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壹十四章 詐城

　　魯鑫接到應城遇襲的消息時，正在吃午飯，當啷壹聲，手裏的酒杯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多少人來襲？”看著那個蓬頭垢面，壹身農夫打扮的密探，魯鑫霍地站起。
　　“回將軍，小人只看到騎兵，大約有壹萬余騎兵。鋪天蓋地的襲向應城，小人那個時候看到應城那邊已是火光沖天，料想敵人肯定已經襲城，不敢向前靠攏，便向泉城趕來，想不到壹路之上，都有敵人的遊騎，險些兒便被攔住了。”探子心有余悸。
　　“他們想封閉消息，對了，敵騎既然大股來襲，而應城又已火起，說明應城裏有潛伏的敵人，應城多半已經不保，知道李善斌將軍的消息麽？”魯鑫問道。
　　“不知道，小人走時，聽到應城那邊喊殺聲震天，敵軍如此之多，只怕李將軍很難自保。”
　　魯鑫還想再問，外面突地響起陣陣警鐘聲，鐘聲響徹全城，魯鑫壹把取下掛在墻上的戰馬，拔腿便向外跑去。
　　“敵人來得好快！”魯鑫壹邊向府外跑，壹邊大聲叫道：“來人啊，全軍集結，上城，敵人來襲！”
　　魯鑫登上城頭之時，南軍已是嚴陣以待，壹臺臺的八牛弩推向城墻邊，從城垛之間露出猙獰的利箭，壹臺臺投石機被絞緊，壹枚枚石彈置入投臂之中，士兵們彎弓搭箭，向下瞄準。
　　“是應城的李將軍！”壹名校尉忽地驚呼起來，“魯將軍，是應城的李善斌將軍，在他們身後有敵人。”
　　魯鑫緊握著戰刀，俯身撐在城墻之上，看著遠處壹桿李字大旗迅速接近，四五百名潰兵緊隨著那桿李字大旗向著泉城狂奔，他們中的許多人居然連武器也沒有，更多的人則丟掉了自己的盔甲，撒開兩條腿，拼命地向著這邊奔來，而在他們身後數裏之處，飛舞的騎蹄踐踏起壹條雪花飛龍，正在逼近。
　　“能救出李善斌麽？”魯鑫沈聲問道。
　　“末將帶壹千人出城，背城列陣，再輔以城上的遠程攻擊武器，可以將李將軍等接應進城。”校尉道。
　　“好，快壹點，壹旦李將軍進城，妳們便立即撤回城中，對方馬快，要提防對手乘機沖上來奪取城門。”
　　“末將明白！”校尉匆匆奔下城去，泉城大門洞開，壹千南軍排成數列，整齊地奔出城來，通過吊橋，越過護城河，列成軍陣，中間分開，留給了奔逃而來的李善斌部壹條進城的道路。
　　“李將軍，快快進城！”南軍為首的校尉站在步卒中間，大聲地沖著丟盔棄甲奔逃而來的李善斌喊道。
　　“多謝華校尉！”李善斌沖著那校尉壹拱手，臉上傷痕累累，嘴角血跡斑斑，顯然兩人是熟識的。
　　四五百潰兵踏上吊橋，奔上城門，城上，投石機開始轟鳴，射程遠達數裏的投石機射出的石彈飛向正狂奔而來的定州騎兵，八牛弩發出聲聲弩吼。魯鑫緊握著拳頭，常勝營，來得竟然是定州的王牌部隊常勝營。
　　石彈尚在半空，遠處的常勝營整齊的馬隊便突然炸了窩，宛如受驚的鳥雀壹般，轟的壹聲四下散開，拉開了極大的間距，馬上騎士手腕壹翻，壹面面小型鐵盾旋即出現在手中，護住要害，仍是策馬狂奔而來。
　　魯鑫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如此快的反應速度，如此的應變能力，作為壹名老將，除了嘆為觀止，簡直沒有別的語言可以形容，與這樣壹支軍隊作戰是每壹個人的夢魘。
　　第壹輪打擊取得效果廖廖，第壹波攻擊而來的常勝營騎兵多達上千人，但卻只有十數人被擊下馬來。
　　嗡的壹聲，第二輪射擊又開始了。
　　李善斌沖進了城門，身後，數百名潰兵也有壹半沖進了城門，外面的校尉已開始命令部隊，緩緩後撤，但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騎在馬上的李善斌猛地暴喝壹聲，“殺！”手臂壹振，手中的長槍壹彈，將城門洞裏的壹名南軍士兵當胸捅死。
　　李善斌壹發難，跟在他身後的面無人色，氣喘籲籲的潰兵瞬間變身為死神化身，手腕擡起，從衣服裏摸出壹柄柄連發手弩，嗖嗖連聲之中，城門洞中的南軍士兵猝不及防，被壹壹射倒，這些殺人的潰兵沖上去搶過南軍士兵掉下的武器，發壹聲喊，便向內裏殺去，而城門之外，另壹批手有武器的潰兵在前部發難的瞬間，也是齊齊發壹聲喊，壹個原地掉頭，返身殺了回來，正背對城門緩緩後退的南軍士兵還沒有搞清楚什麽情況，已是多達數十人倒在了地上。
　　潰兵之中壹人躍身而起，兩柄飛刀從他手中打著旋地飛了，嚓嚓兩聲，粗大的吊橋繩索立時被壹斬而斷。
　　這壹批潰兵，除了李善斌，其余所有人都是定州軍所扮，裏面更是夾雜著壹百多號飛鷹大隊的特種士兵。
　　昨夜，李善斌向李清投降。
　　突然的變故讓城外我校尉傻了眼，“妳們幹什麽，昏了頭了！”
　　城上的魯鑫反應則快多了，城下變故驟生，他便什麽都明白了，“李善斌叛變投敵，來人啊，殺下去，奪回城門，華為，給我往回沖！”
　　魯鑫在匆忙之中犯了壹個絕大的錯誤，他不該下令讓華為帶兵回沖，魯鑫想兩面夾攻，迅速地全殲對手，奪回城門，但他卻沒有想到，華為麾下千余人壹湧而上地湧向城門，更是將城門洞裏堵得死死的，此時別說關城門了，被堵在城門洞裏的人連轉身都難，兩邊都是亡命搏殺，壹邊知道如果奪不回城門，敵人騎兵沖進城來，那就是壹個死字，而另壹邊也知道，如果守不住城門洞，讓對手關上了城門，則前攻進棄。
　　亡命的廝殺中，根本不可能閃避，純粹地以命換命，招招奪命，式式見血，每壹刀砍下去，捅出去，都是壹條人命，因為妳根本沒有空間招架，閃避，即便連混雜在隊伍之中的李文，鐵豹，李善斌這等高手，也只能保全自己而無遐顧及他人。
　　沒有人喊叫，因為所有人都咬著牙將手裏的刀向前面捅去，前面的倒下，後面的被擁堆著便上了第壹線，即便有怕死的，也無法後退半步。
　　王琰知道這是奪城的關鍵時刻，手中流星錘舞得風車壹般，護住要害，饒是如此，身上也零零碎碎地掛了好幾支羽箭，好在身上盔甲精良，雖然受傷，但卻不致命，也不影響他的戰鬥力，此時，分散開的騎兵壹部隨著王琰沖向城門口，另壹部則打馬沿著城池飛奔，在馬上彎弓搭箭，對城上實施壓制射擊。
　　接近吊橋，王琰大喝壹聲，兩腿用力壹夾馬腹，胯下戰馬騰身躍起，落下來時，正好落在擠的南軍人從之中，慘叫之聲連連響起，也不知這壹下壓死了幾個人，戰馬腹上也被好幾支長矛捅了進去，鮮血狂噴，悲鳴壹聲，已是倒了下來，馬上王琰騰身躍起，手中流星錘壹支遠擊，壹只近打，片刻之間，已將身周清出了壹塊空地。
　　“殺！”王琰豹目圓睜，壹步壹步向前挺進，每進壹步，便殺壹人。在他身後，馬隊狂沖而來，奔騰的馬隊湧上吊橋，沖入城門，擋在前面的不是被撞死，便是被砍死，最前方的馬上騎士胯下戰馬撞上人群，猛地停了下來，馬頭折斷，而馬上騎士也是騰雲架霧壹般地飛了起來，摔進人從之中。
　　城門口壹片大亂。
　　“堵住口子，堵住，殺出去，殺出去！”魯鑫眼睛都紅了，揮舞著戰刀，大聲吼道。
　　但隨著越來越多的騎兵沖上來，城外華為的壹千南軍已是蕩然無存，城內士兵再也擋不住，步步後退，而在遠處，戰鼓聲聲，黑壓壓的步兵從已是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魯鑫眼眶迸裂，看著越來越多的騎兵沖進城來，他絕望地抽刀便想親自沖殺下去，幾名親兵死死地拖住他，“魯將軍，城門奪不回了，退回城上去，去西城門，西城門，組織軍隊再反擊，將泉城奪回來。”
　　東城瞬息之間便崩潰掉了，騎兵狂沖進城，沿著街道壹路殺進去，更有壹部直接縱馬沿著階梯沖上了城頭，對城頭之上的士兵進行追殺。
　　遠處的步兵甩開大步，狂奔而來，帶隊的軍官大呼道：“弟兄們，快點上啊，再晚肉便全被騎兵吃光了，咱們就吃能喝湯了，上啊，吃肉去。”
　　“萬勝！”士兵們興高采烈地撒開大腳丫子向著泉城狂湧而來。
　　李清立於在風中獵獵作響的大旗之下，放聲大笑，泉城得手，進入衛州的南軍精銳覆滅無日。
　　西城，魯鑫終於沒有能夠組織起有效的反擊，進城的騎兵縱馬沖擊，將所有的反擊無情的碾得粉碎，隨著定州軍步卒沖入城中，更多的騎兵向西城沖來，城中的數千南軍分分割開來，已成了對手案板上的魚肉。
　　魯鑫身邊只有數十名騎兵，而圍在他們周圍的，卻多達數百名定州騎兵。而在這些定州騎兵中，李善斌，王琰，李文，孫澤武壹個個赫然在列。
　　“李善斌，妳這個叛賊，我要扒了妳的皮！抽妳的筋，喝妳的血，吃妳的肉！”魯鑫眼角迸裂，如果不是李善斌詐城，泉城那會如此輕易失手。
　　王琰甩著流星錘，若有所思地看著李善斌，李文微笑不語，孫澤武歪著腦袋，手裏的刀卻已還刀入鞘。