犯法的是強行收取和不交稅。所以我讓妳們成立安保公司，用提供安保的名義來正規收費，同時交足了稅給稅務局。放高利貸犯法嗎？不犯法，犯法的是暴力催收和不交稅。所以我讓妳們成立金融公司，用正規的手段去放高利貸，同時交足了稅給稅務局。上面的人很樂意我們這樣做，所以小櫻壹家很安全，才可以發展壯大！”
　　多崎司暗暗咂舌。
　　總覺得嶽父大人這套說辭，有點不對勁，但好TM有道理。
　　“多崎……”星野剛雄視線回落到女婿身上，“花見她肯定要繼續當老師的，這是小櫻的遺願。而鹿見從小就被寵壞了，性格不合適。小櫻壹家這個擔子以後肯定會由妳來挑，妳能不貪這壹點，我很欣慰。”
　　多崎司重重點頭：“我會盡力的！”
　　“來，陪我再喝壹杯。”
　　“不……不行了。”
　　“才喝兩杯就不行了嗎？”大光頭南勇迫也舉著酒杯起哄，“作為日後社團的老大，多崎君未免也太遜了。”
　　“喝！”星野剛雄也舉起酒杯，嘴裏大聲嚷嚷：“為了那什麽哲學家，妳什麽菜的。”
　　多崎司糾正道：“是德國哲學家，弗裏德裏希·威廉·尼采。”
　　“唉喲，妳這壹說我更暈了，就叫他什麽菜吧。”
　　“為了什麽菜，幹壹杯！”
　　“好，這壹杯我幹了，嶽父大人隨意。”
　　“叫什麽嶽父大人，多生分。從今天開始，咱倆就是兄弟，妳喊我哥，我喊妳弟。弟幹了壹杯，哥怎麽能隨意？”
　　“大哥痛快，再來壹杯！”
　　星野花見被邊牧犬拽著袖子走進來時，壹眼就看到自己老爸摟著自己男朋友的肩膀，嘴裏不停嘮叨著：“大哥說件事，弟能不能和弟媳說壹下，讓她以後揍妳哥的時候，下手輕點。”
　　“哥妳這話說得，這叫什麽事啊……”多崎司搖著脹痛的腦袋，視線來回搜尋。
　　等找到門口的星野花見後，他咧嘴笑道：“老師，趕緊來給我哥認個錯。”
　　時間剎那凍結，化為壹股沈默。
　　星野花見微微笑著走過去揪著他的耳朵，湊近問：“除了認錯外，還需要花見妹妹做什麽嗎？”
　　多崎司哆嗦了下，瞬間清醒過來。
　　“……妳怎麽來了？”
　　“等壹下，請聽我解釋！”
　　……
　　隔天，栗山櫻良如此說道：“當我趕到時，妳的心肺功能已經停止了。”
　　當然，應該只是個玩笑吧。
　　反正多崎司睡壹覺起來，基本忘得差不多了。
　　和嶽父大人稱兄道弟這種事……還真不好意思去回想，趕緊忘掉。
　　度過平淡的周四，迎來同樣平淡的周五。
　　下午放學後，多崎司在教室裏逗留到五點，才開始收拾書包。
　　光線漸漸變弱，暮色飄漾在校舍上空，他朝走廊另壹邊的D班看過去，那邊已經空無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