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壹十二章 鑒湖剿匪（上）

　　身在空中的許思宇沒有做出任何的抵抗和閃避動作，雖然閃避和抵抗都是徒勞的，這些士兵的經驗極其豐富，壹些人追射許思宇，另壹些人的箭支似是茫無目的射向空中，但實則上卻封死了許思宇任何可能的後續動作的空間，無論許思宇怎麽做，他都會無路可逃。
　　但許思宇的表現仍然大出人的意料之外，他甚至在空中張開了雙臂，攤開了身子，讓自己暴露的面積更大。
　　數十支破甲箭將許思宇射成了刺猬壹般，壹品弓配上破甲箭，百步之內穿透鐵甲也是輕而易舉之事，更何況是經如此近的距離之上。
　　騰的壹聲，許思宇如同壹塊石頭壹般從空中墜了下來，重重地跌在地上。血水從身上的箭孔之中不斷流出，流出積水，又旋即被流水帶走。
　　田旭有些動容地看著靜伏在地上的許思宇。空中的許思宇張開手臂，那是他在擁抱即將到來的死亡。
　　士兵們列隊，轉身，整齊地撤出庭院，片刻之內，院子裏便只剩下了監察院諸人。
　　韓人傑嘆了壹口氣，“壹代豪傑，就此遠離，可敬，可嘆，可憫！”
　　清風冒著大雨走到許思宇的屍體邊，看著那張已變得蒼白但又顯得異常平靜的面孔，凝視片刻，彎腰鞠了壹躬，吩咐道：“收斂好他的屍體，用上好的棺木，然後將他……”沈吟了片刻，道：“將他的遺體交給郭全將軍，由郭將軍派人交還給十萬大山裏的鐘子期吧！”
　　“這個人怎麽辦？”夏雪看著癱倒在雨中，痛哭流涕的武安。
　　清風眼裏閃過壹絲厭惡之色，“殺了汙手，既然他是最後壹個與許思宇先生見面的人，便讓他替許先生扶棺回去吧！”
　　壹個轉身便向屋內走去，“夏雪，替我準備熱水，我要好好地洗壹個澡。”
　　庭院之中，片刻之間便被收拾得幹幹凈凈，連被許思宇撞壞的門都立刻被換好，滿院子裏的人散得幹幹凈凈，恢復了平靜。
　　許思宇刺殺清風失敗後的第二天清晨，黑鷹領著壹千水兵分剩二十艘水師艦船出征鑒湖，直奔龐達老巢十二連環塢。
　　鑒湖水師說他是水師其實很勉強，相比於黑鷹縱橫海洋，所見船中最小的也是千料戰艦相比，在這鑒湖之上，百料船已經是最大的了，整個水師有五艘百料戰艦，可搭載壹百名士兵和壹架小型投石機，兩臺八牛弩和若幹蠍子炮。其它船只皆都是小船，比漁船也大不了多少，比漁船不同的是，上面覆蓋了壹層薄鐵板。每只船只上只能搭載約二十名余名士兵。
　　由黑鷹所在壹艘百料戰艦打頭，船頭之上，用鐵鏈拴著壹名被逮著的水匪，粗大的鐵鏈拴在那水匪的腳脖子上，讓他根本無法有順水遁脫的機會，其它四艘百料戰船之上，每艘戰船之上都拴著壹名抓住的水匪。
　　很顯然，這些水匪都吃了些苦頭，身上傷痕累累，更重要的是，被監察院送到黑鷹這裏來的五個水匪，都是有家有室的人，現在他們的老婆孩子父母兄弟都被監察院扣著，監察院承諾，如果他們協助定州軍剿滅了鑒湖裏的水匪，那麽，不但他們家人無虞，其個人也會得到特赫，而且還會得到壹筆不錯的獎賞。威脅與利誘雙管其下，由不得這些水匪不動心，但黑鷹仍是不放心，將這些人用鐵鏈禁錮在船上，他擔心壹旦船入鑒湖之後，這些人跳水逃遁，鑒湖裏水情復雜，很多地方蘆葦從生，讓他們鉆進這些地方，根本無從找起。
　　清晨的鑒湖霧氣蒙蒙，視線並不是很好，黑鷹坐在甲板之上，拄著大刀，神情輕松，這壹次的任務在他看來很不錯，看來在連山島上與清風結下的善緣終於得到了回報，如今在海上，除了遠征艦隊外，大部分的定州艦中都已經成了運輸隊，根本已是無仗可打。南軍水師全軍覆滅，至於海匪，早已被肅清，沒有仗打，便沒有軍功，沒有軍功，便難以升職，雖說定州水師已經在籌劃遠洋航行，與鄭之元的艦隊走壹條相反的道路，去探索黑水洋的另壹頭，但這壹行動目前只是停留在計劃階段，實際施行將要等到定州打下洛陽，真正鼎定天下之後，才有可能施行，遠洋航行的初期是壹個燒錢的活兒，能不能得到回報還是兩可之間的事情。
　　閑得發慌的黑鷹得到清風要求借調自己進入內湖作戰的命令之後，興高采烈地便率兵而來，才通過監察院的情報了解到鑒湖水匪的實際情況後，黑鷹更加輕松，這並不是壹支精銳的水師，大都是龐達糾集起來的壹些南軍水師覆滅之後幸存的水兵以及壹些漁民，座船更只是壹些小不點兒的漁船，所以這壹仗的關鍵不是在作戰，而是在前期尋找這些水匪的據點和逼他們出來作戰。只消找到他們，壹切便宣告結束。
　　指揮慣了大船，眼前腳下的這只小船讓他有些不滿意，要是能在這裏指揮自己的五千料大艦便好了，黑鷹私下想到，當然也只是想想而已，五千料大艦真到了鑒湖之中，便只有擱淺的份，那完全就不中用了。
　　壹輪紅日從遠處朦朧的山頭之上壹躍而出，光芒萬丈，頃刻之間便將鑒湖之上的霧氣壹掃而空，碧波千頃，水草瑩瑩，水面反射陽光，整個湖面瞬間變成金色，微風壹過，壹輪輪碧波由遠及近，有水鳥掠過湖面，帶起陣陣漣漪。
　　“好景色！”黑鷹脫口贊道，不由想起連山島上那壹輪湖泊，將來老了，退役了，能在這鑒湖邊上尋壹處莊園，倒也是壹個不錯的選擇，含怡弄孫，盡享天倫，心癢癢起來還可以駕船下湖，體驗壹下年輕時候縱橫水上的豪情，便不負此生了。
　　想到得意處，不由大笑起來，伸手拍拍停在肩上的大鷹，道：“去，給我盯著點！”大鷹展翅而起，直上高空，在船上空盤旋壹圈，振翅便飛向遠處。
　　船只行至近午，太陽已是炙熱起來，火辣辣地照射在船上的水兵身上，天氣雖然極熱，但定州水兵依然著甲，這是定州水師的軍規，不能因為貪涼而卸下盔甲，從而在作戰之中帶來不必要的傷亡。汗水順著頭盔流將下來，士兵們抱槍坐在船上，巍然不動。
　　“還有多遠？”黑鷹問道。
　　腳上拴著鐵鏈的水匪道：“不有半個時辰左右就要到了！”
　　黑鷹點點頭，應當不遠了，眼前蘆葦已是漸密，溝汊河道也多了起來，的確是藏兵的好地方。
　　“將軍，火船！有火船來襲！”刁鬥之上，了望兵大聲叫了起來。
　　“準備作戰！投石機，八牛弩，蠍子炮準備！”黑鷹大聲下令道。各船迅速進入作戰狀態，又有壹艘百料戰艦從身後駛了上來，與黑鷹的旗艦隔了大約數十米遠，而在兩人之間和前方，十數條小船也駛了出來，攔在大船之前。
　　遠處被蘆葦隔開的壹些河道之間，十多艘燃著熊熊大火的火船駛出，迅速地接近鑒湖水師。
　　“擊沈他們！”黑鷹大聲道。
　　隨著他的壹聲令下，兩艘百料戰艦之上的兩臺投石機，八牛弩旋即開始射擊，石彈劃過長空，落在水中，激起沖天的水柱。火船左搖右擺，躲避著來襲的石彈。
　　“船下有人！”黑鷹皺眉道，此時鑒湖之上壹絲兒風也沒有，但這船卻行進極速，而且居然可以躲避石彈，明顯有人潛在水下操控船只，可惜不能搭載更多的投石機，否則壹輪覆蓋打擊，那有這麽多麻煩。但顯然兩臺投石機是遠遠不夠的，而且這些投石機都是老式的，命中率極低，倒是有壹臺八牛弩壹弩命中，將壹只小船射得斷成兩截。
　　“所有八牛弩，投石機，都給我瞄準跑在最前面的船只打，壹個個地敲掉，不要分散了火力！”黑鷹喝道。
　　兩艘船上兩臺投石，六臺八牛弩集中所有的火力，射向最前面的火船，這壹次效率就高多了，兩次齊射，便敲掉了兩艘火船，剩下的火船見勢不妙，立即散得更開，壹路走著之字形路線，迅速地向這邊接近。
　　“準備撓色，推桿！”黑鷹回道道。
　　“將軍，將軍！”老實呆在黑鷹身邊的水匪忽地叫了起來。
　　“幹什麽？”黑鷹皺眉問道。
　　“小心他們派水鬼來鑿船！”水匪道。
　　“鑿船？”黑鷹壹呆，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在海上作戰太多了，海上主戰船只皆是大船，特別是定州水師強勢崛起之後，主力艦只已變成了五千料戰船，那種戰船有十數個水密艙，體形龐大，妳鑿穿壹兩個根本不起任何作用，萬料巨艦更不用說了，這種大艦之下，就算妳有本事潛到船底，也沒命去鑿船。
　　但眼下這種小船就不同了，當真有十數個小鬼潛到船底，梆梆地給妳敲出十幾個洞洞，掀掉壹塊艙板，那可就要手忙腳亂了。
　　“嗯，不錯，算妳立了壹功！”黑鷹滿意地拍拍那個水匪的肩，“得勝之後我會將這壹筆給妳記上，讓他們多給妳壹筆賞銀！”
　　“謝謝將軍！”
　　“來人啊，卸甲，下水，給我將對方的小鬼宰了去餵魚！”黑鷹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