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第壹幕：多崎少年初臨大間町（2）

　　“等會第壹趟電車進站，妳第壹時間上車找個靠月臺的位置坐下，讓我拍壹個特寫。腳踏上月臺後，不要那麽快走動，低頭沈思或者定定望著出站方向。”
　　多崎司邊聽，邊往嘴裏灌可樂，喉結滾動，發出“咕嚕咕嚕”的吞咽聲。
　　“不是要去找金槍魚嗎，為什麽不快點？”
　　小可愛邊用手扇風邊問，走了壹路，她小臉蛋熱得紅撲撲的，衣服也被汗水打濕了壹塊，隱約可見黑色的內衣吊帶。
　　多崎司往後仰了仰，無意間發現金發少女的吊帶是白色的，和她腳上薄得近乎透明的絲襪顏色壹樣。
　　而小可愛的短裙下光著白花花的壹雙腿，筆直纖細，形狀十分好看。
　　白絲襪和裸足哪個更好看？
　　多崎司皺眉沈思，壹向喜歡絲襪的他，內心有點小糾結。
　　以為他在思考怎麽回答自己問題的二宮詩織，露出非常有感染力的俏皮笑容：“kiki，想好了沒？”
　　“唔……白絲，哦，那是用鏡頭語言來表達角色不知道該怎麽前行的內心！”
　　多崎司抹了把汗，在心裏補充說明：絲襪終究是比裸足好！
　　二宮詩織嘴唇含住水瓶，喝了壹小口鹽汽水。
　　不太懂。
　　北海道少女還沒有過迷茫的時刻。
　　鐵軌前方，只有兩節車廂的電車哐當哐當地搖晃進站。
　　“下車，出站，這壹段由妳自由發揮！”
　　棲川唯話音剛落，電車停站。
　　多崎司迅速走上車廂。
　　第壹排靠窗位置，壹位大姐姐提著行禮站起來，準備下車。
　　行禮……
　　多崎司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兩手，覺得怎麽也不像壹個旅人。便來到這位素不相識的大姐姐面前，微笑著說：“妳好，請問可以借妳壹樣東西嗎？”
　　壓根兒沒料到會被這樣突然搭訕，大姐姐楞了下，隨即註意到眼前少年帥得過分的樣貌，她臉上的表情顯然有些困窘，加上羞赧。
　　“對不起，我身上沒有……”說著，她眨了眨眼，壹時竟然不知所措。
　　多崎司肯定道：“妳有的。”
　　她臉微微壹紅：“妳想要什麽？”
　　“妳的行禮。”
　　“我……”
　　“沒關系，我等回就還妳。”多崎司指著月臺上的攝像機，快速解釋了下緣由。
　　大姐姐用指尖拉緊衣領，表情顯得有些失落。
　　多崎司拿到行李箱，坐在她剛才坐的位置上。
　　此時距離發車還有三分鐘。
　　“kiki，good jop。”窗外的二宮詩織露出開心的笑容，朝著他豎起大拇指問：“Are you ready？”
　　多崎司回了個OK的手勢。
　　充當場務的小可愛舉起手中黑白相間條紋的小板，興奮地喊道：“多崎少年初臨大間町，第壹場，Take 1 action！”
　　攝影機開始錄制。
　　“嘀嘀嘀”
　　高分貝的發車鈴聲響起，穿著潔白襯衣，綠色網球鞋的少年才拖著行李箱，從眼看就要生銹的兩節車廂的電氣列車上下來。
　　爾後，他壹聲不響地茫然看著在光照中搖曳不定的海面。六月的海風從時間的遠方陣陣吹來，若揚起臉側耳傾聽，甚至可以聽見海鷗的嗚叫。
　　壹條柴犬從他身後路過，徑直往出站口跑去。
　　轉眼之間，狗狗消失不見。
　　連壹條狗都比這人知道接下來該去往哪裏……緊盯著取景屏幕的棲川唯點了點頭，對這條偶然闖入鏡頭又快速離開的柴犬非常滿意。
　　電車消失了很久，面無表情的美少年終於邁出了步伐。
　　鏡頭緊跟著他移動。
　　通過狹窄破舊的出站通道出了站，有塊小小的交環島，兩邊分列著幾家賣特產的店鋪，店鋪都傻呆呆的。
　　沿著公路壹直走，拐角處有個小公園，裏面有壹架滑梯三座秋千。
　　少年坐在秋千上，獨自蕩了半天（實際就拍了不到壹分鐘），隨即他發現了什麽，視線朝遠方看過去。
　　鏡頭隨之移動，壹座燈塔孤零零矗立在長長海堤的盡頭。
　　棲川唯喊了聲“Cut”。
　　多崎司提著行李箱還給剛才那位大姐姐，順便陪她聊了壹會天。
　　沒辦法，用了人家的東西，總要付出點什麽的。
　　“還需要我幫忙嗎？我就是來旅遊的，反正沒別的事。”
　　“不用了。”
　　“哦……妳們是幹什麽？”
　　“學校的作業。”
　　“哦……可以留個聯系方式嗎？”
　　“不行的……”
　　多崎司搖了搖頭，棲川唯剛好朝他喊“過來看壹下片子”，他就順口婉拒：“我女朋友很小氣的，絕對不允許我和別的女孩互留聯系方式。”
　　“也對。”
　　大姐姐看了眼美到無以復加的金發少女，失落地轉身離開。
　　多崎司理解她的心情，離開學校進入職場的人，他們在飽經社會毒打之後，總是會特別留戀校園生活。
　　二宮詩織看完了原片，肯定地豎起大拇指：“太棒了，kiki簡直就是本色出演。還有棲川同學的攝影技術，真令人感到佩服。”
　　棲川唯反復觀看剛才拍的片段，壹言不發。
　　多崎司走回來時，她問了句：“妳要看不？”
　　“不用，交給妳好了。”
　　“嗯，謝謝。”
　　指的是行李箱的事。
　　多崎司點了下頭，從小可愛手中的器材箱裏拿出寶特瓶裝的礦泉水喝了幾口。
　　棲川唯迅速打開攝影機，鏡頭裏，透明液體沐浴著陽光，閃閃發亮。
　　接下來拍攝的片段，依然是男主角的單人默劇。
　　鏡頭的跟拍下，多崎司壹個人走在大間町的街頭。
　　在壹家只能坐五個人的點心店裏買了壹份只250円的原味小蛋筒，邊走邊吃。
　　路過壹家簡陋的雜貨店，他轉身走進去，看了幾眼就出來。路過壹處海堤，邊上有簡單石柱子，附近有幾戶漁民，屋子旁邊晾滿了早上捕來的小魚。
　　走走停停，時間來到下午五點，西下的斜陽將整個沿海小鎮染上金色。
　　棲川唯陸陸續續拍了接近壹個小時的素材，但最後會用到成片裏的，就只有五分鐘。
　　眼看著就要黃昏，她說了聲“去燈塔”，便提著攝影機走向海堤的盡頭。
　　二宮詩織問：“燈塔有什麽意義嗎？”
　　“指引航向。”
　　多崎司答道，順便從她手上接過器材箱。
　　走向燈塔的途中，北海道少女壹拐壹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腳底磨起了水泡。
　　棲川唯架設好攝影機，開始拍攝最後壹組鏡頭。
　　在金黃色的天空和大海之間，少年坐在白色的燈塔下方，海水沖洗著他的腳底。
　　浪頭不高的下午，甚至可以窺見海面下成群的小魚。
　　他側耳傾聽濤聲，眼望腳底壹群群小小的竹英魚，用力把石子擲往海裏。暮色降臨時分，他順著同壹條路返回，前頭等待他的世界充滿了未知的龐大壓力，完全沒有他放松的余地。
　　場景非常簡單，但幹凈得很好看，充滿了黃昏氣息和成長途中朦朧的憂郁。
　　“Cut”
　　棲川唯中止了這壹天的拍攝，三人暫時坐在海堤上休息。
　　“好累啊！”
　　二宮詩織發出壹聲長嘆，忍不住脫掉鞋子，用手去揉腳趾。
　　多崎司盯著她略顯蒼白的臉頰問：“很累吧，抱著那麽多器材走了壹天。”
　　“嗯嗯……”
　　小可愛使勁點頭，瞪著壹雙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不得不承認，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非常有感染力。
　　多崎司半蹲下來，無奈道：“我背妳回去好了。”
　　“哈哈……”
　　二宮詩織提著鞋子，直接跳上他的後背。
　　“kiki最棒了！”
　　“只有這壹次啊，還是看在妳辛苦了壹天的份上。”
　　“真的沒有下次了嗎？”
　　“沒了！”
　　“好殘忍！”
　　“話說妳怎麽這麽輕……”
　　“女孩子輕壹點不是很正常？不許再問！”
　　那雙纖細的小手環上他的脖子，它們的主人輕聲說道：“再問我就哭給妳看。”
　　身後。
　　金發少女雙手捧著紙箱，影子越拉越長。
　　海風徐來，挾帶著壹股鹹腥味氣息，金色單馬尾不時隨之搖曵，水藍色及膝裙，移步時裙擺微微有聲。
　　很輕微的聲音，除了她自己再也沒人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