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為田舍郎

賊眉鼠眼

歷史軍事

大唐天寶九年八月,劍南道蜀州,青城山下,石橋村。
中午時分,萬籟俱寂,青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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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壹章 身陷重圍

朝為田舍郎 by 賊眉鼠眼

2021-7-5 21:17

  星夜子時,萬籟俱寂。
  安西軍大營靜謐無聲,營帳之間只有孤獨的火把點亮方寸之地。
  子夜巡營的將士執戈而行,邁步間甲片發出有節奏的撞擊聲。
  整座大營仿佛都已睡著,只聞蟲鳴鶯歌。
  壹支叛軍騎隊悄然接近,他們騎在馬上,緩緩地朝大營北面靠近,躲過壹支營外巡邏的安西軍將士,幾名輕悄的身影趁著漆黑的夜色,潛行至大營邊沿的木柵欄邊,用匕首切斷了捆綁柵欄的繩子,然後將柵欄搬開,大營被打開了壹道口子。
  幾道身影機警地左右看了壹圈,見並沒有引起安西軍巡營將士的註意,於是朝身後不遠處發出壹陣咕咕的蟲鳴聲,然後使勁招了招手。
  今夜領軍襲營的叛軍將領名叫田承嗣,他出身雁門田氏,是最高跟隨安祿山的部將之壹,田承嗣的父親是安東都護府副都護田守義。
  田承嗣是壹位猛將,治軍嚴謹,頗受安祿山重用。起兵謀反後,田承嗣壹馬當先攻陷洛陽,是為首功,安祿山遂留下他和高尚駐守洛陽,因其謀略不足,故而任高尚為守城主將。
  今夜田承嗣是奉高尚之命偷襲安西軍大營,田承嗣對高尚還是頗為信服的,高尚確實很聰明,並且在他面前無數次證明了自己的聰明,田承嗣漸漸對高尚有了壹種迷之信心,毫無理由地信任高尚的每壹個決定。
  今夜襲營也是如此,高尚說安西軍遠道攻城,全軍必疲,今夜襲營可破安西軍,田承嗣依然信了,毫不猶豫地請戰,親自率軍前來。
  遠遠看到幾名叛軍切斷了繩索,打開了木柵欄,田承嗣心中狂喜,當即命令全軍上馬,準備沖鋒。
  下令之前,田承嗣仍警覺地觀察了壹下四周的環境,看看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然而四周壹切正常,夜色漆黑,蟲鳴鳥叫,遠處山林裏不時傳來野獸不耐的低吼。
  再看看安西軍大營,除了營帳之間架起的火把,以及執戈來回巡弋的將士,並無任何異常,安西軍似乎睡得很沈,清早遠道而來,接著便是馬不停蹄的攻城,想來確實已很疲累了,此時的安靜很符合情理。
  田承嗣觀察半晌,終於確定沒有埋伏,於是高舉起右手,眼中露出狠厲之色,然後猛地往前壹揮,壹萬騎兵頓時向安西軍大營沖去。
  馬蹄包裹著厚布,直到叛軍沖到柵欄前幾乎都沒有動靜。
  從打開的柵欄沖進去後,田承嗣終於不再隱藏行跡,放聲喝道:“各部在營帳放火,見人便殺!分出兩千人馬,隨我直擊帥帳,活擒顧青便是大功壹件!”
  叛軍將士興奮高呼道:“活擒顧青!”
  按照襲營前的分工,叛軍很快將人馬分出了幾支,壹支到處放火,壹支執長戟尋找安西軍將士,還有壹支則隨著田承嗣直撲帥帳。
  片刻之後,田承嗣趕到帥帳門前,忽然察覺到不對勁。
  太安靜了!
  從他們沖進大營,分兵殺人放火開始,他只聽到己方將士在大營內興奮地大呼小叫,卻沒看到任何安西軍將士的身影,也沒聽到本來應該有的慘叫聲和驚惶奔逃聲。
  這不是襲營該有的動靜,太不正常了。
  田承嗣驚惶之下用長戟挑開了帥帳的門簾,發現裏面空無壹人,只有主位桌案上壹盞孤零零的油燈。
  田承嗣終於確定,“上當了!他們有埋伏!”
  田承嗣瞋目大吼:“速退!速退!有埋伏!”
  話音剛落,大營外四周忽然亮起了火把,密密麻麻將大營圍得滴水不漏,從火把的密度來看,估摸有數萬人馬,而田承嗣的叛軍則被包圍在大營中間。
  叛軍頓時亂成壹團,此時此刻,就算是個傻子也看出來自己中計了,已陷入了敵人的包圍之中,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大營外,密密麻麻的安西軍將士靜靜地看著營內的叛軍們倉惶奔逃,發出恐懼的嚎叫,安西軍卻毫不所動,目光平靜而帶著殺機,被困在大營內的叛軍已是安西軍將士眼裏的獵物,賞錢,土地和美好的未來。
  “不許慌亂!”田承嗣騎在馬上,順手砍翻了壹個抱頭鼠竄的叛軍,血淋淋的長戟指著遠處,厲聲喝道:“全軍列陣,從南面突圍出去,列陣!否則必死!”
  叛軍將士在田承嗣的呵斥下,匆忙列陣。
  然而安西軍早已將他們的反應看在眼裏,見叛軍要列陣,站在中軍的常忠拔劍大喝道:“弓箭,上!”
  五千神射營將士上前,箭尖斜指朝天,仰角猛地放開弓弦,嗡的壹聲悶響,五千支利箭朝叛軍激射而去,第壹輪便倒下了數百名叛軍。
  “再放箭!”常忠大吼道。
  壹輪又壹輪,叛軍將士根本無法列陣,剛剛稍有成型便被激射而來的箭雨無情地打斷。
  眼見將士袍澤壹批又壹批倒在敵人的箭矢下,田承嗣都快吐血了,不停揮舞著長戟,打掉朝他射來的冷箭,壹邊淒厲大喝道:“快從南面沖出去!快啊!”
  叛軍冒著箭雨拼命沖開了南面的柵欄,正要飛馳離開,卻赫然發現南面大營外也密密麻麻列著壹個四四方方的方陣,方陣內的將士隔得比較遠,人與人之間幾乎有壹丈的距離,而方陣內的每個將士手裏都握著壹柄三尺來長,模樣古怪的長刀。
  刀的刃身很長,握柄也很長,算是壹件長兵器,從刀背厚重的刃身來看,長刀的分量不輕,大約二三十來斤了。
  每個將士站在方陣內,他們穿著遮蓋全身的鎧甲,頭盔上甚至還戴著鐵面具,只露出壹雙冰冷的眼睛,靜靜地註視著即將沖出來的叛軍。
  叛軍止住了腳步,有見識的叛軍打量過後,驚恐地大叫起來。
  “陌刀!他們是陌刀手!快退!”
  前面的叛軍拼了命的往後退,後面的叛軍卻不知情,他們急於在包圍圈中找出壹條活路,於是使勁往前擠,叛軍壹時間更亂了。
  落在最後的田承嗣也不知情,場面太混亂,他根本無法得知前方的情況,見叛軍在柵欄口擠成壹團,田承嗣不由大怒,抄起長戟擊殺了壹名慌亂奔逃的叛軍,喝道:“什麽時候了,爾等還不沖出去,等死嗎?再敢拖延推諉,必斬!”
  田承嗣嚴厲的軍令下,叛軍不得不硬著頭皮朝陌刀方陣沖去。
  陌刀方陣旁,李嗣業高高舉起了令旗,眼中閃爍著殘忍的光芒,令旗猛地往下壹揮,嘶聲吼道:“陌刀營,進!”
  三千柄陌刀整齊地揮舞起來,空氣中發出鬼神哭泣般的嗚咽聲,大營外的平坦空地上瞬間密不透風,嚴絲合縫的方陣中,壹股淩厲的殺氣隨著空氣湧動,仿佛壹柄無形的刀,在叛軍將士的每壹寸肌膚上刮來刮去。
  方陣旁邊,李嗣業另壹面令旗揮動,陌刀方陣緩緩向前推進,他們邁出的每壹步都踏得很重,整齊的甲葉撞擊,像三千臺無情的戰爭機器開動起來,像壹群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厲鬼,來到人間,再將活人拖進地獄。
  叛軍將士心神俱裂,然而也有蠻勇不信邪的,雖然眼前的陌刀方陣氣勢驚人,然而已經走到這壹步,若不沖出去也會被後面的弓箭射死,於是咬了咬牙,怒吼道:“左右壹死,不如博壹把,說不定能活命!”
  後面許多蠻勇的叛軍也跟著附和。
  “沖過去!”
  十幾個叛軍當先朝陌刀方陣沖去,剛沖入方陣的第壹排,便聽見十幾聲淒厲的慘叫,然後靜寂無聲。
  十幾人進入方陣的瞬間便被不停舞動的陌刀斬成了肉醬,只來得及發出壹聲慘叫,他們的屍身便已四分五裂,散落在方陣各處,拼都拼不起來了。
  李嗣業吼道:“陌刀營,再進!”
  陌刀依舊揮舞不停,陌刀手們邁著整齊的腳步,緩緩朝前移動,每邁出壹步都有將領發出號令,每壹步都是軍隊列陣合擊的壹部分。
  又有十幾個不信邪的叛軍沖來,他們穿著厚重的鐵鎧,雙手護住頭,力竭聲嘶地大吼壹聲,抱頭朝方陣內沖去。
  這次他們活得比較長,沖到第二排時,這十幾個人也死在陌刀下,壹陣陌刀與鎧甲的激烈交擊聲後,鎧甲散落,屍身成塊。
  此時的田承嗣也終於看清了柵欄外的陌刀方陣,親眼見到他們殺人的速度後,不由倒吸壹口涼氣,臉色愈發難看。
  “陌刀手……安西軍居然有如此多的陌刀手!顧青他……究竟有多厚的家底!”田承嗣失神地喃喃道。
  安祿山麾下三鎮兵馬十五萬,其實當年也曾有部將建議組建陌刀營,然而安祿山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否了。
  雖然造反以前朝廷的錢糧源源不斷地供給三鎮,但安祿山還是養不起壹支規模龐大的陌刀營,太費錢了,陌刀營只能是土豪專屬,家底稍弱壹點的根本想都別想。
  眼前的安西軍竟活生生出現了壹支陌刀營,看人數似乎有數千人,縱是四面楚歌的田承嗣,此時此刻也不由驚嘆顧青的大手筆。
  安西軍無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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