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幕僚

　　馬蹄聲得得地敲擊著定州城街面上平整的青石板，積郁在胸中的悶氣渲泄壹空，李清只覺得渾身神清氣爽，整個人也顯得清松起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還沒有感到如此的輕松。他的情緒感染了緊跟著他的唐虎和楊壹刀，看到李清高興，兩人便也沒來由地高興起來。
　　“將軍，妳今兒為什麽這麽高興？”楊壹刀問道。
　　李清微笑道：“今兒個高興，是因為我終於弄明白了自己要做些什麽。”
　　楊壹刀搔搔腦袋，迷惑地道：“難道將軍以前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麽嗎？”
　　“嗯，是的，不知道，只是做壹天和尚撞壹天鐘，沒有什麽明確的目標，但今天，我搞明白了。”
　　唐虎拍馬緊走幾步，落後李清半個馬頭，問道：“那將軍想做些什麽呢？”
　　李清瞄了他壹眼，反問道：“唐虎，妳最想做什麽？”
　　唐虎笑道：“將軍，我就想跟著您做個親兵，過幾年攢幾個錢，討壹房婆娘，生幾個娃娃，等娃娃們長大了繼續給將軍當親兵。”
　　看到唐虎壹本正經地述說著他的理想，李清不由哈哈大笑，“楊壹刀，妳呢？”
　　“我？”楊壹刀想了想，道：“沒怎麽正經地想過，將軍這壹問，還問倒我了呢？嗯，我從軍前就有個婆娘，生了個女兒，不過那時的我窮得很，累得她母子也是吃了上頓愁下頓，所以我從軍了，至少軍晌還能讓她娘倆吃上飯，現在定州大亂，也不知她母子二人安好不，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讓她們不愁吃，不愁穿，快快樂樂地過日子。”
　　李清點點頭，“說得不錯，妳們都是想日子過得更好壹些，我也壹樣，但想要將日子過得更好，命運就必須要掌握在自己手裏。不能乞求別人讓自己過得更好。”
　　唐虎迷胡地道：“將軍，您說錯了，我們跟著將軍，只要將軍過得好，我們自然就好了。”
　　李清壹噎，忽地醒悟過來，自己所站的高度和二人不壹樣，當然過上好日子的期待也不壹樣，他們可以靠著自己，但自己卻要靠著誰呢？李氏麽？李清冷笑壹聲，宗族？
　　兩腿壹夾，胯下馬兒會意地小步奔跑起來，“楊壹刀，我放妳幾天假，回去瞧瞧妳的婆娘女兒吧，唐虎，做好妳的親兵，順便瞧著順眼的女子便娶了來，將軍我給妳做主，哈哈，既然靠著我了，我自然要讓妳們過好。”
　　唐虎和楊壹刀打馬快步跟了上來，都是又驚又喜，“多謝將軍。”
　　第二天，十萬兩銀票和兩名文人便來到了李清的常勝營。
　　“見過小候爺，鄙人路壹鳴，奉壽寧候之命，前來襄助小候爺。”年紀稍微長壹些的文士抱拳深揖，朗聲道。李清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此人，頭發梳得壹絲不茍，壹襲文士巾自頭頂垂下，眼光深遂，壹看便知是久歷宦海的人物，不論說話還是禮節，挑不出壹絲的錯處。
　　“我不是什麽小候爺，妳還是叫我將軍吧！”李清淡淡地道，路壹鳴不由壹愕，眼中閃過壹絲驚異。
　　不等他說話，李清的目光就轉向了另外壹個三十許的文士，哪人卻隨意的很，壹襲白袍雖然洗得幹幹凈凈，但頭發卻只是壹根飄帶隨意地束了束，任其披灑在肩上，看到李清往自己看來，兩手壹抱，隨意地拱了拱，道：“小將軍請了，在下名尚海波，我與路爺卻不同，路爺深受壽寧候器重，我卻只是壹個不得意的秀才，往日竊居候府，做些文收工作，只是討口飯吃，在府裏是個討人嫌的角色，這在府裏實在呆不下去了，聽聞將軍這裏需人，便毛遂自薦地跑了來，如將軍覺得可用，便留下我，如果覺得不可用，便逐了我去。”
　　李清聽著有趣，不由失笑，這人倒也坦坦蕩蕩，不過聽他這口氣，卻是傲氣的緊，自視甚高，顯然沒將路壹鳴看在眼裏，掃眼看了下路壹鳴，果見他臉上露出嫌惡的神色，兩人壹看便不對路。
　　“壽寧候也不知怎麽想的，既然派人來幫我，卻讓兩個不對路的來，是嫌我這裏不夠麻煩麽？”心裏如是想，嘴裏卻道：“先生言重了，我這常勝營初創，卻是艱苦得很，兩位先生肯來屈就，李清是感激不盡，如有什麽不周之處，二位尚不要見怪才好。”
　　路壹鳴趕緊道：“小候爺，哦，不，李將軍，我等既然前來襄助將軍，自是要與將軍同甘共苦，怎麽有怨言？眼下將軍如同雛鳳展翅，不日定將高飛九天，能與將軍共事，那是我等的榮幸。”
　　李清喚來唐虎，吩咐道：“去給兩位先生布轉營房，嗯，壹人壹座，就紮在我營帳旁吧，路先生，常勝營初創，千頭萬緒，便先請您為我籌畫，尚先生便為我打理壹應文書，如此可好？”他將征詢的目光看向兩人。
　　路壹鳴搶先答道：“如此甚好。”尚海波嘴角微微壹牽，無可無不可地道：“便聽小將軍安排。”看到兩人隨著唐虎下去，李清不由皺起眉頭，這兩個家夥，看起來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呢，不過也不妨，省油的燈自己還不要呢，先讓他們二人幹壹段時間，看兩人的才幹再說吧。
　　安排了兩個新人，李清召來王啟年三人，詢問新到士兵的訓練分營情況，兵是他的立身之本，是萬萬馬虎不得的。
　　“將軍，依照您的吩咐，我左翼現在在編在冊五百人，現已分組完畢，正在訓練，月余後應可達到老兵們的水平。”王啟年喜上眉梢，李清升官，他自也水漲船高，現在已是堂堂的鷹揚校尉了，壹個月的功夫，從大頭兵壹個躍到鷹揚校尉，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在他看來，李清是他命中的福星，從眼裏到心裏都閃爍著對李清的崇拜。
　　同樣升任了鷹揚校尉的姜奎和馮國卻有些心不在焉，姜奎手下得了三百人，都會騎馬，有些馬術還很不錯，但眼下他是壹匹馬也沒有，其實定州是邊州，這裏的人大都會騎馬，但騎普通馬和戰馬還是區別很大的，能在馬上作戰的合格的士兵倒還真的有些難找，雖然湊了三百人，但眼下卻也只能當步兵使，馮國更慘，李清將他定位於常勝營的斥候隊，他手下的兵倒是精銳得很，比之李清的親兵隊不遑多讓，但人卻著實少了些，因為這些人不但要功夫高，還要機靈，扒拉來扒拉去，也只選了百多人，在三名鷹揚校尉中，最為淒涼。
　　“馬會有的，人會有的，壹切都會有的。”李清也只能安尉他們，要向前看，相信日子壹天會比壹天好過。
　　話雖這麽說，但李清可不這麽想，眼下定州是由方蕭兩家控制，自己這個李氏弟子插了壹腳進來，不成為對方的眼中釘才怪，往後只怕小鞋有的穿，以後怎麽辦，李清暫時也沒有什麽想法，壹切都要等欽差走了後，整個定州軍開始整編方才知曉，相信那個時候才是自己艱難日子的開始，眼下壹應軍資卻還是少不了自己的。李退之還在定州盯著呢。
　　常勝營的架子搭了起來，李清反而有些清閑了，練兵王啟年三人已是有模有樣，整個常勝營的營盤擴大了數倍，營中也開辟了更大的校場，整日裏便是操練的聲音。這幾日，除了去軍帥府和知州府沒完沒了的應酬外，唯壹讓李清驚喜的是尚海波，這個不修邊幅的秀才短短幾天便拿來了壹疊厚厚的文書，從後勤管理到軍資供應，從日常運轉到緊急戰備，將李清以前作的壹些工作批的壹無是處。鐵青著臉看完了尚海波所擬的條陳，李清不得不承認，自己以前太理想化了，自己想當然的壹切與這個時代差距太大，而尚海波的條陳顯然更符合眼前的實際。於是，壹場改變便又在常勝營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